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語】馮老在海南學術指導期間，應邀門診、病房會診，并在海醫(yī)附屬農墾總醫(yī)院做“胡希恕經方學術思想專題講座”并答疑，本篇即特別就同一病位上是否存在“合病”問題的專門提示和闡述。對于我們準確認識六經實質，正確運用辨六經、辨方證具有巨大的指導意義……
太陽與少陰能不能合??？
王高岸：請問馮老，太陽少陰能不能合??？
馮老：沒有，《傷寒論》是看不出來的，有少陽太陽合病，因為少陰太陽同是表證，不是陽證太陽病，就是陰證少陰病。
吳燦：但是里證的太陰和陽明就有合??？
馮老：就是??！我搞這個黃皮書（《解讀張仲景醫(yī)學——經方六經類方證》）的時候，你不得不說薏苡附子敗醬散，你說是陽明??？還是太陰?。块_始的時候，我看胡老的病位類方證時候，有時候放在太陰，有時候放在陽明，但放在里證（是無疑）。病位有表、里、半表半里三個病位，他在歸類的時候就這么歸法，但是我認為胡老講的方證，我們學方證，這個方啊，那個方啊，就是認識方證，但是他歸類的時候就遇到了問題，我說這個歸的不對??！
因為為什么，當歸芍藥散他歸到哪了，歸到半表半里，他沒說少陽，半表半里沒分，就是里證他分了里太陰，里陽明，其他的半表半里他沒分，表證他沒分，所以這個為什么呢，胡老這么辦，現(xiàn)在也不清楚。
胡老也遇到這個問題，你看這個葶藶大棗瀉肺湯，他列標題的時候，他列到了陽明，筆記本列的，可是后面他寫了應置于半表半里，這個筆記我都照了照片，為什么呢？他說葶藶大棗瀉肺湯從藥物組成來說，清熱化痰的吧，清陽明，歸到陽明是合理的，但是他又考慮到應該歸到半表半里，屬少陽，所以他就是拿不定主意。因為以前好多人沒搞過這個東西，都是經絡臟腑的，沒想到這些，不考慮到這些，所以現(xiàn)在我們以“六經來自八綱”來考慮，往往這些方子怎么歸類，不好歸。
表證好說，不是少陰就是太陽，但是這里頭，因為《傷寒論》第20條，因為發(fā)汗太多了，遂漏不止，出了大汗，關節(jié)疼的厲害，用太陽治不行了，必須加附子，加附子一下子就變成了少陰，它就不屬陽，不屬太陽了，所以這個界限很明顯，所以說胡希恕解釋這條的時候說“陷于少陰”，他不是說傳于少陰，病位是表里相傳，一個部位上它叫“陷”，津液虛了，但是它還在表，津液虛了，津液這么多，那是太陽，陷了，少了，塌陷進去了。胡老講課常抽煙，脈浮，煙卷滿滿的，浮緩怎么解釋呢，他把煙絲倒出一點，你看，摸著軟了，這不是脈緩了，不是緊了，津液虛了，他是這么解釋的。
所以這里頭就是說，沒來得及討論，跟胡老也沒來得及討論，當時沒想到，到底是里證的陽明和太陰怎么區(qū)別，怎么辨證，有熱藥，你看薏苡附子敗醬，有涼藥，薏苡仁涼的，敗醬草涼的、寒的，治陽明，附子溫的，治里虛寒，所以這樣，又治熱又治寒，你說治陽明，附子干嘛的？不應該用附子啊！你說治太陰吧？不應該用薏苡仁、敗醬啊！所以這樣一來沒法說，所以胡老可能有的時候放在陽明，有的時候放在太陰，所以這是治療太陰的，這是治療陽明的，治療里證是說的過去，但是不明確。后來我們就采取陽明太陰合病，清上熱溫下寒，這類方子非常多，如白虎加桂枝，陽明太陽合病，加蒼術，陽明太陰合病，不是表了。大黃附子湯，它就是寒熱并用的，但不是半表半里，它不治療，口苦的時候不是用這個的，《傷寒論》好多這個有治里的，有清熱的，有溫寒的，所以到底怎么分，分類的時候遇到的是一個討論問題。里證在一個病位上有合病，半表半里和表證，都沒有合病，不是陽證就是陰證，半表半里，不是陰證就是陽證，只有里證可以合病。
因為以前都是用經絡臟腑解釋，所以沒有考慮到這個，所以到胡希恕老師他搞病位類方證，我看他也沒來得及弄清楚，還在討論，打問號，搬到這去，搬到那去，所以原先這個書出得沒意義，因為我們出了《經方傳真》了嘛，后來我一看，哎呦！想到了這一點，這是一個思維過程，怎么考慮半表半里，歸類，陽明和太陰這個關系怎么對待，值得討論，現(xiàn)在弄不清楚，可能過幾十年，幾百年以后，幾代人以后可能弄清楚。
吳燦：可不可說陽明病夾飲？
馮老：當然是咯，可以，陽明病夾飲是病因解釋，但是你用八綱說，你說不了了，《傷寒論》就是，六經它就是八綱概念，它不是說病因概念，.....有些人老是想解釋，用八綱辨證加上病因，加了說不通。加了病因，他說不虛不寒，胡老不是弄了一個表啊，陰證有不虛不寒，陽證也有不虛不寒，那個證用病因來解釋，但是解釋不通，不合理，為什么？因為六經就是八綱概念，不是病因概念，病因有虛邪有實邪倒是有，但它不是八綱概念。
（王信雄 整理）
少陽與厥陰能不能合病？
王高岸：請教馮教授，半表半里是胡老提出的獨到的見解，半表半里有厥陰和少陽，《傷寒論》中有三陽合病，有陽明太陰合病，那半表半里的少陽和厥陰能不能合?。繛槭裁茨?？
馮老：好！你提這個問題是個大問題！由于厥陰病陸淵雷說了“這是千古疑案”，所以說對厥陰病的認識啊，一直在探討，鬧不清楚，到胡希恕先生提出是半表半里的陰證，這是頭一個，以前沒有。
因為按臟腑解釋，從成無己《注解傷寒論》到王叔和把這個經方的著作《湯液經法》書名改成為《傷寒論》，產生了誤讀傳統(tǒng)，所以一直鬧不清楚。半表半里厥陰病到底是什么?。坑械恼f是厥陰肝，還是經絡傳到最后，一直鬧不清楚。
胡希恕先生提出厥陰病是半表半里的陰證，少陽病是半表半里的陽證，是根據《傷寒論》的內容，提出來的。所以 遇到一個問題，我也常困惑，是關于傳變，合病、合并證。
《傷寒論》中關于合并癥，條文中只出現(xiàn)三陽合病和并病，如32條：“太陽與陽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湯主之”說的是二陽合病。48條，說的是二陽并病。三陰，三陰合病呢？根本就沒提！太陽太陰合病呢？沒有提出來！所以，只是說桂枝新加湯也好，五苓散也好，苓桂術甘湯也好，方子擺在那啦，實際它就是太陽太陰合病，但是《傷寒論》沒有提，沒有提這個字。但是，我們看這個內容啊， 實際它就是太陽太陰合病，陽證和陰證的合病，所以胡希恕先生提出了“辨六經”，經方治病就是根據癥狀來的，先辨六經繼辨方證，所以要真正落實到方證上來，所以我們就想到了，你辨六經啦，得找方證啊，哪些方證是治療太陽??？哪些方證是治療少陽??？哪些方證是治療厥陰病的??？有這個思路吧！
所以我們就進行探討，胡希恕先生也進行了探討，他就做了一個病位類方證，六經類方證沒搞。我們看了他一些筆記以后，我給整理了病位類方證，供大家參考參考吧，了解下胡希恕先生對病位類方證的思路與研究過程。六經類方證，我們繼續(xù)探討，探討過程當中，也遇到這個問題，太陽病和少陰病在同一病位上沒有合病，包括《傷寒論》和《金匱要略》條文內容上，都沒有合病，不是太陽就是少陰，20條“太陽病，發(fā)汗，遂漏不止，其人惡風，小便難，四肢微急，難于屈伸者，桂枝加附子湯”，胡希恕解釋是發(fā)汗后，津液虛了，陷于陰證，陷于陰證就不是陽證啦，就是說不是在表的陽證了，是少陰病了，它是太陽少陰合病嗎？不是，沒有怎么解釋，就是說他由太陽轉變?yōu)樯訇帲唤袀髯?，叫轉變?yōu)樯訇幉 ?/span>
《傷寒論》中，顯示的一些方證，一些規(guī)律，少陽和厥陰也是，不是少陽就是厥陰，因為津液傷，由少陽變成厥陰，這是有的。因為147條、148條就是這樣，“傷寒五六日，已發(fā)汗而復下之，胸脅滿陽微結”，148條“頭汗出，微惡寒，手足冷，心下滿，口不欲食，大便硬，脈細者，此為陽微結”，所以這種陽微結，原先是少陽，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陽微結”不是少陽了，后邊有一句話 “此為半在里半在外也”，也不是在里啦，尤其出現(xiàn)“陽微結”，那是少陽嗎？不是少陽啦！所以147條也是，已發(fā)汗復下之，出現(xiàn)胸脅滿微結，“陽微結”，后邊一句說就說“此為未解也”， 那是什么沒解？有用發(fā)汗辦法，又用攻下、治里的辦法，都沒好，那是什么呢？那是半表半里沒好！沒好，用小柴胡治療，還是沒好，現(xiàn)在更虛了，不是半表半里的陽證了，是半表半里的陰證啦，所以胡希恕講148條時，“可與小柴胡湯”這不對的！應該是柴胡桂枝干姜湯證。
所以，古人總結經驗，有這些經驗教訓，就用方證治療疾病過程當中，認識到半表半里有陽證有陰證，小柴胡湯是半表半里的陽證，所以張路玉講到柴胡桂枝干姜湯的時候，說柴胡桂枝干姜湯是由小柴胡湯變來的！為什么??？他認為小柴胡湯是“陰陽二停之方”，就是加桂枝、干姜起陽熱作用，那就治療陰證，所以我們前輩逐漸逐漸認識到由陽證變?yōu)殛幾C，縱觀《傷寒論》、《金匱要略》不是少陽病就是厥陰病，沒有合并病，沒有這個記載。這是關于半表半里。
順便說一下關于里證，里證是特殊的，里證有上熱下寒，有陽明太陰合病的時候，因為有一些方證啊，像薏苡仁附子敗醬散、大黃附子湯都是又治熱又治寒，又治清上熱又溫下寒，這是什么啊？在里的合病，同時存在的一種情況，那就是合病證，或者并病證，所以說太陰病比較特殊，我們在探討六經歸類的時候有這么一個體會，遇到一些困解，就是王主任提到的問題，做了一些思考，并沒有思考好。
我們認為：表證，沒有合并證，不是太陽就是少陰；半表半里證也沒有合并證，不是少陽就是厥陰；里證比較特殊，有合病證有并病證，一得就陽明太陰合病，有的！薏苡附子敗醬散、大黃附子湯，都是太陰陽明合病，但是這是我們一些研究，一些商討的一些觀點，不一定正確，這需要大伙一起讀《傷寒論》，進一步討論，怎么歸類合適，怎么認識合病并病，三陽也好，三陰也好，這需要大伙來討論！
王高岸：非常感謝馮老的精彩解答！
（吳燦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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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世綸經方醫(yī)學傳承學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