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東坡,正值少年,悟其言,豪放不羈,悲中為樂,其人其境,無不使人泣然。及稍長感蘇軾豁達開朗,愈慕其風采,五千年華夏,千古而來唯一東坡。
蘇軾在詩詞文三方面都達到了極高的造詣,堪稱北宋文學最高成就的代表。“山色空蒙雨亦奇”,“春江水暖鴨先知”透露了渺焉入無形的“物之妙”。
蘇軾的詞,開創(chuàng)了一代豪放派新風,
“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江城子.密州出獵》)。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水調(diào)歌頭.明月幾時有》)更是“中秋詞,自東坡《水調(diào)歌頭》”一出,余詞盡費。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江城子.十年生死》)開創(chuàng)了悼亡詞之首創(chuàng)。
最喜那一句“竹杖芒鞋輕勝馬,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經(jīng)歷百態(tài),輾轉(zhuǎn)千回,終是一身輕盈,那種灑脫躍然于紙上,卻寫進了人心中。
但世事無常,蘇軾雖才學滿天下,仕途卻非常坎坷,多次遭貶折。在他的詩詞中,也常常流露出人生不得意的抑郁之情,甚至于“欲乘風歸去”,然而多數(shù)情況下他的抑郁之情都是短暫的,筆鋒一轉(zhuǎn)又回到現(xiàn)實中。他一生坎坷,卻始終能保持那種樂觀積極的態(tài)度。這種豁然,這種曠達不是每個文人都能到達的境界。所以蘇軾那種“進退自如,寵辱不驚”的人生態(tài)度一直為后世文人所敬仰。
蘇軾把人生看作如搓合的繩子的循環(huán)哲學,“人生無離別,誰知恩愛重”;把悲哀作為人生的普遍部分是經(jīng)常存在的,“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把人生看作是一個漫長的持續(xù)的時間過程“吾生如寄耳,寧獨為此別”。如果說持續(xù)的波動是人生,那么主體持續(xù)的反抗也是人生,“百年不易滿,寸寸彎強弓”。
通過蘇軾人生哲學的研究,我們還可以領悟到,在出仕與隱退,理想與現(xiàn)實,宇宙與人生的矛盾中,一個詩人的靈魂是怎樣掙扎,解脫,回旋和升騰的。由于受老莊思想的影響,蘇軾作品中往往流露出虛無主義的逃避現(xiàn)實的情緒,“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馀生”,表達了一種逃避現(xiàn)實的情緒。然而蘇軾畢竟是蘇軾,他雖聲稱“知陶者,蘇軾也”,但他還是不會學陶淵明去做一位采菊東籬下的隱士。在蘇軾的詩中,人生如夢的主題常伴隨著深沉的慨嘆,并不輕松達觀,盡管看破紅塵,卻難舍紅塵。正是因為蘇軾始終未脫根塵,才使他的詩在曠達詼諧之外,保持著生活的熱情,別具一番詠嘆的情調(diào)。
蘇軾雖然深切感到人生如夢,但并未因此而否定人生,而是力求自我超脫,始終保持著頑強的信念和超然自適的人生態(tài)度。對于人生現(xiàn)實,他采取以不退避為退避的原則?!盎厥紫騺硎捝?,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定風波》),不為風雨而狼狽,不為晴朗而欣慰,既不信人生會有坎坷,也不信人生會有坦途。因為不管風雨還是晴朗,都不過是“人生到處何相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哪復計東西”(《和子由澠池懷舊》)。樂觀進取的精神,曠達超脫的情懷,使蘇軾在自我體驗中感到輕松釋然的意味。
蘇軾是天生的樂天派,他率真曠達,又在莊子的逍遙思想浸漬下,早年便懷齊物志。對現(xiàn)實保持著不即不離,能入能出的關(guān)系。蘇軾為后人所景仰的人生態(tài)度,不僅表現(xiàn)在逆境中的從容,又表現(xiàn)為順境中的淡泊,與其陷入漫長的波動的低谷無法自拔,不如寄希望于未來。這樣一個將逆境順境處理得如此之好的文人,用一生把別人的茍且活成了詩和遠方,這也是我這等庸碌之人此生所敬佩、所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