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ll me, I’m curious. Since, as you claim, you have no religion, what do you imagine you are doing on this earth?
告訴我,我很好奇,既然你聲稱你沒有宗教信仰,那你在這個地球上做什么?
Living my life, the same as you.
I want to look back and say that I was alive. That I didn’t turn back, that I tried. That I was happy.
Happiness in this life is irrelevant. All that matters, the only thing of consequence, is the life hereafter.
Whether by fate or the divine ironies of some higher power I find myself returned once more to Brideshead.
不知是命運的安排還是什么力量支配的神的嘲諷,我再一次回到了Brideshead莊園。
Did I want too much?
是我想要的太多嗎?
Did my own hunger blind me to the ties that bound them to their faith?
是我的欲望蒙蔽了雙眼讓我不能接受他們忠于信仰的事實嗎?
Am I own now, shadowed by war, all mornings gone alone enough to see the light?
只有像現(xiàn)在這樣,披著戰(zhàn)爭的陰影,家當全無,我才能獨自坦然面對白日?
他們的長子布賴茲赫德是未來爵位和莊園的繼承人(與莊園同名),卻生性怪僻。而次子塞巴斯蒂安和故事敘述人查爾斯是牛津大學的同窗好友,一生經(jīng)歷坎坷,流落異國。大女兒朱莉婭和小女兒科迪莉婭的一生也跌宕起伏(電影未過多的講述小女兒的經(jīng)歷)。影片通過這一家人的故事,反映了戰(zhàn)后的英國狀況,也可以說是西方一般知識分子的思想與遭遇。
原著摘抄
他告訴了我這地方的名字。馬上,仿佛有人突然關了無線電,多少天來在我耳邊不停地、愚蠢地響著的聲音突然給打斷了;接著是巨大的沉默,起先是一片空虛,但是隨著我的受了傷害的感官恢復了知覺,我耳邊逐漸充滿了許多甜美的、純真的、久已忘卻的聲音:因為他說出了我那么熟悉的一個地名,具有古老深奧魔力的魔術般的地名,只消一聽到它,魂牽夢繞的歲月的影子就開始在我眼前聯(lián)翩飛舞。
她的秋天的霧,灰色的春天,她那難得的夏天的光輝——像那天那樣——這時栗樹開花,鐘聲清晰地高高飄過山墻和圓屋頂,散發(fā)出幾個世紀的青春和柔和氣息。是這種寂靜使我們朗朗的笑聲發(fā)出回響,使回聲靜靜地、歡樂地在喧鬧聲中飄揚。
一個人回憶往事時,容易把偽造的早熟現(xiàn)象或裝出來的天真神氣賦予他的青春時代,就仿佛改變畫在門邊記錄身高的日期一樣。
他領我通過一扇掛著厚羊毛氈的門,走進一條黑暗的走廊;我模模糊糊地看見上面的鍍金檐板和拱形灰泥;然后,打開一扇沉重但開關靈活的桃花心木門,他領我走進一個漆黑的大廳里。光線從百葉窗的縫隙射進來。薩巴斯蒂安打開一扇百葉窗,把窗扇折起來;一片柔和的、金黃色的午后陽光傾瀉進來,照在光禿禿的地板上,照在大理石雕的一對大壁爐上,照在畫著古典神祗和英雄像的拱形天花板上,照在鍍金的鏡子和人造大理石壁柱上,照在用布遮起來的一堆堆家具上。這一切都是匆匆一瞥,好像從公共汽車的頂層瞥見一個燈火通明的舞廳,一閃而過,薩巴斯蒂安匆匆關上了窗戶。“瞧,”他說,“就像這個樣子。”
那時的邪惡行為就像人們把酒精摻進杜羅河區(qū)的純葡萄汁里,那是一種滿是黑色混合物的、醉人的東西。那種邪惡既豐富了青春的歷程,又放慢了青春的速度,就像那種酒一樣,控制了葡萄的發(fā)酵,使之不能飲用,必須年復一年藏在黑暗的地窖里,直到最后釀造得適于擺在桌上供人飲用。
一切知識的來源在于了解并愛人類中另一個成員。
談話應該像雜技表演,把球兒和盤子扔上去,一個比一個高,一個上去,一個下來,結實的好東西,給舞臺腳燈的燈光照得亮晃晃的,如果一失手就會砰的一聲摔下來??墒?,親愛的薩巴斯蒂安說起話來就像從古老的陶制吹管吹出來的一片肥皂泡,瞬時間到處都是五光十色的虹彩,接著——噗的一聲消失了,什么都沒有留下,什么都沒有。
伊夫林·沃其實是一酒鬼
伊夫林·沃其實是一酒鬼。1956年,他給女兒辦了場晚宴,親自書寫請柬,列舉了一堆菜譜之后,最后一句為:“陳年香檳供應,但唯我一人獨享。”1920年代他在牛津上學時,擇友標準正是“有能力不被酒精俘虜”,30年后可倒好,他一人獨坐,貪婪地攥緊酒杯,洋洋自得地晃動杯中尤物,像公牛一般蠻橫地認為在場沒有哪怕半個人值得分享這杯中的一滴。
讀他的小說《舊地重游》,我的第一感覺就是被這位沃先生勾起了酒癮。他們喝亞歷山大雞尾酒,雪利酒,當然還有勃艮地的葡萄酒,就著一點兒巴斯·奧利弗牌餅干。故事里那兩個相親相愛的小伙子,在寧靜的夜晚呆在“彩繪客廳”里,先把酒杯放在蠟燭火焰上溫一下,再酒杯斟上三分之一的酒,接著把酒旋轉起來,小心地捧在手里,舉到燈亮前照一照,嗅一嗅,呷一小口,再喝一大口,讓酒像在柜臺上滾動的一個硬幣那樣在舌頭上滾動,然后他們就開始品評了:“酒稍微有一點羞澀,像一頭大眼睛的羚羊。”“像一個矮妖精。”“有花紋的妖精出現(xiàn)在織錦般的草地上。”“就像寂靜水邊的一枝長笛。”“……這是增長智慧的陳酒。”“是山洞里一位先知。”“……這是戴在雪白脖頸上的一串珍珠項鏈。”“像一只天鵝。”“像最后一匹獨角獸。”這是讓當今任何一個酒評人都望塵莫及的評語。
作為一個“拜物英國迷”,這小說里的知識分子情懷、可無可有的神學、令人生疑的感情線等等,都抵不過英式莊園作派的生活魅力。我能飛快地把那些生活細節(jié)挑出來,除了酒,還有油浸鳀魚烤面包片,富勒氏胡桃蛋糕,那個時代的茫然目光、張嘴凝視的神情和顴骨高處涂的兩團可笑的胭脂,倫敦社交季節(jié),花呢上衣和法蘭絨褲……里面的人即使不夠英俊漂亮,也要時髦優(yōu)美,還得帶點兒因為生活太富足而沾染的憂傷頹廢氣,要是哪個姑娘因為艱苦的生活變得粗糙、生氣勃勃而又注重實際,那真是最讓人痛心的事。伊夫林·沃曾經(jīng)好象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說,小說寫在1943年12月,時逢戰(zhàn)爭,他因跳降落傘負了輕傷,索性休假寫作,“那是一個戰(zhàn)時匱乏和災難迫睫的凄涼時代,是黃豆和基本英語的時代,因此這部書里就充滿了對酒食的貪饞,對往日繁華的向往。”
小說改編的電影上映了,符合新晉翻拍英式莊園戲的一貫套路:華服美景,好大一部分投資用在了置裝和布景上,有還原一些瑣碎細節(jié)的野心,啟用長相俊美的男女主角,仿佛英式?jīng)]落貴族版“欲望都市”和“女魔頭”,到頭來故事被淹沒了,年末評選時往往有最佳服裝獎的面相??粗@種英式莊園戲,我一點也不會患上懷舊病,反倒體會出一種緊跟時代的“時尚感”,即使沒出現(xiàn)任何一個時髦款式,沒有一個品牌名稱,其間趣味也完全可以當成所有時尚雜志的辦刊宗旨——倡導富足生活,鄙夷粗制濫造,講究煞有介事。
有人說,觀眾還是要帶著顫抖去接近這個電影,因為26年前有一部難以超越的11集電視短劇,它由英國Granada電視公司出品,當年共花費 1100萬英鎊,每一集合100萬英鎊,主要在約克北部的霍華德城堡拍攝,并及時引進中國,混雜著新鮮的異域風情刻進許多人的記憶。原諒我年紀太小沒有看過,在土豆上翻出來,開頭就在念小說原作:“這會兒,我在 39歲這個年齡就開始老起來。每天晚上我感到渾身僵硬、疲倦,不愿走出營地;我養(yǎng)成了獨占某把椅子和某種報紙的習慣;我經(jīng)常在晚飯前喝三杯杜松子酒,不多也不少,聽完了晚上九點鐘的新聞馬上上床。我總是在起床號前一小時醒來,煩躁不安。”這是個極度忠實原作的“改編”,基本上在念小說,整整念了13個小時,速度其實還蠻快的。電視劇頗具歲月感,城堡顫栗的陰影,嚴苛的無處不在的仆人,歡樂與憂愁只有薄紗之隔,流淌在塞巴蒂安臉上漫不經(jīng)心的憂傷……當年花了大錢布下的美景,今天看來也過時了,卻又因為缺了當下時髦英國莊園戲的華麗頭紗,露出它本來的質(zhì)地:就像查爾斯對塞巴斯蒂安,對布萊茲赫德莊園的向往,那種對英國式的迷戀,可不只是因為幾身衣服、幾瓶酒吧。
崇英情結是分等級的:先是英范兒(Englishness),再往上是崇英者(Anglophilia),最高級的就是英國迷了(Anglomania)?!斗鼱柼┑囊印穼懙木褪怯裕麄兌挝恢愿?,是因為迷戀英國式浮華中的某種詩意,某種宏大,某種對驕傲的延續(xù)、對傳統(tǒng)的信念,迷戀浪漫主義?!杜f地重游》和伊夫林·沃正是重現(xiàn)了這種浪漫主義。單不要說配角、家譜學家桑格拉斯先生了,他是一位正統(tǒng)王朝的擁護者,愛戴被剝奪了王位的皇族,喜歡名門望族的被遺忘了的丑聞,聲稱愛好過去,“他是維多利亞時代的旅游者,穩(wěn)健而又傲慢,一切的異域風光都展現(xiàn)在他眼前,供他欣賞”,這是一位浪漫主義尚古遺風的忠誠繼承者。那位迷茫的貴族青年塞巴斯蒂安,他酗酒作樂,總拿著一只玩具熊,身上凝聚了典型浪漫主義者的特質(zhì):“對知識和科學進步?jīng)]有興趣,對政治權力沒有興趣,對幸福沒有興趣,對為了找到個人的社會位置而去適應社會沒有興趣……他們相信少數(shù)比多數(shù)更神圣,失敗比成功更高貴”(以塞亞·伯林)。伊夫林·沃還借塞巴斯蒂安在那兒回憶青春,可青春不正是因為短暫而成為一出迷人的悲劇,就像他自己的感慨:“青春的柔情啊——它是何等的非凡,何等的完美!又何其迅速,不可挽回地失去了它!青春的柔情呢——那種精力充沛的懶散,那種孤芳自賞的情懷——這些只屬于青春,并且與青春一起消逝。也許,在懸獄的殿堂里,為了補償英雄們失去的至福幻象,他們正享受著青春柔情……”這位沃先生愛喝點酒,大概也因為酒“豐富了青春的歷程,又放慢了青春的速度。”
我在英國時,正趕上這股風潮在醞釀,說實話,我既沒見到半個貴族青年,我壓根沒有親身體會到其中的浪漫。我見到最多的是足球流氓和難以自制的酒徒,當然還有人與人之間恍若隔世的冷漠,即使就住在同一條街上,同時看得到幾英里外鄉(xiāng)間的地平線,甚至彼此很有好感,為分開感到惆悵,知道只消拿起電話,就可以在枕邊跟對方通話,說上幾句,借以享受一下見面的親密,但是,由于受到我們各自星球的向心力以及包圍著的冷寂的星際空間,我們不能這樣做??山?jīng)年累月又能聽到、看到這個民族的宏大歷史與浪漫情懷的宣言,就連冷漠也是一種洋洋自得的特質(zhì),它們在我所處的地理位置之外,又形成了一個英國。跟是不是踏上那里的土壤,喝過那里的水沒有關系,即使我就像《舊地重游》里的安東尼,“原來是從一群人中給任意挑選出來的,現(xiàn)在又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原來的那群人中間,個性也越來越無法辨認,”我還是能夠找到一群懷有同樣情感的人,聽到那個地名,起先是一片空虛,緊接著受了傷害的感官恢復了知覺,耳邊逐漸充滿了許多甜美的、純真的、久已忘卻的聲音,魂牽夢繞的歲月的影子就開始聯(lián)翩飛舞了。那個地名所代表的不是個地方,而是種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