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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無聊并不是懶惰的表現(xiàn),無聊是一種健康的精神狀態(tài),它可以激發(fā)人類的創(chuàng)造力,是我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本文譯自Medium,作者Joe Fassler,原標題為" Quarantine Could Fix Our Broken Brains",希望對您有所啟發(fā)。
疫情期間,我們經(jīng)歷了前所未有的無聊,很多人在家里待不住了。其實我們需要無聊狀態(tài),趁這個機會,我們應該好好換換腦子。
研究表明,無聊可以讓我們更有創(chuàng)造力、更有效率。除此之外,無聊的還有更加深遠的價值:它使我們成為人類。當世界分崩離析時,它可能是我們的救贖之路。
正常時期,感到無聊常常被認為是一種失敗。無聊這個詞本身就與懶惰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這是維多利亞時代道德家們所反對的一種品質,他們想要促進公民的勤奮和努力,并且愿意為工業(yè)大亨們不知疲倦地工作。正如歷史學家帕特里夏·邁耶·斯帕克斯(Patricia Meyer Spacks)在她的著作《無聊:一種精神狀態(tài)的文學史》(Boredom: A Literary History of a State of Mind)中所指出的那樣,無聊本身就植根于“怠惰”的概念。“怠惰”是基督教哲學家借用的一個希臘術語,用來描述一種精神上的懶散狀態(tài)。
我們現(xiàn)代的態(tài)度仍然受到這些觀念的影響。但新的科學研究提供了一種更深入、更寬容的方式來應對無聊。我們現(xiàn)在所理解的無聊遠非一種被動的、惰性的狀態(tài),而是一段精神活動非常活躍的時期,這段時期是優(yōu)秀思想誕生的沃土。
大量研究發(fā)現(xiàn),無聊感與創(chuàng)造力增強之間存在關聯(lián)關系。一般來說,這些研究使用的是類似的模式:兩組參與者被要求完成同一項創(chuàng)造性的任務,但第一組事先被要求做一項無關的、無聊的事情。結果這些感到無聊的人往往會想出更新穎、更成功或更具開創(chuàng)性的想法。
你可能有所不知,歷史上,莎士比亞在隔離期間寫了《李爾王》(King Lear),艾薩克·牛頓(Isaac Newton)在隔離期間發(fā)展了微積分。創(chuàng)新——不管是瑣碎的還是深刻的,都往往發(fā)生在人們感到無聊的時候。
大多數(shù)人都意識到我們會在無聊的情況下走神。無聊和走神,雖然不是完全相同的,但二者是有很深的聯(lián)系的。與無聊不同,走神是一個物理過程,可以用大腦成像技術來測量。
科學家們用一種叫做“任務無關思維”的方法來衡量走神。我們醒著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在做與任務無關的事情,根據(jù)2019年一項關于走神的文獻綜述發(fā)現(xiàn),平均每天大約有2000個與任務無關的想法。”在一個人的一生中,加起來大約有5000萬個與任務無關的想法產(chǎn)生,這是一個驚人的腦力輸出過程。
這5000萬個與任務無關的想法是什么樣子的?一些研究表明,人的平均思考時間約為5秒?;诖?,我做了一些粗略的計算。當然,并不是所有的想法都是通過口頭表達的,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以同樣的速度說話,但保守估計每分鐘100個單詞,我們生活中走神時做的白日夢記錄下來會超過4萬頁。正如《2019年評論》的作者基蘭·C·R·??怂?Kieran C.R. Fox)和羅杰·E·貝蒂(Roger E. Beaty)所說:“這種創(chuàng)造能力的重要性,以及它與創(chuàng)造性思維的相似之處,在很大程度上仍未得到人們的重視?!?/p>
當然,我們的很多白日夢是沒有什么價值的。多項研究表明,與任務無關的想法經(jīng)常在世俗的、高度個人化的經(jīng)歷中產(chǎn)生。雖然在這些研究中,人們有時會對這些想法感到愉快,但科學家們承認,除了做白日夢的人,這些想法對任何其他人都沒有客觀價值。
但是我們的大部分與任務無關的想法都是關于解決問題的,這也就是這些想法開始變得更加具體有用的地方。其他一些研究發(fā)現(xiàn),走神更傾向于面向未來,尤其是即將到來的24小時。
介紹到這里,走神的進化目的開始顯現(xiàn)。它可以是一種非常高效的解決問題的算法,可以在后臺運行,而同時完成其他任務。我可能是在洗碗帶兒子,但我同時也在模擬其他狀況:比如,如何解決和一個朋友或同事的沖突。
這些與任務無關的想法對我來說非常有用,但幾乎不會消耗我什么精力,這些想法似乎自然而然就產(chǎn)生了。研究人員對此使用的術語是“自我生成”:大腦是一個依靠自身動力運轉的引擎。在我們走神時做的白日夢中,我們經(jīng)常會想辦法應對不斷變化的、現(xiàn)實生活中大大小小的挑戰(zhàn)。
要想做到這一點,我們只需要稍微無聊的環(huán)境和一點走神的時間。珍妮·奧德爾(Jenny Odell)在她2019年出版的《什么都不做》(How to Do Nothing)一書中寫道,讓你的思維保持靜止,“就能在我們從沒看到過的地方打開一扇大門。”
極具創(chuàng)造力的人往往會認識到與任務無關的想法在解決問題方面的價值,并設法在自己的生活中培養(yǎng)這種價值。在我為By Heart接受采訪時,我與《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的一些作家進行了一系列對話,這些對話后來被收錄到我的書《點亮黑暗:作家的創(chuàng)造力、靈感和藝術過程》(Light The Dark: writers on Creativity, Inspiration, and The art Process)中。英國小說家穆赫辛·哈米德(Mohsin Hamid)認為,長距離散步是他創(chuàng)作過程的一部分。伊森·卡寧(Ethan Canin)在寫小說的時候,會慢慢地踩著橢圓機,他說,這種活動可以讓他的思維“踩下剎車”,讓他更好地進入寫小說所需要的半夢半醒狀態(tài)。這些作者利用與任務無關的想法來進行創(chuàng)作,讓自己變得有點無聊,并釋放大腦強大的生成能力。
圖片來源:Photo by Nghia Le on Unsplash
在創(chuàng)造性藝術之外似乎也是如此。心理學教授、著名的走神專家約翰尼·斯莫爾伍德(Johnny Smallwood)告訴我,他每天跑步的習慣對他事業(yè)的成功至關重要。他解釋說,跑步并不是真正的重點,它更多的是為與任務無關的思想騰出時間。
2019年那篇論文的作者寫道:“從這個角度看,創(chuàng)造力不是藝術家和發(fā)明家獨有的特殊能力,而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權利。不必為復雜和美麗是建立在簡單的基礎而感到奇怪,精心創(chuàng)作的交響樂和自發(fā)構思的購物清單之間的區(qū)別是程度,而不是類別?!?/p>
無聊并不總是好的,這我們每個人都知道。雖然很多走神都有白日做夢的溫和、沉思的感覺,但我們都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專注于不愉快的事情,情緒逐漸變差。當日常的焦慮發(fā)展成抑郁或精神疾病時,大腦的沉思會帶來可怕的結果。
比如在疫情期間,有效的獨自思考可能尤其困難。斯默伍德對此有一個簡單的解釋:當我們面對壓倒性的、令人生畏的挑戰(zhàn)時,大腦解決問題的能力就變成了一種負擔。對于我們大多數(shù)困在家里的人來說,任何自我產(chǎn)生的想法都無法解決問題。
這并不能阻止我們的大腦去嘗試,去運用它那巨大的、幾乎無限的思想產(chǎn)生的潛力來對抗病毒。我們面對著一個可怕的敵人,我們的大腦需要一個解決方案。大腦正在試圖尋找出路。
病毒流行期間,我給自己設置了一個新的挑戰(zhàn):不做一個有用的人,好好做個無聊的人。對于我們這些既不是醫(yī)療專業(yè)人員,也不是提供基本物資和服務的人來說,我們能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待在家里。
在《無聊》(Boredom)一書中,斯帕克斯(Spacks)將無聊的興起追溯到18世紀。當時,工廠的出現(xiàn)將碎片化的生活劃分為工作和娛樂的階段。這種劃分創(chuàng)造了“休閑”的新概念,這些空閑時間的出現(xiàn)同時帶來了對如何利用它們的新焦慮。斯帕克斯(Spacks)認為,無聊源于我們對不工作時間的不確定性和矛盾心理。
這一歷史論點在今天仍有作用。如果我們的個人價值是由我們的勞動價值所決定的,那么無聊似乎源于一種明顯的現(xiàn)代式不安:懷疑我們不工作的時間毫無價值。
在“喧囂的文化”中,睡眼惺忪、咖啡因過敏、漫長而累人的日程安排成了受虐狂的驕傲。忙碌就是完全不能有自由,有意義的生活是完全被工作填滿的,這種文化堅持所有的想法都應該與任務相關。我們對各種“生活小技巧”(life hacks)非常癡迷。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更多的工作。
把不惜一切代價提高生產(chǎn)率作為衡量自我價值的最佳方式的普遍觀點,會產(chǎn)生嚴重的后果。它使我們能夠接受這樣一種醫(yī)療體系,即人們只接受他們能夠支付的治療水平——這種安排將基本的人類服務與個人的經(jīng)濟價值掛鉤。最終把人類變成了數(shù)字機器,我們的精神將不可避免地根植于機器的齒輪中。
我們應該學會心甘情愿地無聊,即使我們的活動沒有明顯的目的,生活也可以是充實的。
在我們明白無聊并不是軟弱的表現(xiàn)之后,我們可以重新找回無聊狀態(tài),甚至可以享受這種狀態(tài)。正是這種狀態(tài)為我們頭腦中強大的解決問題的裝置提供了能量。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們最令人驚嘆、最具變革性的想法被激發(fā)出來了。
無聊在我看來是一項基本的人權,我們都應該有權利為無聊騰出空間,偶爾脫離我們的環(huán)境,讓我們的思想自由漫游。
譯者:Ja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