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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瞳子 棗樹，在我們鄉(xiāng)下極為常見，記得祖屋堂前即有一棵，那株瘦弱的棗樹，長得就像六七歲的孩童，但樹枝上的棗子，卻有牛眼睛那么大。記得一年秋日，祖父叫我們去摘棗子吃，男孩子負責上樹摘棗，女孩家在樹下拿著竹籃，接棗子，個個爭先恐后，你搶我跑，一向寂靜的臺院，變得喧鬧起來。坐在堂前的祖父，望著一群嘰嘰呀呀的子孫們，笑得合不攏嘴，他露出的雪白假牙，在慈悲如水的秋陽中，更顯得潔凈如許?？赡?，在中國人所追求的快樂中，有一種無與倫比的快樂，乃是天倫之樂。中國人未沾染基督教的“原罪說”，做人并不是贖罪，亦不是受苦，而是以一種平和的心態(tài)去面對，人生是五味皆參。但此種天倫之樂，在當今的中國社會，就像老屋的倒塌，鮮少再能有此場景。 棗，是中國原生之果樹，其種類繁多，《爾雅》記“壺棗、要棗、白棗、酸棗、齊棗、羊棗、大棗、填棗、苦棗”等十來種。據(jù)考古發(fā)現(xiàn)，裴李崗文化遺址的炭化棗核，距今已有七八千年的歷史，從此可看出，棗樹最早發(fā)源于黃河流域，且也可說明，中國人很早就食棗，作為一種充饑之果。如《詩·豳·七月》云：“八月剝棗，十月獲稻?！薄对娊?jīng)·魏風·園有桃》記：“園有棘，其實之食?！辈恢谷绱耍瑮椩谥艹€作為朝祭及嫁娶的儀禮之果品，《周禮·天官·籩人》云：“饋食之籩，其實棗?！薄抖Y記·曲禮》載：“婦人之贄，脯、脩、棗、栗?！薄秲x禮·士昏禮》記：“婦執(zhí)笲棗栗，自門入，升自西階進拜，奠于席?！睋?jù)何休注《公羊傳》載：“禮，婦人見舅姑，以棗、栗為摯；見女姑，以腶、修為摯?！辈贿^，新婦饋贈舅姑棗栗的習俗，至漢代，由“撒帳”取而代之，其意義也從饋贈舅姑，轉為祝早生貴子、多生貴子等象征意義。也就是在漢代，棗樹的播種范圍，從黃河流域擴大至長江流域，并通過絲綢之路，一路向西前行，最遠至伊朗等地。 或許，在現(xiàn)代人眼中，棗，實在是不足為奇?？稍诠胖袊丝磥恚瑮棙淠耸巧裣芍?，棗樹散發(fā)著道家之氣，其樹或其食皆是非凡無比，這在古籍中比比皆是。《史記·封禪書》載：“李少君以卻老方見上，少君言上曰：‘臣嘗游海上，見安期生，食巨棗，大如瓜?！薄稘h武帝內傳》記：“七月七日，西王母當下，為帝設玉門之棗?！薄渡癞惤?jīng)》云：“北方荒中有棗林焉，其高五尺，子長六七寸，圍過其長。熟赤如朱，乾之不術，氣味甘潤，殊于常棗。食之，可以安軀體，益氣力?！薄蛾P令尹喜內傳》云：“老子西游，省太真，王母共食玉文之棗，其實如瓶。”《神仙傳》載：“吳郡沉羲，為仙人所迎上天，云：‘天上見老君，老君賜羲棗二枚，大如雞子?！钡搅宋簳x之時，隨著棗樹栽培基地的擴大，棗之命名更是琳瑯滿目，《廣志》載：“東都穀城紫棗，長二寸。西王母棗，大如李核，三月熟，眾果之先熟者也。種洛陽宮后園。河內伋郡棗，一名虛棗，一名安邑棗。東海蒸棗、洛陽夏白棗、安平信都大棗、單父棗、梁園國夫人棗。大白棗，一名曰慼咨，小核多?。蝗菞?、駢白棗、灌棗，此四者，官園所種。棗有狗雞心、牛頭、羊矢、彌猴、細腰之名，又有玄棗、大棗、崎廉棗、桂棗?！?/p> 棗在傅玄的眼中，是“素華離離，朱實甚脆。色如霜雪，甘如含蜜?！痹谒?，我對棗子不是很感興趣，吃不出傅玄的那種味道。只是記得童年那次的摘棗子，那種難得再有的場景，如今回味起來，卻有甘如含蜜之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