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胃理論的研究和消化系統(tǒng)疾病的防治結合是發(fā)展我國消化病學的一大特點和優(yōu)勢。
脾胃學說是中醫(yī)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近年來，全國各地其中的脾虛證進行了大量臨床觀察和實驗研究，取得了不少有意義的資料，結合消化系統(tǒng)疾病的防治實踐，闡明脾虛證的臨床辨證論治規(guī)律，將有利于促進脾胃理論和消化系統(tǒng)疾病的臨床療效。
(一)脾虛證是慢性消化系統(tǒng)疾病的主要證型，脾虛證的臨床表現大部分可歸屬于消化系統(tǒng)功能障礙及其相應的營養(yǎng)代謝失調，如食欲不振，脘腹脹悶，大便稀薄，次數增多等。一些原發(fā)病灶不在消化系統(tǒng)的疾病，可有這些脾虛癥的表現，而原發(fā)病灶在消化系統(tǒng)的疾病，如慢性胃炎，潰瘍病、慢性腸炎、胃下垂、胃粘膜脫垂證等，系脾虛證更為多見。總的認為：脾胃虛弱是其發(fā)病的根本，臨床辨證多具有脾胃虛弱的證候，治療上多從補中益氣，調理脾胃著手。白求恩國際和平醫(yī)院系統(tǒng)觀察了慢性胃炎、潰瘍病、胃下垂和胃粘膜脫垂共600例，90%的病例有脾胃虛弱的見證，應用健脾益氣法則治療后都能收到良好的效果。黃炳山等觀察了1000例中醫(yī)辨證為脾胃虛的患者消化系統(tǒng)疾病占276例，約27.6%。根據文獻報告，潰瘍中有60～70%表現為脾虛弱或脾胃虛寒證型，認為脾胃虛弱是其發(fā)病的根本原因，應用小建中湯、香砂理中湯和黃芪建中湯等治療，可以促進粘膜因子和屏障功能的增強，加速上皮細胞再生，調節(jié)粘膜的血循環(huán)從而收到良好的臨床效果。慢性胃炎中則約有70%.左右表現為脾虛證，其中淺表性胃炎多為脾氣虛證，萎縮性胃炎多為脾胃虛寒證，肥厚性胃炎多為脾虛濕阻證。胃下垂和胃粘膜脫垂癥則80%多出現脾氣虛證，應用補中益氣治療每能取效。錢效中曾對59例中醫(yī)辨證為脾虛證的患者進行了分析，發(fā)現其中有消化系統(tǒng)功能紊亂者34例，低張胃者16例，胃竇炎癥者4例，胃潰瘍者5例，說明有器質性病變者僅占15.5%。我們曾觀察79例經胃鏡檢查的慢性胃炎患者，中醫(yī)辨證虛寒證者有62例，占79.5%。以上觀察提示，慢性胃炎確以脾虛證多見，但從其發(fā)病機制來看，病初起時，多見肝郁不舒，橫逆犯胃，引起肝胃不和氣滯血瘀，病程日久，則脾虛失運。中虛從寒化，則產生脾胃虛寒，若虛從熱化，則產生脾胃虛熱。由此可見，慢性胃炎雖多見脾虛證，然而都是病情發(fā)展到比較后期的一種證型。近年起有關脾虛證型的慢性胃病(慢性胃炎和潰瘍病)的生理病理變化及其所觀察過的指標進行了探索，取得了不少的進展。例如王兆清等應用電子計算機對1000例纖維胃鏡與胃粘膜變化下辨證分型的關系作了分析，結果認為胃竇蒼白幽門舒縮不良，胃體粘膜出血及潰瘍可作為脾胃虛弱的指征；胃體粘膜紅白相間以紅為主，胃竇粘膜皺壁粗爛及膽汁返流可作為肝胃和和指征；胃竇分泌增多，胃竇粘膜皺壁細薄及存在潰瘍，可作為痰濕中阻的指征；認為脾胃虛弱以胃竇部病變?yōu)橹?，多屬于疾病的慢性期，急性發(fā)作消退或有明顯的萎縮性改變；肝胃不和多屬疾病的早期或胃腸功能紊亂為主要表現者；胃陰不足多屬疾病的急性發(fā)作期，以胃彌慢性病變?yōu)橹?，胃內急性炎癥如充血、水腫和潰瘍均較明顯。尹光耀等研究過脾虛證為主的慢性淺表萎縮性胃和胃癌者42例的血漿環(huán)核苷酸(cAMP)含量和胃粘膜腸上皮化生的關系，發(fā)現脾虛證患者血漿cAMP較正常人下降極顯著并與腸上皮化生的嚴重程度呈負相關，即血漿及胃內cAMP含量與腸化生率成反比，所得資料，揭示慢性胃病的脾虛證，腸化生，癌變均與血漿及胃內cAMP降低有關。
(二)脾虛證必伴有消化系統(tǒng)功能紊亂和病理變化的表現。多數脾虛證學者認為脾不僅與下消化系統(tǒng)密切相關，而且與其他系統(tǒng)亦有明顯的聯系。候燦認為脾與能量代謝和水電平衡，包括神經、體液的調節(jié)系統(tǒng)有關。南京醫(yī)學院認為脾涉及消化、神經、代謝和免疫等綜合功能系統(tǒng)。孟毅認為脾是指多系統(tǒng)器官的功能單位，可能與消化、血液、內分泌、免疫和神經系統(tǒng)均有密切聯系?？偟膩砜?，一些原發(fā)病灶不在消化系統(tǒng)的疾病，如慢性支氣管炎、功能性子宮出血、子宮脫垂、妊娠中毒癥、妊娠嘔吐、重癥肌無力、血小板減少性紫癜、白血病、腎炎、乳糜尿、中心性視網膜炎、功能性低熱等幾十種全然不同疾病，在病程的某一階段都可能出現脾虛證，應用健脾方藥可以取得療效?？镎{元曾統(tǒng)計，一般雜病在其發(fā)展過程中出現脾虛證者達87.5%，僅補中益氣湯就能治療30余種病證，健脾法則在臨床各科有著廣泛應用的范圍。孫鋼等在年齡、性別、病程相當的多種內科雜病中發(fā)現脾虛證有不同程度的蛋白營養(yǎng)不良、低蛋白血癥、貧血、能量代謝不足和植物神經功能失調(以迷走神經亢進為主)，并且細胞免疫功能(ET、EA、BHA皮試反應面積)與血漿白蛋白、血紅蛋白含量之間正相關，有利于提高患者的免疫功能，增強抗病能力和加速愈復過程。重癥肌無力等肌肉疾病與脾虛證有十分密切聯系。該病的臨床辨證80%以上屬脾虛證，應用補中益氣湯治療每能取得明顯的近期效果。國內文獻報道近1000例，有的經肌電圖和乙酰膽堿酯酶檢查，說明治療前后對照有顯著改善。腫瘤患者常有明顯的消化系統(tǒng)機能障礙，在一些腫瘤手術切除后或接受放化療的患者更易并發(fā)脾虛證候，尤其是惡性腫瘤病人，體質消耗和物質的毒性更加促使食欲不振和營養(yǎng)不良，加重脾胃的運化功能失調，因此在臨床治療中一般均重視保護后天之本，從調理脾胃入手，改善消化道的消化和吸受功能，加強機體的物質和能量代謝，對腫瘤的病人的康復和延長生存期具有積極的意義。郁仁顧等曾報告應用健脾益氣湯治療消化道惡性腫瘤36例，其癥狀有效率和延長生存期均明顯高于單純西醫(yī)治療組。以上資料說明脾虛證確與機體許多系統(tǒng)疾病有關。但一個病若臨床上辨證為脾氣虛證必有消化系統(tǒng)的功能紊亂或病理變化的表現，因為構成脾虛證的辨證標準中必有消化系統(tǒng)的癥狀，如食欲不振，納食減少，大便稀薄或腹部脹滿等這類表現。而這正是消化系統(tǒng)功能紊亂或病理變化的表現，若沒有這一類的病候，臨床上便難于作出脾氣虛證的診斷，因我們認為全身其他系統(tǒng)的疾病根據異病同治的原則可以出現脾氣虛證，而消化系統(tǒng)疾病根據同病異治的原則可以不出現脾氣虛證。但對于一個具體病人，只要在病程在某個時間內確診為脾氣虛證，有食欲不振，納食減少，大便溏薄和腹部脹滿的表現，反映病人必然存在一定的消化系統(tǒng)的功能紊亂或病理變化。
(三)健脾益氣方藥在臨床上的應用日漸廣泛而多樣，近年來隨著脾虛證的研究深入，對健脾益氣法的臨床應用和藥理作用亦取得長足的發(fā)展，特別是運用現代科學方法闡明該法在增強消化系統(tǒng)功能，促進能量代謝，改善免疫功能和神經體液調節(jié)等方面進行了廣泛的探索，應用健脾益氣方劑主要有四君子湯、補中益氣湯、建中湯和理中湯等，藥物主要有黨參(人參)、生芪、白術、茯苓、靈芝、甘草、黃精等。在消化系統(tǒng)疾病中，除了觀察健脾益氣方藥能取得明顯的療效外，臨床實驗研究和動物實驗亦說明健脾益氣方藥確能增強和調節(jié)消化系統(tǒng)的功能。四君子湯能改善胃腸道的吸收和分泌作用，提高木糖的吸收率，促進胰腺分泌功能，調節(jié)胃液分泌以及緩解胃腸道痙攣，尤其對消化
道平滑肌張力及收縮幅度有較強的抑制作用，降低其興奮性，與膽堿能藥物毒扁豆堿相對抗，緩解乙酰膽堿和組織胺引起的腸痙攣產生的阿托品樣作用。臨床應用這些方藥治療腹痛，制止嘔吐緩解呃逆，均可能與解痙作用有關，并且其作用在一定范圍內隨劑量增大而增強。補中益氣湯則觀察到對小腸蠕動有雙相作用。當亢進是表現為抑制，張力下降時則有興奮作用。如將原方減去升麻、柴胡時，其作用減弱，且不持久，表明升麻、柴胡與方中他藥物有協同作用。動物實驗研究證明黃芪建中湯能防止胃潰瘍發(fā)生，抑制胃液分必，減少游離酸和總酸度。甘草有促進潰瘍愈合，吸附胃酸，降低胃蛋白酶活性和保護胃粘膜的作用。健脾溫陽的附子理中湯可改善消化道血液循環(huán)，促進粘膜的血流供給。在能量代謝方面，實驗研究發(fā)現健脾益氣方藥可以促進機體的能量代謝，增強體力和應激能力，例如補中益氣湯對荷瘤小鼠能增加紅細胞數，提高血清白蛋白，球蛋白比值，延長小鼠游泳時間。人參、黨參和黃芪能調節(jié)血漿和組織內環(huán)核苷酸的含量，表現為cMAP增加，cGMP下降。金黃地鼠細胞培養(yǎng)試驗證實、黃芪能延長細胞在體外生長壽命，存活時間較對照組長一倍左右，還可以顯著延長細胞的傳代數，小劑量黃芪降低線粒體的耗氧量，氧化磷酸化效率及呼吸控制系數亦降低。健脾益氣藥中的靈芝、黃精、白術，對小鼠四氯化碳肝炎有保護作用，防止肝糖原減少，能促進支氣管壁細胞的修復，促進再障貧血患者的血紅蛋白升高。黃芪多糖和靈芝多糖等可以明顯增加小鼠脾臟RNA、DNA和蛋白質含量，所有的腫瘤、休克及嚴重衰竭狀態(tài)均可適當應用健脾益氣方藥。在免疫功能方面，健脾益氣方藥對免疫功能有明顯的促進作用，包括細胞免疫、體液免疫和免疫調節(jié)等各方面。臨床應用補中益氣湯或四君子湯或以黃芪為主的方劑或單味黃芪，可觀察到對抗體形成細胞反應的雙向調節(jié)效果。對慢性肝炎的脾氣虛證患者應用低劑量黃芪可明顯提高血清免疫球蛋白IgG含量，對IgG和IgM則無作用。應用黃芪膏治療慢性腎炎亦觀察到免疫指標有同樣結果。對呼吸道易感患者也發(fā)現其鼻腔分泌液中的主要保護性抗體分泌型免疫球蛋白A(SIgA)含量升高，血清總補體(CH50)和補體C增加，應用黃芪注射液治療慢性支氣管炎患者，觀察到由PHA誘導的淋轉率和活性E-花結形成率明顯高于對照組，臨床感冒病人在服用健脾益氣藥或黃芪后周圍血細胞對病毒干擾素的能力明顯提高，NK細胞的細胞毒性增強，從而加強對病毒感染的抵抗力。臨床上應用補中益氣湯甘溫除熱的理論以治療虛損內傷發(fā)熱，可能與該方能增強機體的免疫功能有關。在神經體液調節(jié)方面，健脾益氣方藥中的人參、黨參和黃芪等有中樞皮層的興奮作用，調節(jié)植物神經的功能平衡，在臨床應用中觀察到可減輕疲乏感，增強耐寒力，增強心臟收縮功能和通暢體表血液循環(huán)。人參、甘草能增強腎上腺皮質和甲狀腺的功能，提高血清皮質素和T3的含量。
(四)脾虛證的相對特異性指示，多表現為消化系統(tǒng)的功能紊亂。目前脾胃實質的研究中雖有從高級神經中樞、植物神經系統(tǒng)、內分泌系統(tǒng)、免疫系統(tǒng)以及消化系統(tǒng)等多方面選擇客觀指標進行探索，但仍以從消化系統(tǒng)方面做的實驗工作最多，即以對脾氣虛證為例，采用過的觀察指標就不下50個。就其所得的實驗結果來看，可歸納為二種情況，一利是發(fā)現有不少陽性率較高而特異性較差的只能反映一般虛證的共性的指標，另一種是發(fā)現有少數特異性較好，有一定陽性率的反映脾虛證的個性的指標，每一種指標都有一定的意義，都說明了某些生理病理方面的變化。然而根據我們的對比分析，并且得到全國大多數研究脾胃理論專家的公認的能反映脾虛證本質，即敏感而又相對特異的客觀指標只有二個，一是代表小腸吸收功能的木糖吸收試驗；另一是代表口腔分泌的唾液淀粉酶定量測定，這兩個指標是經過上千例病的驗證，即包括為正常人，異證同病的異病同證的對照，也包括不同臟腑辨證和治療前后的對照，確存在相關聯系和代表性。由此可見，脾虛證雖可涉及多臟腑、多功能和多指標，是一個綜合性的概念，但畢竟還是可以一個基本的和主要的臟腑表現為主，這就是消化系統(tǒng)，故我們認為脾氣虛證是以消化系統(tǒng)的吸收分泌和運動功能障礙為主而導致全身性適應調節(jié)和營養(yǎng)代謝的一種疾病狀態(tài)。
北京市中醫(yī)研究所（北京，100010） 危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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