長沙四絕
長沙有四絕：辣椒、茶葉、檳榔、歌舞廳。
長沙人愛吃辣椒聞名于神州。愛吃辣椒的地方不少，長沙人卻吃得特別。它不像川人那樣濃烈，大麻大辣，轟轟烈烈；也不像鄂人那樣兇狠，一吃就有股拼命的架勢。把辣椒切或磨成末來吃，是湘人和秦人的相似之處，秦人吃得很厚道，潑上油，夾著饃，攪著面，專一而自足；湘人卻吃得幽長，吃得柔情，每頓都有，每菜必放，宛轉而雅致，猶如熱心柔腸的花鼓腔。
茶葉是湖南的特產(chǎn)。長沙人喝茶的歷史悠久，但與四川、浙江、江蘇迥異。街市上設有專售茶水的店鋪，本地人似乎無興趣“擺龍門陣”或“白相”，他們勿需將茶館當做信息的集散地，腰間的“BB”機，手中的“大哥大”既方便，又快捷。如果你有事走進機關、公司、店鋪或居家，主人首先端上的是一杯清香、淡雅的茶水，喝著茶，讀著事，人熟了，心也近了。湖南人十分好客，為了表示尊重和親近，有時他們會為你炮制一種土色士香，具有濃郁的鄉(xiāng)土風味的“雷茶”?；蛏扯埂⒒蛑ヂ?、或姜絲、或椒鹽；主以茶，佐以糖，其情味，品之不盡，嘗之不絕。
長沙人愛吃檳榔，是一件令人大惑不解的事。湖南不是檳榔產(chǎn)地，為何長沙人獨鐘情于此？據(jù)說長沙人吃檳榔源于二、三十年代，解放以后幾乎銷聲匿跡，時斷時續(xù)，終不成景觀。近幾年發(fā)展迅猛，男女老少皆喜。如今街市上的檳榔小店，星羅棋布，生意十分紅火。問當?shù)厝撕我云珢鄞宋?，他們答曰?/font>“嚼檳榔可以潔齒、利脾、健胃”。我沒有考證，不敢妄議，不過，曾經(jīng)大著膽子嘗過一片，其味麻、辣、辛、甘，嚼之如麻，咽之如火，五臟為之聳動，使人醺醺然。至于潔齒之說，不敢茍同。偶見當?shù)芈啡寺洱X，黑牙畢露，不禁燦爛一笑。也許同吸煙一般，嚼檳榔者有一種愛刺激的快感，快節(jié)奏的生活需要一種生理調節(jié)。一位讀過音樂學院的檳榔店老板對我說：“嚼檳榔是種奇特的社會現(xiàn)象，有著潛在的歷史和文化內涵”，我信其言。不過，也自感到那形同棕麻、遍地吐棄的檳榔渣，正給本已不十分干凈的街市添了幾分臟亂。
說到歌舞廳，那是現(xiàn)代商業(yè)都市的飾物。長沙的歌舞廳隨著長沙的崛起，令人難以評說。當?shù)嘏笥迅嬖V我，長沙的夜生活，其規(guī)模已超過廣州、深圳。夜幕降臨，漫步街頭，輕歌曼舞充溢于耳。三三五五艷裝女子隱約于閃爍的燈光中，大腹便便穿梭在各類轎車上。這是“富人”的世界，動輒百千金，陪酒、陪舞、陪矯情，讓掙累錢的人在這里放松放松，雖然當?shù)厝藢Υ艘蚜曇詾槌＃棵空劶?，不少人仍透出忿忿之色，一半是鄙視，一半是自嘲?/span>
歲月荏苒，飛速旋轉的地球，每日都會幻化出許多新景觀。舊的逝去新的出現(xiàn)，物之必然。然而那些地之精靈，民之淳情卻與天共存，與地長在。我愛長沙，愛它如茶葉般的清淳，如辣椒般的熱烈。
劉 帆
刊陜西《三秦都市報》1994年8月2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