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 未來汽車Daily（ID：auto-time）
打車的人少了。有網(wǎng)約車司機5個多小時都接不到一單，每天空跑幾十公里流水不到100元。開網(wǎng)約車的司機卻比以往多了。兩三百輛車搶十幾個單子的情況時有發(fā)生，有人一天超負荷工作15個小時，連特斯拉、英菲尼迪和奔馳寶馬都出來“趴活兒”。往日熱鬧的國貿(mào)商區(qū)，路邊人沒多少，各種顏色、各式Logo的小轎車卻停了一長溜。滴滴司機陳兵用余光掃了一眼，頗為篤定，“80%都是（網(wǎng)約車）過來趴活兒的”。4月初的北京，天氣乍暖還寒，車窗大多被搖了下來。有司機坐在車里，口罩拉到下巴露出口鼻，一只手夾著點燃的香煙伸出窗外，一只手不停地刷著手機，眉頭緊鎖。還有不少司機把后備箱蓋掀了起來，陳兵解釋，這是為了躲避違停時被流動巡邏車拍下車牌號。本該是萬物復蘇的季節(jié)，網(wǎng)約車司機們失去了春天。3月6日，交通運輸部副部長劉小明表示，2月出租汽車（含網(wǎng)約車）接單量、運輸量下降了85%，出租汽車司機群體的收入大幅下降。平日里送完上一單就能接到下一單的情形不復存在。多位司機告訴未來汽車日報，疫情爆發(fā)后的兩個月以來，單子少得可憐，收入斷崖式下跌。但焦慮和壓力讓他們不得不咬牙堅持驅(qū)車向前，在偌大的城市里孤獨擺渡。路邊停著的車輛里，大多都是等待乘客的網(wǎng)約車 來源：受訪者供圖
3月底一個工作日的14點45分，陳兵終于接到了下午第一個單子，從靠近北三環(huán)的和平里西街去大望路地鐵站，全程11.2公里。在此之前，他把上一位客人送到目的地，車停在北三環(huán)附近等了快一個小時，都沒單子進來。看著賬目上大半天過去才200多元的流水，心里著急，陳兵又繞著和平里小區(qū)外圍轉了一大圈，最后才接到這一單。到晚上10點多收車前，陳兵最多還能接兩到三個單子。即使這樣，全天流水加起來也超不過400元。在疫情爆發(fā)之前，這個數(shù)字至少得翻個倍。最讓他感到焦灼的是，他住在位于南五環(huán)的大興，不管是早晨進城還是晚上回去，這段路大概率接不到順路的乘客，加上白天接單的間隙，一天下來得空著車跑20多公里。對于營運期的網(wǎng)約車來說，空跑意味著賠錢，油錢搭進去不說，平臺端考核的計費時長（指乘客在車上的時間）也達不到。為了賺錢，有些司機被迫延長工作時間，原本一天出車10個小時的，現(xiàn)在不在外面待滿15個小時不回家。還有人覺得，與其在外邊耗著，還不如只在用車高峰期出車。工作日中午，三里屯街邊盯著手機等待派單的網(wǎng)約車司機 來源：未來汽車日報
陳兵屬于前者。疫情期間，他已經(jīng)連續(xù)數(shù)日堅持“早七晚十”的工作節(jié)奏，“原先跑的時間不夠，就得用更多的時間去補”。去年7月剛注冊成為滴滴司機的胡海則屬于后者。據(jù)他觀察，如今打車需求最旺盛的群體是寫字樓里的上班族，早晨7點-9點和晚上6點以后是用車高峰期。但需求多，供應更多，絕大多數(shù)司機都指望在人流密集時多拉幾單?！坝袝r我早上打開軟件看一眼，車太多就不出去了，在家看孩子還樂得清閑。”胡海在汽車行業(yè)制造口做了10多年生產(chǎn)管理者，去年7月從上一份工作離職后跑網(wǎng)約車，純屬在過渡階段“調(diào)整心態(tài)”。有活兒時出車，實在沒有他也不會勉強自己一整天都耗在外面。對于專職從事網(wǎng)約車行業(yè)的人來說，情況更糟一些。他們沒辦法像胡海一樣“隨緣”，每天開著的那輛車和手機里的派單軟件，是生活維系下去的唯一希望。陳兵認識的一位司機朋友住在燕郊，因為跨城網(wǎng)約車的進出京業(yè)務停止，每天一大早只能空著車先跑幾十公里，到城里才能接單營運，晚上回去也不能順路捎客回家，比平常虧了不少。前不久，這位司機在路上跑了5個多小時愣是沒接到一個單子，一天流水只有140多元，成本都不夠，“跑十幾個小時還跑虧了，直接氣回家了”。一位滴滴司機2月的流水比平時少了一半還多，當月他只歇了一天 來源：受訪者供圖
逐人流而動的網(wǎng)約車司機，對城市交通的細微變化感覺最為敏銳。家住河北廊坊的網(wǎng)約車司機馬楠告訴未來汽車日報，以前像望京、國貿(mào)這樣的地方司機想拉活兒特別容易，“都是乘客等車，一等一個小時起步”。但現(xiàn)在“都是兩三百輛車搶十幾、二十個單子”。反而是更靠近城市邊緣的地方更容易有收獲，“車少，比如3個單子有5輛車搶，服務分高一些單子就是你的了”。多出來的網(wǎng)約車里，新面孔悄然出現(xiàn)。據(jù)開了4年多滴滴的梁宏觀察，現(xiàn)在路上跑單的司機“好多都是最近沒班兒上的人”?！吧洗慰吹揭惠v特斯拉后面裝著防護膜，也在那兒拉單子，還有英菲尼迪、奔馳、寶馬，都出來了。他們沒事兒做就跑跑車，還能貼補一點兒?！?/section>但這些最近才上路的司機，收入不見得有多可觀。馬楠說自己算是“還湊合的”，每天的流水四五百元，好的時候能跑到五六百元，但這和他春節(jié)過后很早就開始出車、攢了不少活躍度有關，“活躍度高的，就容易被派單，像那些從過年到4月都沒干活的，就沒什么活躍度，也不容易被派單”。僧多粥少，競爭激烈，壓力最先聚集到?jīng)]車沒牌、租車拉活的司機頭上。他們想跑網(wǎng)約車，還得每月定期向租賃公司上交份子錢，很難借著疫情歇下來喘口氣。馬楠的車是租的，正常情況下月供四五千元，疫情期間公司給減免了一千多元。為了能把月供跑出來，馬楠在大興租了房子，平時住在那里，只有周末活兒少的時候回廊坊的家。把租車月供、房貸、房租和吃飯的成本刨除掉，馬楠每個月掙的錢所剩無幾。即便如此，他還是被司機群里的同行羨慕，“很多我認識的人一天就跑個幾十塊、一百塊，看到我都眼熱”。三里屯附近敞著車門、掀起后備箱蓋的網(wǎng)約車 來源：未來汽車日報河北網(wǎng)約車司機田飛從去年9月開始，在保定的歐了出行平臺跑網(wǎng)約車。車是他向公司租的，疫情前月租金2900元，另外要交100元的平臺費用。正常情況下，如果田飛每天都能跑10個小時，每天跑20多單，一個月扣除各項費用后能掙6000元左右。從2月3日復工算起，整個2月他都沒歇著，但每天只有寥寥幾個訂單，“沒人出門，大街上、商場里都沒人”。田飛告訴未來汽車日報，春節(jié)后學生開學、工人復工，原本應該是網(wǎng)約車高峰期。去年秋天的學生報到返校季，他拉一天活兒扣除所有費用能凈掙300多元，再加上平臺獎勵，一個月掙了一萬多元。歐了出行一位熟知司機定價標準的內(nèi)部人士告訴未來汽車日報，保定的歐了司機月平均凈收入5000元左右，“這個活兒到手不低于4000元才會有人做”。但今年春天，疫情讓學生遲遲未能返校，工人復工也很有限，網(wǎng)約車司機對忙碌的期待成了泡影。整個2月，田飛最難的時候每天流水只能跑100元出頭。疫情改變了城市里潮水涌動的方向。很多原本人流量豐沛的地方，在過去兩個月間幾近干涸。2月出車時，田飛每天吃飯成了問題。以前餓了能在街邊隨便找個館子對付過去，但那段時間餐飲業(yè)集體閉店，“大家都是帶著泡面，帶著熱水，再帶根香腸”。馬楠則每天吃過早餐才出門，中午休息時坐在車里吃自帶的午飯，有時接近零點才能回家吃上一頓熱乎的晚飯。此前，一到周五傍晚，北京的道路總被擠得水泄不通，忙碌了一周的人們急于找個地方大快朵頤、放松身心。但過去兩個月，餐館、KTV、影院、酒吧，一切需要聚眾消費的場所都閉門謝客，人們要么遠程辦公不出門，必須要去公司的一下班也只會往家里鉆。馬楠告訴未來汽車日報，不少原先習慣于跑夜班的司機，如今不得不“支棱起來”改到白天跑活兒?！耙估锱芫蛨D一清凈，不堵車價錢還能高點。以前不愁沒單子，三里屯半夜2點人還多著呢，現(xiàn)在你再去看看？”疫情也讓很多人出遠門的計劃被取消或擱置，去機場、火車站這樣的“肥單”，一個月下來都接不到幾個。有些司機顧及安全選擇屏蔽來自交通樞紐站的訂單，但更多人并不在意，一方面是司乘雙方防控意識都強，更重要的原因是“缺單子，能有一單跑一單”。網(wǎng)約車司機眼中的“大單”寥寥無幾，大多來自公司給予打車通勤報銷的白領。馬楠告訴未來汽車日報，一位乘客所在的公司發(fā)放每人每月2000元的打車補助，要求員工疫情期間上下班通勤必須乘坐網(wǎng)約車出行。有人為了省下這筆錢每天去坐公交地鐵，被公司發(fā)現(xiàn)后，先是罰款后又被強制居家隔離。疫情期間，不少網(wǎng)約車上都安裝了防護隔離薄膜 來源：未來汽車日報
據(jù)交通運輸部數(shù)據(jù)，1-2月，36個中心城市公共交通完成客運量47.6億人，同比下降49.3%；完成營業(yè)性客運量14.0億人，同比下降50.9%。不過隨著國內(nèi)疫情得到有效控制，不少地方的交通出行已經(jīng)出現(xiàn)復蘇跡象。“現(xiàn)在情況肯定是好轉了的，不然不可能還有活兒?！瘪R楠算了一筆賬，“打個比方，疫情之初一共有10萬輛車在跑，大家每天能掙到一點兒錢；現(xiàn)在加了30萬輛車，如果打車需求一點沒增加，大家誰都甭想掙錢了?！?/section>疫情爆發(fā)之后，與司機深度捆綁的網(wǎng)約車平臺迅速作出反應。為減輕司機壓力，滴滴出行在2月1日表示，為武漢等湖北16城網(wǎng)約車司機車租順延1個月，全國多數(shù)地區(qū)的汽車出租公司或平臺出臺了類似的扶持政策。此外，滴滴3月16日在上海、廣州、深圳、重慶等21個城市上線跑腿服務，目的是增加代駕司機疫期收入來源，解決閑置人力運力問題。滴滴方面表示，跑腿員目前由代駕司機擔任，未來將面向網(wǎng)約車及社會招聘跑腿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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