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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
這首《寄人》是唐代詩人張泌的作品,以詩代箋,傳遞相思之意。明月多情照離人,流云無意掩清輝,世間情愛,最怕有緣無分,長相思不能長相守。
詩人張泌曾愛過一個女子,短暫的相處后就分手了,然而張泌卻未忘懷,同時又奈何封建禮制、世俗桎梏,無法再相約而見,只好借詩寄情,以表達自己心中深深的思念。
也是后來才明白的,相愛的人未必能走到最后,這世間有太多紛雜的事可以生生拆散真心相對的兩個人。比如南宋詩人陸游與唐琬。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那一年,陸游75歲,復(fù)游沈園,回首往昔,唐琬的身影如同回放的倒鏡一樣,一幕一幕地流淌在眼前。
公元1144年,20歲的陸游娶了17歲的唐琬,郎才女貌,天賜良緣。奈何陸母不喜唐琬,認為他們夫妻感情太好,會影響陸游的仕途,于是找大師卜了一卦后,就生生拆散了這對鴛鴦。
13年后,陸游科舉落榜,獨自握著一壺酒在沈園消愁,迎面走來前妻唐琬和她現(xiàn)在的丈夫趙士程,只是略表寒暄,便匆匆告別。
傷心之際,陸游在沈園的墻壁下,寫下了那首飽含幽怨的《釵頭鳳·紅酥手》,而讓他沒想到的是,此一別便是永別。
次年春唐琬再游沈園,看見陸游所題之詞,也附上了一首《釵頭鳳·世情薄》,然后于同年冬底抑郁而終。
時間如驚鴻照影,一晃就40年過去了,已經(jīng)年逾古稀的陸游重游故地,忍不住潸然淚下,寫了這首《沈園詩》,次年故去。
愛不能解決所有問題,尤其生在那個年代,有同樣遭遇的,還有白居易。
淚眼凌寒凍不流,每經(jīng)高處即回頭。
遙知別后西樓上,應(yīng)憑欄干獨自愁。
這是白居易寫給初戀湘靈的相思詩,初次離別之后所作。那一年白居易19歲,與15歲的湘靈攜手奔赴愛河,誓要天荒地老,一世白頭。
奈何命運捉弄,白居易的母親嫌棄湘靈出身低微,從中百般阻攔,在他們相戀8年后,下了絕交令。
兩年后,白居易科舉中第,向母親提出與湘靈結(jié)婚,但是被白母力拒,甚至搬至長安時,都沒有讓他們倆見上一面,為此白居易等到37歲還未結(jié)婚。
白母使出殺手锏,一哭二鬧三上吊,白居易才娶了同僚之女。
公元815年,44歲的白居易被貶江州,于途中偶遇四處漂泊的湘靈父女,昔日戀人抱頭痛哭。
可是前緣難再續(xù),等白居易赴任后再尋湘靈時,已經(jīng)沒有了音訊。
一段青梅竹馬,穿越26年的感情就此劇終,只留下悔恨無數(shù),白居易一生為湘靈寫過很多首詩,包括暮年亦有相思之作。
也許,真心愛過的人,是永遠都沒有辦法忘記的,他或者她,只是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心底的最柔軟處。
偶爾觸碰,還是會痛上一下。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這是元稹寫給妻子韋叢的悼亡詩,《離思五首》其四,此時韋叢已經(jīng)病故七年。但元稹的確不是一個專情的人,他與韋叢的愛情,一開始只是政治聯(lián)姻,是元稹想獲得更好仕途的階梯,但是婚后發(fā)現(xiàn)韋叢溫柔賢惠,才情過人,日久生情后才動了真情。
奈何元稹生性風(fēng)流,《鶯鶯傳》也就是《西廂記》中的張生就是元稹的原型。張生與崔鶯鶯(實名崔雙文)曾立下白頭之約,但元稹考取功名后,卻沒有回來娶崔雙文,而是攀附權(quán)貴,與太子少保韋夏卿的小女韋叢成姻。
韋叢過世不久后,元稹另娶,同時還與四大才女中的薛濤,以及四大女詩人之一的劉采春保持著曖昧關(guān)系。
但值得一說的是,元稹與白居易是莫逆之交,感情甚至比夫妻還要好,元稹過世后,白居易題了墓志銘,同時賦詩留念: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與元稹有相似經(jīng)歷的還有李商隱,他有一首著名的《錦瑟》也疑似是悼念亡妻王宴媄的。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之所以說是“疑似”,是因為李商隱的感情線也很紛亂,他與王宴媄的婚內(nèi)感情非常好,琴瑟和弦,彼此敬愛。只是與李商隱有交集的女子也非常多,比如初戀荷花,還有一任隱婚的妻子,并且青年時,李商隱還曾在玉陽山修習(xí)道法,識得道姑宋華陽,兩個人之間一直是說不清理還亂。
王宴媄過世以后,李商隱又認識了柳枝,曾作詩《柳枝五首》以表達愛意,所以李商隱對王宴媄的思念之情,可能僅僅是因為愧疚。
他有一首非常著名的《無題》是作于妻子王宴媄生病期間的,并且那時他還在京任職,聚少離多。
“昨夜星辰昨夜風(fēng),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然而這首表達愛意的詩卻不是寫給王宴媄,僅僅是寫給一面之緣的歌女。
其實,有很多悼亡詩,都不是真正為思念離人所作,比如歸有光的《項脊軒志》,表達的只是一種對往昔逝去歲月的感懷: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初看這句,深情款款,飽含對故人的思念,但實際上后來歸有光為了納妾,親手砍了庭院里的枇杷樹。
但僅僅因此就說歸有光是個薄情之人,是不正確的,這其中包括元稹、李商隱,以及大文豪蘇東坡。至少他們相愛的時候,都是期待著和對方白頭偕老,生死相依的。
只能說,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要繼續(xù)。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縱使相逢應(yīng)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蘇東坡這首《江城子》就是悼念妻子王弗的,感情真摯,錐心刺骨,哪怕后來他再納妾朝云,亦對發(fā)妻念念不忘。
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此一時彼一時,縱然情深似海,也已天各一方,并且留下的人,承受得會更多。你能說,元稹后來放浪不羈,不是因為再也遇不到像王宴媄那樣好的人了嗎?
那么索性游戲風(fēng)塵,再也無須付出真心。
如果要怪,也只能怪命運捉弄,緣深份淺,上天只給了這么一段同行的路,到站了,就會有人下車。
所以我們都要珍惜現(xiàn)在,憐取眼前人,不要一轉(zhuǎn)身就成了一生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