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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紅是中國文壇的一個傳奇，在民國時期，她是唯一能和張愛玲比肩的才女。她是一個靠本能而活的人。她的求生和求知，她的人生和作品，她的愛情和親情，無不充滿了原生態(tài)。對于這個世界，蕭紅短兵相接，傷痕累累，她的故事堪稱絕響。
無知年少
蕭紅,原名張乃瑩,1911年的6月1日出生在黑龍江省呼蘭縣的一戶小康人家。蕭紅9歲時母親去世，父親隨即續(xù)弦。17歲那年，在哈爾濱上學的蕭紅中學畢業(yè)在家里的安排下，與在哈爾濱教書的同鄉(xiāng)汪恩甲訂婚，因為年齡小，閱歷少，當時的她對這門婚事還沒有更多的看法。隨著交往加深，思想激進的蕭紅對汪恩甲漸感不滿，又發(fā)現(xiàn)他抽鴉片，更無法忍受。蕭紅萌發(fā)了去北平讀高中的愿望。再加上疼愛她的祖父的過世，讓她對這個家再無留戀。于是，她在表哥陸哲舜的慫恿下，逃到了北京，那年蕭紅19歲。
可是，好景不長，二人經(jīng)濟是很快就顯露出了窘境。第二年春節(jié)前夕，不具備獨立生活能力和經(jīng)濟實力的陸振舜，迫于家庭壓力，與蕭紅各自回家。人身依附于男權對象的癡心女子蕭紅，與人身依附于男權家庭的陸振舜之間，一段沒有根基的浪漫情愛，就此終結。
1931年春節(jié)將近，蕭紅回到了呼蘭家中。但回家后囚禁般的生活又讓她不得不再次逃走。蕭紅再一次到了北平，這時舊情不斷的未婚夫汪恩甲追到北平。3月中旬，蕭紅與汪恩甲又因經(jīng)濟困窘返回哈爾濱，在哈爾濱道外正陽十六道街的東興順旅館同居。逃婚事件已使汪家不可能再接受蕭紅了，對此，汪恩甲心里非常清楚。他們在東興順旅館一住就是幾個月，轉(zhuǎn)眼到了夏天。
由于拖欠了幾百元的食宿費，他們被安排在一間小窗上有鐵欄的小倉庫內(nèi)居住，遭受著讓人難忍的歧視。眼看著生活越來越艱難，汪恩甲也很無奈。6月間，蕭紅已大腹便便，汪恩甲決定回家拿錢，但一去便再無音訊了。
這是蕭紅最落魄的時候，甚至已經(jīng)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她像人質(zhì)一樣被扣留在旅館，懷有身孕的她每天都在饑餓與煎熬中度日。當她聽說老板準備把她賣入青樓抵債時，她徹底絕望了！誰能拯救她呢？
她的英雄
1932年6月，萬般無奈下，向哈爾濱《國際協(xié)報》的副刊編輯裴馨園求救。裴馨園收到信后非常同情這個不相識的女讀者，便派蕭軍到旅館探望。蕭軍原名劉鴻霖，筆名三郎、田軍、蕭軍。他按照信上所示的地址找到了蕭紅。兩人初識時，蕭紅是一個憔悴的孕婦，臉色蒼白，神態(tài)疲憊，穿了一件已經(jīng)變灰了的藍長衫，拖了一雙變了形的女鞋。
蕭紅對蕭軍的到來，非常驚喜，更沒有料到來看望她的人正是她所佩服的作家三郎。蕭紅讀過蕭軍以三郎筆名發(fā)表的詩歌和小說。蕭軍當時頭發(fā)蓬亂、衣著襤褸，活似個流浪漢，然而，卻散發(fā)著豪爽的英氣，蕭紅不由產(chǎn)生信賴和親切的感覺。年輕的蕭紅在那狐鬼滿路的茫茫人海里，終於遇到一個知音，便打開心扉，把自己的悲慘身世，不幸遭遇，難言的屈辱，痛苦的心情，對愛和美的渴望與追求，盡情地傾述出來。
而21歲的蕭紅最讓蕭軍動容的，是隨意涂抹的一首小詩：“那邊清溪唱著，這邊樹葉綠了，姑娘呵，春天來了！去年在北平，正是吃著青杏的時候，今年我的命運比青杏還酸？”就在他讀了這首詩后的一剎那，蕭軍忽然覺得蕭紅是他'所認識的女性中最美麗的人！也可能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人！'雙方的目光中都放色射出異樣的神采。貧窮的物質(zhì)生活和豐富的精神生活，使他倆的心緊緊地聯(lián)在一起。
蕭軍決定不惜一切犧牲和代價拯救這個靈魂！但是蕭軍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也付不起那四百多塊錢的房錢，只能解決蕭紅的吃飯問題。同年8月，松花江決堤，蕭紅因禍得福，逃出旅館到裴馨園家避難。后送醫(yī)院待產(chǎn)，因無錢交住院費，蕭軍用刀子逼著醫(yī)生救人。孩子生下之后很快就被送人。
重獲新生
蕭紅出院后，與蕭軍開始新一輪的婚外同居。這段被蕭紅稱為“沒有青春只有貧困”的生活，竟然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后來被她不厭其煩地記錄到小說《商市街》中。從蕭軍保存下來的合影中，可以感受到這對年輕人的幸福。在哈爾濱人流穿梭的中央大街上，在幽雅靜謐的俄式花園里，在江畔綠蔭濃郁的樹下，在碧波蕩漾的松花江中，都留下了他們的身影。
這次結合，是蕭紅的一次重生，也正是因為這次重生，民國文壇得以出現(xiàn)一個萬眾矚目的“文學洛神”。
在蕭軍的引導下，蕭紅走上文學創(chuàng)作之路，1933年5月，蕭紅以悄吟的筆名發(fā)表了處女作《棄兒》。1934年，為了躲避日偽特務機關的迫害，這一年的夏天，二蕭來到了青島。在青島的不足一年的時光，亦被稱作二蕭的“精神蜜月期”——他們的創(chuàng)造力非常旺盛，在那座小樓里，兩人相繼完成了《生死場》和《八月的鄉(xiāng)村》的創(chuàng)作。
寫完后，他們寫信向遠在上海的魯迅先生請教。作為初登文壇的新人，這樣的舉動無疑需要極大的勇氣，亦多少顯得有些冒昧。也正是在那封信中，蕭軍第一次使用了“蕭軍”的筆名。二蕭與魯迅結識，這成為二人在文學事業(yè)上的轉(zhuǎn)折點。1934年10月，在魯迅的支持下，他們搭乘日本貨船來到了上海，成了魯迅的鄰居。
情愛破碎
好不容易有了穩(wěn)定的生活，有了理想的事業(yè)，可他們之間的感情卻出現(xiàn)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昔日那個躲在蕭軍身后的女孩，如今一夜長大，一躍成為文壇備受矚目的新新力量，她比他起步晚，卻走的更遠，這種落差或多或少讓蕭軍的心態(tài)起了變化。再加上他原本暴躁的性格，與蕭紅憂郁的心情之間的不和諧，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顯現(xiàn)出來。然后，沖突日益激烈，直至拳腳相向。關于此事，蕭紅在《苦懷》詩中寫道：“我不是少女，我沒有紅唇了，我穿的是從廚房帶來的油污的衣裳。為生活而流浪，我更沒有少女美的心腸?！?/span>
中間二人也嘗試過和好，而當蕭軍結識有夫之婦許粵華時，他們再也無法生活下去了?？谷諔?zhàn)爭為蕭軍拋棄蕭紅，提供了最為神圣、最為強硬也最為宏大的理由。1938年在西安，兩人正式分手，各奔東西。
再入迷途
可悲的是，她的肚子里偏偏懷著蕭軍的孩子。同年5月，蕭紅與端木蕻良舉行婚禮。主持婚禮的胡風提議新人談戀愛經(jīng)過，蕭紅講了一段話：“掏肝剖肺地說，我和端木蕻良沒有什么羅曼蒂克的戀愛史。是我在決定同三郎永遠分開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了端木蕻良。我對端木蕻良沒有什么過高的要求，我只想過正常的老百姓式的夫妻生活。沒有爭吵、沒有打鬧、沒有不忠、沒有譏笑，有的只是互相諒解、愛護、體貼。我深深感到，像我眼前這種狀況的人，還要什么名分。可是端木卻做了犧牲，就這一點我就感到十分滿足了?！?/span>
事實證明，在男女情事上一再犯錯的蕭紅，又一次做出了錯誤選擇。兩人婚后不久，日軍轟炸武漢，端木蕻良留下大腹便便的蕭紅，一人前往重慶。蕭紅歷經(jīng)磨難到達重慶，端木蕻良連落腳的住所都沒有預備。她幾次搬家，最后無奈地住到友人白朗家中。1938年年底，蕭紅在白朗家生下一子，孩子不久即夭亡。從這以后，蕭紅的心情十分陰郁，脾氣也變得暴躁易怒。
抱憾而去
1940年1月，蕭紅隨端木蕻良離開重慶飛抵香港。她在貧病交迫中堅持創(chuàng)作了中篇小說《馬伯樂》和長篇小說《呼蘭河傳》。1942年12月，病情加重的她被送進醫(yī)院，因庸醫(yī)誤診而錯動喉管手術，不能說話。在她去世前的44天里，守護在身邊的是小她6歲的駱賓基，端木蕻良基本上沒有履行作為丈夫的責任。
1942年1月22日，蕭紅與世長辭，在戰(zhàn)火紛飛中，寂寞地離開了人間，享年31歲。臨終前，她曾寫下“我將與藍天碧水永處，留下那半部《紅樓》給別人寫了”，“半生盡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钡?/span>把《生死場》的版權留給了早已分手的蕭軍。這，也許是一份遺贈，也許是對兩人那段時光的懷念和紀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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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整理|梅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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