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澄侯子植季洪三位老弟足下:
五月寄去一倍,內(nèi)有大考賦稿,想已收到.六月二日,蒙皇上天恩,及祖父德澤,予得超升內(nèi)閣學士。顧影捫心,實深慚驚!湖南三十七歲至二品者,本朝尚無一人,予之德薄才劣,何以堪此?近來中進士十年得閣學者,惟王辰季仙九師,乙本張小浦,及于三人;而予之才地,實不及彼二人遠甚,以是尤深愧仄①!
馮樹堂就易念園館,系予所薦,以書啟兼教讀,每年得百六十余。李竹屋出京后,已來信四封,在保定訥制臺贈以三個金,且留乾館與他;在江蘇,陸立夫先生亦薦乾俸館與他,渠甚感激我??冀塘?,余為總裁,而同鄉(xiāng)寒士如蔡貞齋等,皆不得取,余實抱愧。
寄回祖父父親袍褂二付,祖父系夾的,宜好好收拾,每月一看,數(shù)月一曬。百歲之后,即以此為斂眼,以其為天恩所賜,其材料外間買不出也。父親做棉的,則不妨長著,不必為深遠之計,蓋父親年未六十,將來或更有君恩賜眼,亦未可知。祖母大人葬后,家中諸事順遂,祖父之病已愈,予之痹癥亦愈,且驟升至二品,則風水之好可知,萬萬不可改葬。若再改葬,則謂之不祥,且大不孝矣。
然其地于究嫌其面前不甚寬敞,不便立牌坊,起誥封碑亭,亦不便起享堂,立神道碑。予意乃欲求堯階相一吉地,為祖父大人將來壽臺,弟可將此意稟告祖父見允否?蓋誥封碑亭,斷不可不修,而祖母又不可改葬,將來勢不能合葬,乞稟告祖父,總以祖父之意為定。前門長女對袁家,次女對陳家,不知堂上之意如何?現(xiàn)在陳家信來,謂我家一定對第,甚歡喜!余容后具。兄國藩草。(道光二十七年六月十八日)
【注釋】
①愧仄:愧疚。
澄侯、子植、季洪三位老弟足下:
五月寄去一信,里面有大考賦稅一件,想必收到。六月二日,承蒙皇上的天恩,以及祖父的德澤,我得以越級升為內(nèi)閣學士,自己在晚上看著自己的影子捫心自問,實在深感慚愧。湖南三十七歲的人作官做到二品的,本朝還沒有一個。我的德行如此單薄,才能如此低劣,怎么能夠受到這樣的任用呢?近來中了進士后十年得到內(nèi)閣學士的,只有壬辰季仙九老師,乙未張小浦,加上我三個。而我的資質,實在趕不上他們兩個太遠,所以尤其深為愧疚!
馮樹堂接受到易念園家教書,是我推薦的,是書啟兼教讀,每年可收入一百六十兩銀子。李竹屋離京城后,已來了四封信。在保定時,訥制臺送了三十兩銀子,并且留他一個有名無實的教席給他。在江蘇時,陸立夫先生也薦了有名無實的教席給他,他很感謝我??冀塘?,我是總裁,而同鄉(xiāng)寒士如蔡貞齋等都沒有錄取,我實在抱愧得很。
寄回祖父、父親袍褂二付,祖父的是夾的,要好好收拾,每月看一看,隔幾個月曬一曬,百年之后,就用這種斂服。因這是皇上送的,材料外面買不到。父親的是棉的,不妨時常穿著,不必把它穿許久,因父親還不到六十,將來或更有皇上送的衣服,也不一定。祖母大人安葬后,家中的事情都順遂,祖父的病已好了,我的癬疾也好了,并且一下子升到二品,那么風水的好處可以想見,萬萬不可以改葬了。如果再改葬,那叫做不祥,并且是大不孝。
然而,那塊墳地我究竟還是嫌它前面不太寬敞,不便立牌坊,建造封碑亭,也不方便建享堂,立神道碑。我的意思想求堯階相一塊吉地,做祖父大人將來的幫藏之地,弟弟們可以稟告祖父,看他允許不?因誥封碑亭,決不可以不修,而祖母又不可以改葬,將來勢必不能合葬,求你們稟告祖父,總以他老人家的意思為定。前次信中間長女對袁家,次女對陳家,不知堂上大人的意思如何?現(xiàn)在陳家來信說,我家一定對他家,他家很高興。其余以后再寫。兄國藩草。(道光二十七年六月十八日)致諸弟·喜述補侍郎缺
【原文】
澄侯溫甫子值季洪四位老弟左右:
正月十日曾寄家信,甚為詳備。二月初三接到澄弟十一月二十夜之信,領悉一切。今年大京察,侍郎中休致者二人,德遠村馮吾園兩先生也,余即補吾國先生之缺。向來三載考績,外官謂之大計,京官謂之京察。京察分三項,一二品大員及三品之副都御史,皇上皆能記憶其人,不必引見,御筆自下朱諭,以為彰癉①,此一項也。自宗人府丞以下,凡三四五品京官,曾引見,有黜而無陟②,前在碾兒胡同時,間墨學士奎光,即引見體致者也,此一項也。自五品而下,如翰林內(nèi)閣御史大部,由各堂官考差,分別一二三等,一等則放府道,從前如勞辛階易念園。今年如陳竹伯,皆京察一等也,此一項也。
余自到禮部,比從前較忙冗,恨不得有人幫辦離中瑣細事:然以家中祖父之病,父叔勤苦已極,諸弟萬無來京之理。且如溫甫在京,佟主再三勸誘,令之南歸,今豈肯再蹈覆轍,今之北來。江岷樵以揀發(fā)立官達浙,岷樵即應允矣。適徐愛渠清星階教書,星階立即就徐館,言定秩間仍往浙依江,江亦應允。
鄒墨林自河南來京,意欲捐教,現(xiàn)寓圓通觀,其為人實誠篤君子也。袁漱六新正初旬,忽吐血數(shù)天,現(xiàn)已痊愈。黃正齋竟為本部司員,頗難為情。余一切循嫌恭之道,欲破除江平,而黃總不免拘謹。余現(xiàn)尚未換綠呢車,惟添一騾,蓋八日一赴園,不能不三牲口也。書不一一。兄國藩草。(道光二十九著二月初六日)
【注釋】
①彰癉:聯(lián)彰各癉惡。指表彰善的懲罰惡的。
②陟:升遷。
③藩籬;職隔閡。
【譯文】
澄侯、溫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左右:
正月十日曾寄信,很是詳細。二月初三日接到澄弟十一月二十日晚上的信,知悉一切。今年京官三年考績,侍郎中休致的兩個,即德遠村、馮吾園,我便是補吾園先生的缺額。向來三年考績,外官叫做大計,京官叫做京察。京察分三項:一、二品大員及三品副都御史,皇上都記得這些人,不必引見,由皇上御筆自己下朱諭,表彰的表彰,懲惡的懲惡,這是一項;自宗人府丞以下,凡三、四、五品京官,都引見,只有罷免沒有升遷,前在層兒胡同時,隔壁學士奎光,便是引見體致的,這是一項;自五品以下,如翰林、內(nèi)閣、御史大部.由各堂考基,分別一、二、三等,一等的放府道,從前如勞辛階、易念園,今年如陳竹伯,都是京察一等,這是一項。
我自從到了禮都,比以前要忙些,恨不得有人幫忙理寓所中的瑣屑雜務。然而,家中祖父有病,父親叔父都非常辛苦,弟弟們?nèi)f沒有來京城的道理。并且像溫甫在京城,我再三勸說誘導,叫他回湖南,現(xiàn)在難道又重蹈覆轍,叫他北上。江氓樵以揀發(fā)去浙江做官,補缺不知道什么時候補上?我因溫弟臨別叮囑,薦鄧星階同岷樵往浙江。岷樵馬上答應了。恰好徐蕓渠請星階教書,星階立即去了徐家,說走秋天仍然往浙江依靠朗據(jù),江也答應了。
鄒墨林從河南來京城,意思想捐教,現(xiàn)任圓通觀,他的為人實在是誠實敬篤的君子。袁漱六新正初旬,忽然吐了幾天的血,現(xiàn)在好了。黃正齋竟為禮部司員,很難為情。我一切遵循對有嫌隙的人恭謹相待的態(tài)度,想破除隔閡,而他總免不了拘謹。我現(xiàn)在還沒有換綠車呢,只添了一匹騾子,因為八天之中去圓明園一次,不能不養(yǎng)三匹牲口。不一一寫了。兄國藩草。(道光二十九年二月初六日)致諸弟·述奉旨為較射大臣
【原文】
澄侯溫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十月初二日接到澄弟八月廿六一書,具悉一切。是日又從岱云書內(nèi),見《南省題名錄》,三弟皆不與選,為之悵喟!吾家系世積德,祖父及父叔二人,皆孝友仁厚,食其報者,宜不止我一人,此理之可信也。吾邑從前鄧羅諸家,官階較大,其昆季子孫,皆無相繼而起之人,此又事之不可必者。
吾近于官場,頗厭其繁俗,而無補于國計民生,惟勢之所處,求退不能。但愿得諸弟稍有進步,家中略有仰事之資,即思決志歸養(yǎng),以行吾素。今諸弟科策略遲,而否在此間,公私萬事叢集,無人幫照,每一思之,未嘗不作茫無畔岸之想也。
吾現(xiàn)已定計于明年八月,乞假歸省,后年二月還京,專待家中回信,詳明見示。今年父親六十大壽,吾意不克在家叩祝,悚疚之至!十月四日,奉旨派作較射大臣;順天武闈鄉(xiāng)試,于初五六馬箭,初七日步箭,初九十技勇,十一發(fā)榜,十二復命。此八日皆八武闈,不克回寓,父親壽辰,并不能如往年辦面席以宴客也。然予既定計明年還家慶壽,剛今年在京,即不稱必觴①,猶與吾多重逢一不王晉十之例相合。
家中分贈親族之錢,吾恐銀到太遲,難于換錢,故前次為書寄德六七叔祖,并辦百折裙送叔曾祖母.現(xiàn)在廷芳宇尚起行,大約年底乃可到湖南;若曾希六陳體無二家,必待照到,乃送錢來,則我家今年窘矣。
二家捐項,我在京其去京平足紋二百四十一兩大錢,若合南中漕平,則當二百三十六兩五線。渠送錢若略少幾千,我家不必與之爭,蓋丁酉之冬,非來煤壟,則萬不能進京也。明年春同,應寄家用之錢,乞暫以曾院捐項用之,我上半年只能寄鹿茸,下半年乃再寄銀耳。《皇治經(jīng)解》一書,不知取回否?若未取回,可令人去取;蓋此等書,諸清弟略一涉獵,即擴見識,不宜較以贈人也。
明年小考,須進十干,大場又須送十千;此等錢家中有人分領、使是一家之祥瑞.但澄弟須于在省城時,張羅此項,付各考者,乃為及時.京宮大小平安。紀澤兒已病兩月,近日痊愈,今日已上書館矣。紀鴻兒極結實,聲音洪亮異常。仆婢輩皆守舊,同鄉(xiāng)各家,亦皆無恙。鄒墨林尚在我家,張雨農(nóng)闈藝甚佳,而不得售,近又已作文數(shù)首,其更可畏愛也!書不詳盡,寫此畢,即赴武闈,十二始歸寓。余俟后報。國藩手草。(道光二十九年十月初四日)
注釋
①觴:古代喝酒用的器具,此處引申為擺酒設宴。
【譯文】
澄候、溫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十月初二日,接到澄弟八月二十六日的信,知道一切。當天,又從岱云的信中,看到了《湖南省題名錄),三位弟弟都沒有考上,真為你們感到喟嘆!我家歷代積德,祖父、父親、叔父,扶孝順父母、友愛兄弟、仁厚待人,得到回報的,應當不止我一個。這個道理是可以相信的。我們家鄉(xiāng)從前鄧、羅各家,官都比較大,他的兄弟子孫,都沒有相繼而起的人,這又是事情的不一定的一方面。
我在官場,很討厭官場的繁文縟節(jié),庸俗虛偽,而對于國計民生并沒有補益。只是處在這個位置上,想跳出來也不行。但愿弟弟們稍有進步,家中略為有一點仰事父母的資本,便想辭官歸家,我行我素?,F(xiàn)在弟弟們科舉考試不得志,而我在這里,公私百忙,萬事集中,沒有人幫忙;每一想到這里,未嘗沒有茫茫大海,看不見靠岸的地方的感覺。
我現(xiàn)在已決定在明年八月,請假探親。后年二月回京城,專等家中回信,詳明指示。今年父親六十大壽,我竟不能在家叩頭祝壽,真是愧疚得無地自容!十月初四日,奉了圣旨指派我為較射大臣。順天武考鄉(xiāng)試,于初五,初六考騎馬射箭,初七、初八步行射箭,初九初十技勇,十一日發(fā)榜,十二日向基上復命。這八天都在考武場內(nèi),不能回南。父親的壽辰,并不能如往年一樣辦面席宴帶客人。然而我既然已決定明年回家慶壽,那今年在京城即使不請宴,還是和我們家鄉(xiāng)“重逢一不重晉十”的慣例相吻合。
家里分送親戚族人的錢,我怕銀子到得太遲,難以換錢,所以前次寫信給德六七叔祖,并且辦了百折裙送叔曾祖母。現(xiàn)在廷芳宇還沒有動身,大約年底才可到湖南。如果曾希六、除體元兩家,一定要等到拿到執(zhí)照才進銀子來,那么我家今年就窘迫了。
兩家捐官的款項,我在京城共支出京平足紋倉皇二百四十一兩六線(大約合南中糟平銀二百三十六西五錢)。他們送錢如果略少幾千,家里不必和他爭,因為丁酉之冬,沒有他的煤壟資助,兒子是萬萬不能進京城的。明年春天,應寄家里用度的鐵,請求暫以曾、除兩家的捐官款項先用,我上半年只能寄鹿茸,下半年再寄銀茸。《皇清經(jīng)解》一書,不知道取回沒有?如沒有取回,可派專人去取,因這類書弟弟們略為涉獵一下,便會增長見識,不適宜輕易送給別人。
明年小考,要送十千,大場又要送十千。這種錢家里有人分領,便是一家祥瑞。但澄弟要在省城時,張羅這筆錢,付給考生,才算及時。京城家里大小平安。紀澤兒病了兩個月,近日好了,今天已經(jīng)上學了。紀鴻兒極結實,聲音洪亮非常。仆婢們都好。同鄉(xiāng)各家,也都平安。鄒墨林還在我家。張雨農(nóng)的兒子考試各科都學得很好,但卻沒有考中,近來又做了幾篇文章,精神可嘉可畏!信寫得不詳細,寫完,馬上去武考場,十二日才回家。其余下次再寫。國藩手草。(道光二十九年十月初四日)致諸弟·喜聞九弟得優(yōu)貢
【原文】
澄候溫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廿六日王如一朱梁七至營,接九月初二日家書,廿九日劉一彭四至營,又接十六日家書,具悉一切。沅弟優(yōu)貢喜信,此間廿三日彭山屺接家信,即已聞之。廿七日得左季高書,始知其實,廿九日得家書乃詳也。沅弟寄信在省,業(yè)江西大營甚便,何以無一字報平安耶?十月初當可回家,為父親叩祝大喜。各省優(yōu)貢朝考,向例在明年五月:沅弟可于明年春間進京,若由浙江一途,可便道由江西至大營兄處聚會。吾有書數(shù)十箱在京,無人照管,沅弟此去,可經(jīng)理一番。
自七月以來,否得聞家中事,有數(shù)件可為欣慰者:溫弟妻妾,皆有夢熊之兆,足慰祖父母于九泉,一也。家中婦女,大小皆紡紗科布,聞已成六七機,諸子侄讀書尚不懶惰,內(nèi)外各有職業(yè),二也。闔境①豐收,遠近無警,此間兵事平順,足安堂上老人之心,三也,今又聞沅弟喜音,意吾家高曾以來,積澤甚長,后人食報,更當綿綿不盡。吾兄弟年富力強,尤宜時時內(nèi)省,處處反躬自責,勤儉忠厚。以承先而啟后,互相勉勵可也。
內(nèi)湖水師,久未開仗,日日操練,夜在防守,頗為認真。周鳳山統(tǒng)領九江陸軍,亦尚平安。李次青帶平江勇三千在蘇垣渡,去湖口縣十里,頗得該處士民歡心。茶陵州土匪,聞審擾江西之蓮花廳,永新縣境內(nèi),吉安人心震動。頃已調平江勇六百五十人前往剿辦,又派水師千人往吉防堵,河道或可保全。
余癬疾迄未愈,幸精神尚可支持。王如一等來,二十四日始到,余怒其太遲,令其即歸,發(fā)途費九百六十文,家中不必加補,以為懶惰者戒,寬十在營住一個月,打發(fā)銀六兩,途資四千。羅山于十四日克復崇陽后,尚無信來,羅研山兄于今日到營。紀澤紀梁登九峰山詩,文氣俱順,且無猥瑣之氣,將來或皆可冀有成立也,余不一一。(咸豐五年九月三日書于屏風水營)
【注釋】
①闔境:即全境。這里是家鄉(xiāng)。
【譯文】
澄侯、溫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二十六日,王如一,朱梁七到軍營,接九月初二日家信。二十九日,劉一、彭四到營,又接十六日家信,知悉一切,沅弟優(yōu)貢喜信,這邊二十三日彭山屺的家信里,就已聽到。二十七日,得左宗棠的信,才知道實在情形。二十九日得家信,才詳細知道。沅弟寄信到省,到江西大營很方便,為什么沒有一個字報平安呢?十月初應當可以回家,向父親叩問慶祝大喜。各省優(yōu)貢朝考,慣例在明年五月。沅弟可在明年春間到京城,如由浙江走,可順便由江西到大營長處聚會.我有書幾十箱在京城,無人照看,沅弟這次去,可經(jīng)理一番。
自七月以來,我聽到家里事,有幾件令人欣慰的:溫弟妻、妾,都有生男的喜兆,足以安慰祖父母于九泉之下,這是一喜,家中婦女,大小都紡紗織布,聽說已完成六、七機,子侄們讀書還不懶惰,內(nèi)外各有職司,這是二喜;家鄉(xiāng)豐收,遠近沒有盜賊,我這邊戰(zhàn)事平順,足以安慰堂上大人的心,這是三喜,現(xiàn)在又聽到沅弟的喜信,我想我家從高、曾祖以來,積的德澤長久,后人得到的報償,更為應當綿綿不斷。我們兄弟年富力強,尤其應該時刻自己反省自己,反躬自貴,勤儉忠厚,承先啟后,互相勉勵。
內(nèi)湖水師,許久沒有打仗,天天操練,夜夜防守,很是認真。周鳳山統(tǒng)領九江陸軍,也還平安。李次青帶平江士兵三干人在蘇垣渡,離湖口縣十里,很受那里士民的歡迎。茶陵州的土匪,聽說逃竄到江西蓮花廳,永新縣境內(nèi),吉安人心震動,剛已調平江兵六百五十人去剿辦,又派水師一千人往吉安堵?lián)舴朗?,河道或者可以保全?br>我的癬癥沒有好,幸虧精神還可以支持。王如一等來,二十四日才到,我發(fā)脾氣說他太遲了,叫他回去,發(fā)路費九百六十文,家里不必加錢給他,作為對懶惰的人的懲戒。寬十在營里住了一個月,打發(fā)他六兩銀子,路費四千。羅山于十四日克復崇陽后,還沒有信來。羅研山兄于今日到營。紀澤、紀梁登九峰山詩,文氣都順當,并且沒有猬瑣的氣味,將來或許有點希望。其余不一一寫了。(咸豐五年九月三日書于屏風水管)致九弟·為政切不可疏懶
【原文】
沅浦九弟左右:初七初八連接二信,具悉一切。亮一去時,信中記封有報銷折稿,來信未經(jīng)提及,或未得見耶?廿六早地孔轟倒城垣數(shù)丈,而未克成功;此亦如人之生死,早遲時刻,自有一定,不可強也??偫砑匆呀釉?,則凡承上起下之公文,自不得不照申照行,切不可似我疏懶,置之不理也。
余生平之失,在志大而才疏,有實心而乏實力,坐是百無一成。李去麟之長短,亦頗與我相似,如將赴湖北,可失至余家一敘再往。潤公近頗綜核①名實,恐亦未必投洽②無間也。
近日身體略好,惟回思歷年在外辦事,愆咎甚多,內(nèi)省增咎。飲食起居,一切如常,無窮廑念。今年若能為母親大人另覓一善地,教子便略有長進,則此右豁然暢適矣。弟年紀較輕,精力略勝于我,此際正宜提起全力,早夜整刷,昔賢謂宜用猛火煮,慢火溫,弟今正用猛火之時也。
李次青之才,實不可及,吾在外數(shù)年,獨覺慚對此人,弟可與之常通書信,一則稍表余之歉憂,一則凡事可以請益。余京中書籍,承漱六專人取出,帶至江蘇松江府署中,此后或易報回。書雖不可不看,弟此時以營務為重,則不宜??磿7踩藶橐皇?,以專而精,以紛而散。荀子稱“耳不兩聽而聰,目不兩視而明”,莊子稱“用志不紛,乃凝于神。”皆至言也?。ㄏ特S八年正月十一日)
【原文】
①綜核:綜合核查的意思。
②投洽:投契融洽的意思。
【譯文】
沅甫九弟左右:
初七初八連接兩封信,知悉一切,亮一去的時候,信中記封有報銷折稿,來信也沒有提到,或者沒有看見嗎?二十六日地道轟倒城墻幾丈,而沒有成功,這也像人的后死,時間的是與遲,都有一定,不可勉強??偫砑热灰呀?jīng)接了札,那么凡屬承上起下的公文,自然不得不照申照行,切不可以像我那樣疏忽懶惰,置之不理。
我生平的過失,是志大才疏,有實實在在的心愿而缺乏實現(xiàn)心愿的實力,一定會一事無成。李云麟的長處和短處,也和我相似。如將去湖北,可到我家見面談談再去。潤公近來也很注論綜合核查名與實,恐怕未必能夠融洽沒有隔閡。
近日身體略為好些。只是回想歷年在外面辦事,過錯和頗為內(nèi)疚的事很多,自己反躬自問,倍增愧疚。飲食起居,一切如常,不勞掛念。今年如果能與母親大人另外找一塊好墳山,教育子侄略為有進步,現(xiàn)心里便暢快了。弟弟年紀比較輕,精力比我強,這個時候最適合全力以赴,日夜整頓洗刷自己。過去的圣賢說的要用猛火煮,慢火溫,弟弟現(xiàn)在正是用猛火攻的時候。
李次青的才能,實在趕不上,一方面稍微表示一下我的歉意,一方面遇什么事情都可向他請教。我在京城的書都承蒙瀨六派專人取出,帶到江蘇松江府署中,以后容易搬回。書雖說不可以不看,弟弟現(xiàn)在以營務為重,不適合經(jīng)??磿?,凡屬一個做一件事,要專一才能精到,如果專一,就不散顧。荀子說的是耳朵同時不聽兩件事就耳聰,眼睛同時不看兩處就明白。莊子說的是集中心志不分散,就凝集成智慧,都是至理名言?。ㄏ特S八年正月十一日)致九弟·述弟為政優(yōu)于帶兵
【原文】
沅弟左右:昨信書就未發(fā),初五在王六等歸,又接弟情,報撫州之復,他郡易而吉安難。余固恐弟之焦灼也,一經(jīng)焦躁,則心趣少佳,辦事不能妥善;余前年所以廢馳,亦以焦躁故爾??傄似叫男袣?,穩(wěn)穩(wěn)辦去。
余前言弟之職;以能戰(zhàn)為第一義,愛民第二,聯(lián)絡各營將士、各省富紳為第三。今此天暑,因弟體素弱,如不能兼顧,則將聯(lián)絡一層稍為放松。即第二層亦可不必認真。惟能戰(zhàn)一層,則刻不可懈。目下濠溝究有幾道?其不甚不可靠者,尚有幾段?下次詳細見告。
九江修濠六道,寬深各二丈,吉安可仿為之否?弟保同知花翎,甚好甚好!將來克復府城,自可保升太守,吾不以弟得官階為喜,喜弟之吏才更優(yōu)于將才,將來或可勉作循吏①,切實做幾件施澤于民之事,門戶之光也!阿兄之幸也!(咸豐八年五月初六日)
【注釋】
①循吏:清官。
【譯文】
沅弟左右:
昨天信寫好了沒有發(fā)。初五晚上王六等回來,又接到你的信,報告撫州克夏的消息,說克復其他郡容易而克復吉安很難。我本來就怕弟弟焦急,人一焦躁,那心情就不好,辦事便不能妥當。我前年之所以那么廢馳,也是焦躁的緣故??傄叫撵o氣,穩(wěn)妥辦事。
我前次說弟弟的職責,以能戰(zhàn)斗為第一要義,愛民第二;聯(lián)絡各營將土、各省官紳為第三。現(xiàn)在天氣暑熱,弟弟身體素來虛弱,如不能兼顧,那么把聯(lián)絡這一點略為放松。愛民也可不必認真。只有能戰(zhàn)斗一點,那是時刻不能放松的?,F(xiàn)在濠溝究竟有幾道?其中不可靠的還有幾段?下次來信詳細告訴我。
九江修壕溝六道,寬深各兩丈,吉安可照辦嗎?弟弟保了同知花翎,很好很好!將來克復府城,自然還可以保升太守。我不因為弟弟得官階而高興,而喜歡弟弟做官吏的才能過于帶兵的才能,將來或者可以做一個剛正廉明的官長,切實做幾件對老百姓有實惠的事情,那是我曾家門戶的光榮,阿兄的幸運?。ㄏ特S八年五月初六日)致四弟·述堅守作戰(zhàn)之困難
【原文】
澄侯四弟左右:此間軍事,四眼狗糾同五偽玉救援安慶,其打先峰者,已至集賢關,九弟屢信皆言堅地后派,可保無虞,但能堅守十日半月之久,城中糧米必難再支,可期克復矣。
徽州六屬俱平安,欠餉多者七個月,少者四五六月不等,幸軍心尚未渙散。江西省城戒嚴,附近二三十里,處處皆賊,余派鮑軍往救。湖北之南岸,已無一賊,北岸德安隨州等處,有金劉與成大吉三軍,必可口有起色。余癬疾未痊,日來天氣亢燥①,甚以為苦;幸公事勉細能了,近日無積壓之弊??偠疥P防,監(jiān)政印信,于初四日到營,余即于初六日開用。
家中雇長沙園丁已到否?菜蔬茂盛否?諸子侄無傲氣否?傲為兇德,惰為衰氣,二者皆敗家之道。戒惰莫如早起,戒傲莫如多走路,少坐轎。望弟留心儆戒,如聞我有傲惰之處,亦寫信來規(guī)勸。(同治元年七月十四日)
【注釋】
①亢燥:極其干燥的意思。
【譯文】
澄侯四弟左右:
這邊的軍事,四眼狗糾合五偽王教授安慶,他們充先鋒的,已到了集賢關,九弟幾次來信都說堅守原來濠溝,可以保證沒有事。但能堅守十天半個月之久,城中糧食一定難以支持,有希望攻克。
徽州六屬都平安,欠軍餉多的七個月,少的四、五、六個月不等,幸虧軍心還沒都散。江西省城戒嚴,附近二、三十里,處處是敵。我派鮑軍去救。湖北南岸,已沒有一個敵人。北岸德州、隨州等處,有金、劉與成大吉三軍,一定可以一天天有起色。我的癬疾沒有好,近來天氣極其干燥,很不好受。幸虧公事勉強可以處理下來,沒有積壓的公文??偠疥P防,鹽政印信,在初四送到營,我馬上在初六日啟用。
家里請的長沙園丁已到了嗎?菜蔬長得茂盛嗎?子侄們沒有傲氣嗎?傲是兇德,惰是衰氣,二者都是敗家之道。戒惰沒有比早起更好的了,戒傲沒有比多走路,少坐轎更好的了。希望弟弟留心儆戒。如聽到我有傲、惰的地方,也寫信來規(guī)勸。(同治元年七月十四日)致九弟·述兄弟同獲圣恩
【原文】
沅弟左右:陳棟之勇,除已至金桂三營外,尚有九營。吾昨令營務點名,共四千六百余人,聞精壯者不甚多,可汰者占三分之一。余和撥二營與鮑春霆,撥一營與朱云巖,以六營歸弟處。若果認去三分之一,則可挑存四營,其余或令全坐原船遣歸,或酌留數(shù)百,作為余勇,聽弟裁度。
昨奉年終頒賞福字荷包食物之類,聞弟有一分,春霆亦有一分,此系特恩。吾兄弟報國之道,總求實浮于名,勞浮于賞,才浮于事,從此三句切切實實做去,或者免于大戾。(同治二年正月十三日)
【注釋】
①汰:即淘汰。
【譯文】
沅弟左右:
陳棟的兵,除已經(jīng)到金陵三營以外,還有九營。我昨天命令營務處點名,共四千六百多人,聽說精壯的不多,可以淘汰的占三分之一。我已下令調撥二營結鮑春霆,撥一營給朱云巖,撥六營到弟弟那里。如果真正淘汰三分之一,那么可以挑選保存四營,其余的人,或者叫他們坐在原來的船遣送回家,或者酌情留下幾百,作為余勇,聽弟弟調遣。
昨奉旨年終須賞福字荷包、食物之類,聽說弟弟有一份,春霆也有一份,這是特雖恩典。我們兄弟報國之道,總求一個實際的超過虛浮的名聲,勤勞效命超過得到的獎賞,才能超過實事,從這三個方面切切實實去做,或者可以免掉大禍。(同治二年正月十三日)致九弟·申請辭退一席
【原文】
沅弟左右:疏辭兩席一節(jié),弟所說甚有道理;然處大位大權,而兼享大名,自古曾有幾人?能善其末路者①,總須設法將權位二字,推讓少許,減去幾成,則晚節(jié)漸漸可以收場耳。今因弟之所陳,不復專疏奏請,遇便仍附片申請;但能于兩席中辭退一席,亦是一妙。
李世忠處,余抉予以一函,一則四壩卡訪請余派員經(jīng)收,其銀錢仍歸渠用,一則渠派人在西壩,封捆淮北之鹽,與搶奪無異,請其迅速停止,看渠如何回復?
本月接兩次家信,交來人帶寄弟閱。鼎三侄普讀書,大慰大慰!其眉宇本軒昂出群,又溫弟郁抑過甚,必有稍伸之一日也。弟軍士氣甚旺,可喜!然軍中消息甚微,見以為旺,即通驕機。老子云:“兩軍相對,哀者勝矣。”其義最宜體驗。(同治二年正月十七日)
【注釋】
①能善其末路者:意思是要有一個好的結局或歸宿。
【譯文】
沅弟左右:(08小說網(wǎng)網(wǎng)|Www.08txt.Com)
向皇上疏請求在兩個官位中辭去一個這件事,弟弟所說的很有道理。不過處大位大權,而兼享大名的,自古以來有幾個人?要使有一叫百呼的結局,總要設法把權位二字,推讓少許,減少幾成,那么晚節(jié)慢慢可以收場.現(xiàn)在因弟弟的陳述,不再專門寫疏奏請,遇到方便仍然附上一片去申請,只要能在兩席中辭退一席,也是大妙。
李世忠處,我準備去一信,一方面四鞏卡應歸我派員經(jīng)收,銀錢仍舊歸他用。一方面他派人在西坎,封捆淮北的鹽,與搶奪沒有兩樣,請他迅速停止,看他如何回復?
本月接兩次家信,交來人帶給你看。鼎三侄會讀書,很欣慰!他的眉宇間本來軒昂出眾,而溫弟郁抑太厲害了,一定有稍微出頭的一天。弟弟的軍隊士氣旺盛,可喜!但軍中消息很少,看上去很旺盛,是不是有點驕?老子說:“兩軍對抗,哀者勝”,這個意思最要體會。(同治二年正月十七日)致九弟·述讓紀瑞承蔭
【原文】
沅弟左右:左臂疼痛,不能伸縮,實深懸系,茲專人送膏藥三個與弟,即余去年貼手臂而立愈者,可試貼之,有益無損也。拂意之事,接于耳目,不知果指何事?若與阿兄是有不合則盡可不必拂郁;弟有大功于家,有大功于國,余豈有不感激不愛護之理?
余待希厚雪霆諸君,頗自覺仁讓兼至,豈有待弟反薄之理?惟有時與弟意趣不合,弟之志事,頗近春夏發(fā)舒之氣,余之志事,頗近秋冬收嗇之氣。弟意以發(fā)舒而生機乃旺,余意以收嗇而生機乃厚.平日最好昔人花未全開月未圓七字,以為借福之道,保泰之法,莫精于此,曾屢次以此七字教誡春霆,不知與弟道及否?
星岡公昔年詩人,無論貴賤老小,純是一團和氣。獨對子孫諸侄,則嚴肅異常,遇佳時令節(jié),尤為凜凜不可犯。蓋亦具一種收嗇之氣,不使家中歡樂過節(jié),流于放肆也,余于弟營保舉銀錢軍械等事,每每稍示節(jié)制,亦猶本花未全開月末圓之義。至危迫之際,則救焚拯溺,不復稍有所吝矣。弟意有不滿處,皆在此等上頭,故將余之襟懷揭出,俾弟擇其疑而豁其郁①,此關一破,則余兄弟絲毫皆合矣。
再余此次應得一品蔭生,已于去年八月咨部,以紀瑞侄承蔭;因恐弟辭讓,故當時僅告澄而本告弟也。將來瑞侄滿二十歲時,紀澤已三十矣。同去考蔭,同當部曹,若能考到御史,亦不失世家氣象。以弟于祖父兄弟宗族之河,竭力謁誠,將來后輩必有可觀。目下小恙,斷不為害,但今年切不宜親自督隊耳。(同治二年正月十八日)
【注釋】
①擇其疑而豁其郁:意思指釋去疑團使憂郁的心情豁然開朗。
【譯文】
沅弟左右;
你左臂疼痛,不能伸縮,實在深深掛記?,F(xiàn)專人送膏藥三個給你,就是去年我帖手臂馬上就好的那種,可以試試,有益無害。你說不滿意的事經(jīng)常聽到看到,不知所指什么?如果是與兄長意見間或有不合的地方,那盡可不必郁抑。弟弟有大功于家庭,有大功于國家,我哪有感激不愛護的道理?
我對持希、厚、雪、霆幾位,頗能自覺做到仁讓兼至,哪有對待弟弟反而薄情的道理?只是有時與弟弟的意見興趣不合,弟弟的志趣,接近于春夏發(fā)舒之氣,而我的志趣,接近于秋冬收嗇之氣。弟弟的意思是認為只有既發(fā)才會生機旺盛,我的意思凡事收嗇反而生機厚實。平日喜歡古人說的“花未全開月未圓”七個字,覺得惜福之道,保泰之法,沒有比這句話更精當?shù)牧耍?jīng)用這七個字教誡春霆,不知他和你說過沒有?
星岡全過去待人,不論貴賤老小,純粹是一團和氣,只有對待子孫侄輩,則嚴肅非常,逢年過節(jié),尤其凜然不可侵犯,也正是具有一種收嗇之氣,不使家中歡樂過節(jié)過得太放肆了。我對于弟弟營里保舉銀錢軍械等事,經(jīng)常要稍微節(jié)制一點,也好比本著“花未全開月末國”的意思。到了危險急迫的時候,那么救人于水深火熱之中,不再有什么吝嗇了。弟弟有不滿意的地方,都在這種危迫關頭,所以將我的心情揭示出來,使弟弟釋去疑團而豁然開朗,這個關鍵一說破,那我們兄弟便沒有什么不合之處了。
再者,我這次應得一品蔭生,已在去年八月咨部,以紀瑞侄承蔭.因恐怕弟弟辭讓,所以當時只告訴了澄侯而沒有告訴你,將來瑞侄滿二十歲時,紀澤已三十歲,同去考蔭,同當部曹,如能考取御史,也不失世家氣象,以弟弟于祖父兄弟家族之間,竭力竭誠,將來后輩一定有可觀的.眼前小病,決不為害,但今年決不適宜親自督隊.(同治二年正月十八日)致九弟·述紀梁宜承蔭
【原文】
沅弟左右:臂疼尚未大愈,至為縣念。然治之之法,只宜貼膏藥,不宜服水藥。余日內(nèi)當赴金陵看視,正月當成行也
嘗奉寄諭,知少荃為季弟請二品恤典傳,予謚建祠,一一允準,但未接閱諭旨耳。陳棟之勇既好,甚慰甚慰!紀梁宜蔭一節(jié),予亦思之再四,以其目未痊愈,讀書作字,均難加功。弟且有功于家庭根本之地,不將為同氣之冠,亦為各族所罕①,質譜祖父在天之靈,亦應如此。
九伏洲北渡之賊,果有若干?吾意尚以南岸為重;劉南云王峰臣兩軍,幸勿速調北渡。蓋北岸守定安合無廬舒五城,此外均可挽救,南岸若失寧國,則不可救矣。(同治二年正月廿七日)
【注釋】
①罕:罕見。
【譯文】
沅弟左右:
你右臂痛還沒有大好,很是掛念。然而治療方法,只適宜貼膏藥,不適宜吃水藥。我近日當?shù)浇鹆昕纯茨?,正月會動身?br>常接家信,知少荃為季弟請二品恤典立傳予溢建祠,都一一批準,但沒有接到圣旨。陳棟的士兵好,我很高興。紀梁宜蔭這件事,我也考慮了好久,因他眼睛沒有好,讀書寫字,都難以用功。弟弟有功于家庭根本之地,不僅為同氣之冠,也為各族中罕見,就是去問祖父在天之靈,也應該這樣。
九伏洲北渡的敵軍,到底有多少?我的意思還是以南岸為重要,劉南云、王峰臣兩軍,最好不要馬上調他們北渡,因在北岸守定安、合、無廬、舒五城,其他的都可以挽救。南岸如果失去寧國,那就不可救了。(同治二年正月二十七日)致九弟·述奏議乃為臣之事
【原文】
沅弟左右:弟之謝恩折,尚可由安慶代作寫代遞,初膺①開府重任,心中如有欲說之話,思自獻于君父之前者,盡可隨時陳奏,奏議是人臣最要之事,弟須加一番工夫。弟文筆不患不說明,但患不簡潔,以后從簡當二字上著力。(同治二年四月初一日)
【注釋】
①膺;榮膺,榮任。
【譯文】
沅弟左右:
弟弟謝恩的折子,還可由安慶代作代寫代遞。這次榮膺開府重任,心中如有想說的話,要貢獻在君父之前的,可隨時陳奏。奏議是做臣子的最重要的事情,弟弟要下一番工夫,弟的文筆毛病不在不詳細明白,而是不簡潔,以后要在“簡”“當”二字上用力。(同治二年四月初一日)致九弟·不必再行辭謝
【原文】
沅弟左右:辭謝一事,本可渾渾言之①,但未收回成命,已請筱泉子密代弟與余各擬一折矣,昨接弟咨,已換署新街,則不必再行辭謝。吾輩所最宜畏人敬慎者,第一則以方寸為嚴師,其次則左右近習之人,如巡捕戈什幕府文案,及部下營哨官屬,又其次乃畏清議。今業(yè)已換稱新銜,一切公文體制,為之一變,而又具疏辭官,已知其砂出于至誠矣。
弟應奏之事,暫不必忙。左季帥奏專銜事之旨,厥后三個月始行拜疏;香琴巡撫及侍郎后,除疏辭復秦二次后,至今未另賽事。弟非有要緊事件,不必專銜另奏,尋常報仗,仍由余辦可也。(同治二年四月十六日)
【注釋】
①渾渾言之:含含糊糊說說的意思。
【譯文】
沅弟左右:
辭謝這件事,本來可以含糊說說,只求收回成命,已請筱泉、子密代替你和我各擬了一個折子。昨天接到弟弟的公文,已換了新銜頭,那就不必再辭謝了。我們這些人最適宜畏懼敬慎的,第一是以方寸為嚴師。其次是左右近習的人,如巡捕、戈什、幕府、文案,以及部下營哨這些人。又其次是畏懼清議?,F(xiàn)在已經(jīng)換了新銜,一切公文體制,便都為之一變,而又官奏疏辭官,便知道這不是出于至誠了。
弟弟應奏的事,暫時不必慌忙。左季帥奉專銜奏事的旨意,以后三個月才開始拜疏。雪琴當巡撫及待郎以后,除了疏辭、復奏兩次,至今沒有另外奏事。弟弟除自非有緊要事件,不必專銜另行奏告,平常報仗,仍由我辦。(同治二年四月十六日)致九弟·戰(zhàn)事宜自具奏
【原文】
沅弟左右:專丁送信,具悉一切,所應復者,仍條列如左:
一、折稿皆軒爽條暢,盡可去得。余平日好讀東坡上神宗皇帝書,亦取其軒爽條暢,弟可常常取閱,多閱數(shù)十遍,自然益我神智。譬如飲食,但得-般適口充腸,正不必求多品也。金陵戰(zhàn)事,弟自行具奏亦可,然弟總以不常奏事為妥。凡督撫以多奏新事,不襲故常露面。吾兄弟在此鼎盛之際,弟于此等處,可略退縮-步。
一、鮑軍仍須由大勝關進孝陵衛(wèi),決不可由下面繞來。待過中秋后,弟信一到,余別咨鮑由南頭進兵。
一、弟驟添多管,與余平日規(guī)模不符;然賦勢窮蹙①之際,求合圍亦是正辦,余亦不敢以弟策為非。惲中丞余曾保過,凡大臣密保人員,終身不宜提及一字,否則近于挾長,的于市恩。此后余與湘中函牘,不敢多索餉項,以避挾長市恩之嫌。弟不宜求之過厚,以避盡歡竭忠之嫌。
一、江西厘務,下半年當可略旺。然余統(tǒng)兵已近十萬,即半餉亦須三十萬,思之膽寒。弟處米除每月三千石外,本日又解四千石矣。(同治二年七月廿三日)
【注釋】
①窮蹙:極其緊迫、窘迫。蹙:窘迫。
【譯文】
沅弟左右:
專人送來的信收到,知悉一切,所應該回復的,分條列于下面:
一、秦折稿子都氣軒文爽,有條理而又通暢,盡可以拿得出手。我平日喜歡東坡上神宗皇帝書,也是覺得它氣軒文爽。弟弟可以常??纯?,看它十幾遍,自然對自己的思路大有幫助。好比飲食,只要有一樣菜合口味又能充饑,就不必要求許多菜了。金陵的戰(zhàn)事,弟弟自行向皇上奏報也可以,但弟弟總以不常奏報為妥當。凡屬督撫一類官員以為多奏報新事,不因襲常規(guī)是露臉面。我們兄弟在這鼎盛時期,弟弟對于這些事,可略為退縮一步。
一、鮑軍仍舊要由大勝關進入孝陵衛(wèi),決不可由下面繞過來,等過了中秋,弟弟的信一到,我另外能知鮑軍由南頭進兵。
一、弟弟一下子增加幾個營,與我平時的規(guī)模不符。然而敵人的勢頭下落的時候,要求合圍是正該辦的,我也不敢說弟弟的策略不對。惲中丞我曾經(jīng)保舉過他,凡屬大臣密保人員,一輩子都不要提起。不然近于挾長,近于市恩于人。以后我與湘中丞牘,不敢多索餉銀,避免挾長,市思的嫌疑。弟弟不適宜要求太厚。避免盡歡竭忠的嫌疑。
一、江西厘務,下半年可望略為旺盛。然而我統(tǒng)率的部隊已近十萬,就是發(fā)半餉也要三十萬,想起來膽寒。弟弟那邊的大米除每月三千石以外,本日又解送四千石。(同治二年七月二十三日)致四弟·兄弟同蒙封爵
【原文】
澄弟左右:
初十日接牽恩旨,余蒙封侯爵,太子太保,沅蒙封伯爵,太子少保,均賞雙眼花翎。沅部李臣典子爵,蕭孚泗男爵,殊思異數(shù),萃①地一門。祖宗積累陰德,吾輩食此重祿。感激之余,彌增歉悚!
沅弟至六月甚辛苦,近日濕毒,十愈其七,初十十一十二等日戲酒宴客,每日百余席;況應酬周到,不以為苦,諺稱人逢喜事精神爽,其信然歟?余擬于七月下旬回皖,九月再來金陵,十一月舉行江南鄉(xiāng)試。沅弟擬九十月回籍,各營應撤二萬人,遣資尚無著也。(同治七年五月十四日)
【注釋】
①萃:同“集”。集中,聚集。
【譯文】
澄弟左右:
初十日接到圣上的思旨,我承蒙皇上的恩寵封了侯爵,太子太保,沅弟承蒙封了伯爵,太子少保,都賞雙眼花翎。沅弟部下李臣典封了子爵,蕭孚泗封了男爵,這么特殊的思典集中在一門。祖宗積累的明德,我們得到這么重的福祿,感激之余,更增添歉責和俱悚!
沅弟到六月很辛苦,近日濕毒,好了十分之七。初十、十一、十二等日,演戲、宴客,每天一百多桌,沅弟應酬周到,并且不認為辛苦,這是俗話說的“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真如此。我準備七月下旬回安徽,九月再來金陵,十一月舉行江南鄉(xiāng)試。沅弟準備在九、十月回家,各營要撤二萬人,遣送費還沒有著落。(同治七年五月十四日)致四弟九弟·述應詔面陛之策
【原文】
沅澄弟左右:初二接奉寄諭,飭沅弟迅速進京陛見,茲用排單恭祿諭旨,咨至弟處。上年十二月,溫齋先生力言京師上大夫于沅弟毫無間言,余呂知不久必有諭旨片召,特不料有如是之速。余抉于日復奏一次,言弟所患夜不成寐之病,尚未痊愈,趕緊調理,一俟稍痊,即行進京,一面函商臣弟國荃,今將病狀詳細陳明云云。沅弟奉旨后,望作一折,寄至金陵,附余發(fā)折之便更奏。
余意不寐屢醒之癥,總由元二年用心太過,肝家亦暗暗受傷。必須在家靜養(yǎng)一年或右奏效,明春再行出山,方為妥善。若此再后有諭旨來催,亦須稍能成寐,乃可應詔急出,不審兩弟之意,以為何如?筱荃來撫吾湘,諸事尚不至在有更張,惟次山以微罪去官,令人悵悵①!沅弟前函有長沙之行,想正值移宮換羽之際,難為情也。(同治六年三月初四日)
【注釋】
①悵悵:惆悵。心有所失的意思。
【譯文】
澄弟、沅弟左右:
初二接到朝廷的通知,令沅弟迅速進京陛見皇上?,F(xiàn)用排單恭敬的抄碌諭旨,發(fā)到弟弟處。去年十二月,韞齋先生一再聲明京城士大夫對沅弟沒有說過一句壞話,我便知道不久一定有諭旨的征召,但沒有料到這么快。我準備在日內(nèi)復奏一次,說弟弟得了晚上睡覺不著的毛病,還沒有完全好,正在調理,等他略為好轉,馬上進京。同時發(fā)言與臣下弟弟荃商量,叫他將病情詳細陳述。沅弟奉了旨意后,希望寫一折子,寄到金陵,附在我發(fā)折一起復奏。
我的意思,睡不著,老醒來的病,都是因為元年二年用心太過份,肝臟也暗暗受傷,必須在家里靜養(yǎng)一年,或者可以收到效果。明年再行出山,才算妥善,如果再有諭旨來催,也要略為可以安睡了,才可以應詔急出。不知兩位弟弟的意見以為如何?如果筱荃出任湖南巡撫,諸事還不至于有大的改變。只是次山因小罪丟掉了烏紗帽,令人惆悵!沅弟上次信中說有長沙之行,我想正在移宮換羽的時候,難為情?。。ㄍ瘟耆鲁跛娜眨?br>七 用人篇--------------------------------------------------------------------------------致諸弟·述營中急需人才
【原文】
澄溫沅季四位賢弟左右;
于十六日在南康府接父親手諭,及澄沅兩弟紀澤兒之信;系劉一送來;二十日接澄弟一倍,系林福秀由縣送來,具悉一切。
余于十三日自吳城進扎南康,水師右營后營響道營,于十王日進扎青山。十九日賊帶炮船五六十號,小劃船百六十號,前來撲營,鏖戰(zhàn)二時,未分勝負。該匪以小劃二十號,又自山后攢出,襲我老營。老營戰(zhàn)船,業(yè)已余數(shù)出隊,僅坐船水字數(shù)人,及雇民船水手,皆逃上岸。各戰(zhàn)船哨官見坐船已失遂爾慌亂,以致敗挫。幸戰(zhàn)船炮位,毫無損傷,猶為不幸中之大幸!且左營定湘營尚在南康,中營在吳城,是日未與其事,士氣依然振作。現(xiàn)在六營三千人,同泊南康,與陸勇平江營三千人相依護,或可速振軍威。
現(xiàn)在來所統(tǒng)之六軍,塔公帶五千人在九江,羅山帶三千五百人在廣信一帶,次青帶平江營三千人在南康,業(yè)已成為三枝,人數(shù)亦不少。趙玉班帶五百湘勇來此,若獨成一枝,則不足以自立,若依附塔軍,依附羅軍,則去我仍隔數(shù)百里之遠。若依附平江營,則氣類不合,且近來口糧實難接濟,玉班之勇,可不必來。玉班一人獨來,則營中需才孔亟①,必有以位置之也。
蔣益澧之事,后公如此辦理甚好,密傳其人家詳明開導,勒令繳出銀兩,足以允我人心,面面俱圓,請?zhí)O翁即行速辦。但使深翎德珠,即輕輕著筆,亦可以速辦矣。
此間自水師小挫后.急須多辦小劃以勝之,但乏能管帶小劃之人。若有實能帶小劃者,打仗時并不靠他沖陳。只要開仗時,在江過攢出攢入,眩賊之眼,助我之勢,即屬大有裨益。吾弟若見有此等人,或趙玉下班能薦此等人,即可招募善駕小劃之水手一百余人來營。馮玉河所繳水勇之槍銀,及各項應繳之銀,可酌用為途費也。
余在營平安,精神不足,惟癬疾未愈,諸事未能-一照管,小心謹慎,冀盡人事,以聽天命。諸不詳盡,統(tǒng)俟續(xù)布。(咸豐五年四月二十日書于南康城外水營)
【注釋】
孔亟:孔,很甚。亟:急,急促。
【譯文】
澄、溫、沅、季四位賢弟左右:
我于十六日在南康府接到父親手諭,以及澄、沅兩位弟弟、紀澤兒的信,是劉一送來的,二十日接到澄弟一封信,是林福秀由縣里送來,知悉一切。
我于十三日從吳城進扎南康。水師右營、后營,響道營,于十三日進扎青山。十九日,敵人帶炮船五、六十號,小劃船一百六十號前來撲營,激戰(zhàn)了兩個小時,不分勝負。敵人又以小劃二十多號,從山后攢了出來,襲擊我老營。老營戰(zhàn)船,已經(jīng)全部出隊,只有坐船水手幾個以及雇用民船水手,都逃上岸去。各戰(zhàn)船哨官見坐船已丟失,便展望張忙亂起來,以至于吃了敗仗。幸虧戰(zhàn)船炮位,沒有一點損失,尤其是不幸中的大幸,并且左營、定湘營還在南康,中營還在吳城,那天沒有參與戰(zhàn)斗,士氣仍然振作。現(xiàn)在六營三千人,同??吭谀峡?,與陸軍平江管三千人互相依護,或者還可迅速振興軍威。
現(xiàn)在我所統(tǒng)率原大軍,塔公帶五千人在九江;羅山帶三千百人在廣信一帶;次青帶平江營三千人在南康,已經(jīng)成了三枝部隊,人數(shù)也不少。趙玉班帶五百湘勇來這里,如果單獨成一枝部隊,不能夠自立,如果依附塔軍,依附羅軍,那離我這里還隔幾百里。如果依附平江管,那么氣類不合,而且近來口糧實在難以接濟。玉班的士兵,可不必來。玉班一個人來,那軍營中需要人才很緊急,一定且有他的位置。
蔣益澧的事,這么這么辦理很好,秘密傳召人家詳細開導,勒令繳出銀兩,可以取得我方人心的同情,面面俱到,請?zhí)O翁馬上辦理,假使探驪而得珠,就是輕輕著筆,也可以快辦。
這邊自從水師小敗以后,急需多置辦小劃船去戰(zhàn)勝敵人,但缺乏能管理帶領小劃船的人,如果有實實在在可以帶領小劃船的人,打仗時并不靠他沖陣。只要打仗時,在江邊攢出攢人,弄得敵人暈頭轉向,以幫助我水師的聲勢,便是大有益處。弟弟如果看見有這種人才,或者趙玉班能推薦這種人,就可以招募會駕小劃船水手一百多人來軍營。馮玉河所繳水軍的銀槍,以及各項應該繳納的銀子,可考慮作路費用。
我在軍營平安,精神不足,只是疾疾沒有好,許多事情沒有能夠一一小心謹慎,希望能夠盡人事,以聽天命,寫得不詳細,等以后再續(xù)告。(咸豐五年四月二十日書于南康城外水營)致諸弟·調彭雪琴來江
【原文】
澄侯溫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左右:
劉朝直來營,得植弟手書,具悉一切。內(nèi)湖水師自六月十五日開仗后,至今平安。本擬令李次青帶平江勇,流邵陽湖之東,與水師會攻湖口。親自六月底至今十日,大風不克東渡。初四日風力稍息,平江勇登部舟,甫經(jīng)解纜,狂飆大作,旋即折回。并勇衣被帳棚,寸縷皆濕,天意茫茫,正未可知,不知湖口之賊,運數(shù)不宜滅乎?抑此勇渡湖,宜致敗挫,故特阻其行,以全此軍乎?現(xiàn)擬俟月半后,請塔軍渡湖會剿。
羅山進攻義寧,聞初四日可止界上,初五六日當可開仗。湖南三面用兵,駱中丞請羅山帶兵回湘,業(yè)經(jīng)入奏。如義寧能攻破,恐羅山須回湖南,保全桑梓①,則此間又少一勁旅矣。內(nèi)湖水師,船炮俱精,特少得力營官,現(xiàn)調彭雪琴來江,當有起色。
鹽務充餉,是一大好事,惟浙中官商,多思專利。邵位西來江,會議已有頭緒,不知渠回浙后,彼中作事人能允行否?舍此一籌,則餉源已竭,實有坐困之勢。東安土匪,不知近日如何?若不犯邵陽界,則吾邑尚可不至震驚。帶軍之事,千難萬難,澄弟帶勇至衡陽,溫弟帶勇至新橋,幸托平安,嗣后總以不帶勇為妙。吾閱歷二年,知此中怨這事,造孽之端,不一而足,恨不得一諸弟在,當一一縷述之也。
諸弟在家,侍奉父親,和睦族黨,盡其力之所能力。至于練團勇卻不宜,澄弟在外已久,諒知吾言之具有苦衷也。寬二弟去年下世,末寄奠分②,至今歉然于心。茲付回銀廿兩,為寬二弟奠金,望送交任尊叔夫婦手收。
植弟前信言身體不健,吾謂讀書不求強記,此亦養(yǎng)身之道。凡求強記之者,尚有好名心橫亙于方寸,故愈不能記。若全無名心,記亦可,不記亦可,此心寬然無累②,反覺安舒,或反能記一二處,亦未可知。此余閱歷語也。植弟試一體驗行之,余不一一,即問近好。(咸豐五年七月初八日)
【注釋】
①桑梓:原意思是國家。此處指軍隊。
②奠分:即奠儀。
③寬然無累:形容心情寬松沒有負擔。
【譯文】
澄侯、溫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左右:
劉朝相來營,接談植弟手書,知悉一切,內(nèi)湖水師從六月十五日開仗后,到現(xiàn)在平安。本準備命令李次青帶平江兵,渡鄱陽湖東邊,與水師會攻湖口。無奈從六月底到現(xiàn)在十天內(nèi),都因大風不能東渡,初四日風力略為小點,平江兵上船,正好解了纜繩準備出發(fā),突然狂風大刮。只得馬上靠岸。兵士們的衣服被褥和帳棚,全部都濕了。老天爺?shù)囊馑济C2豢芍?,不知湖口上的敵人,運數(shù)還沒有到馬上被殲滅的地步,才特別刮風阻止平漢兵東渡遭致失敗,以保全這支部隊嗎?現(xiàn)在打算等半個月后,請塔軍渡湖會剿。
羅山進攻義寧,聽說初四日可停在界讓,初五、六日可以開戰(zhàn)。湖南三面用兵,駱中丞請羅山帶兵回湖南,已經(jīng)入秦朝廷了。如義寧能沖破,恐怕羅山要回湖南,保全家鄉(xiāng),那這邊又少了一支善戰(zhàn)的部隊了。內(nèi)湖水師,船好炮精,只少得力的營官,現(xiàn)在調彭雪琴來,應當有起色。
鹽稅用來充軍餉,是一件大好事。只是浙中官商,都想專利。邵位西來江,會議已有頭緒,不知他回浙后,他們里面任事聽的人能答應實行不?除了這個辦法,則軍餉來源已經(jīng)枯竭,實在有被困的形勢。東安土匪,不知近來如何?如不犯邵陽地界。那么我們家鄉(xiāng)還不至于受到波及。帶兵的事,千難萬難。澄弟帶兵到衡陽,溫弟帶兵到新橋,幸虧平安。以后總以不帶兵最好,我閱歷了兩年,知道這里面得罪人的事情,造孽的事情,不一而足,恨不得與弟弟們一樁一樁詳細介紹呢。
弟弟們在家,侍奉父親,與族黨和睦相處,盡力而為。至于辦團練帶兵這些事,不宜于去參與。澄弟在外已久,相必懂得我說這句話的苦衷。寬二弟去年死去,沒有寄奠儀,至今還有歉疚?,F(xiàn)付回二十兩銀子,作寬二弟的奠禮,希望送交任尊叔夫婦手收。
植弟前次信中說身體不好,我說讀書不要求強記,這也是養(yǎng)身之道。凡屬要求強記的人,還有一種好名的壓力在他腦子里,所以越不能記。如果沒有好名的心,記也可,不記也可,這種思想便輕松沒有思想包袱,反而覺得安靜舒暢,或者反而能記一點,也未可知。這是我的經(jīng)驗之談,植弟試著體驗一番。其余不一一寫了,即問近好。(咸豐五年七月初八日)致九弟·催周鳳山速來
【原文】
沅甫九弟足下。十七日李觀察送到家信,系沅弟在省城所發(fā)者。黃南兄勸捐募勇,規(guī)復吉安,此豪杰之舉也。南路又來此一枝勁兵,則賊勢萬不能支。金田老賊,癸甲二年北犯者,既已只輪不返,而曾天養(yǎng)羅大綱之流,亦頻遭殛誅①?,F(xiàn)存悍賊,惟石達開韋俊陳玉成數(shù)人,奔命于各處,實有日衰就落之勢。所思江西民風柔弱,見各屬并陷,遂靡然以為天覆地拆,不復作反正之想。不待其迫脅以從,而甘心蓄發(fā)助賊,希圖充當軍旅帥,以訛索其鄉(xiāng)人,擄掠郡縣村鎮(zhèn),以各肥其私囊,是以每戰(zhàn)動盈數(shù)萬人,我軍為之震駭。若果能數(shù)道出師,擒折以萬平計,始則江西從逆這發(fā)有悔心,繼廣東新陽之賊生疑二,而江西之局勢必轉,粵賤之衰象亦見矣。
南袁能于吉安一路,出師合瑞,兄已列為三路,是此間官績上民所禱祀以求者也。即日當先行具奏,沅弟能隨南翁以出,料理戎亦足增長識力,南翁能以赤手空拳干大事,而不甚著著聲色,弟當留心收而效之。夏渡兄前亦欲援江之師,不知可與南兄同辦一路否?渠系簪纓巨族,民望所歸,又奉特旨援江,自不能不速圖兄共辦一枝,則眾擎易舉汁若另籌一路,則獨力難成,沅弟若見憩翁,試先將鄙意道及,余續(xù)有信奉達也。
周鳳山現(xiàn)在省城,余飛札調之來江,蓋欲令渠統(tǒng)一軍,峙衡龍一軍,一扎老營,一作游兵,不知渠已接扎否?望沅弟催之速來,其現(xiàn)在袁州之伍化蛟黃三清,本系渠部典,可令渠帶來也。(咸豐六年九月十七日)
【注釋】
①殛誅:致命打擊的意思。
【譯文】
沅甫九弟足下:
十七日李觀察遞到家信,是沅弟在省城所的。黃南兄勸捐募兵,規(guī)劃恢復吉安,這是豪杰舉動。南路又多一支強悍的軍隊,那敵人萬不能支持。金田老敵,癸甲二年北犯的那一股,既然已一只船也沒有返回,而曾天養(yǎng)、羅大綱之流,也連連遭到致命打擊?,F(xiàn)在的敵軍,只有石達開、韋俊、陳玉成幾個,奔命在各地,實在有一天天衰落的勢頭。所引以為患的是江西民眾風尚十分柔弱,看見所在的一些地方陷于敵手,便以為是天翻地覆,不再有反正的思想,不等敵軍的脅迫,便甘心去助長敵人,并想弄個軍長,師長、旅長、元帥當當,以便去訛詐勒索鄉(xiāng)下人,搶劫郡縣村鎮(zhèn),填滿他們的腰包。所以每打一仗動輒以萬人計算,開始是江西民眾依附敵人的民從有所悔悟,后來廣東新陽的敵人也表現(xiàn)出悔悟,江西的局勢一定可扭轉,則廣東衰落的勢頭也更加明顯可見了。
南袁能夠在吉安一路,山師合瑞。兄長已經(jīng)列為三路,是這里官長紳士民眾所祈求的,當天便先向是上奏報。沅弟能隨南翁一起出兵,料理軍事,也可以增長見識。南翁能夠赤手空拳干大事,而不太露聲息,弟弟應當留心學習仿效。夏憩兄前不久也想辦理援助長江的軍事,不知可不可以和南兄一起辦;他是軍事世家,又在民眾中有威望,又奉旨援助長江,自然不能不讓他帶一枝部隊。只是與南昆共辦一支,則各路人馬容易齊心舉事,如果另外籌辦一支,那就力量單薄難于成事。沅弟如見憩翁,或可把我的意見告訴他,我接著有信寄給他。
周鳳山現(xiàn)在省城。我用飛札把他調長江,因想要地統(tǒng)領一支部隊。崎衡龍一支部隊,一部分扎在老營,一部分游動,不知他已接到札子沒有,希望沅弟催他快來,現(xiàn)在袁州的伍化蛟黃三清,本來是他的部下,可命令他一起帶來。(咸豐六年九月十七日)致九弟·交人料理文案
【原文】
沅甫九弟左右:十一月初二日,春二甲四歸,接廿四夜來書,具悉一切。弟營中事要尚順,家中大小欣慰。帥逸齋之叔號小舟者,于初二日來,攜有張六琴太守書緘,具告逸齋死事之慘。余具奠金五十兩,交小舟為渠赴江西之旅資。又作書寄雪琴,囑其備戰(zhàn)船至廣西,迎護逸齋之眷口,由浙江來,又備舟至省城,迎護逸齋與其侄之靈樞于南康,會齊同出湖口,由湖口段窯至黃梅帥宅,不過數(shù)十里耳。
前此仙舟先生墓門,被賊掘毀,余曾寄書潤芝中丞,蓮舫員外,籌銀三四百兩,為修葺之資。此次小舟歸里,可一并妥為安厝,少有余資,即以贍濟逸齋之眷口,然亦極薄,難以自存矣。
東鄉(xiāng)敗挫之后,李鎮(zhèn)軍周副將均退守武陽渡。聞香中丞緘致長沙,請夏憩亭募勇數(shù)千,赴江應援,不知確否?自洪楊內(nèi)亂以來,賊中大綱①紊亂,石達開下顧金陵,上顧安慶,未必能再至江西。既使果來赴援,亦不過多裹烏合之卒,悍賊實已無幾。我軍但稍能立腳,不特吉安力能勝之,即臨江蕭軍,亦自可勝之也。
胡爵之將于初十日回省,家中以后不必請書啟朋友。韓升告假回家,余文案尚繁,不可無一人料理,望弟飭王福于臘月初回家交代后,既令韓升回省度歲。韓子正初赴吉營,計弟處有四十日無人經(jīng)營文案,既交彭椿年一手料理,決無疏失。韓升與王福二人,皆精細勤敏,無所軒輊②。凌蔭遷于日內(nèi)赴雪琴處,若弟處再需好手,亦可令凌赴吉也。(咸豐七年十一月初五日)
【注釋】
①大綱:即軍中作戰(zhàn)方針,指導思想。
②軒輊:輕重。不分被此的意思。
【譯文】
沅甫九弟左右;
十一月初二日,春二、甲四歸,接到二十四日晚上來信,知道一切。弟弟軍營里的事情還順遂,家中大小都高興。帥逸齋的叔叔叫小舟的,在初二回來了,帶了張六琴太守的信,詳告逸齋死難的慘況,我備了五十兩奠金,交小舟作為他去江西的路費。又寫了信給雪琴,囑咐他準備戰(zhàn)船到廣西,迎接護送逸齋的家眷從浙江來,又準備船只到省城,迎接護送逸齋和他侄兒的棺木于南康,到齊之后一起出湖口,由湖口段窯到黃梅帥宅,不過幾十里。
前不久仙舟先生的墳墓被敵人掘毀,我曾經(jīng)寫信號給潤芝中丞,蓮航員外,籌集了三、四百兩銀子作為復修的資金。這次小舟回家,可一起妥善安葬。如略有余錢,便用于周濟逸齋的家眷,但也很少,難以養(yǎng)活這一家子。
東鄉(xiāng)失敗之后,李鎮(zhèn)軍、周副將都是退守武陽渡。聽說耆中丞寫信到長沙,請憩亭招募士兵幾千,到長江增援,不知道的確不的確?自從洪、楊動亂以來,敵軍中的指導思想紊亂,石達開下顧金陵,上顧安慶,未必能再到江西。我軍只要能夠稍微立住腳,不但吉安能打勝仗,就是臨江蕭軍,也可打勝仗。
胡爵之將在初十日回省,家中以后不必請書啟朋友。韓升告假回家,我這里文案工作還很繁重,不可以沒有一個人料理,希望弟弟叫王福在十二月初回家交代后,就叫韓升回省過年。韓在正月初到吉安營中,預計弟弟那兒有四十天沒有人經(jīng)營文案,可交彭椿年一手料理,決不會有疏忽錯失,韓升與王福兩個,都辦事精細勤敏,沒有輕重之分,凌蔭遷于日內(nèi)去雪琴那兒,如弟弟那里再需好手,也可命令凌去吉安。(咸豐七年十一月初五日)致九弟·愧對江西紳士
【原文】
沅捕九弟左右:十九日亮一等歸,接展來函,具悉一切。臨江克復,從此吉安當易為力,弟邑勉為之,大約明春可復吉郡,明夏可復撫建。凡兄所未了之事,弟能為我了之,則余之愧憾可稍減矣。
余前在江西,所以郁郁不得意者,第一不能干預民事,有剝民之權,無澤民之位,滿腹誠心,無處施展。第二不能接見官員,凡省中文武官僚,晉接有稽,語言有察。第三不能聯(lián)絡紳士,凡紳士與我營款愜,則或因而獲咎。坐是數(shù)者,方寸郁郁,無以自伸;然此只坐不宜駐扎省垣,故生出許多煩惱耳。弟今不駐省城,除接見官員一事,無庸議外,至愛民聯(lián)外二端,皆宜實心求之。
現(xiàn)在餉項頗充,凡抽厘勸損,決計停之,兵勇擾民,嚴行禁之,則吾夙昔愛民之誠心,弟可為我宣達一二。吾在江西,各紳士為我勸捐作八九十萬,未能為江西除賊安民。今年丁憂,奔喪太快,若恝然①棄去,置紳士于不顧者,此余之所悔也。若少遲數(shù)日,與造外往復書問乃妥。弟當為余彌縫此闕,每與紳士書札還,或接見暢談,具言江紳待家兄甚厚,家兄抱槐甚深等語。
就中劉仰素甘子大二人,余尤對之有愧。劉系余清之帶水師,三年辛苦,戰(zhàn)功日著,渠不負吾之知,而吾不克始終與共患難,甘系余清之管糧臺,委曲成全,勞怨兼任,而余以丁憂遽歸,未能為渠料理前程。此二人皆余所愧對,弟為我救正而補苴之。余在外數(shù)年,吃虧受氣,實亦不少,他無所慚,獨慚對江西紳士,此日內(nèi)省躬責己之一端耳。
弟此次在營,境遇頗好,不可再有牢騷之氣,心平志和,以近天休,至囑至囑!承寄回銀二百兩,收到。今冬收外間銀數(shù)百,而家用猶不充裕;然后知往歲余之不寄銀回家,不孝之罪,上通于天,四宅大小平安,余日內(nèi)心緒少佳,夜不成寐,蓋由心血積虧,水不養(yǎng)肝之故。春來當好為調理。(咸豐七年十二月廿一日)
【注釋】
①恝然;同“忽然”。
【譯文】
沅甫九弟左右:
十九日亮一等回來,接到來信,知悉一切,臨江克復,從此吉安應當容易得手了,希望弟弟好好處置,大約在明年春天可以克復吉安,明年夏天可以克復撫建。凡屬做兄長的沒有了結的事情,弟弟能夠替我了結,那么,我的愧疚之情可以稍微減輕一點。
我從前在江西,之所以郁郁不得志,第一,不能干預民眾的事情,有剝奪民眾的權,沒有施惠于民眾的地位,滿腹仁愛的心思,沒有地方施展。第二,不能接見官員,凡屬省里的文武官僚,接見有稽查,語言有監(jiān)察。第三,不能聯(lián)絡紳士。凡屬地方紳士與我通往來,便因此受到來咎。因為以上三點,便郁郁不樂,沒法施展,然而,這只是不適宜駐扎省城,生出的許多煩惱罷了。弟弟現(xiàn)在不駐扎在省城,除了接見官員這件事,沒有必要計論以外,其他愛民和聯(lián)絡兩件事,都應該實實在在去作。
現(xiàn)在軍餉很是充足,凡屬抽厘金和勸捐款這些,都下決心停止。士兵騷擾百姓的事,嚴加禁止。那么我過去一腔愛民的誠心,弟弟可以為我表達一二了,我在江西,紳士們?yōu)槲覄窬枇税?、九十萬,沒有能夠為江西消滅敵軍、安撫百姓。今年奔喪太快,若忽然不敢而別,棄置紳士們不加理睬,這是我很后悔的。如果奔喪遲走幾天。與紳士們多商量,那才妥當,弟弟應當我彌補這個缺憾,凡與紳士書札往來,或者接見暢談時,都說江西紳士對待兄長很寬厚,家兄愧疚很深這類的話。
這些人中,如劉仰素、甘子大兩位,我尤其對他們有愧。劉仰素是我請他帶水師,三年辛苦,戰(zhàn)功很顯著,他沒有辜負我的知遇之思,而我卻沒有有始有終和他共患難,甘子大是我請他掌管糧臺,他委曲求全,任勞任怨,而我因奔喪急忙回家,沒有為他料理前程。這兩個人都是我愧對他們,弟弟要為我糾正這個缺憾,彌補這個不足。我在外面幾年,吃虧受氣,實在也不少,其他地方?jīng)]有什么愧疚的,獨獨只愧對江西紳士,這是我近來經(jīng)常反省一點。
弟弟這次在軍營,環(huán)境很好,不可以再有牢騷,要心平氣和,以便保養(yǎng)老天賜給自己的福氣,囑咐你了!承蒙你寄回銀子二百兩,收到了。今年冬天收外面的銀子幾百兩,然而,家用還是不充裕,這使我明白過去我不寄錢回家,不孝的罪過,已是上通到天了。四家大小平安,我近來心情不太好,晚上睡不好,是因為心血積虧,水不養(yǎng)肝的緣故,春天自己會好好調理。(咸豐七年十二月十一日)致九弟·宜以求才為在事
【原文】
沅甫九弟左右:
四月初五日得一等歸,接弟信,得悉一切?;貞浲?,時形交悔,想六弟必備述之。弟所勸譬之語,深中機要,素位而行一章,比亦常以自警。只以防分素虧,血不養(yǎng)肝,即一無所思,已覺心慌腸空,如極餓思食之狀,再加以憧擾之思,益覺心無主宰,征悸不安。
今年有得意之事兩端:一則弟在吉安,聲名極好,兩省大府及各營員弁,江省紳民,交口稱頌,不絕于吾之耳。各處寄弟書,及弟與各處稟牘信緘,俱詳實委善,犁然有當①,不絕于吾之目。一則家中所請鄧葛,品學俱尤,勤嚴并著,鄧師終日端坐,有威可畏,文有極抵,又曲合時趨,講節(jié)極明正義,而又易于聽愛。葛師志趣方正,學規(guī)謹嚴,小兒等畏之如神明,此二者,皆余所深慰,雖愁悶之際,足以自寬解者也。
第聲聞之美,可恃而不可恃,兄昔在京中,頗著清望,近在軍營,亦獲虛譽。善始者不必善終,行百里半九十里,譽望一損,遠近滋疑。目下義名望正降,務宜力持不懈,有始有卒。治軍之道,總以能戰(zhàn)為第一義,倘圍攻半歲,一旦被賊沖突,不克抵敵,或致小挫,則今望隳②于一朝。故探驪之法,以善戰(zhàn)為得珠,能愛民為第二義,能和協(xié)上下官紳為三義。愿吾弟兢兢業(yè)業(yè),日慎一日,到底不懈,則不特為兄補救前非,亦可為吾父增光泉壤矣。
精神愈用而愈出,不可因身體素弱,過于保昔,智慧愈苦而愈明,不可因境遇偶拂。遽爾摧阻。此次軍務,如楊彰二李次青輩。皆系磨煉出來,即潤翁乏長進;弟營趁此番識見,力求長進也。
求人自輔,時時不可忘此意。人才至難,往時在余幕府者,余亦平等相看,不甚欽敬。洎今思之,何可多得?弟當常以求才為急,其閶冗者,雖至親密友,不宜久留,恐賢者不愿共事一方也。余自四月來,眼興較好,近讀杜佑通典,每日二卷,薄者三卷。惟目力極劣,余尚足支持。(咸豐八年四月初九日)
【注釋】
①犁然有當:井然有序的意思。
②隳:毀壞,墜毀。
【譯文】
沅甫九弟左右:
四月初五,得一回來,接到你的信,知道一切。兄長回憶過去,時刻悔恨交加,我想六弟一定都跟你說了。弟弟勸導我的話,深刻擊中我的要害。“素位而行”一章,我眼下也常引以自己警惕自己。只是陰分素虧,血不養(yǎng)肝,便是一點事不想,還覺得心里慌,腸里空,好像非常饑餓的模樣,再加上憂心忡忡,更覺得心里沒有了主宰,悸燥不安得很。
今年有得意的事兩件,一是弟弟在吉安,名聲很好,兩個省的官長和各營的將士,江西省的紳士,都很稱贊,我經(jīng)常聽到。各處寄弟弟的信,弟弟給各處的書札信牘,都詳細、實在、妥善、我經(jīng)??吹?。一是家里所請的鄧、葛兩位老師,品學兼優(yōu),又勤教又嚴管。鄧老師整天端端正正坐堂,威儀可畏,文章有根底、而且又能夠與時尚相結合,講課很明正義,而又深入淺出;葛老師的志趣方正,教學規(guī)矩嚴謹,小孩們怕他如同怕神明一樣。這兩件事,都是我深欣慰的,雖說是愁悶不樂的時候,也足以自寬自解了。
只是聲望雖然是令人陶醉的東西,可以依靠又不可以依靠。兄長過去在京城,也很有聲望。近來在軍隊,也有些虛名。但開始好不一定始終好,走一百里路,走了九十里只能算走了一半,聲望一旦下降,遠近的人都產(chǎn)生懷疑。你目前名望正高,務必要堅持不懈,有始有終。治理軍隊的道理,能戰(zhàn)爭是第一要義。如果圍攻半年,一旦被敵人沖突,不能取勝,或者受到小挫折,那么你的名聲一個早晨的時間便下落了,所以說探驗的方法,是以會戰(zhàn)斗為得珠。能愛民為治軍第二要義。希望弟弟兢兢業(yè)業(yè),一天比一天謹慎,一直到底決不松懈,那不僅為我補救了從前的過失,也可以為我父增光于九泉之下。
精神這個東西越用越好用,不可以因為身體虛弱而過于愛惜;智慧這個東西越是苦越閃光,不可以因為偶然遇到挫折,便急忙自棄。這次軍務,如楊、彭、二李、次青他們,都是磨練出來的。就是潤翁、羅翁、也大有進步,幾乎是一日千里。只有我素來有抱負,這次卻太沒有進步了。弟弟的軍隊乘這次軍務增長見識,力求進步。
求人自輔,時刻不可以忘證這一點,人才難得。過去在我的幕府中的人,我只是平等相待,不很欽佩,如今想起來,哪里可以多得這些人才??!弟弟應當常常把訪求人才為當務之急。軍營中的庸碌多余的人,就算是至親密友,也不宜久留,那樣做恐怕真正的賢者不肯前來共事。我從四月以來,睡眠較好。近日讀杜佑的《通典》,每天讀兩卷,薄的讀三卷。只是眼力很差,其余還足以支持。(咸豐八年四月初九日)致九弟·擬保舉李次青
【原文】
沅甫九弟左右:
八月初一日,羅逢元專丁歸,接得廿四日信,知弟病漸痊愈復元。自長沙開船后,四十一日不接弟手書,至是始一快慰。而弟信中所云:“先一日曾專人送信來兄處者。”則至今尚未到,不知何以耽擱若是?余廿五日自江西開船,廿六日至瑞洪。廿八日就謝弁之便,寄信與弟。八月初二日至安仁,初四日至貴溪,王人瑞張凱章及蕭浚川之弟蕭啟源,均在此相候。初六七可至湖口,沈幼丹李次青良覿①不遠矣。
閩省浦城之賊,于七月上旬中旬,出犯江西,圍慶豐玉山兩城。次青以一軍分守兩縣,各力戰(zhàn)五六日夜,逆賊大創(chuàng),解圍以去?,F(xiàn)在廣信地方,次青勛名大著,民望亦孚。浙撫晏公,于全浙肅清案內(nèi),保舉次青以道員記名,遇有江西道員缺出,請旨簡放。將來玉山守城內(nèi),余亦當優(yōu)保之,苦盡回甘,次青今日得蔗境矣。
玉山之賊,竄至復興婺源一帶,將歸并于皖南蕪湖,余至湖口,擬留蕭軍守湖口,而自率張王朱吳國佐進剿圍之。崇安賊勢日亂,尚或易于得手。(咸豐八年八月初四日)
【注釋】
①良覿:欣喜相見的意思。覿:相見。
【譯文】
沅甫九弟左右:
八月安一日,羅逢元派的專人回來,接到二十四日信,知道弟弟的病已漸好了,復原了,自從長沙開船以后,四十一天沒有接到弟弟的信,到現(xiàn)在才感到快慰。而弟弟信中說:先一天曾經(jīng)派專人送信。那么到現(xiàn)在也還沒有到,不知道為什么耽擱這么久?我二十五日從江西開船,二十六日到瑞洪。二十八日,就謝通信兵的方便,寄信給你。八月初二到安仁,初四日到貴溪。王人瑞、張凱章及蕭浚川的弟弟蕭啟源,都在這里等候。初六、七日可到湖口。與沈幼丹、李次清歡聚之日不遠了。
福建浦城的敵人,在七月上旬侵犯江西,圍攻慶豐、玉山兩座城,李次青的軍隊分別防守兩個縣,各努力戰(zhàn)斗了五、六個日夜,敵人受到重創(chuàng),解了兩城的圍。現(xiàn)在廣信地方,李次青的勛名大大著名,民眾里的名望也日高。浙江巡撫晏公,在全浙肅清的報告中,保舉李次青以道員記名,遇到江西道員出缺,便請求圣旨簡任他。將來玉山守城報告中,我也要優(yōu)惠保舉他,苦盡甜來,李次青現(xiàn)在才得以嘗到甘蔗的甜味了。
玉山的敵人,竄到復興,婺源一帶,將歸并于皖南蕪湖。我到湖口,準備留下蕭軍守湖口,而自己親率張王、朱品佐、吳國佐進攻包圍。崇安敵人陣勢越來越亂,或者還容易得手。(咸豐八年月初四日)致九弟季弟·擬和陳射仙辦大通厘金
【原文】
季沅弟左右;
出隊以護百姓收獲,甚好!與吉安散耕牛耔種,用意相似。吾輩不幸生當亂世,又不幸而帶兵,日以殺人為事,可為寒心!惟時時存一愛民之念,庶幾留心弟既掘長濠,切不可過濠打仗,勝則不能多殺賊,敗則不能收隊也。營中柴尚多否?煤已開出否?紅單船下去后,吾擬扎陳舫仙辦大通厘金,以便弟就近稽查,聞該處每月可二萬余串也。魏柳南宜辦厘乎?宜作吏乎?弟密告我。潘意卿何時可到?此間需才極急,浙事岌岌①,請援之書如麻。次青今日到祁門,其部下十四五可到。季弟所言諸枉,聆悉,當一一錯之,不姑息也。(咸豐十年八月初七日)
【注釋】
①浙事岌岌;指浙江省的形勢發(fā)發(fā)可危。
【譯文】
沅弟、季弟左右:
帶兵用以保護老百姓收割莊稼,很好!與吉安散發(fā)耕牛及種籽的用意相同。我們不幸生于亂世,又不幸?guī)П蛘蹋咳找詺⑷藶橐?,實在寒心!唯有每時每刻存在愛民的念頭于心里。
弟弟既然挖濠溝,切不可以過壕溝打仗,打勝了不能多殺敵人,打敗了不能收隊。軍營中的柴還多嗎?煤已經(jīng)開出了嗎?紅單船下去以后,我準備令陳舫仙辦理大通厘金,以便弟弟就近稽查,聽說他那里每月可以收兩萬多串。
魏柳南適合辦理厘金?還是做行政長官?弟弟請秘密告訴我。潘意卿什么時候可以到?這里需要人才很急。浙省的事岌岌可危。請求援救的信多如麻。次青今日到祁門,他的部下十四、五日可到,季弟所說的種種問題。已知道了,我會一個一個處理,不會姑息。(咸豐十年八月初七日)致九弟·述告辦事好手不多
【原文】
沅弟左右;
接陳東友蔡東祥周惠堂稟,知雍家鎮(zhèn)于十九日克夏。惜日內(nèi)雨大,難以進兵,若跟蹤繼進,則裕溪口亦可得手矣。小泉赴粵,取其不開罪于人,內(nèi)端方而外賀融①。今聞幼丹有出省赴廣信之行,小泉萬不可赴粵矣。
丁雨生筆下條暢,少荃求之幕府相助,雨生不甚愿去,恐亦不能至弟處,礙難對少荃也。南坡才大之外,人皆樂為之用,惟年歲太大;且粵湘交涉事多,亦須留南翁在湘,通一切消息。擬派鶴汀前往,鶴與勞公素相得,待大江通行后,請南翁來此商辦鹽務,或更妥洽。
又接弟信,知巢縣含山,于一日之內(nèi)克夏,欣慰之至!米可以多解,子藥各解三萬,惟辦事之手,實在木可多得,容覓得好手,請赴弟處。受山不樂在希帥處,即日當赴左帥大營,亦不便留也。(同治元年三月廿七日)
【注釋】
①內(nèi)端方而外圓融:形容為處世中里面則正而外表圓滑。
【譯文】
沅弟左右:
接到陳東友、蔡東祥、周惠堂的稟合,知道雍家鎮(zhèn)在十九日克復,可惜近日雨大,難以進兵,如果跟蹤繼續(xù)前進,那么裕溪口可得手了。小泉去廣東,我取他不得罪人,人品端方而處事圓融。今天聽說幼丹有出省去廣信的說法,那小泉萬萬不可以去廣東了。
丁雨生筆下條理清楚而通暢,少荃求他參與幕府幫忙,他不太愿意,恐怕也不能到弟弟那邊,礙著面子不好向少荃交代。南坡才大,都樂意用他,只是年紀太大,而且廣東,湖南交涉的事情多,也要留南翁在湖南,通一切消息,準備派鶴汀去,鶴汀素來和勞公要好,等大江通行以后,請南翁來這里商量辦理鹽務,或者更妥當。
又接到弟弟的信,知道巢縣、含山,在一天之內(nèi)克復,欣慰之至!米可以多解送些,子彈火藥各解送三萬,只是辦事的人手,實在不可多得,允許我找到好手,派到弟弟那里,受山不樂意在希帥那里,即日將到左帥大營,也不便挽留。(同治元年三月二十七日)致沅弟季弟·隨時推薦出色的人
【原文】
沅季弟左右:
輔卿而外,又薦意卿柳南二人,甚好!柳南之篤慎,余深知之,惠卿亮亦不凡。余告筱輔觀人之法,以有操守而無官氣,多條理而少大言為主,又囑其求潤帥左郭及沅薦人,以后兩弟如有所見,隨時推薦,將其人長處短處,一一告知阿兄,或告筱荃,尤以司勞苦為辦事之本。引用一班能耐勞苦之正人,日久自有大效。
季弟言出色之人,斷非有心所能做得,此語確不可易。名位大小,萬般由命不由人,特父兄之教家,將帥之訓全,不能如此立言耳。季弟天分絕高,見道甚早,可喜可愛!然辦理營中小事,教圳弁勇,仍宜以勤率作主,不宜以命字諭眾。
潤帥撫見陳奏,以釋群疑之說,亦有函來余處矣。昨奉六月二十四日諭旨,實援兩江總督,兼授欽差大臣,恩眷方渥①,盡可不必陳明。所慮考,蘇?;磽P,無一支勁兵前往,位高非福,恐徒為物議之張本耳。余好出汗,似不宜過勞。(咸豐十年七月初八日)
【注釋】
①恩謄方渥:指皇上的思典如此優(yōu)厚,隆重。
【譯文】
沅弟。季弟左右:
除了輔卿以外,又推薦意卿,柳南兩位、很好!柳南的誠篤謹慎,我很了解。意卿看來也不同凡響。我告訴筱輔觀察人的方法,主要是有愛憎分明操有原則而沒有官氣,辦事有條件有理而不是口出狂言。又囑咐他求潤帥、左、郭以及沅弟薦人,以后兩位弟弟如果有所發(fā)現(xiàn),隨時推薦,把推薦人的長處短處,一五一十告訴兄長,或者告訴筱荃,尤其是習慣于勞苦為辦事的根本。引用一班能吃苦耐勞的正人君子,日子久了自然可以看見大的效應。
季弟說出色的人,決不是有心做得出來的,這話是至理不可更改。名位的大小,萬般都是由于天命不由人定的,只是父兄的教育家庭,將帥的訓導士兵,不能這么說罷了。季弟天分很高,見道很早,可喜可愛!然而辦理軍營中小事,教訓士兵,仍然以勸導為主,不適宜以命令口吻來訓諭大家。
潤帥幾次陳奏,以釋大家疑團的說法,也有信到我這里。昨天奉到六月二十四日的諭旨,實授兩江總督。兼授欽差大臣,皇上的思典如此隆重,如此受到信任,盡可以不必陳明。所憂慮,蘇、常、淮、揚,沒有一支強有力的部隊去。我喜歡出汗,弟弟也喜歡出汗,似乎不適宜過分勞累。(咸豐十年七月初八日)致九弟季弟·述楊光宗不馴
【原文】
沅季弟左右:
接專丁來信,下游之賊,漸漸蠢動,九月當有大仗開。此賊慣技,好于營盤遠遠包圍。斷我糧道。弟處有水師接濟,或可無礙,不知多李二營何如?有米有柴,可濟十日半月否?賊雖多,善戰(zhàn)者究不甚多,禮?;蚩捎镆燥堊訉O耳。
楊鎮(zhèn)南子哨官楊光宗,頭發(fā)模而盤,吾早慮其不馴①。楊鎮(zhèn)南不善看人,又不善斷事,弟若看有不妥洽之意,即飭令仍回兄處,另撥一營與弟換可耳。
吾于初十日至歷口,十一日擬行六十里,趕到祁門縣。十二日先太夫人忌辰,不欲紛紛迎接應酬也。寧國府一軍,緊急之至,吾不能撥兵往援,而擬少濟之餉,亦地主之道耳。(咸豐十年六月初十日)
【注釋】
①馴:馴服。
【譯文】
沅弟、季弟左右:
接到專人送來的信,下游的敵人,慢慢又在蠢蠢欲動,九月份會有大仗打。這是敵人的慣技,喜歡在營盤遠遠包圍。切斷我軍糧道。弟弟那里有水師接濟,或者可以沒有妨礙,不知多、李兩營如何?有米有柴可以對付十天半月不?敵人雖多,會打仗的畢竟不太多,禮?;蛘呖梢缘钟?br>楊鎮(zhèn)南的哨官楊光完,頭發(fā)又橫又盤,我早就料到他不馴服。楊鎮(zhèn)南不會看人,又不會決斷,弟弟如果看到有什么不妥當?shù)牡胤剑R上叫他仍舊回到我這里,我另外撥一個營給弟弟交換。
我在初十日到歷口,十一日準備走六十里,趕到祁門縣。十二日,先太夫人忌辰,不想紛紛迎接應酬。寧國府一軍,非常緊急,我不能調兵去救援,準備稍微接濟他一點軍切,也是盡地主之誼吧。(咸豐十年六月初十日)致沅弟季弟·囑文輔卿二語
【原文】
季沅弟左右:
探報閱悉,此路并無步撥①,即由東流建德驛夫送祁;建德令已死,代理者新到,故文遞遲延。弟以后要事,項專勇送來,三日可到,或逢三八專人來一次,每月六次。其不要緊者,仍由驛發(fā)來,則兄弟之消息常通矣。
文輔卿辦理厘金甚好,現(xiàn)在江西厘務,經(jīng)手者皆不免官氣太重。此外則不知誰何之人?如輔卿者,能多得幾人,則厘務必有起色。吾批二李詳文云:“須冗員少而能事者多,入款多而坐支者少。”又批云:“力除官氣,嚴裁浮費。”弟須囑輔卿二語,無官氣,有條理,守此行之,雖至封疆不可改也。有似輔卿其人者,弟多薦幾人更好。甲三起行時,溫弟婦甚好,此后來之變態(tài)也。(咸豐十年六月廿八日)
【注釋】
①步撥;指送信的人。
【譯文】
沅弟、季弟左右:
探報已看過了。這一路沒有送信的人,馬上由東流、建德驛站的驛夫送祁門。建德縣令已死了,代理的人新來,所以文件專遞遲延了,弟弟以后有要事,要派專門的人送來,三天可以到,或者逢三八派來一次,一個月六次。其中不要緊的文書,仍然由驛站發(fā)來,那么我們兄弟之間便常消息了。
文輔卿辦理厘金很好?,F(xiàn)在江西厘務,經(jīng)手的人都不免官氣太重了。除此以外不知還有何人?像輔卿這樣的人,能夠多幾個,那厘務一定有起色,我批的關于二李的申詳文字中說:“要多余的官員減少,能干的官員增多;要收入的錢多,坐著支取錢款的人少。”又說:“要努力戒除官氣,嚴格裁削不應開支的費用。”弟弟要囑咐輔卿兩句:沒有官氣,卻有條理。遵這條執(zhí)行,雖然當了封疆大吏也不能改變。如有類似輔卿這樣的人才,弟弟多推薦幾個更好。甲三起程時,溫弟媳婦很好,這是后來的變態(tài)了。(咸豐十年六月二十八日)致九弟·宜多選好替手
【原文】
沅弟左右:水師攻打金柱關時,若有陸兵千在彼,當易得手。保①內(nèi)參吉南,系為弟處分統(tǒng)一軍起見,弟軍萬八千人。總須另有二堪為②統(tǒng)帶者,每人統(tǒng)五六千,弟自統(tǒng)七八千,然后可分可合。
杏市而外,尚有何人可以分統(tǒng)?亦須早早提撥。辦大事者以多多選替手為第一義,滿意之選不可得,姑節(jié)取其次,以待徐徐教育可也。(同治元年四月十二日)
【注釋】
①保:保舉,薦舉。
②堪為:勝任。
【譯文】
沅弟左右:
水師攻打金柱關的時候,如果有陸軍三千人在那里,會容易得手。保舉彭杏南,是為弟弟那里統(tǒng)一起見,弟弟一軍共一萬八千人,總要另外有兩人可以勝任統(tǒng)帶的,每人統(tǒng)五、六千人,弟弟自己統(tǒng)帶七、八千人,然后可以分可以合。
杏南以外,還有誰可以分統(tǒng)?也要早早的提拔。辦大事的人以多選接替人手為第-要義。滿意的人選不到,可以姑且選其次,慢慢的教育培養(yǎng)。(同治元年四月十二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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