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禪泰山堪稱是中國古代帝王的最高榮譽,司馬遷在《史記·封禪書》中說:“蓋有無其應而用事者矣,未有睹符瑞見而不臻乎泰山者也”,意思是從來沒有哪個皇帝已經(jīng)見到了“符瑞”卻不前往泰山封禪的。
但是,秦始皇之后兩千多年的封建歷史中,只有秦始皇、秦二世、漢武帝、光武帝、唐高宗、唐玄宗、宋真宗這七位皇帝。為何宋真宗之后的皇帝不再舉行封禪大典了?
難道宋真宗之后一千年間就沒有出現(xiàn)夠資格封禪泰山的皇帝了嗎?
《史記·封禪書》中提到了帝王封禪泰山的兩個條件:
第一、這位帝王必須是受命之君(自古受命帝王,曷嘗不封禪);
第二、該帝王在位期間應該有符瑞出現(xiàn),二者缺少任何一個,都會被認為沒有資格封禪。
從秦始皇及之后皇帝的政治功績來看,后世又給帝王封禪增加了第三個條件,即天下統(tǒng)一。
從前兩個封禪的條件來看,中國歷史上絕大部分皇帝都是由資格封禪的——既然當了皇帝,肯定就是受命于天的“天子”??;天子如果想封禪,全國各地自然就會獻出各種符瑞。
但是第三個條件就比較難滿足了——中國歷史上大一統(tǒng)的朝代屈指可數(shù),其中還有隋朝等朝代從來沒有舉行過封禪大典。
按照之前的三個條件,宋真宗是當然沒有舉行封禪的資格的——他在位期間宋朝算不上是大一統(tǒng)王朝啊,畢竟燕云十六州尚在契丹人手中,并且宋朝長期被北方游牧民族打壓,也不算是武力強盛的朝代。
宋真宗的父親宋太宗趙光義在位期間也的確曾經(jīng)有過封禪泰山的打算,甚至連詔書都已經(jīng)下達了,結果卻又迫于壓力而放棄封禪。
那么宋真宗的歷史功績比宋太宗還要高嗎——當然不是,宋太宗最起碼還收復了吳越、漳泉,并且出兵消滅了北漢,還曾經(jīng)親征契丹(雖然失敗了),而且太宗武功雖然不行,但他的文治在宋朝來說可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宋真宗在位期間最大的功勞應該就是與遼國簽訂了“澶淵之盟”,這個盟約對整個宋朝歷史來說都至關重要——它維護了宋、遼兩國之間長達百年的和平。除此之外,宋真宗能讓我們想起的就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兩句名言了。
那么宋真宗哪里來的底氣封禪泰山呢?
中國有句成語叫“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意思就是如果皇帝有某種愛好或者需求,就不斷地會有善于諂媚的臣下“殫精竭慮”地給皇帝滿足。而宋真宗的封禪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促成的,“澶淵之盟”中雖然約定了宋朝每年給遼國銀、絹二十萬兩匹,但是宋朝自認為是取得了重大的勝利——畢竟沒有像宋太宗一樣大敗而回,毫無臉面嘛。隨后,對皇帝功績的恭維成了大臣們的“標配”。
第一次出現(xiàn)祥瑞是在大中祥符元年(公元1008年)正月,“有黃帛曳左承天門南鴟尾上……上召群臣拜迎于朝元殿啟封,號稱天書?!币馑季褪悄翘觳恢钦l用一塊黃布,蒙住了真宗的雙眼也蒙住了天,真宗認為這是天降福瑞了,還專門編造了一個故事,說他前幾天晚上夢見有神仙預先告訴他要在正月初三降三篇《大中祥符》給他,真宗于是為這件事而改元“大中祥符”。
改元一事可了不得啊,這表明了皇帝想繼續(xù)要符瑞啊,于是大臣們一級一級向下傳達命令:“安排”。此后“三月甲戌,兗州父老千二百人詣闕請封禪;丁卯,兗州并諸路進士等八百四十人詣闕請封禪;壬午,文武官、將校、蠻夷、耆壽、僧道二萬四千三百七十余人詣闕請封禪”但是真宗都婉言謝絕了,覺得自己不夠資格啊,但是后來祥瑞都成災了,似乎真宗在不封禪,老天爺就要開始求他了。于是“夏四月甲午,詔以十月有事于泰山”。
封泰山之后還沒完,諂媚的官員以及老百姓們樂此不疲,他們又制造出更多的祥瑞,請求祀汾水,又建造玉清昭應宮、景靈宮、太極觀等等。到了真宗晚年,太祖、太宗積累的財富已經(jīng)被揮霍殆盡了(內之蓄藏,稍已空盡),所以,脫脫在《宋史·真宗紀》中說:“封禪事作,祥瑞沓臻,天書屢降,導迎奠安,一國君臣如病狂然”。
正是因為宋真宗的封禪行為,將原本崇高的封禪之事貶低得一文不值,后世有作為的皇帝便不屑于封禪了。明太祖朱元璋即位之后改封禪泰山為“祭祀”泰山,算是恥于與宋真宗為伍,而明朝及清朝的后世皇帝,就再也沒有舉辦過封禪泰山大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