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畫，我喜歡老樹的，也喜歡呂三的，真正的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同時寥寥幾筆又能給人以啟迪，我真的想說——北有老樹，南有呂三。
人生貴自適
呂三/文
買鱸魚一條，清蒸為食。興猶未盡，遂畫。抄《世說新語》一則補空：
張季鷹辟齊王東曹掾，在洛見秋風起，因思吳中菰菜羹、鱸魚膾，曰：“人生貴得適意爾，何能羈宦數(shù)千里以要名爵！”遂命駕便歸。俄而齊王敗，時人皆謂為見機。
想吃鱸魚，我的確是受了張翰的影響。蜀南淡水魚豐富，鱸魚卻少產(chǎn)，原來，論口感、肉質(zhì)，鱸魚，不上魚中上品，甚或不及鯽魚燒來鮮美。
江浙一帶人，愛吃鱸魚。張翰，字季鷹，晉時吳江人。吳江我去過，在蘇州旁邊，的是江南好地方。當時忘了張翰此地人，不然，也想法去趕趕時髦，湊湊尋古訪幽的鬧熱。
人在外，總思鄉(xiāng)。說是懷念故鄉(xiāng)，其實，主要想念的，是故鄉(xiāng)的人，還有故鄉(xiāng)的味道。行遍天涯，我還是覺得，魯菜，粵菜，淮揚菜，不如川菜尤其是蜀南的川菜好吃，其實，并不見得川菜品味好于它菜，那是因為，川菜是家鄉(xiāng)的味道。菜，好吃，很大原因是好（四聲）吃。
人的味覺，記憶最長，遠比上學死記的公式定理，記得牢實。并且，味覺有先入為主的習慣，因此總覺故鄉(xiāng)的味道，尤其兒時的味道，最好。
張翰，也不例外。他為官洛陽，是齊王親信。在人生最得勢的時候，卻因秋風起，家鄉(xiāng)的鱸魚、菰菜、莼菜，勾起了他的饞蟲。于是，悄悄把印掛了，擅離職守，回到吳江。不久，因“八王之亂”，齊王被誅，手下都受連坐，張因歸鄉(xiāng)幸免。
因此，當時的人，包括后人，并不認為張翰是因為莼鱸之美而走，而是見機行事。比如，宋人王贄《過吳江詩》這樣寫道：“吳江秋水灌平湖，水闊煙深恨有余。因想季鷹當日事，歸來未必為莼鱸?！?/p>
不管怎樣，莼菜，鱸魚，卻永遠和張翰牽涉上了，就像松菊之于陶淵明一樣。
“休說鱸魚堪鲙。盡西風、季鷹歸未?！?，棄疾的《水龍吟 . 登建康賞心亭》，是我十分喜歡的詞，在此，他也借張翰莼鱸之思的典故，懷念自己的家鄉(xiāng)，江南故地。
少時學寫字，歐陽詢有《張翰帖》紙本墨跡，用筆精氣內(nèi)含，筆力險勁，體勢剛正而修長，甚是喜歡。細讀文字內(nèi)容，原來是為張翰寫的小傳。歷來文人，即便位居顯要，卻愛隱棲者，謙恭恂恂如歐陽率更，也為張翰寫傳。
人生貴自適。活著，都有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處世行事，合己脾性便好。別人的前呼后擁、炙手可熱，汲汲于名，斤斤于利，未必自己心性受得。學學張翰，舍得，有舍方有得。
畫罷，見有空，蓋《人生行樂耳》一印。每人行樂的方式不同，我之所樂，在于案頭紙墨生活，在于買菜煮飯。
呂三書畫印清賞
呂 三
本名呂斌，別署坡子呂三。四川自貢大安人?！?07印盟”成員，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書畫印多次參加全國各類展覽。著有《呂三.加減》、《畫自在》、《好日子》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