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頭有一本三毛的作品《傾城》,是哈爾濱出版社2003年8月一版一印的簡裝版三毛作品。該系列三毛全集共計19冊,這本《傾城》是第10冊。在所有三毛作品版本中,這套哈爾濱版并不是很出彩。但可以說是比較普遍的,因為他的價格比較美麗。比如這本《傾城》當(dāng)時的定價為13.6元。就學(xué)生而言,這是很妥當(dāng)?shù)亩▋r了。即使是放到了今天,同版本下就算是換湯不換藥,哈版若想同版下再版此書,即使是算上通脹也很難將價格抬高到哪里去。按照現(xiàn)行的書本價格,至多也就是保留書號放出22.5的同版價格。還要重新設(shè)置封面等,而改成精裝本的費用同樣不劃算。依照市場預(yù)期和我個人的見解,不改變以三毛照片為封面的設(shè)計外,換成軟精裝會是再版的最佳選擇!要知道,一本書想要再版,是十分難的。且不說是否暢銷,即使是長期賣座的三毛、瓊瑤的作品都還得考慮同質(zhì)化如各種四大名著版本的命運。更不用說還要提防如今進化了的盜版書——武漢書的凌厲攻勢了。
每個人心里都有一畝田,裝著播撒出夢的種子。齊豫和潘越云的歌,尤其齊豫的歌總有老朋友三毛的影子。這種影子應(yīng)該是當(dāng)初他們聊文學(xué)的樣子作為一個偏愛文史的男生,去談三毛其實多有贅言。雖然金庸古龍梁羽生這類新派武俠小說作品也沒看過幾本,瓊瑤阿姨的原著也沒瞟過幾眼。但還是有過眼過溫瑞安、倪匡的“板凳租書店明星書”,更不必說有點色色的《尋秦記》這樣的黃易大師作品了。同時期流行開來的三毛作品大多輾轉(zhuǎn)于那個年代向往“自由”的文藝女青年手中。因此,本著沒有嘗試就沒有發(fā)言權(quán)的原則,讀過三毛作品的我還善屬于可以擁有對同期的三毛的作品咬文嚼字的權(quán)利的人。
一直以來,女性作品都比較敏感,和女性本身總有點掛鉤的陰氣或者說sentimental(多愁善感)不無關(guān)聯(lián)。但這是她們的文學(xué)的可愛之處。然而,唯獨三毛,標(biāo)新立異。女性的外表和多愁善感外,包裝了一份男子氣息。文字里也多了一些溫柔以外的強勢。于是乎,從她的作品誕生至今,一直給人一種活脫脫的有一股自我膨脹的女文藝青年鼻祖的感覺高高的列入許多文藝少女們的書架上的神明之列。
然,這樣的她卻是危險的。這種危險雖然犯不上于丹那種被人口誅筆伐的境地,卻好比長輩們告誡莫在少年讀三國一般強烈。三毛的作品之危險與她本人也有莫大聯(lián)系。一位敢愛敢恨、做到后世“說走就走”的執(zhí)行派,她永遠會有一批擁躉,不為時代浪潮拍岸而亡,反而會因為每個時代里她的死忠粉擔(dān)當(dāng)弄潮兒,頂在浪頭扯起三毛主義大旗。
三毛的危險在于她身上的一股執(zhí)拗勁兒。凡事未能從自己身上找到源頭,而是有一種以自我為中心的味道在里面。讀者曾經(jīng)津津樂道于她和荷西的愛情,但卻忘了她生命末期癡戀西部歌王王洛賓而不得的痛心。有的人甚至還把她一縷絲襪上吊歸結(jié)于此。雖然一生四次感情都不算順利,那位叫荷西的男子卻十足給了她一生的溫暖。“任性”的她試圖在王洛賓爺爺?shù)牟湃A中找到愛的感覺,卻被王老爺子委婉的一封信予以拒絕。民國走回來的王老頭果然至情至信還至理,他的人生經(jīng)歷早早的在文字中就把素未謀面的三毛這個“小姑娘”看的透透的。作為一個自私的去追求自我的女子,前兩段婚姻是不可能的。她不是一個可以安分守己、規(guī)規(guī)矩矩過平生的女子。這也算是她一生唯一值得令人點贊的地方,至少她真的做到了一以貫之的個性。而且還遇到了荷西這樣任著她的性子“一起流浪”的愛情男子。只不過,再多的陪伴也只是化作了她生命里的過客鴻帆。佛家四諦苦不得一語成讖的應(yīng)驗在她身上。當(dāng)她選擇肉色絲襪了卻自己的時候,或許正是在認(rèn)識自己的自私和希望繼續(xù)享受自私而不得的矛盾中糾結(jié)的選擇吧。
我們不能歸咎于三毛自己的自私而否定她文字本身帶來的文藝內(nèi)涵。每個人心中都有三毛這樣的文藝種子在身上撓癢癢一般生根發(fā)芽。她也最終沒有活在一個好的時代。如果三毛熬到今天,她不會只是一個作家。更多的會有小鮮肉伴身,甚至有可能成為第一代網(wǎng)紅。但三毛始終是三毛,是能寫出《橄欖樹》的流浪味道的三毛,是至情至性的三毛。每一個文藝青年都有自私自利的影子,每一個青年身上騷動不安的勁兒冒出來的時候都會有令人忍俊不禁的“說走就走”。但只有三毛前無古人 后無來者的貫終始終,一扎(渣)到底!后輩們只能望其項背,淺嘗輒止。畢竟,生活和遠方,始終生活在先。詩歌和米飯,消失了的是詩歌。正如王小波底下的狗們一樣,這個世界王小波只有一個。但王小波的狗可以很多。三毛也只有一個,但三毛文字的追隨者也一樣千千萬。文以載道,不為堯舜禹存,只為內(nèi)心堅持。美好的文字從來都是渣男渣女而來,因為她們的情感最為細(xì)膩。遠如徐志摩、老舍、郭沫若、郁達夫渣對方,情種戴望舒屢次被人渣。近如張恨水、瓊瑤、金庸互相渣。沒有細(xì)膩的情感,何以出華麗的文章?還是學(xué)者型作家靠點譜,只是“渣”字本無有,庸人何擾之?
重讀三毛的作品,因為Carin。在諸多追隨三毛的步伐的信徒中,她算是中規(guī)中矩的。只是所有年輕過的心還是會對心中的撒哈拉怦然心動。當(dāng)她徘徊在感性和理性之間認(rèn)為私底下的自己永遠也找不到她的荷西時,卻無法理解有一個傻傻的我甘愿做她的荷西。畢竟,我知道荷西的命。他沒那么硬。而她也會早晚知道這個時代不會有三毛、也不會有荷西,只有一顆騷動的心,流浪流浪流浪遠方,再回歸。
當(dāng)年,齊豫的《橄欖樹》因為歌詞有隱喻的味道被當(dāng)局封禁,也因此有了曾經(jīng)被大陸的同胞用高音喇叭對著對岸齊鳴,一時有了《七子之歌》的味道的歷史故事。但最終這樣一個時代的插曲早早的淹沒在了歷史潮流中。如今,我們重新去品《橄欖樹》,既沒有了政治的風(fēng)波,也少了齊豫本人的影子。更別說三毛的雁過拔毛了。如能被提及是同《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外婆的澎湖灣》同時代的臺灣校園歌曲,已經(jīng)是難得的事兒了。想起齊豫有一年受訪回憶起三毛和潘越云一起倒騰音樂的事,很讓人覺得唏噓。當(dāng)年她們?nèi)齻€加上王心蓮做《回聲》時還是臺灣地區(qū)第一張CD,甚至可能是全中國發(fā)行的第一張,可遇不可求的古董CD。2018年8月,齊豫和潘越云做了一場與三毛有關(guān)的演唱會《回聲》來紀(jì)念好友,那個年代的音樂是和文學(xué)密切相關(guān)的。也正是這樣,齊豫在臺灣的音樂史、甚至中國的音樂史都有一定的位置(包括引入歐美流行音樂,那個年代正是吉他彈唱在中國的巔峰)。
許多的藏書散去,手捧這本《傾城》,看著封面里三毛的“時尚著裝”和嬉笑的眼神。那是中國另一個文字的黃金時代的過去。而這本書的扉頁里那娟秀的字跡,也是今天敲字熟練,比劃不清的我們又一種對過去的哀鳴。文字里最為受贈人的這位“鄭瑛慧”同學(xué),作為疑似85年的老學(xué)生,怕也是在現(xiàn)實中嬌變?yōu)閷殝尩男D人了吧。而一以貫之的除了三毛的書和文字,應(yīng)該就是與時俱進的“家委會”了。不知道這本書的前主人,這位鄭瑛慧女士在自己子女的教育路途上重遇交委會,是否會想起自己高三那年在大家都緊鑼密鼓地準(zhǔn)備高考不太愿意參加運動會時成為班級的功臣并受領(lǐng)一本《傾城》的時刻?
這就是一本書收藏的味道,作為一本書的紀(jì)念味道。如今,她輾轉(zhuǎn)在我的手里??粗患o(jì)念的文字,除了我們那一代人的記憶,似乎也能抓到Carin的學(xué)生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