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歌舞藝人被稱為“優(yōu)伶”，其社會地位十分低下，被視為“賤業(yè)”，故又稱“倡優(yōu)”、“娼優(yōu)”，女伶固然幾乎被等同于娼妓，男伶亦往往被看作男妓，蔑稱為“兔子”、“兔崽子”等。然而，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達官貴人，乃至帝王后妃，都需要精神生活，都要聽曲觀舞，尤其是統(tǒng)治階級，總把優(yōu)伶作為消閑的工具，不但宮廷中專門養(yǎng)有“梨園弟子”、“伶官”等，勛臣貴戚也往往常年雇有供其娛樂的戲班子。于是，無論里巷市井、公侯府第，乃至巍巍皇宮，無不留下優(yōu)伶?zhèn)兊淖阚E。優(yōu)伶?zhèn)円餐酶栉钁蚯人囆g(shù)形式諷時勸世，有的甚至還利用其接近君王貴胄的特殊身份，對政治局勢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
▲優(yōu)孟畫像
優(yōu)伶中比較著名的如優(yōu)孟、優(yōu)旃（音zhān）、敬新磨等已名標正史，還有大量的則散見于筆記稗海之中，今略撮其要，漫錄于下。
一、巧用諧語諫君王
優(yōu)孟是春秋時期楚國宮廷中的一個樂師，不但能歌善舞，而且能言善辯，經(jīng)常把對君王的勸諫之詞暗喻于談笑之間，從而收到滿意的效果。
卻說楚莊王特別喜愛一匹好馬，讓它披上艷麗的絲綢，住進豪華的屋宇，室內(nèi)的地上還鋪有“露床”，喂的飼料都是一般人也享受不到的棗脯、桃脯等。這匹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馬越長越肥，竟然死了。楚莊王傷心得很，命令群臣一律身穿喪服，為此馬吊祭，并打算把它殮進棺槨中，以大夫的禮節(jié)安葬。大臣們紛紛諫諍，認為不能如此。楚莊王勃然大怒，立即宣布：“有誰再因這匹馬而來諫諍的，格殺勿論！”大臣們都嚇得不敢吱聲了。優(yōu)孟聽到這道命令后，就跌跌撞撞地奔進大殿，仰天大哭。楚莊王大驚，連忙問：“你碰到什么傷心事了？”優(yōu)孟答道：“這匹馬是大王最喜愛的啊，以我們堂堂楚國之大，什么東西求不到呢？大王如今只用大夫之禮來安葬它，太菲薄了，臣懇請大王用人君之禮來葬它?！背f王問：“人君之禮是如何葬法呢？”優(yōu)孟一本正經(jīng)地說：“內(nèi)棺應用白玉雕成，套棺應用有斑紋的梓木，棺槨的兩頭再用名貴的楠木與樟木鑲嵌，然后出動數(shù)千甲士挖墳穿壙，讓老弱者抬土，再請秦晉等國派使臣陪祭于前，齊魯?shù)葒墒钩脊靶l(wèi)于后，最后還要撥一萬戶的封邑作為它的祭祀之用，為它立廟，用最高檔的太牢之禮祭祀它。這樣，各諸侯國都會知道我們大王是重馬而輕人了。”楚莊王悚然動容，長嘆一聲道：“寡人的過失竟到了這步田地了么？如今該怎么處置呢？”優(yōu)孟道：“那好辦，請大王用六畜之禮來安葬它?！鼻f王又問：“什么是六畜之禮？”優(yōu)孟答道：“以垅灶為槨，以銅鍋為棺，再附上姜蒜等去腥之物，薦以木蘭等調(diào)味之料，用美酒與稻糧為祭具，用火光作殮衣，將它葬于人腸腹中?！背f王醒悟，立即吩咐膳食之官將馬拖到廚房里烹煮，把肉分給臣下們美美地吃了一頓（《史記·滑稽列傳》）。
秦始皇時有個名叫優(yōu)旃的優(yōu)伶，是個侏儒，最善于詼諧之語。有一年冬天，秦始皇正大宴群臣，偏偏又下起了瓢潑大雨，站在殿外負責侍衛(wèi)的武士們都左手執(zhí)盾牌，右手持長戟，被淋得渾身透濕，凍得索索發(fā)抖?？墒乔胤▏绤柕煤?，武士們沒有圣旨傳喚，誰也不敢移動一步。優(yōu)旃見了非常同情，便問：“你們希望避避雨么？”武士們都說：“那自然是求之不得了。”優(yōu)旃就說：“等會兒我喚你們，你們就高聲答應?！边^了一會兒，殿上諸臣替始皇帝上壽，都齊呼“萬歲”，優(yōu)旃忽然站在檻邊，大聲呼道：“執(zhí)盾郎！”幾個武士齊聲應道：“在！”優(yōu)旃又大聲說：“汝雖長，立雨中；我雖短，立殿上。個子大又有什么用處？”秦始皇一聽，當即傳下圣旨，讓武士們站到廡下以避雨（唐·李冗《獨異志》卷下）。
又有一次，秦始皇打算擴大宮廷苑囿，東面直達函谷關(guān)，西面則至岐州雍縣一帶，方圓上千里。優(yōu)旃稱贊道：“好，真是個好主意！能在苑囿中再多養(yǎng)禽獸，那就更好了，如果有敵寇從東方來，放出麋鹿用角一觸，敵人也會望風奔潰了?！鼻厥蓟蔬@才領(lǐng)悟到此事行不得，遂放棄了這個打算（《史記·滑稽列傳》）。
▲李存勖畫像
五代時，后唐莊宗李存勖（xù序）喜好打獵。一年秋天，他帶著大批侍衛(wèi)行獵到中牟縣（今河南省中部，黃河南岸），呼鷹喚犬，騎馬奔馳，將農(nóng)田中快要成熟的大片莊稼糟踐得一塌糊涂。莊宗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老百姓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都是敢怒而不敢言。這時，中牟縣的縣令偏偏不顧一切地撲到莊宗馬前，死死地扣住韁繩，苦苦勸阻。莊宗想不到一個小小的縣令竟敢來冒犯“天威”，怒喝一聲“滾開”，一群如狼似虎的侍衛(wèi)立即蜂擁而上，橫拖倒拽地將其拉過一邊。縣令還執(zhí)拗地回頭諫諍了幾句，莊宗更如火上澆油，殺心頓起，中牟縣令眼看就要命喪當場了。
莊宗平時喜歡登臺演戲，對演戲的伶人也很寵愛，連打獵時也將他們帶在身邊。這時，一個名叫敬新磨的伶人一看要壞事，馬上帶著十幾個同伴追上縣令，將其擒到莊宗馬前，厲聲斥責道：“你身為一縣之主，難道不知道我家天子喜歡打獵嗎？為什么縱容老百姓在田里種上莊稼，以供應國家的賦稅？為什么不讓你縣里的老百姓忍饑挨餓，空出土地，好讓我家天子自由自在地走馬打獵？你罪大惡極，理應處死！”說完，轉(zhuǎn)過身來，跪?qū)ηf宗，用登臺演出時的唱腔說：“請陛下快快傳令行刑！”十幾個伶人也用唱腔同聲應和道：“請陛下快快傳令行刑！”莊宗覺得十分有趣，放聲大笑。中牟縣令這才幸免一死，莊宗也傳令部下繞田而行（歐陽修《新五代史·伶官傳》）。
五代十國時，南唐國主李昪（biàn變）實行重農(nóng)抑商政策，在邊境與內(nèi)陸遍設(shè)關(guān)卡，對南來北往的客商征以重稅。商人們無不叫苦連天。這一年，都城金陵一帶發(fā)生特大旱災，農(nóng)作物都快要干死了。一天，李昪憂心忡忡地對群臣說：“其他地區(qū)都下雨，為什么唯獨都城卻一滴雨水也見不到呢？”伶人申漸高乘機奏道：“雨也害怕陛下要抽稅，怎敢冒昧進入都城呢？”李昪哈哈大笑，隨即傳出命令，大大減輕了各地的稅率（明·馮夢龍《古今譚概·微詞部》）。
南宋時，宮中有個廚子，因為蒸給皇帝吃的餛飩沒有熟，宋高宗趙構(gòu)大怒，將他交給大理寺議罪。過了一會兒，趙構(gòu)叫優(yōu)伶演戲。于是兩個優(yōu)伶裝扮成初次見面的秀才，互相詢問年齡。一個說：“我甲子生，今年三十有一了。”另一個說：“我丙子生，才一十九歲。”旁邊的一個優(yōu)伶忽然跪在趙構(gòu)面前說：“啟奏陛下，這兩個人都該送往大理寺?！壁w構(gòu)奇怪地問：“為什么？他們犯了什么罪？”優(yōu)伶說：“‘餃（甲）子’與‘餅（丙）子’都是生的，與蒸餛飩不熟者不是同一種罪行么？”趙構(gòu)哈哈大笑，當即赦免了那個廚子（《古今譚概·微詞部》）。
劉趕三是晚清京城里著名的優(yōu)伶，經(jīng)常被召進宮廷演劇。那時候，慈禧太后當政，光緒帝經(jīng)常侍立于側(cè)，一站就是大半天，累得夠嗆卻又無可奈何。有一次，劉趕三不知扮演哪朝哪代的皇帝，臨上“龍床”之前，忽然自言自語地說：“你看我一個假皇帝尚且有得坐，那個真皇帝日日侍立，何曾能坐一坐呢？”慈禧太后聽了，當時并沒有說什么，不過從那以后，光緒帝在很多場合中才能坐著歇一歇了（裘毓麟《清代軼聞》卷十）。
二、敢罵昏君與奸臣
昏君奸臣，禍國殃民，令人切齒。然而一些優(yōu)伶卻敢借登臺演戲之機，對其嬉笑怒罵，予以痛斥，其正義感與膽略，確實令人欽佩。
南宋初年，漢奸劉豫在金人的卵翼下于河北建立了偽齊政權(quán)，劉豫也當上了傀儡皇帝?！暗腔钡哪且惶?，劉豫大宴群臣，并命令教坊司屬下的戲班子演戲慶賀。好戲開場了，只見一個優(yōu)伶扮成一個高年處士，拄著拐杖；另一個優(yōu)伶扮成星相家，稱為“星翁”。處士問星翁道：“帝王既然受命于天，必然有符瑞。當今新皇登位，有沒有符瑞一說呢？”星翁答道：“怎么沒有？就在新皇帝登位的前一天，有一顆星聚在東井，這真是天降符命?。 碧幨磕弥照缺愦蛐俏?，罵道：“胡說八道！我聽說當年漢高祖劉邦登基之時，金、木、水、火、土五顆星匯集于一處，才稱得上‘聚’，一顆星如何能叫‘聚’？”星翁連忙分辯道：“你有所不知，當今皇上的德行比起漢高祖來，就只差四顆星兒啊！”言下之意，劉豫當皇帝，靠的是金人，因此只有一顆“金星”護佑著他（南宋·沈作喆《寓簡》）。
▲宋徽宗畫像
北宋徽宗宣和四年（公元1122年），宦官童貫率軍攻遼，在燕京城下被遼兵打得大敗，童貫也倉皇逃歸。一天，徽宗于宮廷內(nèi)設(shè)宴，并命優(yōu)伶演戲作樂。于是三四個伶人裝扮成婢女上了場，而各人頭上的妝飾都不同。一個當額一個大發(fā)髻，自稱是蔡（京）太師的家人；第二個的發(fā)髻偏而欲墜，自稱是鄭（居中）太宰的家人；還有一個滿頭打滿了發(fā)髻，猶如小孩兒，自稱是童（貫）大王的家人。有人問：“你們?yōu)槭裁窗杨^發(fā)梳成這個模樣？”蔡家的人說：“我家太師崇奉道教，經(jīng)常往朝天宮拜謁，因此我把頭發(fā)梳成‘朝天髻’。”鄭家的人說：“我家太宰辭官而歸，這叫做‘懶梳髻’。”原來，北宋與金國約攻殘遼，結(jié)果宋軍未能攻下燕京，金軍攻下了，城內(nèi)被擄掠一空。宋廷便用重金將燕京城贖回，以粉飾太平，徽宗并大封群臣，敗軍之將的童貫竟被封為“徐豫國公”；鄭居中被封為“太?！?，他自陳無功，沒有接受，因此優(yōu)伶稱他為“懶梳髻”。最后，童的家人說：“我家大王正在用兵，這是‘三十六髻’啊！”“髻”與“計”諧音，尖銳地諷刺了童貫“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只剩下逃命的法寶了（南宋·周密《齊東野語》卷十三）。
紹興十二年（公元1142年），南宋小朝廷舉行省試，秦檜的兒子秦熺（音xī）、侄兒秦昌時、秦昌齡都高中于榜。其時岳飛剛剛被害死，秦檜權(quán)勢熏天，人們都知道這是秦檜授意、主考官畏勢或附勢的結(jié)果，然而誰也不敢多說。一晃過了三年，紹興十五年的春天，又要開科取士了。一天，臨安城的戲場里正在演戲，臺上，幾個人議論著今年的主考官是誰。一個年紀輕些的說：“估計是某某尚書?！蹦昙o大的搖頭說：“不會?！绷硪粋€年紀輕些的說：“可能是某某侍郎?！蹦昙o大些的又搖頭說：“也不會。”年紀輕的一齊問：“那么，你說是誰呢？”年紀大的說：“今科取士，必然派彭越當主考官。”年紀輕的不解地問：“彭越是誰？朝廷之上，并沒有聽說有這么個人啊？”年長者說：“是大漢朝的梁王啊，你們怎么忘了呢？”年輕者一齊笑起來，說：“梁王彭越，已經(jīng)死了一千多年了，怎么能來呢？”年長者嘆道：“你們真是少不更事啊。前一科的主考官是楚王韓信，韓信與彭越是同一朝同一類人，因此我敢斷定，今科主考官必是彭越啊?！蹦贻p者更加不解，都罵他胡言妄語。年長者笑道：“上一科的主考官如果不是韓信，如何能取他三秦？”項羽滅秦，三分關(guān)中之地，故關(guān)中地區(qū)被稱為“三秦”。而韓信攻取三秦，為漢王劉邦奪取天下奠定了基礎(chǔ)，這個故事早已家喻戶曉。臺下的觀眾們聽了，都知道是在罵秦檜弄權(quán)，錄用了自己的一子二侄這“三秦”，這還了得！于是人人害怕受牽連，頓時一哄而散。后來，此事傳到秦檜的耳朵里了，秦檜迫于輿論，也不敢公然處罰那天演戲的優(yōu)伶?zhèn)儯纤巍ず檫~《夷堅志·支乙卷第四》）。
阿丑是明朝成化年間宮廷中的一個伶人。當時，西廠太監(jiān)汪直驕橫枉法，權(quán)勢熏天。一次演戲，阿丑扮作一個喝得酩酊大醉的漢子，在那兒發(fā)酒瘋，胡亂罵人。有人對他說：“快跑，巡城御史大人來了！”醉漢根本不理睬，照罵不誤。于是不斷有人告訴他說：侍郎大人來了；尚書大人來了；內(nèi)閣首輔大人來了。那醉漢仍然罵個不停。又有人說：“皇上駕到！”醉漢卻像醉得更厲害了，罵不絕口。最后，有人說：“汪太監(jiān)來了！”醉漢頓時一驚而起，倉皇而避。有人問：“你皇上駕到尚且不怕，為什么獨獨對汪太監(jiān)怕成這樣呢？”醉漢答道：“天下之人，只知道有汪太監(jiān)，怎能不害怕？”憲宗朱見深看了這出戲，微微點頭，對汪直的專權(quán)也開始不滿了。汪直有兩個爪牙，一個名陳鉞（音yuè），一個名王越，最為得力。有一次，阿丑登場，親自扮演汪直，但見他喝得醉醺醺的，手持兩把大鉞，踉踉蹌蹌而行。有人勸他說：“你既已醉成這樣，何不丟掉手中的東西呢？”阿丑叱道：“咄！這如何使得，我平日里就是靠了這兩把鉞啊！”人家又問：“你這兩把鉞，可有個名稱？”阿丑答道：“一把叫陳鉞，一把叫王越。”憲宗也將這兩個人記在心里。過不多久，有人揭發(fā)汪直的罪狀，憲宗終于下了決心，于是汪直被貶逐而死，其爪牙也分別治罪。人們普遍認為，鏟除汪直一伙，優(yōu)伶阿丑也有一份功勞（明·鄭瑄《昨非庵日纂》卷四）。
朱永是成化年間的大將，因軍功而封為保國公。后來他擅自役使數(shù)千士卒，為其擴建私宅。一天，阿丑與另一個優(yōu)伶在戲臺上誦詩。阿丑誦道：“六千兵散楚歌聲?！绷硪粋€優(yōu)伶拿著棍子就要敲他，并說：“楚霸王受困于垓下，四面楚歌，這倒不假?？墒撬髅饔邪饲Ы瓥|子弟兵，你怎么說成了六千？”阿丑道：“還有二千到保國公家造房子去了。”明憲宗大為懷疑，就派人暗暗到朱永家察看，果然不錯。朱永也害怕得很，當天便停了工（清·獨逸窩退士《笑笑錄》卷三）。
明朝永樂二十一年（公元1423年），南京舉行鄉(xiāng)試，主考官員中有人事先將試題出賣給了一些考生。按照慣例，考試結(jié)束后，州縣長官要設(shè)宴招待考官、學政以及中了舉的生員們，稱之為“鹿鳴宴”。宴會上，自然少不了要請優(yōu)伶演戲。只見一個老漢馱了一口收拾得干干凈凈的生豬走上場來，一群人便圍了上去，問：“老人家，你馱此豬待怎的？”老漢答道：“要賣?！北娙擞謫枺骸皟r值幾何？”老漢道：“要賣紋銀四百零一兩?！北娙藫渖锨叭ィ蚰_踢，又罵道：“老家伙，分明欺行霸市，區(qū)區(qū)一只豬，如何索要這么多錢？”老漢叫道：“你們不要打，且聽我細細分說：這口豬的身子，凈重五十斤，按照時價，值一兩銀子?！闭f到這兒時，似乎有些害怕，抖抖索索地不說了。大家又要動手，并喝道：“剩下的如何賣法？快說！”老漢忍著疼痛，壓低聲音說：“那四個蹄兒，要賣紋銀四百兩。”此語一出，臺上優(yōu)伶?zhèn)兺蝗灰缓宥?。所有參加宴會的都驚呆了，主考官員們更是尷尬萬分：原來，他們考試之前，正是以一道題兒一百兩的價格出賣的（明·王锜《寓圃雜記》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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