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薺麥青青
友誼于任何人而言,都不可或缺。男人之間有八拜之交,有管鮑之交,有刎頸之交,但女人之間卻不容易產生如此深刻的交情。
原因無它,理由有二:
其一,源于女人的善妒。
妒忌是人類的胎記,亙古皆然,物種的進化和社會的巨變并沒有削弱和褫奪它旺盛的生命力。但妒忌之魔影更容易在女人身上盤踞。男人看到同性比他強,往往會有膜拜之意,也容易激起其奮發(fā)之心,這也是男人天性中強烈的競爭意識所致。而女人若看到同性比她強,產生的往往是嫉妒之心,哪怕她們之間是義結金蘭的閨蜜,若一方在某些方面強于自己,那種微妙的嫉妒仍可以隱隱地從她的眼角眉梢流露出來,或者在她的內心深處潛滋暗長,這份小小的嫉妒有時甚至如一根蒺藜扎在她的心上。
錢鐘書先生在他的《讀伊索寓言》中如此戲謔女人的善妒,“譬如一個近三十的女人,對于十八九歲女孩子的相貌,還肯說好,對于二十三四歲的少女們,就批判得不留情面了?!痹蚝卧冢繜o非是后者與她們接近同齡,一旦同齡或者接近同齡,境況趨同,便會產生一種可以放在同一臺面上一較高下的氣場,于是暗中角力的氛圍也悄然形成,這也類似于我們絕不會和千萬富翁和億萬富翁去比闊,也只能去暗妒那些比我們條件稍好或者好出一大截但也不至于需要我們仰首視之的身邊人。而嫉妒,作為人類的特性之一,也是弱勢的表現(xiàn),所以,毋庸諱言,在此項目上,女性更長袖善舞。因此難怪有人如此調侃,“若想贏得一個女人的友誼,你不能穿得比她好。”蓋過她的風頭,你便等同于輸?shù)袅伺c她的友誼和成為至交的前提。
當然,凡事不能一概而論,女人之間的經(jīng)濟條件和審美眼光畢竟參差有別,難不成你要女人們永遠穿著姐妹衫才能證明她們之間的友誼固若金湯、顛撲不破嗎?當然不是,但,若想讓女人間的友誼天長地久,你們也不能在諸多方面產生無法逾越的鴻溝,魯迅先生曾一針見血地說,賈府的焦大是不會愛上林妹妹的。沒有旗鼓相當,連友誼也無法獨活,愛情和婚姻,莫過如此。所謂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是形諸高質量友誼的重要參數(shù),所謂圈子文化便是一明證。
因此,優(yōu)秀的女人之間是可以惺惺相惜的,比如張愛玲和炎櫻。炎櫻是張愛玲一生中最重要的知己。 張愛玲的插畫照片等都由炎櫻創(chuàng)作著色和拍攝,并參與見證張愛玲與胡蘭成的婚禮。張曾在多篇文章里不吝筆墨去夸贊她的慧黠和可愛。炎櫻的靈氣逼人和性格魅力使得她人緣甚好,廣受歡迎。正因為兩個優(yōu)秀的女人可以互為倒影和參照,所以閨蜜若此,伊亦榮焉。有人曾說過,一個男人最好的配飾是他的女人,那么對于女人而言,她所選擇的女性朋友何嘗不是她生命中的高標?
雖然物以類聚,但兩個自視甚高的女人之間是不大可能產生友情的,比如冰心和林徽因。冰心,這位在她清麗柔美的筆下始終以愛與希望為主題,且在生活中以溫婉賢淑而著稱的女子,在一些文章中竟對林徽因語多譏誚,甚至不乏刻薄之暗諷,似乎頗不符合她一貫予人的印象。從個體論,她們都是才貌雙全的奇女子,都是當年若干男人揚塵逐之的夢中情人,但是這樣的兩個女人是鐵定無法成為摯友的,盡管這其中有她們身世背景殊異,性情亦迥然有別之原因,但最重要的情由還是,同為女人中的翹楚,一向被眾星捧月的她們只會扮演女王之角,又怎肯輕易去俯就和仰望另一個同樣出色女人的光芒?我只做月亮,星星還是別的女人來充當吧。所以,女人既然喜歡做自戀的水仙花,難免就會陷入孤芳自賞的小天地,天地一小,哪還有別人的容留之所以及能夠與她比肩而立的友誼?
其二,關乎女人的人生定位。
女人一向是感情動物,即便現(xiàn)今的女強人多如過江之鯽,但若問一下她的人生排序,也多半是將感情和婚姻排在人生榜單的首位的。所以,與愛情和婚姻,與家庭和孩子相比,友情在某些時候便顯得并非那么關乎宏旨了。一個女人,可以在談戀愛的時候怠慢友情,可以在婚后忽略友情,可以在有了孩子后顧不上友情,可以在人生失意的時候遠離友情,即在人生的諸多階段和時期,女人是可以與友情疏離甚至將其棄置不顧的。
而男人則不同,他們不會因為人生中某些重要事件的沖擊和人生軌跡的更改而荒疏朋友,漠視友情,也就是說無論什么時候,無論發(fā)生什么,是基本不會影響朋友在一個男人心目中的既定排序的,朋友的必要性甚至與事業(yè)的重要性并駕齊驅。因此當某些男人豪氣干云天時,會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但你聽過女人也如此放言“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嗎?所以,由于一些人生大事件的干擾、人生定位的限制及容易感情用事的特征,使得女人的友誼有時難免缺乏穩(wěn)定性和持續(xù)性,女性友誼的黃金時期往往出現(xiàn)在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和生活安逸的中年階段。
俗話講,女人心,海底針。連同女人間的友誼也頗耐人玩味。若檢驗女人之間友誼的深淺,有一試金石可供鑒別,那就是她們之間到底有多少可以互換的私密,有多少可以共同評頭品足的八卦人物與事件。一個即便再高端的女子,若終日與她的女性朋友縱論國家大事和道瓊斯指數(shù),而不是說些家長里短,談些衣裝打扮,甚至互通隱私,并一起飛短流長,同仇敵愾一下,你斷然是交不到至友的。凡俗至此,但是人間煙火的味道:互相取暖,并及時分享和共承生命中那些絲絲縷縷的快樂與憂傷,亦透過彼此的眼,經(jīng)過對方的心,連結生命中那些力避孤獨,引為同類的悲憫與愉悅。
這樣你就不難理解女人可以深夜驅馳,去向女友哭訴,但男人在這一點上是做不到的,他只要與他們對酒當歌,畢竟面子大過天。
故,男人的溫柔鄉(xiāng)往往是女人的懷抱,而一個女人即便不乏愛情與婚姻,但她溫柔的抱枕泰半是另一個女人給予她的友誼————管它深刻與否,那畢竟不是我們靈魂要關心的事。
左岸記:畢竟女人更懂女人,咱一大老爺們,既沒有錢老之才華,又無周老之眼光,也就不多加評論了。女人不易,那女人何苦為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