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武湯，又名玄武湯。先生認為本方有溫陽利水，健脾蠲飲的功效。其中茯苓淡滲利水，主治心下動悸。白術(shù)健脾去濕，主治小便不利。附子辛溫燥熱，可以溫通十二經(jīng)絡，有振奮元陽，除痹止痛的作用。生姜止嘔散飲，祛寒健胃。白芍可以滋陰利水，和營除痹。這五味藥互相配伍，互相監(jiān)制，不但可以協(xié)同發(fā)揮溫陽利水，健脾蠲飲的功效，而且相互之間避免了彼此的副作用。 先生曾對真武湯的適應癥，進行了高度的概括“頭暈心悸，下肢浮腫或痛，脈沉”。也就是說，臨床上無論見到什么樣的疾病，只要符合上述真武湯的適應癥，就可以大膽運用。起初由于聽起來很新鮮，所以對老師的話將信將疑。后來經(jīng)過先生的不斷教導以及自己在臨床上小心謹慎的驗證，事實證明，這些都是先生臨證中所積累的寶貴心得。 一、腎下垂治療后遺癥 張某，男，48歲，司機。有腰痛史近二十年。久經(jīng)中西醫(yī)治療，一直沒有得到有效的控制。去年公出，在哈爾濱醫(yī)大二院確診為腎下垂伴腎積水，經(jīng)過腰穿注射硬化劑奎寧，病情一度得到緩解。但是，三個月前，由于過度勞累，腰痛再次復發(fā)。剛開始可以通過休息，使腰痛得以減輕。到后來就需借助止痛藥來緩解病情了。診時證見：腰酸腰痛，自覺腰部腫脹、發(fā)熱，而又怕冷。無頭暈目眩，但常于起立時眼前發(fā)黑。心悸納少，胃脘惡寒。左足背上有手指肚大一塊麻木而失知覺。大便時結(jié)時溏，小便有時可見血尿?？诟刹凰硷嫞嗟?，苔白潤。切腹呈心下痞狀態(tài)，切脈沉弦。證屬陽虛停飲，治以溫陽化飲，予真武湯化裁： 炮附子10克 、 白芍15克、 茯苓30克、 蒼術(shù)15克 、 生姜10克 、 阿膠10克、白術(shù)15克、 茜草10克 結(jié)果：服上藥七劑后，已經(jīng)看不到血尿，腰痛也大為減輕，腫脹失，局部發(fā)熱感無。只是勞動或久坐后，腰部仍然酸痛。自言過去常有遺精。經(jīng)上次穿刺治療后，對性生活毫無興趣。繼以上方加枸杞子、蛇床子、生龍牡填精益腎，加減服至月余，腰痛再未復發(fā)。 體會：腎下垂一病，中醫(yī)沒有記載。但久經(jīng)中西醫(yī)治療，沒能治愈，說明沒有抓住本質(zhì)。從中醫(yī)角度來看，似屬虛證，所以許多中醫(yī)一開始就用了大量滋膩的補腎藥，如熟地、首烏、黃精之屬。不但無效，反因藥味甘甜礙脾戀隔，致生他變。其實，本例病人證屬虛實夾雜，先因脾腎陽虛，后有寒飲內(nèi)停。從腰痛、腰部腫脹、足背麻木、心悸、脈沉弦等證來看，正是真武湯的方證。所以按證治療，效如桴鼓。提到方證，馮世綸老師曾經(jīng)跟我講過他的經(jīng)歷，他說起初他也不懂什么叫方證。后來在老師胡希恕先生的悉心教導下，漸漸知道辨方證是不同于一般辨證的。它源于《傷寒雜病論》，如書中所述的桂枝湯證、柴胡湯證等皆屬此類。它是一種樸素的、對應性很強的辨證方法，有一定的特征性。凡是疾病的表現(xiàn)與原文的記載相符和的，就可以選用原文所舉的方劑進行治療。這種通過審查、核對，以期找到更適于病情的方劑的過程，就是辨方證。而一般常用的臟腑五行，衛(wèi)氣營血等辨證方法，是后世歷代醫(yī)家對中醫(yī)藥的補充，有一定的局限性，而且在某種程度上存在著臆斷和揣測。至于如何辨好方證，馮世綸老師早有論述，詳細情況可見于先生的著作--《經(jīng)方傳真》及《經(jīng)方傳燈》等書，這里不在贅述。 二、低血壓 王某，女，42歲。因痔瘡引起低血壓已七年。服過許多中藥如補中益氣湯、歸脾湯、人參養(yǎng)榮丸等，效果都不明顯。無奈病作時，只能靜點葡萄糖以及能量合劑。對中醫(yī)已無多大信心。這次是在兒女強力勸說下，抱著試試的態(tài)度前來診病的。當時證見頭暈心悸、面色萎黃、納少胸滿、身疲乏力、失眠多夢，大便干結(jié)，小便短少，并自言最近明顯氣短。用手撫按胃脘部，覺得心下痞硬，此刻患者更加氣短。舌淡苔薄白，脈沉細。根據(jù)上述表現(xiàn)先生辨為胃弱血虛，水飲內(nèi)停。 他說此時服用滋膩藥以補氣生血，反而會使脾胃失和，阻礙了氣血的生成。先予茯苓飲合當歸芍藥散，健脾利濕，養(yǎng)血祛飲。 茯苓20克、 白術(shù)15克、 黨參15克、 陳皮20克、 生姜15克、 枳實10克、 當歸15克、 澤瀉15克、 白芍10克 二診，上方七劑后，頭暈心悸減，大便轉(zhuǎn)常，食納增加，用手撫按胃脘，已不覺短氣。詳細詢問得知，該患一直怕冷，尤其是一到冬季，痔瘡發(fā)作就更加頻繁。結(jié)合當前的脈沉細弦等癥，先生認為本病主要是由于胃弱血虛，導致水飲內(nèi)停，日久寒飲傷陽，水邪上犯，所以畏寒怕冷、頭暈心悸諸證蜂起。當主以真武湯。 茯苓20克、 白術(shù)15克、 生姜15克、白芍15克、 黨參20克、 黑附片15克、桂枝10克、 陳皮20克、 炙甘草10克 結(jié)果：一直以真武湯為基礎方，并據(jù)證合用過苓桂術(shù)甘湯、當歸芍藥散、茯苓飲、桂枝茯苓丸等調(diào)血化飲的方劑。經(jīng)過兩個月的治療，最終獲愈。 體會：低血壓是現(xiàn)代醫(yī)學的病名，同時也是一個癥狀。用中藥治療一定要辨方證。否則即使用了大量的補氣、補血藥，因不對“證”，也不會有效。這例病人的頭暈心悸等證，不完全是氣血虛衰，而是由于陽虛停飲、導致水邪上犯所引起的。初診時根據(jù)納少胸滿、頭暈心悸、心下痞硬、面黃氣短等證，用茯苓飲合當歸芍藥散消痞化飲、調(diào)和氣血。二診時，因有陽虛畏寒、頭暈目眩、小便不利、舌淡、脈沉弦等證，所以辨為胃虛停水，寒飲上犯，予真武湯加黨參、陳皮、桂枝、甘草，溫陽建胃、下氣化飲。因藥與證符，故收效頗捷。先生常說：“治病，尤其是治療一些久治不愈的疾病。一定要落實到大經(jīng)大法上，先分清病在六經(jīng)中的哪一經(jīng)。疾病是在表、在里、在陰、在陽，還是屬熱、屬寒、屬虛、屬實。這樣六經(jīng)即定，八綱已明，才可以進一步辨該病是六經(jīng)中哪一個方的方證?！北热绫静∽詈蟊鏋樯訇幪摵Y，但并不是說少陰經(jīng)中每一個方子都可以用，還須進一步辨方證。最后認為本病既不是少陰熱化的黃連阿膠湯證，也不是外寒內(nèi)飲的麻黃附子細辛湯證。而是陽虛水停的真武湯證。 三、偏頭痛 姜某，女，32歲。頭痛發(fā)作數(shù)月，偏于左顳側(cè)。痛時欲以手擊頭部。自言今夏天氣炎熱，常常暴飲冰水后于背陰處納涼，致使入秋之后便發(fā)生頭痛。起初因病情較輕，并未在意，后來即使服用鎮(zhèn)痛藥也很難緩解。今日慕名求先生一診。現(xiàn)證見：左頭痛，伴眉棱骨疼痛，晨起有惡心感。手腳發(fā)涼，面色恍白，精神不振，容易氣短。口干少飲，小便清頻，有時腹痛，伴有腹瀉。舌質(zhì)淡紅，舌苔薄白，脈沉細弦。根據(jù)上證，先生辨為少陰寒虛，里飲內(nèi)停。予真武湯溫陽健脾，蠲痛除飲： 黑附片15克、 茯苓30克、 白術(shù)20克、 白芍藥20克、 蒼術(shù)15克、 生姜15克 結(jié)果：服藥僅三劑頭痛便止。因手足不溫繼以真武湯加當歸、細辛、吳茱萸等又服了三包，諸病方痊。 四、高血壓 周某，男，57歲，腦血栓后遺癥三年多。現(xiàn)證頭暈，走路不穩(wěn)，呈“振振欲僻地”狀。血壓22.5/16.3千帕斯卡，一直服用尼群地平等西藥維持。舌淡嫩，苔薄白，脈沉弦。與柴胡龍骨牡蠣湯通達少陽，降逆除飲： 柴胡15克、 黨參15克、 黃芩10克、 清夏10克、 生姜15克、 茯苓20克、 桂枝10克、 大棗5個、 龍骨20克、牡蠣20克、 大黃5克、 鉤藤15克 上藥服七劑，頭暈減輕，但仍行路不穩(wěn)，血壓如前。追問得知其人平素常有畏寒怕冷，小便不利，但無鼻塞發(fā)熱，脈浮身痛等表證。再結(jié)合舌淡脈沉弦，“振振欲僻地”諸癥，先生認為本病不屬肝風內(nèi)動引起飲邪上犯，而是由于少陰虛寒，坐鎮(zhèn)失權(quán)，導致水邪肆虐，上串下擾。此時當溫陽化飲，與真武湯。 黑附片10克、 茯苓30克、 白術(shù)25克、 生龍骨20克、 白芍20克、 生姜15克、 生牡蠣20克 結(jié)果：服上方加減近四十劑，諸證皆平。 體會：高血壓一病，臨床用熱藥的機會很少。而這例病人卻前后用附子近一公斤，未見不良反應?？梢姟坝惺亲C，用是藥”，是有一定道理的。 五、先天性心臟病 王某，女，46歲。有先天動脈導管未閉性心臟病。曾做過兩次大手術(shù)，但仍不能根本解決病痛。在旁人的介紹下，找我診治。現(xiàn)證見：浮腫，心悸，每日需服用利尿、強心藥來維持。畏寒怕冷，納食較差，精神萎靡，言語低微，睡眠不佳，面色黎黑，口唇紫紺，舌上有淤點，小便不利，大便稀溏，脈沉細，按之無力。根據(jù)老師的教導。這正是真武湯證，所以先予真武湯一試。 制附片15克、 黨參20克、 茯苓25克、 炙甘草15克、 白術(shù)25克、 陳皮30克、 木防己15克、 白芍20克、 生姜10克 七劑后，仍然浮腫，但已不需要西藥雙氫克尿塞等品。納食增加，小便暢利，精神轉(zhuǎn)佳，但心悸氣短、畏寒怕冷如前。繼以真武湯與服。 結(jié)果：這例病人一直以真武湯為主，前后服用近一年。雖然沒有達到根治的效果，但卻因為服用中藥，而停服了所有的利尿、強心類西藥。至今仍然保持比較良好的健康狀態(tài)。 總結(jié)：真武湯主要的作用是溫陽健脾，利水除飲。它是少陰虛寒兼有停飲的主方。在診治疾病的時候，只要符合虛寒停飲的病因病機，就可以按證應用真武湯。例如姜某的偏頭痛，根據(jù)病史，有過熱天貪涼暴飲的經(jīng)歷，再結(jié)合秋天病作、手腳發(fā)涼、面色恍白、溲清氣短、腹痛腹瀉、口干少飲、舌淡脈沉等證，辨為脾弱陽虛、寒飲中停。由于病因、方證、藥證想吻合，所以只服了三包藥，偏頭痛就再沒有發(fā)作。因手足不溫，測知其素體陽虛，又與原方三劑加當歸、吳茱萸等味溫陽調(diào)血，防其復發(fā)。本文所指的素體，就是素來的體質(zhì)、平素的體質(zhì)，他是一個人與生俱來的，或者后天由于大病、久病等原因造成的特有的體格類型。比如病例二、三、四、五都具有久治不愈，耗傷陽氣（陽氣，指人體細胞的活力。由于病久不愈，勢必耗傷這種“活力”）的病機病勢存在。所以從體質(zhì)上講，應該屬于陽虛體質(zhì)。這樣體質(zhì)的病人，大多適應于服用附子類配方。但要權(quán)衡主次，比如這幾位病人在體質(zhì)虛寒沒被改善的情況下，都存在著不同程度的水飲內(nèi)停。所以選用真武湯散寒除濕，溫陽化飲是此時最好不過的治劑。但亦應結(jié)合仲景原書對真武湯方證的記載：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或汗出不解，其人仍發(fā)熱，心下悸，頭眩，身潤動，振振欲擗地等。我在臨床上也曾用于治療許多疾病，如慢性胃炎、腸炎、腹膜炎、腎炎、關節(jié)炎、風濕性心臟病、腦血栓后遺癥等，都收到過滿意的療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