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迪·鮑許是一位熱情、風(fēng)趣且教學(xué)認真的大學(xué)教授，在46歲時被診斷出罹患致死率最高的癌癥——胰腺癌。2007年8月，醫(yī)生說他的癌癥已經(jīng)轉(zhuǎn)移，可能只剩下3-6個月生命。9月，蘭迪教授應(yīng)學(xué)校之邀發(fā)表了一場演講，這場演講讓現(xiàn)場所有人笑聲不斷，也讓不少人潸然淚下。
最后的演講
我是3個孩子的父親，娶了一位稱心的妻子。我時常為自己罹病感到難過，而這對于我的家人或我自己都毫無益處。
那么，我該怎么度過這余下的有限時光呢？
我可以和我的家人終日廝守，給他們以呵護。我要珍惜和他們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以便幫助他們更平穩(wěn)地進入我離開后的生活。
不太容易做到的是，如何教給孩子們本應(yīng)該在今后20年里教給他們的東西。他們現(xiàn)在還小，沒有能力參與那些對話。天下的父母都希望教會自己的孩子辨別是非，告訴他們我們認為重要的事，以及如何應(yīng)對生活中將要遇到的種種挑戰(zhàn)。在這種愿望的促使下，我來到卡耐基·梅隆大學(xué)，完成了“最后的演講”。
永不放棄
當我從布朗大學(xué)畢業(yè)時，從來沒有想過要成為研究生。我的家人都是先受完本科教育后找工作，他們沒有繼續(xù)接受更高等的教育。
但布朗大學(xué)的指導(dǎo)老師安迪建議我攻讀博士學(xué)位，做一名教授。他說：“因為你是非常出色的推銷員，如果你去某個公司工作，他們會讓你當推銷員。如果你打算成為推銷員，你倒不如銷售一些有價值的東西，比如說教育。”
我永遠感謝這個建議。
安迪告訴我去向卡耐基·梅隆大學(xué)申請，他已經(jīng)送去了他的很多優(yōu)秀學(xué)生。“你能夠入學(xué)，沒有問題。”他說。他給我寫了份推薦信。
但卡耐基·梅隆大學(xué)沒有接收我，于是我來到安迪的辦公室，把拒絕信放在他的桌子上。他撥通了卡耐基·梅隆大學(xué)計算機科學(xué)系的主任尼克·哈伯曼的電話，然后他對我說：“明天早上8時到他辦公室。”
尼克很有氣質(zhì)，是個老派的、歐洲人氣質(zhì)的學(xué)者。很明顯，我們的會面是因為他朋友安迪的面子。他問我，既然我申請的那個系科早已評價過我了，我為什么要求他重新考慮一下我的申請。我小心謹慎地說：“從我被考察開始，我又獲得了海軍研究辦公室的全額獎學(xué)金。”尼克非常嚴肅地回答：“有錢不是我們錄取的標準；我們有研究基金資助學(xué)生。”然后，他盯著我，或者更準確地說，他把我徹底看透了。
任何一個人的一生中，都有幾個關(guān)鍵時刻，他如果事后回想起來，能夠判斷出那一刻是他人生中的轉(zhuǎn)折點，即可算是幸運的，而我卻在當時就知道我正面臨著一個關(guān)鍵時刻。于是，我竭力以一種順從的語氣說：“對不起，我的意思不是關(guān)于錢的事，只是因為全國只有15名學(xué)生獲得這項獎學(xué)金，所以我認為這可能成為一種榮譽；如果我這樣說有點兒放肆的話，請您原諒。”
這是我給出的唯一的答案，但我說的都是真的。尼克冷若冰霜的面容慢慢地開始變得友善起來，接著我們又聊了幾分鐘。
和其他幾個老師見面之后，我最終被卡耐基·梅隆大學(xué)錄取，也最終獲得了博士學(xué)位。這是一堵磚墻，是在指導(dǎo)老師的熱心鼓勵和幫助下以及誠心的進取中才得以攻破的一堵磚墻。
直到我登臺作我最后的演講，我從來沒有給我在卡耐基·梅隆大學(xué)的學(xué)生或者同事講起我申請這所大學(xué)時遭到拒絕的故事。
當生命快結(jié)束時才透露秘密是件有趣的事。
因為我要告誡人們：“如果你想得到某些東西，絕不放棄（有人給予幫助時，自己更要努力向前）。
磚墻的存在是有原因的。一旦你攻克了它——可能有人幫你爬過去，你要告訴其他人，你是如何爬過去的，這對他們很有幫助。
做跳跳虎提戈還是做可愛的驢子屹耳
我告訴卡耐基·梅隆大學(xué)校長杰瑞德·科恩我要作最后的演講時，他說：“請告訴他們怎樣過得快樂，那才是我記住你的原因。”
我說：“我能夠做到這點，這就像讓魚談?wù)撍闹匾砸粯印?#8221;
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不快樂，我之將死，卻能依然快樂。在剩下的每一天我都會保持快樂的心情，因為沒有任何別的辦法比這更好。
我很早就懂得這個道理。我認為，所有人都必須做出一個決定，這個決定就像人們被A·A·米琳所創(chuàng)造的《小熊維尼》中的人物所迷住一樣。我們每個人必須作出決定：“我是可愛的跳跳虎提戈，還是背著粗布袋的可愛的驢子屹耳呢？去露營吧，我想就會很清楚我對跳跳虎提戈及可愛的驢子屹耳的立場了。”
我的最后一個萬圣節(jié)過得很快樂。杰伊和我裝扮成超人特攻隊隊員，孩子們也是如此。我將照片發(fā)到網(wǎng)上，讓每個人都知道一個“難以置信”的家庭是什么樣子的。孩子們看起來太酷了。由于有了假的卡通肌肉，我顯得勇猛無敵。我解釋說，化療完全沒有影響我的超人般的能力，在網(wǎng)友們回復(fù)的郵件中，我收到了無數(shù)張笑臉。
最近，我和3個最好的朋友進行了短期的斯庫巴潛水運動。這幾個朋友是：高中朋友杰克·謝里夫，大學(xué)室友司各特·謝爾曼和來自藝電公司的朋友史蒂夫·希波特。我們都心知肚明，他們來自于我生命中的不同階段，他們結(jié)伴而來陪我共度周末是為我送行。
我的3個朋友都是成年人，但在度假的大部分時間里，我們都像13歲的孩子，我們都是跳跳虎提戈。
我們成功地回避了諸如與癌癥有關(guān)的傷感話語，如“我愛你，兄弟”等，相反，我只是盡情地玩耍。我們共同追憶往事，騎馬暢游，彼此開著玩笑等。
我不會放掉我內(nèi)心里的可愛的跳跳虎提戈，只是我不能見到變成可愛的驢子屹耳顛倒的一面了。有人會問，我的墓碑上寫些什么。我回答說：“蘭迪·鮑許：他活了46年，死于絕癥。”
我向你做出承諾，我能將這以后的日子裝滿快樂。
對孩子們的寄語
有好多事我想告訴孩子們，可是他們現(xiàn)在太小了，不能聽懂我的話。迪蘭剛剛過了6歲，洛根3歲，克洛伊18個月大。我想讓孩子們知道，我是誰，我的信念是什么，以及我是多么地愛他們。
杰伊和我甚至還沒有告訴他們我就要去世了。有人建議我們，只有到我的病癥嚴重時再告訴他們?，F(xiàn)在，盡管我只有幾個月的生命，但我看起來還是很健康，所以孩子們?nèi)匀粵]有意識到我與他們的相處意味著我在與他們告別。
我知道，他們對我的印象可能是模糊的，那也是我為什么設(shè)法和他們一起玩耍的原因，這樣，他們會記住一些難忘的事。我想讓他們的回憶變得盡可能地清晰。迪蘭和我一起去和海豚游泳。小孩和海豚在一起游泳，是不會輕易忘掉的。
我將帶洛根去迪斯尼樂園，我知道他會和我一樣喜歡那個地方。杰伊和我?guī)е咸m，因為如果沒有他哥哥的參與，洛根現(xiàn)在的每一次經(jīng)歷都會顯得不完整。
每天晚上休息時，我會問洛根一天中最快樂的事是什么，他總是回答：“和迪蘭一起玩。”當我問他一天中最不好的事是什么，他也回答說：“和迪蘭一起玩。”這足以說明，他們是分不開的親兄弟。
我意識到克洛伊可能對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她太小了，但我想讓她在長大時知道，我是第一個深愛她的男人。我總是認為，父女之間的親密關(guān)系總是被夸大了，但我告訴你，這是真的。有時候，她看著我，我高興得不知所以然。
當他們長大后，杰伊?xí)言S多事告訴他們。她可能會談到我是如何快樂地生活以及我在生活中設(shè)法達到的高標準等；她也可能會告訴他們一些使我生氣的事，我對待生活的態(tài)度明顯需要好好考慮一下，我總是固執(zhí)己見等，而她卻很謙虛，比我謙虛得多。她可能不會告訴他們，她所作出的犧牲：三個需要照看的小孩，再加上一個患上癌癥的丈夫，這位母親只能盡力滿足別人的需求，不可能考慮自己的需要。我想讓孩子們知道，他們的母親是多么無私地照顧著我們。
后來，我特別留意和年輕時失去父母的人交談。我想知道他們是怎么度過艱難歲月的，以及什么樣的小紀念品對他們最有意義。
他們告訴我，知道父母是多么愛他們是一種安慰。他們知道得越多，他們能夠感受到的那份愛就越強烈。
他們也想找到自豪的理由，想知道他們的父母與眾不同。他們中的一些人尋求關(guān)于他們父母成就的一些細節(jié)問題；一些人給他們的父母帶上了神話色彩，但所有人都渴望知道，是什么使他們的父母與眾不同。
因此，我想讓孩子們知道，我滿腦袋里裝的都是對他們的記憶。
我是完完全全以不同的方式深愛著3個孩子。我想讓他們知道，我會愛他們一生一世。
由于來日不多，我不得不考慮如何加強我和他們的親情關(guān)系，于是我憑著記憶為每個孩子書寫回憶錄，我還制作了一些視頻文件，好讓他們能夠看到我是多么地在乎他們。我給他們寫信，也用我的最后演講——這本書——作為留給他們的我的生活片段。我還有一個大塑料儲藏箱，里面裝滿了在演講之后幾周內(nèi)收到的信件。總有一天，孩子們會翻閱那個箱子。我的希望是，他們會很高興地發(fā)現(xiàn)，無論是朋友還是陌生人，都覺得交談是很有意義的。
由于我強烈地鼓吹孩提時代夢想的力量，最近有一些人問我，希望我的孩子有什么樣的夢想。
我直截了當?shù)鼗卮鹆诉@個問題。
父母給孩子們指定具體的夢想是一件干擾性很強的事。作為一個教授，我見到許多大一的新生很不高興地選擇了他們毫不感興趣的專業(yè)，因為是他們的父母將他們送上了這趟“火車”，在我還能上課期間，我從學(xué)生們的抱怨聲中可以判斷，這樣的結(jié)果會導(dǎo)致“火車失事”。
我的觀點是，父母的工作就是鼓勵孩子們培養(yǎng)對待生活的樂趣，鼓勵他們要有一種追求自己夢想的強大動力。我們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幫助他們養(yǎng)成獨立處理事情的能力。
因此，我對孩子們的夢想是非常具體的：我想讓他們自己尋求成功之路。由于我不會陪伴在他們身邊，我想把話說清楚：孩子們，不要想象我希望你們成為什么，我希望你們能夠成為你們自己想要成為的人。
我只是希望孩子們能以滿腔的熱情和激情走屬于他們自己的路。我想讓他們感到，不管他們選擇了什么樣的道路，我都會陪伴在他們身邊。
摘自《最后的演講》 【美】蘭迪·鮑許 杰弗里·讓斯羅 著 鄒惠玲 張林 譯 湖南科技出版社200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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