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歡的兩段話 ——
烏倫古河從東往西流,橫亙阿爾泰山南麓廣闊的戈壁荒漠,沿途拖拽出漫漫荒野中最濃烈的一抹綠痕。大地上所有的耕地都緊緊傍依在這條河的兩岸,所有道路也緊貼河岸蔓延,所有村莊更是一步都不敢遠(yuǎn)離。如鐵屑緊緊吸附于磁石,如寒夜中的人們傍依唯一的火堆。
大地最雄渾的力量不是地震,而是萬物的生長啊……
外婆靜靜躺在旁邊的棺材里,再也無法為自己辯護(hù)。然而就算活著,也無法辯護(hù)。她倔強(qiáng)而微弱。她全部的力量只夠用來活著。此時,她全部的力量用完了。她躺在那里,全盤接受這敷衍了事的悼辭的污辱。
睡眠是地球上第二巨大的事物。第一巨大的是安靜。
我站在那里,復(fù)雜、混亂、喧囂、貪婪。被寂靜重重圍裹,張口結(jié)舌。我無數(shù)次贊美荒野,仍不能撇清我和荒野的毫無關(guān)系。
我不得安寧。無論生活在多么偏遠(yuǎn)僻靜的地方,我的心都不得安寧。我最嘈雜,最貪婪。我與眼下這世界格格不入。眼下世界里,青草頂天而生,爬蟲晝追日,夜逐月。風(fēng)是透明的河流,雨是冰涼的流星。只有我最簡陋,最局促。我醞釀出一份巨大的悲哀,卻流不出幾行眼淚。我全面坦露自己的軟弱,捶胸頓足,小丑般無理取鬧??扇f物充耳不聞。我無數(shù)遍講訴自己的孤獨(dú),又講訴千萬人的千萬種孤獨(dú)。越講越尷尬,獨(dú)自站在地球上,無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