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一場日環(huán)食又引起了一波觀測天象的小高潮。
這事放在古代,又有司天監(jiān)的官員們出來說,這是上天要怎么樣怎么樣。
并巴拉巴拉列出來日食代表的一大堆政治意義。
除了日食,中國古人對其他天象的分析也相當繁雜。
比如大名鼎鼎的二十八星宿。
有些言論,大家聽起來都十分耳熟:
罡星入于天垣之分野,于天子不利……
紫微星黯淡,天象大兇……
古代社會的天文知識似乎是一個普及率非常高的領域,遠比現(xiàn)在為高。
明末學者顧炎武說過:“三代以上,皆知天文,七月流火,農(nóng)夫之辭也。三星在戶,婦人之語也。月離于畢,戍卒之作也?!?/p>
三代以上,就是說夏商周時代,那時候隨便一個種田的,居然都懂那么多,真是遠遠甩現(xiàn)代人幾條街。
其中顧炎武引用的這個“月離于畢”,畢,就是二十八星宿其中的一宿。
那么二十八宿到底是什么呢?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呢?
一、二十八宿不是封建迷信
《西游記》里的奎宿曾經(jīng)下界當過妖精,娶了寶象國的百花羞公主。
似乎聽起來二十八宿是古代的神話傳說,甚至是迷信產(chǎn)物,可以負責任的說,還真不是。
古人觀測日月五星的運行,是以恒星為背景的。這是因為古人覺得恒星是不動的,可以利用他們?yōu)闃酥緛碚f明日月五星運行所到的位置。
簡單說,就是參照物。
經(jīng)過長期的觀測,古人先后選擇了黃道赤道附近的28個星宿作為參照物,稱之為二十八宿。
黃道是古人想象的太陽周年運行的軌道,與真正的太陽公轉軌跡并不一致,這是古人天文知識不夠全面的結果。
星宿這個概念,不是說一顆一顆具體的星星。而是表示互相鄰近的若干個星體的集合。古人把它們整體命名為一個具有特定聯(lián)想特點的名字,后世又將其稱之為星官。
意思是它擔負著一定的職能。
《西游記》中也描寫過昴日星官,說他是一只大公雞修煉成仙。
二十八宿分東南西北四組,分別是:
東方青龍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
北方玄武七宿,斗牛女虛危室壁
西方白虎七宿,奎胃婁昴畢觜參
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張翼軫
二、二十八宿有什么講究?
二十八宿之所以分為青龍、玄武、白虎、朱雀,并不是簡單這么一分,而是有特定含義的。
以東方青龍七宿為例,從角宿到箕宿可以看成一條龍,角像龍角,氐房像龍身,尾宿即龍尾。
南方朱雀呢,從井宿到軫宿看成一只鳥,柳是鳥嘴,星是鳥頸,張是嗉,翼就是翅膀。
這和古代外國把某些星座聯(lián)想為天鵝、大熊、金牛、天蝎,從原理上說是一樣的。都是根據(jù)原始的動物形狀來描述的。
所以說古代的科學都是純樸的,并沒有過多的豐富的其他含義。
了解了這個,再去看古代關于星象的判語,就恍然大悟了。
顧炎武引用的“月離于畢”,其實就是說,月亮運行到畢宿附近了。
古書上說的其他的星象語,比如,熒惑守心。
熒惑是指火星,守心,就是火星運行到了心宿附近。
還有所謂的太白食昴,并不是說李白把昴日星官大公雞燒燒吃了,而是說太白星運行到了昴宿附近。太白星是金星的別稱。
三、天象與人間吉兇是怎么聯(lián)系起來的?
起初,二十八宿純粹是用來標志天體運行位置的座標,但是古人認為君權天授,上天是意識的,是主吉兇的,所以二十八宿和其他星體一樣,成了預示人間禍福的象征。
金庸小說《倚天屠龍記》中有一段的回目是:東西永隔如參商。
這段內(nèi)容講的是小昭被召回波斯當了教主,和張無忌從此東西相隔,再也無法相見。
那和參商什么關系呢?參就是參星,商是指心宿。這兩個星宿,參在西方,商(心)在東方,一出一沒,永不相見,所以被指代為分離。
杜甫的《贈衛(wèi)八處士》就這樣寫: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這還是樸素的指代,當然大多數(shù)的星象判語是過度神化了。
《水滸傳》中寫到宋江南征方臘,方臘的司天監(jiān)浦文英報告說,罡星入于吳地分野。
這又是什么講究呢?
古人為了把天象和人間聯(lián)系起來,就把二十八宿分成十二個不等份,分別對應人間的州郡。
其中吳地,也就是安徽江蘇南部到浙江北部,傳統(tǒng)意義上的江東。對應天上的二十八宿,就是斗宿。
罡星入于吳地之分野,就是說北斗星的頭柄運行到了斗宿的位置。罡星主殺伐,所以,這就意味著殺伐之氣來到了吳地。
這當然是古人的牽強附會。
但正是因為古人重視天象和人間的聯(lián)系,也意外地促進了古人對天象的持續(xù)關注,才產(chǎn)生了燦爛的古代天象文明。
從司馬遷著《史記》開始,歷代史書都要把天文學方面的大事記錄到正史中。其中許多典型天象,都在后世的逆推中得到了證實,這不僅對天文學有好處,更有利于研究確定歷史精確年份、天數(shù),是我國歷史上不可多得的財富。
到了近代,隨著人們科學素養(yǎng)的進化,天象主吉兇的說法逐漸淡出,人們對天文的觀測興趣,也慢慢縮回了專業(yè)領域。其實這也是好事,專業(yè)的人做專業(yè)的事,感興趣的可以湊趣觀測,這不是說中國人天文觀念淡化,而是回歸了一門科學應有的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