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文詩:
禹以夏王,桀以夏亡;湯以殷王,紂以殷亡.
存亡非由,法度不存,紀(jì)綱不張,風(fēng)俗壞也.
三代之法,不亡不滅,而世不治,由其主無,
三代之智;六律具存,莫能聽由,無師曠耳.
法雖在必,待圣后治;律雖具必,待耳后聽.
國所以存,非以有法,以有賢人;其所以亡,
非以無法,以無賢人.晉獻(xiàn)公者,欲伐虞為,
宮之奇存,不敢加兵;賂國王以,寶玉駿馬,
宮之奇諫,而不聽之,言而不用,越疆而去,
荀息伐之,兵不血刃,抱寶而去.故守不待,
渠塹而固,攻不必待,沖降而拔,乃由得賢,
之與失賢.故臧武仲,以智存魯,天下莫亡;
璩伯玉以,其仁寧衛(wèi),天下莫危.易經(jīng)有曰:
豐其屋也,蔀其家也,窺其戶也,闃其無人.
所謂無人,非無眾庶,言無圣人,以統(tǒng)理之.
民無廉恥,不可治也;非修禮義,廉恥不立.
不知禮義,法弗能正;崇惡廢美,不向禮義.
其國無法,不可為治;不知禮義,不可行法.
法度之能,殺不孝者,不能使人,為孔曾行;
法度之能,刑竊盜者,不能使人,為伯夷廉.
【原文】
禹以夏王,桀以夏亡;湯以殷王,紂以殷亡。非法度不存也,紀(jì)綱不張,風(fēng)俗壞也。三代之法不亡,而世不治者,無三代之智也;六律具存,而莫能聽者,無師曠之耳也。故法雖在,必待圣而后治;律雖具,必待耳而后聽。故國之所以存者,非以有法也,以有賢人也;其所以亡者,非以無法也,以無賢人也。
晉獻(xiàn)公欲伐虞,宮之奇存焉,為之寢不安席,食不甘味,而不敢加兵焉。賂以寶玉駿馬,宮之奇諫而不聽,言而不用,越疆而去,荀息伐之,兵不血刃,抱寶牽馬而去。故守不待渠塹而固,攻不待沖降而拔,得賢之與失賢也。故臧武仲以其智存魯,而天下莫能亡也;璩伯玉以其仁寧衛(wèi),而天下莫能危也。《易》曰:“豐其屋,蔀其家,窺其戶,闃其無人?!睙o人者,非無眾庶也,言無圣人以統(tǒng)理之也。民無廉恥,不可治也;非修禮義,廉恥不立。民不知禮義,法弗能正也;非崇善廢丑,不向禮義。無法不可以為治也;不知禮義,不可以行法。法能殺不孝者,而不能使人為孔、曾之行;法能刑竊盜者,而不能使人為伯夷之廉。
【譯文】
禹用了夏朝的法度,稱王天下;桀也是用了夏朝的法度,卻遭滅亡;湯用了殷代的法度,稱王天下;紂王也用了殷代的法度,卻遭滅亡:這不是因?yàn)榉ǘ扔羞€是沒有的原因,而是紀(jì)綱沒有得以伸張,社會風(fēng)俗已經(jīng)敗壞的原因。
夏、商、周三代的法度并沒有亡佚,但后來的世道卻不能治理好,這是因?yàn)橐院鬀]有三代圣王那樣的智慧;音樂中的六律仍然存在,但沒人能夠聽得懂,這是因?yàn)闆]有師曠那樣的耳朵。所以,法度雖然存在,但一定得等到圣人出現(xiàn)以后才能治理好天下;音律雖然沒有變,但一定得由名樂師去辨別它。所以國家之所以存在,并不是沒有法,而是社會中有了賢人;國家之所以滅亡,也并不是沒有法,而是社會中沒有賢人。
晉獻(xiàn)公想討伐虞國,但宮之奇在那里,晉獻(xiàn)公為此寢食不安,因而不敢輕易派兵攻打虞國。后來晉獻(xiàn)公用寶玉和駿馬來賄賂虞國國君,向虞國借路討伐虢,宮之奇知道其中有詐,勸諫虞君,虞君貪寶玉和駿馬不聽宮之奇的勸諫。宮之奇見自己的勸阻無效,就越出國境逃走了。荀息在滅掉了虢國以后順路又將虞國滅掉了,這樣兵不血刃又將寶玉和駿馬帶回晉國。所以防守不僅僅依靠壕塹的堅(jiān)固,攻城不單單憑借沖車的高大,而是取決于是否得到賢人來輔佐。因此,臧武仲用他的智慧保住了魯國,使天下諸侯無法滅掉魯國;蘧伯玉用他的仁愛安寧了衛(wèi)國,使天下諸侯無法危害衛(wèi)國?!兑捉?jīng)》說:“空曠一間屋,草席蓋頂,從門縫往里看,空寂無人?!彼^“無人”,并不是說沒有普通百姓,而是說沒有圣人統(tǒng)理。
民眾如果沒有廉恥之心,就無法治理他們;如果不修治禮義,廉恥之心就無法樹立起來。民眾不知禮義,法令也無法使他們走正道。不推崇好的風(fēng)尚,廢除丑惡現(xiàn)象,民眾就不會遵循禮義。沒有法當(dāng)然難以治理國家,但民眾不懂禮義,這法也無法推行實(shí)施。刑法能殺掉不孝之人,但卻不能使人像孔子、曾子那樣講孝道;刑法能懲治偷盜者,但卻不能使人做得像伯夷那樣廉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