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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地處地中海海岸與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之間，敘利亞曾經(jīng)是古希臘羅馬重要的文化和商貿(mào)集散地，古代的香料和絲綢之路在古敘利亞有許多重要驛站；不但造幣廠曾經(jīng)坐落在這些重要的驛站上，古敘利亞硬幣也為人們生動地描述了當時的文化、宗教和政治意識形態(tài)。
敘利亞硬幣：
生動而鮮活的中東歷史
文、圖/柏德博物館
中東的一方沃土：
商貿(mào)，文化與宗教的碰撞
古敘利亞位于地中海海岸和豐饒的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中間，由于其優(yōu)越的地理位置，一直是商貿(mào)往來的必經(jīng)之地，具有天然的商業(yè)優(yōu)勢，因此在不同的時間段內(nèi)產(chǎn)生了形態(tài)迥異的文化交流方式，正因如此，這一地區(qū)在歷史上經(jīng)常淪為各個強權(quán)的必爭之地。
敘利亞有著變化多端的地形地貌。除了海岸地帶，奧龍?zhí)厮购樱ㄓ肿g歐朗提斯河，中東地區(qū)的一條跨國河流，發(fā)源于黎巴嫩的貝卡谷地，向北流經(jīng)敘利亞、土耳其，在土耳其的安塔基亞北部薩曼達注入地中海）沿岸、黎巴嫩山脈的山腳下，以及巴爾米拉（Palmyra，位于敘利亞中部、距大馬士革東北215公里、幼發(fā)拉底河西南120公里處，是商隊穿越敘利亞沙漠的重要中轉(zhuǎn)站）的沙漠周圍都有著大片肥沃的土地。
敘利亞曾經(jīng)是古希臘羅馬重要的文化和商貿(mào)集散地。古代的香料和絲綢之路在古敘利亞有許多重要驛站。人們在巴爾米拉附近除了交換熏肉和精美織物，也交換油、皮毛、陶瓷器、寶石以及其他奢侈品。
■ 敘利亞南部、布斯拉境內(nèi)羅馬時期大型劇場上的廊柱。
與此同時，各種形態(tài)的文化和宗教形態(tài)在巴爾米拉乃至整個敘利亞范圍內(nèi)相互碰撞：腓尼基人從遠古時期便棲息在地中海東海岸，經(jīng)營著他們的貿(mào)易基地；南部與之毗鄰的是納巴泰人的國家，他們從首都佩特拉至各地都從事著貿(mào)易協(xié)調(diào)的生意。古羅馬時期的敘利亞硬幣上也表現(xiàn)了腓尼基人和納巴泰人的眾神觀：人們在源自這一地區(qū)的石像上發(fā)現(xiàn)了眾神的大量形象，其中包括象征豐饒與愛的女神阿施塔特（Astarte）、大力士赫拉克勒斯（Herakles）和主神杜沙拉（Dusares，該詞源于阿拉伯語“祖沙拉”，在傳入古阿拉美亞部族后，發(fā)生音變成為杜沙拉，意即“沙拉的主宰”，沙拉大概是納巴泰首都彼得拉周圍地區(qū)的稱呼，也許是神的別名）。其中最著名的莫過于埃米薩（Emesa，即今敘利亞西部城市霍姆斯，是內(nèi)陸城市和地中海的運輸樞紐）的太陽神崇拜，羅馬皇帝埃拉加巴盧斯（Elagabalus，約203年～222年，是羅馬帝國建立以來第一位出身自帝國東方敘利亞的皇帝）甚至在短時期內(nèi)將這一崇拜帶到了羅馬。
就這樣，古敘利亞的硬幣為人們生動地描述了當時的文化、宗教和政治意識形態(tài)。因為造幣廠不僅僅坐落在重要的商業(yè)都市、港口城市或者綠洲城市如老底嘉（Laodicea）、巴爾米拉或者大馬士革（Damascus），也同樣存在于文化和宗教中心如安提阿（Antioch，是黎凡特西北部奧龍?zhí)厮购訓|側(cè)的一座古老城市，其遺址位于今土耳其的安塔基亞）或者埃米薩。
■ 羅馬統(tǒng)治時期、敘利亞北部安提阿境內(nèi)造幣廠制造的金幣，公元4世紀。金幣上是羅馬皇帝君士坦提烏斯二世（Constantius Ⅱ，317年～361年）頭像。
公元前63年，由古羅馬軍事家格奈烏斯·龐培（Gnaeus Pompeius Magnus，前106年～前48年）建立的敘利亞省，幅員比現(xiàn)今的敘利亞更加遼闊。省總督駐扎在安提阿，羅馬軍隊也一直在多個地方有駐軍，保衛(wèi)著羅馬帝國的東大門。公元2世紀末，敘利亞省分裂成敘利亞科勒（Syria Coele）和敘利亞菲尼斯（Syria Phoenice）兩部分。現(xiàn)代敘利亞的一部分當時位于羅馬的阿拉伯省。
所以，需要說明的是，除了來自大馬士革、布斯拉（Bosra），以及阿帕梅亞（Apameia）等敘利亞城市的硬幣，有些來自黎巴嫩的阿拉多斯（Arados）、土耳其的安提阿等城市的硬幣，也同樣被視為敘利亞硬幣——雖然這些城市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屬于敘利亞領(lǐng)土了。
■ 烏汗紐斯·安東尼（Uranius Antoninus）金幣，正面（右）為穿鎧甲的安東尼半身像，胸前飾有月桂花環(huán)，反面（左）的埃米薩太陽神化身為鷹，駕駛在四駕馬車上，上方覆有兩扇華蓋。
塞維魯家族：
敘利亞與羅馬帝國的聯(lián)系
同羅馬帝國其他地區(qū)一樣，敘利亞硬幣的正面鑄造的一般也是統(tǒng)治國家的帝王或其家庭成員的肖像。
塞維魯王朝（Die Severer）與敘利亞有特別的關(guān)聯(lián)，尤利婭·多姆娜（Iulia Domna，170年～217年）和尤利婭·瑪伊莎（Iulia Maesa，165年～約224年）姐妹是尤利烏斯·巴西亞努斯（Iulius Bassianus）之女——尤利烏斯·巴西亞努斯是羅馬皇帝埃拉加巴盧斯在敘利亞城市埃米薩的祭司，也是埃拉加巴盧斯內(nèi)閣的成員——這一祭司職位在此家族中代代相傳。
通過尤利婭·多姆娜和塞普蒂米烏斯·塞維魯（Septimius Severus，145年～211年，出生于羅馬帝國阿非利加行省的大萊普提斯，即今北非的利比亞胡姆斯附近）的聯(lián)姻，這一家族和羅馬皇室產(chǎn)生了緊密的聯(lián)系。公元193年至222年，塞維魯家族統(tǒng)治著羅馬帝國：多姆娜生育了兩個兒子，蓋塔（Publius Septimius Geta，189年～211年）和卡拉卡拉（Caracalla，188年～217年）。塞維魯去世后，蓋塔被宣布和其兄卡拉卡拉同為共治皇帝。
■ 塞普蒂米烏斯·塞維魯和卡拉卡拉。公元193年至222年，塞維魯家族統(tǒng)治著羅馬帝國：多姆娜生育了兩個兒子，蓋塔和卡拉卡拉，塞維魯去世后，蓋塔被宣布和其兄卡拉卡拉同為共治皇帝。
而尤利婭·多姆娜的姐姐、尤利婭·瑪伊莎和其來自敘利亞的丈夫尤利烏斯·阿維圖斯·亞歷山努斯（C. Iulius Avitus Alexianus）育有兩個女兒，分別是大女兒索阿米亞絲·尤利婭（Iulia Soaemias）和小女兒艾薇塔·瑪梅（Avita Mamaea）。索阿米亞絲·尤利婭的兒子埃拉加巴盧斯和艾薇塔·瑪梅的亞歷山大·塞維魯（Alexander Severus，208年～235年）在羅馬成功坐上皇帝寶座，成為羅馬帝國塞維魯王朝的最后兩位皇帝。
除此之外，歷史上最著名的敘利亞人或許是芝諾比婭（Zenobia，240年～275年），她的畫像（想象圖）仍然印在現(xiàn)在的敘利亞紙幣上。芝諾比婭的丈夫奧德那特（Odenathus，220年～267年）是羅馬帝國殖民地巴爾米拉的邦君——在羅馬帝國三世紀的混亂中，巴爾米拉短暫的成為了政治中心。羅馬帝國當時有著諸多問題：內(nèi)有皇權(quán)之爭和頻繁的皇權(quán)交替，外面邊界難以抵御外族。在這內(nèi)憂外患的局勢下，亂世成就了奧德那特這位英雄：公元260年，奧德那特宣布效忠于羅馬帝國統(tǒng)治者瓦萊里安，同年，因擊敗波斯人以及羅馬帝國僭位者而受封為“東方總督”。公元262年，奧德那特將波斯人趕出美索不達米亞以及附近地區(qū)，恢復了羅馬帝國在東方的統(tǒng)治。
■ 敘利亞埃米薩祭司的女兒、身穿褶皺上衣的尤利婭·多姆娜半身像。通過尤利婭·多姆娜和塞普蒂米烏斯·塞維魯?shù)穆?lián)姻，這一敘利亞家族和羅馬皇室產(chǎn)生了緊密的聯(lián)系。
公元267年，奧德那特遇刺身亡時，因為兒子韋巴拉修斯尚幼，芝諾比婭接過了丈夫留下的統(tǒng)治權(quán)，對羅馬仍然保持忠誠。后來，芝諾比婭成功地利用了羅馬帝國的危機，將巴爾米拉的勢力范圍擴展到埃及和阿拉伯，并于270年占領(lǐng)了這兩個省。亞歷山大城當時屬于巴爾米拉的疆域，那里的硬幣印有她和她兒子韋巴拉修斯的肖像。羅馬皇帝奧里利厄斯先是容忍了這種共治局面。但很快，272年，奧里利厄斯就將矛頭轉(zhuǎn)向了巴爾米拉，并最終恢復了對敘利亞的統(tǒng)治。
從當時亞歷山大城的銅幣上可以直觀地看出羅馬王朝東部的勢力關(guān)系：270年至272年，羅馬皇帝奧里利厄斯和巴爾米拉的韋巴拉修斯共同出現(xiàn)在硬幣的正反面。272年，韋巴拉修斯把羅馬皇帝擠出了硬幣正面，但是其短發(fā)形象看起來和他并無二致。背面像其他常見的羅馬硬幣一樣，描繪了神像和人物。他的母親芝諾比婭也同樣印在了亞歷山大城的硬幣正面。奧里利厄斯戰(zhàn)勝了芝諾比婭和韋巴拉修斯之后，再次獨占了亞歷山大城的硬幣。
■ 尤利婭·多姆娜硬幣，硬幣上多姆娜身穿褶皺上衣。
商品與文化交流：
造幣廠即商貿(mào)驛站
重要的商貿(mào)路線如絲綢之路、香料之路古時穿過敘利亞。當時的很多造幣廠都是商貿(mào)路線上的重要驛站，比如巴爾米拉、布斯拉、沿海城市蘇爾（Tyros）和老底嘉。香料和沒藥從植物的樹脂中提取出來——這些植物只生長在干燥地區(qū)，在古代主要來自也門和阿曼。由于它們具有消毒和消炎功效經(jīng)常被用在醫(yī)療領(lǐng)域，同時在宗教領(lǐng)域也有使用。同一條路線上也交易著油料、佐料、寶石、玻璃等琳瑯滿目的商品。駱駝作為運輸工具在沿海地區(qū)被大量使用。
■ 敘利亞，安提阿，公元前5年～前4年。硬幣上坐著的是安提阿女神堤喀（Tyche），下面是正在游泳的奧倫提斯河河神。
在敘利亞，人們不僅交換著各種各樣的貨物，各種文化和宗教也在這里相互碰撞：當腓尼基人從西部海岸擴展著他們的貿(mào)易、敘利亞南部毗鄰的納巴泰人以佩特拉為中心控制著他們的貿(mào)易時，古羅馬時期的敘利亞硬幣上表現(xiàn)了腓尼基人和納巴泰人的多神觀。而在敘利亞中部的巴爾米拉，由于融合有希臘當?shù)刈迦?，以及羅馬人和波斯人的藝術(shù)風格和宗教，許多當?shù)氐挠矌乓脖憩F(xiàn)出了古希臘風格，頭戴圍冠的堤喀頭像或者全身像作為固定形象鑄造在硬幣上。
■ 敘利亞，埃米薩，公元216年～217年。硬幣上位于神廟大門正中間的是羅馬皇帝埃拉加巴盧斯的畫像。
大馬士革：
女神，河流與動物
大馬士革是人類居住歷史最悠久的城市之一，坐落在敘利亞海岸和黎巴嫩山脈之間的這片綠洲在各個時期都是文化和宗教的中心：早在古希臘時期，大馬士革就是腓尼基人和南部敘利亞人（希臘語中的“洞穴敘利亞”即南部敘利亞）的首都；而在某些歷史時期，大馬士革也是納巴泰王國的北部供給站。
公元前66年，大馬士革為羅馬將軍龐培所統(tǒng)治。公元前38年，羅馬政治家和軍事家馬克·安東尼（Marcus Antonius，約公元前83年～前30年）把大馬士革和南部敘利亞作為禮物送給了埃及艷后克里奧帕特拉七世。公元37年，納巴泰人才從其手中奪回了統(tǒng)治權(quán)——在羅馬人的默許下，納巴泰人對敘利亞的統(tǒng)治一直持續(xù)到公元54年。
■ 敘利亞，蘇爾，公元209年～217年。女神阿施塔特站在一個勝利神像和一個小的勝利女神像中間。
公元2世紀之初，大馬士革獲得了大都市的稱號，公元222年，在亞歷山大·塞維魯?shù)慕y(tǒng)治下淪為羅馬帝國的殖民地。這些都可以在大馬士革硬幣記載的故事中得到確證。由于一直有人類居住并經(jīng)過不斷翻修，羅馬時期的大馬士革考古遺跡已經(jīng)非常少了。朱庇特神殿舊址原來在現(xiàn)今的倭馬亞大清真寺所在地——敘利亞淪為羅馬帝國的殖民地后，這里改作教堂之用，并以施洗約翰的名字命名為圣約翰大教堂。公元7世紀，敘利亞被阿拉伯人征服后，倭馬亞王朝的哈里發(fā)瓦利德一世接收了這座教堂，將其改為清真寺，并從拜占庭、敘利亞、埃及等地招集工匠，歷時十年將清真寺建成，成為伊斯蘭教的第四大圣寺——如今，在大馬士革的城市全圖上，仍然能夠找到羅馬時期的拱門和大門。
在羅馬時期，大馬士革經(jīng)常以戴圍圈頭冠的堤喀（Tyche，希臘神話中的機緣女神，相當于羅馬神話中的福爾圖娜，常以頭戴壁形金冠的少女形象出現(xiàn)）形象出現(xiàn)在硬幣上。堤喀的半身或者全身像有時在她的神廟里、有時在神龕里出現(xiàn)。與此同時，大馬士革的地形特點也表現(xiàn)在了硬幣上，例如出現(xiàn)了流經(jīng)城市的Chrysorrhoas河，希臘語的意思是金河，現(xiàn)在叫作巴拉達河。公羊形象也是一種獨立的硬幣紋飾，代表著整座城市。
■ 敘利亞，埃米薩，公元216年～217年，硬幣上的半身像是羅馬帝國塞維魯王朝卡拉卡拉皇帝。
布斯拉：
阿拉伯納巴泰與殖民地的印記
納巴泰人在古希臘末期將他們的勢力范圍從首都佩特拉一直拓展到北方。他們選擇在對于眾多商貿(mào)路線都很便利的地方建造了這座重要的城市——布斯拉。直到公元106年，伴隨著納巴泰王國的滅亡，布斯拉也落入了圖拉真（Traianus，53年～117年）統(tǒng)治下羅馬帝國的勢力范圍，成為佩特拉阿拉伯省的首都。亞歷山大·塞維魯統(tǒng)治時期，布斯拉被擢升為羅馬帝國的殖民地，來自附近地區(qū)的阿拉伯人菲利普（Phillipus）將它發(fā)展為一座大都市。布斯拉保存著很多羅馬時期的建筑，例如劇院等。
哈德良（Hadrianus，76年～138年）統(tǒng)治時期，布斯拉的硬幣上經(jīng)?？逃邪⒗〉臄M人形象，其省會即布斯拉。此外，背面圖案還有納巴泰人的主神杜沙拉（Dusares，特點是駱駝，石像，為榮譽而競爭），殖民地地位（以馬、農(nóng)夫作為象征）或者在此駐軍的普蘭尼加第三軍團（以宙斯為標志）。
■ 敘利亞，布斯拉。硬幣上的埃拉加巴盧斯頭像戴有月桂花環(huán)。
蘇爾：
覆血巖石，紫色蝸牛和歐羅巴
蘇爾，位于現(xiàn)今黎巴嫩的一座小島上，曾經(jīng)是腓尼基人最重要的城市之一。它的腓尼基語名字ūr的含義是巖石。蘇爾的神話傳統(tǒng)十分鮮明，因此這座城市以古老和其重要意義而著稱：傳說蘇爾城是由漂洋過海而來的巖石筑成的，當上面澆灌上鷹血，巖石就停在了這里。這只鷹在橄欖樹的枝椏上筑巢，樹周圍繞著一條蛇，鷹可以站在火爐上而不被灼傷——羅馬硬幣上刻著的那兩塊石頭現(xiàn)在還無法確定就是傳說中建造蘇爾城的巖石，還是神像——這種巖石被稱作神仙石。
許多殖民地對于腓尼基人的貿(mào)易都具有重要意義。其中最重要的是北非的迦太基，傳說它是由蘇爾公主蒂朵（Dido）建立的。而在希臘神話中蘇爾是由赫拉克勒斯建造的，他同時也發(fā)現(xiàn)了紫色染料。在許多硬幣圖案上，這座城市是由一個小小的紫色蝸牛表示的。傳說赫拉克勒斯追求一個名為蘇爾的仙女，當他的狗咬住了一個紫色蝸牛，它的嘴唇被染紅了，仙女看到之后，想讓赫拉克勒斯送給她一件這種顏色的衣服。此外，腓尼基的公主歐羅巴和一頭公牛也出現(xiàn)在蘇爾的硬幣上。
如今，古羅馬時期的蘇爾城保留下來的考古遺跡包括大型墓地和賽馬場遺址。
■ 敘利亞，蘇爾，公元218年～222年。硬幣上的兩座石像中間有一棵橄欖樹，樹下有狗和貝殼。
阿拉多斯：
海洋，船只，以及傳統(tǒng)和時代的矛盾
阿拉多斯島，也就是現(xiàn)在的艾爾瓦德島，位于敘利亞海岸，歷史上是腓尼基人的重要貿(mào)易據(jù)點。在腓尼基語里，艾爾瓦德的意思是“避難所”。公元前5世紀，腓尼基人就在銀幣上刻有海洋和船只等與貿(mào)易相關(guān)的圖案。古希臘時期，阿拉多斯歸屬于塞琉古帝國，像其他城市一樣，在他們的硬幣上印有堤喀頭像。此外在古希臘銀幣和銅幣上也發(fā)現(xiàn)了和海洋貿(mào)易相關(guān)的圖案，比如船的前半部分，海神波塞冬以及其他圖案。
有趣的是，阿拉多斯也承接了其他地方的一些制幣需要，比如附近城市以弗所，但是只刻上了自己的名字?，F(xiàn)在這座小島已經(jīng)完全重建了，所以沒有留下任何古羅馬時期的考古遺跡。羅馬帝國時代的銅幣圖案是根據(jù)更古老的阿拉多斯傳統(tǒng)圖案制作的。令人不解的是，皇帝的形象一般不單獨出現(xiàn)在硬幣的正面，直到圖拉真時代硬幣正面一般還是刻有堤喀頭像，在她前面有羅馬皇帝的小頭像。可能出于保持傳統(tǒng)題材的愿望和強制印上皇帝肖像的命令之間產(chǎn)生了矛盾。
與此同時，反面圖案一如既往的是關(guān)于航海和貿(mào)易的，但是，像在蘇爾城一樣，反面圖案也受到了埃及風格的影響，可能和埃及人占領(lǐng)腓尼基人海岸區(qū)域這一背景有關(guān)。
埃米薩（霍姆斯）：
太陽神的虔誠侍奉者與石像崇拜
埃米薩的城市銅幣背面采用的經(jīng)常是埃拉加巴盧斯和信仰方面的題材。這種古老的崇拜有可能來源于當?shù)貙ι缴竦某绨?，后來轉(zhuǎn)變成太陽崇拜。埃拉加巴盧斯經(jīng)常以一只鷹的形象出現(xiàn)，在硬幣圖案上的石頭上面或前面經(jīng)常繪有一只展翅欲飛的雄鷹。為了宗教慶祝活動，這塊石頭被拿出了神廟，搬上了貨車。
這一宗教的祭司職位顯然在王室成員中世襲。尤利婭·多姆娜的父親尤利烏斯·巴西亞努斯是埃拉加巴盧斯的祭司，這一祭司職位通過她的姐妹尤利婭·瑪伊莎傳到了他的侄子埃拉加巴盧斯身上。埃拉加巴盧斯出生于敘利亞的艾梅沙，本名瓦瑞烏斯·阿維圖斯·巴西亞努斯（Varius Avitus Bassianus），從小就被送入太陽神廟當祭司，登基之后改名為馬爾庫斯·奧瑞里烏斯·安東尼努斯（Marcus Aurelius Antoninus），但由于崇拜埃拉加巴盧斯，他也被叫作埃拉加巴盧斯——即“太陽神的虔誠侍奉者”。
據(jù)稱，公元219年，埃拉加巴盧斯將神仙石帶往羅馬，并將太陽神崇拜上升為羅馬的國教；在他被謀殺之后，神仙石又被帶回埃米薩。
■ 埃米薩的城市銅幣背面采用的經(jīng)常是埃拉加巴盧斯畫像和信仰方面的題材。這一特點與當?shù)氐奶柍绨萦嘘P(guān)，而埃拉加巴盧斯經(jīng)常以一只鷹的形象出現(xiàn)。
在登上羅馬皇帝的寶座之前，埃拉加巴盧斯和他的母親、外祖母在敘利亞的埃米薩過著流放的生活，并在那里熟悉了石像崇拜。掌權(quán)后，他將神仙石從埃米薩帶到羅馬，為的是在那里建立起這種信仰。埃拉加巴盧斯統(tǒng)治時期的大量硬幣都與埃米薩的太陽神崇拜有關(guān)，上面的皇帝總是以一身牧袍形象示人。
自新石器時代以來，石像崇拜就在地中海地區(qū)廣泛傳播。在地中海東部國家及島嶼上還可以找到石像崇拜的例子，比如當?shù)氐挠矌?。那些石頭一部分是隕石，被安放在神廟里接受人們膜拜。在卡雷，也就是現(xiàn)在的哈蘭，主要是崇拜月亮神的神石；在安提阿的一座小城塞雷卡亞皮瑞亞里，人們崇拜宙斯的神石；卡拉克莫巴崇拜納巴泰人的神杜沙拉的神石；在塞浦路斯崇拜阿芙羅狄蒂。
■ 自新石器時代以來，石像崇拜就在地中海地區(qū)廣泛傳播。在哈蘭、安提阿、塞浦路斯等地都可以找到石像崇拜的遺跡，這是位于約旦佩特拉納巴泰遺址的石像崇拜遺跡。
巴爾米拉：
日常，本地祖先
在巴爾米拉的沙土中藏著許多小銅幣，一陣大風刮過，當?shù)厝硕寄軗炱饾M手的銅幣。
巴爾米拉以其優(yōu)異的地理位置、肥沃的土壤和舒適的清泉而聞名于世，它的土地四面環(huán)繞著廣闊的沙帶，所以從自然環(huán)境來看，巴爾米拉就已經(jīng)與世隔絕了，這決定了這座城市在羅馬和波斯兩大王朝爭斗中的命運。
巴爾米拉一直是地中海和幼發(fā)拉底河之間跨區(qū)域商貿(mào)的重要交點。貿(mào)易成為城市的經(jīng)濟支柱，絲綢、靛藍、香料、寶石、珠寶、鹽等商品在這里中轉(zhuǎn)?，F(xiàn)今從高大的廟宇和有特色的墓塔上仍能看出城市昔日的繁華。城中的大部分遺址都是公元一至二世紀時期的，與其他巴爾米拉作品擁有一致的風格，即混合著當?shù)氐?、希臘羅馬的和波斯的元素。許多建筑都由于在近代遭遇轟炸被損壞或被毀。
公元二至三世紀，巴爾米拉鑄造了一批自己的小銅幣，在當?shù)厥褂茫哼@些小銅幣主要是用在日常的商品交換中；大額的交易則通過城市中大量的外國錢幣結(jié)算，交易商們從各地把它們帶到巴爾米拉。巴爾米拉小銅幣發(fā)行日期非常不好確認，因為既沒有記錄它們發(fā)行日期的相關(guān)文書，也沒有風格上的明顯差別，缺少對比參照。人們只能估計大概是在公元二至三世紀。硬幣上印有許多當?shù)氐纳耢艉痛硭鼈兊膭游?。巴爾米拉的主神是貝爾（Bêl）和巴沙敏（Baalshamin），他們在當?shù)囟加写笊駨R。此兩神在希臘典籍中都等同于宙斯。2015年，他們的神廟在一場系統(tǒng)性的、摧毀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chǎn)的行動中被炸毀。
■ 巴爾米拉的主神貝爾和巴沙敏代表巴爾米拉兩大主流信仰：一派是以貝爾、雅黑波和阿戈黎波為代表的受美索不達米亞影響的阿拉姆舊神，一派以巴沙敏、瑪拉克貝爾和阿戈黎波為代表的則受到腓尼基文化影響，這些神在硬幣和小浮雕以及銅籌碼上的形象各自不同。圖為首腓尼基文化影響的巴沙敏、瑪拉克貝爾和阿戈黎波三神。
但具體說來，貝爾和巴沙敏代表的巴爾米拉的兩大主流信仰還是有所區(qū)別。其中，貝爾、雅黑波（Yarhibl）和阿戈黎波（Aglibl）一起代表著本土的、受美索不達米亞影響的阿拉姆舊神。巴沙敏和瑪拉克貝爾（Malakbel）的時間稍晚，和阿戈黎波一起可以組成三神，受腓尼基文化影響。這些神在硬幣和小浮雕以及銅籌碼上的形象各自不同。
再具體到一種宗教內(nèi)部，在巴爾米拉組成三神的貝爾、雅黑波、阿戈黎波這三位神中，貝爾在美索不達米亞文化中是主神，也是山神、氣候之神、豐收之神。阿戈黎波是月亮神，雅黑波是太陽神。雅黑波也被視為第一代移民到巴爾米拉綠洲的亞摩利人的祖先。
而在巴爾米拉出現(xiàn)的第二組三神巴沙敏、瑪拉克貝爾和阿戈黎波三神中，巴沙敏是腓尼基文化中的天神、主神，他和神圣的兄弟瑪拉克貝爾和阿戈黎波一起出現(xiàn)，他們的神廟曾是人們口中所稱的圣園。瑪拉克貝爾，名字意為“巴爾的信使”，是閃米特人的太陽神，是本克瑪爾人的本地祖先。
和硬幣圖案上所展示的一樣，巴爾米拉的宗教崇拜主要通過神圣石像來進行。人們把珍貴的液體，比如油或葡萄酒用碗或其他容器澆在石頭上。神祠旁經(jīng)常伴有相應的圣獸，或者神自己以獸形出現(xiàn)。
在巴爾米拉的銅幣上也出現(xiàn)了許多戴著圍冠的城市女神堤喀的形象。只是有時她被混淆成另外的閃米特族的女神阿塔伽提斯或羅馬人的敘利亞女神。
■ 巴爾米拉一直是地中海和幼發(fā)拉底河之間跨區(qū)域商貿(mào)的重要交點，以及絲綢、靛藍、香料、鹽等商品的中轉(zhuǎn)地，在那里的沙土中藏著許多小銅幣，一陣大風刮過，當?shù)厝硕寄軗炱饾M手的銅幣。
阿帕梅亞和老底嘉：
希臘化，戰(zhàn)火，重建
敘利亞在亞歷山大大帝時期擁有幾家主要生產(chǎn)軍隊酬勞硬幣的造幣廠。亞歷山大大帝去世后，他的帝國四分五裂。敘利亞歸屬塞琉古王朝的勢力范圍內(nèi)，許多境內(nèi)的城市，尤其是四城市群阿帕梅亞、安提阿、老底嘉和塞雷卡亞皮瑞亞，由塞琉古大帝一世于公元前300年開始在敘利亞北部建造，開啟了敘利亞當?shù)氐南ＥD化進程。
阿帕梅亞因阿帕梅即塞琉古大帝一世的妻子而得名。公元前63年，阿帕梅亞歸于新的羅馬敘利亞省的一部分。公元一世紀之后，城市改名為克羅尼亞·克勞迪婭·羅馬人民殖民地阿帕梅亞。在羅馬人的統(tǒng)治下，阿帕梅亞也是一座軍事重鎮(zhèn)。至今阿拉梅亞還保有羅馬時期的圓柱走廊和神殿廟宇的遺址。遺憾的是，完整的考古區(qū)域尚未開發(fā)，就已在敘利亞戰(zhàn)爭中被炮火和非法盜墓所破壞了。
■ 敘利亞，老底嘉，公元122年～123年。身穿鎧甲的羅馬大帝圖拉真（Trajan）。
阿帕梅亞的海港城市老底嘉是因塞琉古的母親而得名的。在其羅馬時期的硬幣上主要出現(xiàn)的是堤喀或者其他類似神像的傳統(tǒng)圖案。
歷史上，在皮斯森紐斯·尼格爾（Pescennius Niger）和塞普蒂米烏斯·塞維魯爭奪羅馬皇權(quán)的戰(zhàn)爭中，老底嘉曾一度遭到破壞。戰(zhàn)后，塞維魯和他的家族致力于重建老底嘉，曾多次親臨城市，授予人們榮譽稱號和特權(quán)，比如特許權(quán)、舉辦皇家競賽等，并改變了老底嘉硬幣的反面圖案。
■ 因爭奪羅馬皇權(quán)的戰(zhàn)爭而遭到破壞的老底嘉。戰(zhàn)后，塞維魯和他的家族致力于重建老底嘉，曾多次親臨城市，授予人們榮譽稱號和特權(quán)，并改變了老底嘉硬幣的反面圖案。
安提阿：
富裕，繁榮，拉丁語
安提阿的硬幣在270年至272年印有奧里利厄斯和韋巴拉修斯的頭像。羅馬皇帝出現(xiàn)在銅幣的正面，而韋巴拉修斯外表和羅馬皇帝相似，出現(xiàn)在硬幣的反面。
安提阿，也就是現(xiàn)在土耳其的安塔基亞，在羅馬時期是地中海東邊最重要、也是最大的城市之一，它的海港是塞雷卡亞皮瑞亞。公元前300年，塞琉古一世建造了安提阿，并以他父親的名字安提阿給這座城市命名。與敘利亞其他城市的硬幣相比，堤喀更頻繁地出現(xiàn)在安提阿的硬幣上，有的硬幣上堤喀和奧倫特斯河神站在一起。
在古希臘和古羅馬時期，神祠及其替代物決定了銅幣上的圖案內(nèi)容。這里我們也看到了堤喀與河神的全身像或者單獨頭像。它代表著城市的富裕，也適合做硬幣圖案，可以向硬幣所到之處的人們傳達城市繁榮的信息。
由于城市位置的特殊性，安提阿的銀幣和銅幣上比其他敘利亞城市更早使用帝王肖像和拉丁語作為圖案。硬幣背面一般是安提阿城的堤喀和奧倫特斯河神，名稱一般是用希臘文書寫的。
同許多其他城市一樣，塞雷卡亞皮瑞亞、安提阿的海港都是由塞琉古一世建造的，當時他想要尋找一個在Kasios山上適合修建宙斯神殿的地方（現(xiàn)在的杰布阿格拉/Kelda?，位于土耳其和敘利亞邊境地帶）。宙斯崇拜在塞雷卡亞皮瑞亞的硬幣上也有顯著體現(xiàn)。宙斯和閃電與神殿里象征著高山的石頭一樣，出現(xiàn)在城市的硬幣上。
■ 敘利亞，安提阿，位于絲綢之路上的一處商隊客棧。
精彩版式呈現(xiàn)
本文原刊載于《文明》雜志2017年09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