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充集賢殿修撰提舉西京嵩
山崇福宮上柱國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八百戶食實封六百戶賜紫金魚袋臣司馬光奉敕編集
后學天臺胡三省音注
宋紀十〔起閼逢敦牂（甲午），盡著雍閹茂（戊戌），凡五年〕。
世祖孝武皇帝上〔諱駿，字休龍，小字道民，文帝第三子也?！?/p>
孝建元年〔（甲午，四五四）〕
1春，正月，己亥朔，上祀南郊，改元，大赦?！采霞绕皆獌粗畞y，依故事即位踰年而后改元。孝建者，蓋欲以孝，建平禍亂安宗廟之功?！臣壮?，以尚書令何尚之為左光祿大夫、護軍將軍，以左衛(wèi)將軍顏竣為吏部尚書、領驍騎將軍?！部?，七倫翻。驍，堅堯翻。騎，奇寄翻?！?/p>
2壬戌，更鑄孝建四銖錢?！哺?，工衡翻?！?/p>
3乙丑，魏以侍中伊與為司空?！才c，蒲撥翻?！?/p>
4丙子，〔【嚴：「子」改「寅」。】〕立皇子子業(yè)為太子。
5初，江州刺史臧質，自謂人才足為一世英雄；太子劭之亂，質潛有異圖，以荊州刺史南邵王義宣庸闇易制，〔易，以豉翻。〕欲外相推奉，因而覆之。質于義宣為內兄，〔臧質，武敬皇后之侄，年長于義宣，故為內兄。〕既至江陵，〔質初起兵與魯爽同詣江陵，事見上卷上年。〕即稱名拜義宣。義宣驚愕問故。質曰：「事中宜然。」〔謂國家多事之中，宜相推奉也?！硶r義宣已奉帝為主，故其計不行。及至新亭，〔去年五月朔，質至新亭?！秤职萁耐趿x恭，〔夏，戶雅翻?！吃唬骸柑煜峦臀?，禮異常日?！埂餐停靷惙?。〕
劭既誅，義宣與質功皆第一，由是驕恣，事多專行，凡所求欲，無不必從?！脖厣现畯募骸！沉x宣在荊州十年，〔文帝元嘉二十年義宣鎮(zhèn)荊州?！池敻槐鴱姡怀⑺轮贫?，意有不同，一不遵承?！彩窔v言義宣、質驕橫之由。下，遐稼翻?！迟|自建康之江州，舫千余乘，部伍前后百余里?！掺?，甫妄翻。乘，繩證翻?！车鄯阶詳埻啵|以少主遇之，〔少，詩照翻?！痴虘c賞，一不咨稟。擅用湓口、鉤圻米，〔湓口米，荊、湘、郢三州之運所積也。鉤圻米，南江之運所積也。水經注：灨水自南昌歷郴丘城下，又歷鉤圻邸閣下，而后至彭澤。圻，音畿?！撑_符屢加檢詰，漸致猜懼。〔檢詰，謂檢校米斛，而詰問擅用之由也。詰，去吉翻?！?/p>
帝淫義宣諸女，義宣由是恨怒。質乃遣密信說義宣，〔密信，密使也。說，輸芮翻；下說誘同?！骋詾椤肛摬毁p之功，挾震主之威，自古能全者有幾﹖今萬物系心于公，聲跡巳著；見幾不作，將為他人所先?！矌?，居希翻。先，悉薦翻?！橙裘爝z寶、魯爽驅西北精兵來屯江上，〔徐遺寶刺兗州，直建康北；魯爽刺南豫，直建康西。魯爽素奉義宣，徐遺寶由義宣府參軍起，故欲命之同逆?！迟|帥九江樓船為公前驅，〔帥，讀曰率?！骋褳榈锰煜轮?。公以八州之眾，徐進而臨之，〔義宣都督荊、雍、梁、益、湘、交、廣、寧八州。〕雖韓、白更生，不能為建康計矣。〔韓、白，謂韓信、白起?！城疑僦魇У拢動诘缆?；〔聞，音問，同?！成?、柳諸將，亦我之故人，〔沈慶之與質同以武干事文帝，質為雍州，柳元景其部曲將也。將，即亮翻；下同?！痴l肯為少主盡力者！〔為，于偽翻；下為公同?！撤虿豢闪粽吣暌玻豢墒д邥r也。質?？咒巯瘸?，〔溘，苦答翻，又苦合翻。溘，奄也。朝露，言其易晞。溘先朝露，言奄然而死在朝露未晞之先。先，悉薦翻?！巢坏谜蛊渎昧?，〔毛萇曰：旅，眾也?？伎装矅鴷⒁嗳??！碁楣珤叱?，于時悔之何及。」義宣腹心將佐咨議參軍蔡超、司馬竺超民等咸有富貴之望，〔蔡超等以江州將佐從帝起義以得富貴，故懷非望。〕欲倚質威名以成其業(yè)，共勸義宣從其計。質女為義宣子采之婦。義宣謂質無復異同，〔復，扶又翻。〕遂許之。超民，夔之子也?！簿捌?、元嘉之間，竺夔守東陽有功?！酬岸貢r為黃門侍郎，帝使敦至義宣所，道經尋陽，質更令敦說誘義宣，〔誘，音酉。〕義宣〔【章：甲十一行本「宣」下有「質」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意遂定。
豫州刺史魯爽有勇力，義宣素與之相結。義宣密使人報爽及兗州刺史徐遺寶，期以今秋同舉兵。使者至壽陽，爽方飲醉，失義宣指，即日舉兵?！部籍愒唬核伪炯o：「二月庚午，爽、臧質、南邵王義宣、徐遺寶舉兵反。」義宣傳云其年正月便反。宋略云：「二月，義宣等反?！拱此矗郦q遣質收魯弘，則非同日反明矣。又按長歷，是日戊辰朔；然則庚午三日也。義宣傳，起兵在二月二十六日，但不知爽反在正月與二月耳?！乘荑ぴ诮?，聞之，逃叛。爽使其眾戴黃標，〔戴黃以為標識。〕竊造法服，登壇，自號建平元年；疑長史韋處穆、中兵參軍楊元駒、治中庾騰之不與己同，皆殺之?！蔡?，昌呂翻?！承爝z寶亦勒兵向彭城。
二月，義宣聞爽已反，狼狽舉兵。魯瑜弟弘為質府佐，帝敕質收之，質即執(zhí)臺使，舉兵?！彩梗枥舴?。〕
義宣與質皆上表，言為左右所讒疾，欲誅君側之惡。義宣進爽號征北將軍。爽于是送所造輿服詣江陵，使征北府戶曹版義宣等，〔晉、宋之制，藩方權宜授官者謂之版授?！澄脑唬骸肛┫鄤?，今補天子，名義宣；車騎臧，今補丞相，名質；平西朱，今補車騎，名修之：〔先是，臧質進號車騎將軍，鎮(zhèn)尋陽；朱修之進號平西將軍，鎮(zhèn)襄陽；進義宣丞相，辭不受。〕皆版到奉行?！沽x宣駭愕，爽所送法物并留竟陵，不聽進。質加魯弘輔國將軍，下戍大雷。義宣遣咨議參軍劉諶之將萬人就弘，〔諶，氏壬翻。將，即亮翻?！痴偎局荽淌肤斝?，欲使為諶之后繼。秀至江陵見義宣，出，拊膺曰：「吾兄誤我，乃與癡人作賊，今年敗矣！」
義宣兼荊、江、兗、豫四州之力，威震遠近。帝欲奉乘輿法物迎之，〔乘，繩證翻?！尘沽晖跽Q固執(zhí)不可，曰：「柰何持此座與人！」乃止?！簿沽晖跽Q時為揚州刺史?！?/p>
己卯，以領軍將軍柳元景為撫軍將軍；辛卯，以左衛(wèi)將軍王玄謨?yōu)樵ブ荽淌??！灿源斔！趁敖y(tǒng)玄謨等諸將以討義宣。癸巳，進據(jù)梁山洲，〔時梁山江中有洲，玄謨等舟師據(jù)之?！秤趦砂吨仍聣?，水陸待之。義宣自稱都督中外諸軍事，命僚佐悉稱名。
6甲午，魏主詣道壇受圖箓?！部苤t之之遺教也?！?/p>
7丙申，以安北司馬夏侯祖歡為兗州刺史?！泊爝z寶?！橙拢押?，內外戒嚴?！部籍愒唬核伪炯o、宋略皆作癸亥，下有辛丑。按長歷，是月戊戌朔，癸亥二十六日，辛丑乃四日也；當作己亥?！承脸?，以徐州刺史蕭思話為江州刺史，〔欲以代臧質。〕柳元景為雍州刺史?！灿源煨拗Ｓ?，于用翻?！彻锩?，以太子左衛(wèi)率龐秀之為徐州刺史?！灿源捤荚??！?/p>
義宣移檄州郡，加進位號，使同發(fā)兵。雍州刺史朱修之偽許之，而遣使陳誠于帝。〔遣使，疏吏翻；下同?！骋嬷荽淌穭⑿阒當亓x宣使者，遣中兵參軍韋崧〔【嚴：「崧」改「山松」?！俊硨⑷f人襲江陵?！矊ⅲ戳练?；下使將同。〕
戊申，義宣帥眾十萬發(fā)江津，舳艫數(shù)百里?！矌?，讀曰率。舳，音逐。艫，音盧?！骋宰訍檩o國將軍，與左司馬竺超民留鎮(zhèn)江陵。〔慆，土刀翻。〕檄朱修之使發(fā)兵萬人繼進，修之不從。義宣知修之貳于己，乃以魯秀為雍州刺史，使將萬余人擊之。王玄謨聞秀不來，〔魯秀善戰(zhàn)，故王玄謨憚之。〕喜曰：「臧質易與耳?！埂惨?，以豉翻?！?/p>
冀州刺史垣護之妻，徐遺寶之姊也，遺寶邀護之同反，護之不從，發(fā)兵擊之。遺寶遣兵襲徐州長史明胤于彭城，不克?！彩捤荚捯央x彭城，長史明胤守之?！池放c夏侯祖歡、垣護之共擊遺寶于湖陸，〔未兗州治湖陸。〕遺寶棄眾焚城，奔魯爽。
義宣至尋陽，以質為前鋒而進，爽亦引兵直趣歷陽，〔趣，七喻翻?！撑c質水陸俱下。殿中將軍沈靈賜將百舸，破質前軍于南陵，擒軍主徐慶安等?！掺?，古我翻。〕質至梁山，夾陳兩岸，與官軍相拒。〔陳，讀日陣?！?/p>
夏，四月，戊辰，以后將軍劉義綦為湘州刺史；甲申，以朱修之為荊州刺史?！擦x宣為荊、湘二州刺史而反，故二州皆命代，以朱修之效順，使制其后，故命以荊州?！?/p>
上遣左軍將軍薛安都、龍驤將軍南陽宗越等戍歷陽，〔驤，思將翻?！撑c魯爽前鋒楊胡興等戰(zhàn)，斬之?！部籍愒唬喊捕紓髯鳌负c」，今從宗越傳?！乘荒苓M，留軍大峴，使魯瑜屯小峴?！残s在合肥之東，大峴又在小峴之東。峴，戶典翻?！成蠌颓叉?zhèn)軍將軍沈慶之濟江，督諸將討爽，〔復，扶又翻?！乘成伲酝?，自留斷后；〔少，詩沼翻。斷，音短；斷后，古之所謂殿也。〕慶之使薛安都帥輕騎追之，〔帥，讀曰率。騎，奇寄翻?！潮?，及爽于小峴。爽將戰(zhàn)，飲酒過醉，安都望見爽，即馬大呼，直往刺之，〔呼，火故翻。刺，七亦翻?！硲侄?，左右范雙斬其首。爽眾奔散，瑜亦為部下所殺，遂進攻壽陽，克之?！菜瑸槟显ブ荽淌?，鎮(zhèn)壽陽?！承爝z寶奔東海，東海人殺之。
李延壽論曰：兇人之濟其身，非世亂莫由焉。魯爽以亂世之情，而行之于平日，〔平日，謂安平無事之日?！称淙∫惨嗽?！〔考異曰：此語本出沈約宋書吳喜黃回傳贊，而延壽取之。以約施用失所，故絀其名?！?/p>
8南郡王義宣至鵲頭，慶之送爽首示之，并與書曰：「仆荷任一方，而釁生所統(tǒng)?！埂踩ツ?，慶之鎮(zhèn)盱眙，今使之專征，蓋兼督兗、豫。荷，下可翻。釁，許觀翻?！辰膸涊p師，指往翦撲，〔輕師，言非重兵。撲，普上翻?！耻婁h裁及，賊爽授首。公情契異常，〔言義宣與爽相結，情契異于常人?！郴蛴嘁?，及其可識，指送相呈?！顾凼缹⒓?，〔魯爽父軌，軌父宗之，三世將家?！瞅斆蜕茟?zhàn)，號萬人敵；〔驍，堅堯翻?！沉x宣與質聞其死，皆駭懼。
柳元景于采石；王玄謨以臧質眾盛，遣使來求益兵，〔使，疏吏翻?！成鲜乖斑M屯姑孰?！部籍愒唬涸o之傳作「南州」，蓋南州即姑孰也。按宋白續(xù)通典曰：「桓玄居南州，以在國南，故曰南州，」載之宣州之下。晉書云：「桓玄于南州起齋，號曰盤龍齋。劉毅小字盤龍。玄既敗，毅以豫州刺史出鎮(zhèn)姑孰，正居是齋?！够感日D司馬元顯，出鎮(zhèn)姑孰，起盤龍齋，蓋是時也。晉書正指姑孰為南州，宋白誤矣?！?/p>
太傅義恭與義宣書曰：「往時仲假兵，靈寶尋害其族；孝伯推誠，牢之旋踵而敗?！埂布俦?、推誠事并見一百一十卷晉安帝隆安二年，桓玄殺殷仲堪見一百一十一卷三年?；感朱`寶。王恭，字孝伯?！酬百|少無美行，弟所具悉?！操|少輕薄無檢，為文帝所嫌。少，詩照翻。行，下孟翻?！辰窠逦鞒畯娏?，圖濟其私；兇謀若果，〔果，勝也，克也，決也?！晨址菑统刂形镆病！埂矎?，扶又翻?！沉x宣由此疑之。五月，甲辰，義宣至無湖，質進計曰：「今以萬人取南州，則梁山中絕；〔柳元景屯南州為梁山后鎮(zhèn)，若取之，則梁山之路中絕?！橙f人綴梁山，則玄謨必不敢動；下官中流鼓棹，直趣石頭，此上策也。」〔沈慶之、薛安都等在江西，柳元景、王玄謨等與義宣相持；若質計得行，建康殆矣。趣，七喻翻?！沉x宣將從之。劉諶之密言于義宣曰：「質求前驅，此志難測。不如盡銳攻梁山，事克然后長驅，此萬安之計也?！沽x宣乃止。
冗從仆射胡子反等守梁山西壘，會西南風急，質遣其將尹周之攻西壘；〔因西南風急而攻西壘，東壘之兵難以逆風赴救。賾，而隴翻。從，才用翻。將，即亮翻?！匙臃捶蕉蓶|岸就玄謨計事，聞之，馳歸。〔【章：甲十一行本「歸」下有「周之攻壘甚急」六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俊称珜⒓局畮浿娛馑缿?zhàn)，〔帥，讀曰率。〕求救于玄謨，玄謨不遣；大司馬參軍崔勛之固爭，乃遣勛之與積弩將軍垣詣之救之。比至，城已陷，勛之、詢之皆戰(zhàn)死。〔比，必寐翻，及也?？籍愒唬毫x宣傳曰：「五月十九日，西南風猛?！顾温栽唬骸讣汉?，質遣尹周之攻梁山西壘，陷之。」按長歷，是月丁酉朔，三日己亥，八日甲辰，十八日甲寅。宋略于己亥上有甲辰，下有甲寅，然則決非十九日與己亥，或者是己酉與辛亥也。今不書日，闕疑?！吃冎?，護之之弟也。子反等奔還東岸。質又遣其將龐法起將數(shù)千兵趨南浦，欲自后掩玄謨，〔龐，皮江翻。趨，七俞翻。時玄謨使其將鄭琨、武念戍南浦，其地則今之大信港也，俗謂之肩擔河?！秤螕魧④娫o之引水軍與戰(zhàn)，破之?！泊艘陨辖粤荷浇粦?zhàn)事?！?/p>
朱修之斷馬鞍山道，〔水經注：檀溪水出襄陽西柳子山下，東為鴨湖，湖在馬鞍山東北。按馬鞍山今謂之望楚山，晉劉弘所改名也，高處有三磴。斷，丁管翻?！硴?jù)險自守。魯秀攻之，不克，屢為修之所敗，〔敗，補邁翻?！衬诉€江陵，修之引兵躡之?；騽裥拗弊?，修之曰：「魯秀，驍將也；獸窮則攫，不可迫也?！埂脖ㄓ醒裕褐酥?，百戰(zhàn)不殆。朱修之此戰(zhàn)近之。驍，堅堯翻。將，即亮翻?！?/p>
王玄謨使垣護之告急于柳元景曰：「西城不守，唯余東城萬人。賊軍數(shù)倍，強弱不敵，欲退還姑孰，就下協(xié)力當之，更議進取?！乖安辉S，曰：「賊勢方盛，不可先退，吾當甲赴之。」護之曰：「賊謂南州有三萬人，而將軍麾下裁十分之一，若往造賊壘，〔造，七到翻。〕則虛實露矣。王豫州必不可來，不如分兵援之?！乖霸唬骸干?！」乃留羸弱自守，悉遣精兵助玄謨，多張旗幟。〔羸，倫為翻。幟，昌志翻。〕梁山望之如數(shù)萬人，皆以為建康兵悉至，眾心乃安。
質自請攻東城。咨議參軍顏樂之說義宣曰：「質若復克東城，〔樂，音洛。說，輸芮翻。復，扶又翻?！硠t大功盡歸之矣；宜遣麾下自行。」義宣乃遣劉諶之與質俱進。甲寅，義宣至梁山，頓兵西岸，〔義宣自鵲頭至梁山西岸?！迟|與劉諶之進攻東城。玄謨督諸軍大戰(zhàn)，薛安都帥突騎先沖其陳之東南，陷之，〔帥，讀曰率。騎，奇寄翻。陳，讀曰陳。〕斬諶之首，劉季之、宗越又陷其西北，質等兵大敗。垣護之燒江中舟艦，煙陷覆水，〔艦，戶黯翻。覆，敷又翻；下覆頭同?！逞蛹拔靼稜I壘殆盡；諸軍乘勢攻之，義宣兵亦潰。義宣單舸迸走，閉戶而泣，〔舸，古我翻。迸，北孟翻。戶，艦戶也?！城G州人隨之者猶百余舸。質欲見義宣計事，而義宣已去，質不知所為，亦走，其眾皆降散?！步担瑧艚?。〕己未，解嚴。
9癸亥，以吳興太守劉延孫為尚書右仆射?！彩?，手又翻。〕
10六月，丙寅，魏主如陰山。
11臧質至尋陽，焚燒府舍，載妓妾西走；使嬖人何文敬領余兵居前，至西陽。西陽太守魯方平紿文敬曰：〔妓，渠綺翻。嬖，卑義翻，又博計翻。紿，蕩亥翻?！场冈t書唯捕元惡，余無所問，不如逃之?！刮木礂壉娡鋈?。質先以妹夫羊沖為武昌郡，〔晉起居注：武帝太康元年改江夏為武昌郡。又按晉志，吳主權以東鄂置武昌郡；今壽昌軍是也?！迟|往投之；沖已為郡丞胡庇之所殺，質無所歸，乃逃于南湖，〔南湖今在壽昌軍武昌縣東八里。〕掇蓮實噉之?！捕?，于括翻。噉，徒濫翻，又徒覽翻?！匙繁?，以荷覆頭，自沈于水，出其鼻?！采?，持林翻。〕戊辰，軍主鄭俱兒望見，射之，中心，〔射，而亦翻。中，竹仲翻?！潮衼y至，腸胃縈水草，斬首送建康，子孫皆棄市，并誅其黨樂安太守〔【章：甲十一行本作「豫章太守樂安」六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云：「黨」下脫「豫章太守」四字，「安」下衍「太守」二字?！俊橙嗡C之、〔任，音壬。薈，烏外翻?！撑R川內史劉懷之、鄱陽太守杜仲儒。仲儒，驥之兄子也。〔杜驥，元嘉中刺青州。〕功臣柳元景等封賞各有差。
丞相義宣走至江夏，聞巴陵有軍，〔巴陵之軍，蓋韋崧之兵也；或曰：湘州刺史劉遵考之兵也。夏，戶雅翻?！郴叵蚪辏娚⑶冶M，與左右十許人徒走，腳痛不能前，僦民露車自載，〔僦，即就翻，賃也?！尘壍狼笫?。至江陵郭外，遣人報竺超民，超民具羽儀兵眾迎之。時荊州帶甲尚萬余人，左右翟靈寶誡義宣使撫忍將佐，〔翟，萇伯翻。將，即亮翻。〕以：「臧質違指授之宜，用致失利。今治兵繕甲，更為后圖?！埂仓?，置之翻?！澄魸h高百敗，終成大業(yè)....」而義宣忘靈寶之言，誤云「項羽千敗」，眾咸掩口?！惭诳诙σ病！臭斝?、竺超民等猶欲收余兵更圖一決；而義宣惛沮，無復神守，人內不復出，〔沮，在呂翻。復，扶又翻；下夜復同。〕左右腹心稍稍離叛。魯秀北走，〔考異曰：宋略云：「秀自襄陽敗退，將及江陵，聞敗北走?！菇駨乃螘?。〕義宣不能自立，欲從秀去，乃攜息慆〔息，子也?！臣八鶒坻迦耍凶臃嚯S?！仓?，陟略翻?！吵莾葦_亂，白刃交橫，義宣懼，墜馬，遂步進；竺超民送至城外，更以馬與之，歸而城守?！彩?，手又翻?！沉x宣求秀不得，左右盡棄之，夜，復還南郡空廨；〔南郡太守廨舍，蓋在江陵城外。廨，古隘翻?！车┤?，超民收送刺奸。〔自漢以來，公府有刺奸掾?！沉x宣止獄戶，坐地嘆曰：「臧質老奴誤我！」五妾尋被遣出，義宣號泣，語獄吏曰：「常日非苦，今日分別始是苦?！埂脖唬ちx翻。號，戶高翻。語，牛倨翻。別，如字；分別，猶分離也?！臭斝惚娚?，不能去，還向江陵，城上人射之，〔射，而亦翻?！承愀八?，就取其首。
詔右仆射劉孝〔【章：甲十一行本「孝」作「延」；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俊硨O使荊、江二州，旌別枉直，〔使，疏吏翻。別，彼列翻?！尘托姓D賞；且分割二州之地，議更置新州?！灿墒撬旆智G、湘、江、豫之地置郢州?！?/p>
初，晉氏南遷，以揚州為京畿，谷帛所資皆出焉；以荊、江為重鎮(zhèn)，甲兵所聚盡在焉；常使大將居之?！矊ⅲ戳练?。〕三州戶口，居江南之半，上惡其強大，故欲分之?！矏?，烏路翻；下同?！彻镂矗謸P州浙東五郡置東揚州，治會稽；〔五郡：會稽、東陽、永嘉、臨海、新安。會，工外翻?！撤智G、湘、江、豫州之八郡置郢州，治江夏；〔分荊州之江夏、竟陵、隨、武陵、天門、湘州巴陵、江州武昌、豫州西陽凡八郡。永初郡國志及何承天志，江夏太守本治安陸，自此之后徙治夏口；今鄂州治江夏縣即其地。夏，戶雅翻；下夏口同?！沉T南蠻校尉，遷其營于建康?！矔x武帝置護南蠻校尉于襄陽，江左初省，尋又置于江陵。水經注：南蠻校尉府在方城；自油口以東，屯營相接，悉是南蠻府屯兵。校，戶教翻?！程盗x恭議使郢州治巴陵，尚書令何尚之曰：「夏口在荊、江之中，正對沔口，通接雍、梁，實為津要?！沧韵目谌脬妫瑳兞鞫?，至襄陽，又泝流而上至漢中，故云通接雍、梁。雍，于用翻。〕由來舊鎮(zhèn)，根基不易，〔夏口自吳以來為重鎮(zhèn)。〕既有見城，〔見，賢遍翻?！称执笕蒴?，于事為便。」〔守江之備，船艦為急，故以浦大容舫為便。舫，甫妄翻?！成蠌闹?。既而荊、揚因此虛耗。尚之請復合二州，〔復，扶又翻?！成喜辉S。
12戊子，省錄尚書事。上惡宗室強盛，不欲權在臣下；太傅義恭知其指，故請省之。
13上使王公、八座與荊州刺史朱修之書，〔晉志曰：五曹尚書、一仆射、二令為八座。宋蓋二仆射，一令?！沉钬┫嗔x宣自為計。書未達，庚寅，修之入江陵，殺義宣，并誅其子十六人，及同黨竺超民、從事中郎蔡超、咨議參軍顏樂之等。超民兄弟應從誅，何尚之上言：「賊既遁走，一夫可擒。若超民反復昧利，即當取之，非唯免愆，亦可要不義之賞。而超民曾無此意，微足觀過知仁。〔何尚之此言為竺超民兄弟地道耳。要，一遙翻。〕且為官保全城府，謹守庫藏，〔為，于偽翻。藏，徂浪翻?！扯俗`。今戮及兄弟，則與其余逆黨無異，于事為重?！股夏嗽?。
14秋，七月，丙申朔，日有食之。
15庚子，魏皇子弘生；辛丑，大赦，改元興光。
16丙辰，大赦。
18乙亥，魏主還平城?！彩悄晗模瑫褐魅珀幧?。〕
19冬，十一月，戊戌，魏主如中山，遂如信都；十二月，丙子，還，幸靈丘，〔靈丘縣自漢以來屬代郡，唐為蔚州?！持翜厝獙m；庚辰，還平城。
二年〔（乙未、四五五）〕
1春，正月，魏車騎大將軍樂平王拔有罪賜死。〔騎，奇寄翻?！?/p>
2鎮(zhèn)北大將軍、南兗州刺史慶之請老；二月，丙寅，以為左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慶之固讓，表疏數(shù)十上，又面自陳，乃至稽顙泣涕。〔上，時掌翻?；魡??！成喜荒軍Z，聽以始興公就第，厚加給奉。頃之，上復欲用慶之，〔復，扶又翻；下同。〕使何尚之往起之。尚之累陳上意，慶之笑曰：「沈公不效何公，往而復返。」〔尚之不能固志，見一百二十六卷文帝元嘉二十八年?！成兄畱M而止。辛巳，以尚書右仆射劉延孫為南兗刺史。
3夏，五月，戊戌，以湘州刺史劉遵考為尚書右仆射。
4六月，壬戌，魏改元太安。
5甲子，大赦。
6甲申，魏主還平城?！彩芬嗖粫缰?。〕
7秋，七月，癸巳，立皇弟休佑為山陽王，休茂為海陵王，休業(yè)為鄱陽王。
8丙辰，魏主如河西。
9雍州刺史武昌王渾〔朱修之已赴江陵，柳元景又留建康，以渾雍州。雍，于用翻?！撑c左右作檄文，自號楚王，改元永光，備置百官，以為戲笑。長史王翼之封呈其手跡。八月，庚申，廢渾為庶人，徙始安郡。上遣員外散騎侍郎東海戴明寶詰責渾，〔散，悉亶翻。騎，奇寄翻。詰，去吉翻?！骋虮屏钭詺?，時年十七。
10丁亥，魏主還平城。
11詔祀郊廟，初設備樂，從前殿中曹郎荀萬秋之議也。〔晉氏南渡草創(chuàng)，二郊無樂；宗廟雖有登歌，亦無二舞。及破符堅，得樂工，始有金石之樂。文帝元嘉二十二年，南郊，始設登歌。此所謂備樂，非能備雅樂，魏、晉以來世俗之樂耳。順帝升明二年，王僧虔所謂「朝廷禮樂多違舊典」，蓋指此類?！?/p>
12上欲削弱王侯。冬，十月，己未，江夏王義恭、竟陵王誕奏裁〔【章：甲十一行本「裁」下有「損」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王、侯車服、器用、樂舞制度，凡九事；上因諷有司奏增廣為二十四條，〔聽事，不得南面坐，施帳并亂。蕃國官正、冬不得徒跣登國殿及夾侍國師，傳令及油戟。公主、妃傳令不得朱服。輿不得重択。鄣扇不得雉尾。槊毦不得孔雀白氅。夾轂隊不得絳襖。平乘但馬不得過二匹。胡伎不得彩衣。舞妓正、冬著覧衣，不得莊面蔽花。正、冬會不得劍舞、杯柈舞。長蹻伎、竜舒丸劍、博山伎、緣大橦伎、五案伎，自非正、冬會奏舞曲不得舞。諸妃、主不得著緄帶。信幡，非臺省官悉用絳。郡、縣內史、相及封內官長，于其封君，既非在三，罷官則不復追敬；不合稱臣，止宜上下官敬而已。諸鎮(zhèn)常行車，前后不得過六隊，白直夾轂不在其限；刀不得過銀銅飾。諸王女封縣主，諸王子孫襲封，王之妃及封侯者夫人，行并不得鹵簿。諸王子繼體為王，婚葬吉兇，悉依諸國公侯之禮，不得同皇弟、皇子。車輿非軺車不得油幢。平乘船皆平兩頭，作露平形，不得擬象龍舟。悉不得朱油帳。錯不得作五花及堅筍形?！陈犑虏坏孟蜃粍Σ坏脼槁贡R形；〔晉灼曰：古長劍，首以玉作井鹿盧形?！硟仁?、相及封內官長止稱下官，不得稱臣，罷官則不復追敬?！查L，知兩翻。復，扶又翻?！吃t可。
13庚午，魏以遼西王常英為太宰。
14壬午，以太傅義恭領揚州刺史，竟陵王誕為司空、領南徐州刺史，建平王宏為尚書令。
15是歲，以故氐王楊保宗子元和為征虜將軍，楊頭為輔國將軍。頭，文德之從祖兄也。元和雖楊氏正統(tǒng)，〔從，才用翻。楊保宗，氐王楊玄之子，故元和為楊氏正統(tǒng)?！吵⒁云淠暧撞湃?，未正位號；部落無定主。頭先戍葭蘆，母妻子弟并為魏所執(zhí)，〔文帝元嘉二十年，魏克仇池，楊文德敗走；頭母妻子弟為魏所執(zhí)，當在是年。二十七年，始使頭戍葭蘆?！扯^為宋堅守無貳心?！矠椋趥畏?。〕雍州刺史王玄謨上言：〔雍，于用翻。上，時掌翻?！场刚堃灶^為假節(jié)、西秦州刺史，用安輯其眾。俟數(shù)年之后，元和稍長，使嗣故業(yè)。若元和才用不稱，〔長，知兩翻。稱，尺證翻?！潮銘獨w頭。頭能藩捍漢川，使無虜患，彼四千戶荒州殆不足惜。若葭蘆不守，漢川亦無立理?！股喜粡摹?/p>
三年〔（丙申、四五六）〕
1春，正月，庚寅，立皇弟休范為順陽王，休若為巴陵王。戊戌，立皇子子尚為西陽王。
2壬子，納右衛(wèi)將軍何瑀女為太子妃?，r，澄之曾孫也。甲寅，大赦。
3乙卯，魏立貴人馮氏為皇后。后，遼西郡公朗之女也；〔馮朗降魏見一百二十二卷文帝元嘉九年。〕朗為秦、雍二州刺史，〔雍，于用翻?！匙抡D，后由是沒人宮?！矠轳T后專魏政張本?！?/p>
4二月，丁巳，魏主立子弘為皇太子，先使其母李貴人條記付托兄弟，然后依故事賜死。
5甲子，以廣州刺史宗愨為豫州刺史。故事，府州部內論事，皆簽前直所論之事，置典簽以主之。宋世諸皇子為方鎮(zhèn)者多幼，時主皆以親近左右領典簽，〔近，其靳翻?！车浜炛畽嗌抑亍Ｖ潦?，雖長王臨藩，〔長，知兩翻?！乘刈宄鲦?zhèn)，典簽皆出納教命，執(zhí)其樞要，刺史不得專其職任。及愨為豫州，臨安吳喜為典簽?！矃欠钟嗪紴榕R水縣，晉武帝太康元年，更名臨安，屬吳興郡。〕愨刑政所施，喜每多違執(zhí)，愨大怒，曰：「宗愨年將六十，為國竭命，〔為，于偽翻?！痴靡恢萑缍反?，〔正，一作「止」〕不能復與典簽共臨之！」喜稽顙流血，乃止?！矎停鲇址??；魡?。〕
6丁零數(shù)千家匿井陘山中為盜，〔陘，音刑?！澄哼x部尚書陸真〔初學記：漢成帝置列曹尚書四人，其一曰常侍曹；光武改侍曹曰吏部，主選舉；靈帝改吏部為選部。后魏初有殿中、樂部、駕部、南部、北部五尚書，選部尚書蓋此時方置?！撑c州郡合兵討滅之。
7閏月，戊午，以尚書左仆射劉遵考為丹楊尹。
8癸酉，鄱陽哀王休業(yè)卒。
9太傅義恭以南兗州刺史西陽王子尚有寵，將避之，乃辭揚州。秋，七月，解義恭揚州，丙子，以子尚為揚州刺史。時熒惑守南斗，上廢西州舊館，使子尚移治東城以厭之?！矃挘谌~翻，又于琰翻。斗，揚州分，故厭之?！硴P州別駕從事沈懷文曰：「天道示變，宜應之以德。今雖空西州，恐無益也。」不從。懷文，懷遠之兄也。
10八月，魏平西將軍漁陽公尉眷擊伊吾，克其城，大獲而還?！怖顚氁砸廖?、敦煌降－魏。寶既入朝，伊吾復叛，故擊之。尉，紆勿翻。還，從宣翻，又如字。〕
11九月，壬戌，以丹楊尹劉遵考為尚書右仆射。
12冬，十月，甲申，魏主還平城。〔亦不書所如之地?！?/p>
丙午，太傅義恭進位太宰，領司徒。
14十一月，魏以尚書西平王源賀為冀州剌史，更賜爵隴西王。〔更，工衡翻。〕賀上言：「今北虜游魂，南寇負險，疆埸之間，猶須防戍?！槽?，音亦。〕臣愚以為，自非大逆、赤手殺人，其坐贓盜及過誤應入死者，皆可原宥，?使守邊；則是已斷之體受更生之恩，傜役之家蒙休息之惠?！刮焊咦趶闹?。久之，謂群臣曰：「吾用賀言，一歲所活不少，〔少，詩沼翻?！吃鍪喽?。卿等人人如賀，朕何憂哉！」會武邑人石華告賀謀反，〔武邑縣，前漢屬信都，后漢屬安平，晉武帝分立武邑郡，至隋唐為武邑、武強、衡水三縣地。〕有司以聞，帝曰「賀竭誠事國，朕為卿等保之，〔為，于偽翻。〕無此，明矣?！姑佑嶒?；華果引誣，自引服誣告之罪?！车壅D之，因謂左右曰：「以賀忠誠，猶不免誣謗，不及賀者可無慎哉！」
15十二月，濮陽太守姜龍駒、新平太守楊自倫棄【章：甲十一行本「棄」上有「帥吏民」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可郾嘉??！舶瓷蚣s志：新平皆屬兗州而不載治所，蓋僑郡也。新平郡，又明帝泰始七年立，當考。又按五代志：鄄城縣舊置濮陽郡。濮，博木翻?！?/p>
16上欲移青、冀二州并鎮(zhèn)歷城，議者多不同。青、冀二州剌史垣護之曰：「青州有北河、濟〔濟，子禮翻?！场褂侄嘹闈?，非虜所向；每來寇掠，必由歷城。二州并鎮(zhèn)，此經遠之略也。北又近河，歸順者易?！步?，其靳翻。易，以豉翻?！辰⒚窕迹h田王威，安邊之上計也?！褂墒撬於ā！睬嘀荼局螙|陽，冀州治歷城，今并為一鎮(zhèn)?！?/p>
17元嘉中，官鑄四銖錢，形制與五銖同，用費無利，〔言鑄一錢之費適當一錢之用，無贏利也?！彻拭癫槐I鑄。及上即位，又鑄孝建四銖，形式薄小，輪郭不成?！插X，外圓為輪，內圓為郭?！秤谑潜I鑄者眾，雜以鉛、錫；翦鑿古錢，錢轉薄小。守宰不能禁，坐死、免者相繼。盜鑄益甚，物價踴貴，朝廷患之。去歲春，詔錢薄小無輪郭者悉不得行，民間喧擾。是歲，始興郡公沈慶之建議，以為「宜聽民鑄錢，郡縣置錢署，樂鑄之家皆居署內，〔樂，音洛?！称狡錅适?，去其雜偽。〔去，羌呂翻。〕去春所禁新品，一時施用，今鑄悉依此格。萬稅三千，嚴檢盜鑄?！埂矙z，東也，勘察也?！车钜伩Ⅰg之，〔竣，七倫翻。駁，北角翻。〕以為「五銖輕重，定于漢世，〔漢武帝元狩五年行銖錢。〕魏、晉以降，莫之能改；誠以物貨既均，改之偽生故也。今云去春所禁一時施用，若巨細總行而不從公鑄，利己既深，情偽無極，私鑄、翦鑿盡不可禁，財貨未贍，大錢已竭，數(shù)歲之間，悉為塵土矣。今新禁初行，品式未一，須臾自止，不足以垂圣慮；唯府藏空匱，實為重憂?！埂膊?，徂浪翻；下同?！辰窨v行細錢，官無益賦之理；百姓雖贍，〔贍，昌艷翻?！碂o解官乏。唯簡費去華，〔去，羌呂翻?！硨Ｔ诠?jié)儉，求贍之道，莫此為貴耳?！棺h者又以為「銅轉難得，欲鑄二銖錢?！箍⒃唬骸缸h者以為官藏空虛，宜更改鑄；天下銅少，宜減錢式以救交弊，〔官藏空虛，無錢以贍用，而天下銅少，又無以鑄錢，是交弊也。議者緣此欲改鑄小錢之。少，詩沼翻。〕賑國舒民。〔賑，富也，又舉救也。舒，緩也，寬也。賑，津忍翻?！秤抟詾椴蝗?。今鑄二銖，恣行新細，于官無解于乏，而民間奸巧大興，天下之貨將糜碎至盡；空嚴立禁，而利深難絕，不一二年，其弊不可復救。〔言不待一二年而弊甚也。復，扶又翻。〕民懲大錢之改，兼畏近日新禁，市井之間，必生分擾。遠利未聞，切患猥及，富商得志，貧民困窘，此皆甚不可者也?！鼓舜恕！簿?，渠隕翻?！?/p>
18魏定州剌史高陽許宗之求取不節(jié)，深澤民馬超謗毀宗之，〔深澤縣，前漢屬涿郡，后漢屬巿平，晉以來屬博陵郡。后魏博陵郡屬定州。唐以博陵郡為定州，后分定州置祁州，深澤縣屬焉?！匙谥畾獨⒊矚?，烏口翻，擊也?！晨制浼胰烁鏍睿铣g訕朝政?！采希瑫r掌翻?！澄焊咦谠唬骸复吮赝?。〔魏字衍?！畴逓樘煜轮?，何惡于超而有此言！〔惡，烏路翻?！潮刈谥畱肿镎_超?！拱蛤?，果然。斬宗之于都南。
19金紫光禒大夫頻延之卒。延之子竣貴重，凡所資供，〔供，居用翻?！逞又粺o所受，布衣茅屋，蕭然如故。常乘羸牛笨車，〔笨，部本翻，竹里也；一曰，不精也?！撤昕Ⅺu簿，即屏往道側?！矊闹蔚谠畸u簿。屏，必郢翻?！吵ＵZ竣曰：「吾平生不獈見要人，〔語，牛倨翻。獈，許記翻?！辰癫恍乙娙辏 箍⑵鹫?，延之謂曰：「善為之，無令后人笑汝拙也。」延之嘗早詣竣，見賓客盈門，竣尚未起，延之怒曰：「汝出糞土之中，升云霞之上，遽驕傲如此，其能久乎！」〔物忌盛滿。顏竣之禍，其父知之矣?！晨⒍「笐n，〔丁，當也；郭璞曰：值也?！巢蜜u月，起為右將軍，丹楊尹如故?？⒐剔o，表十上；〔上，時掌翻?！成喜辉S，遣中書舍人戴明寶抱竣登車，載之郡舍，〔之，往也?？ど?，丹楊尹廨也?！迟n以布衣一襲，絮以彩綸，遺主衣就衣諸體?！仓饕?，主御衣服，唐尚衣奉御之職也。就衣，于既翻。〕
大明元年〔（丁酉、四五七）〕
1春，正月，辛亥朔，改元，大赦。
2壬戌，魏主畋于崞山，〔崞山在鴈門郡崞縣。崞，古博翻?！澄斐?，還平城。
3魏以漁陽王尉眷為太尉、錄尚書事?！参?，紆勿翻〕
4二月，魏人寇兗州，向無鹽，敗東平太南陽劉胡?！矡o鹽縣，自漢以來屬東平郡。敗，補邁翻?！吃t遣太子左衛(wèi)率薛安都將騎兵，東陽太守沈法系將水軍，向彭城以御之，〔率，所律翻。將，即亮翻。騎，奇寄翻?！巢⑹苄熘莜X史申坦節(jié)度。比至?！脖?，必利翻，及也。〕魏兵己去。先是，群盜聚任城荊榛中，累世為患，謂久任榛?！蚕龋に]翻。任，音壬。任城縣屬東平郡，后漢分為任城國，后遂為郡。宋省郡為任城縣，屬高平郡?！成晏拐埢剀娪懼Ｉ显S之。任榛聞之，皆逃散。時天旱，人馬渴乏，無功而還?！策€，從宣翻，又如字?！嘲捕?、法系坐白衣領職。坦當誅，群臣為請，莫能得?！矠?，于偽翻。〕沈慶之抱坦哭于市曰：「汝無罪而死。我哭汝于市，行當就汝矣！」有司以聞，上乃免之。
5三月，庚申，魏主畋于松山；己已，還平城。
6魏主立其弟新成為陽平王。
7上自即吉之后，〔三年之喪既除而即吉。〕奢淫自恣，多所興造。丹楊尹頻竣以藩朝舊臣，〔上為藩王時，竣為僚佐，是藩朝舊臣也。晉、朱之間，郡曰郡朝，府曰府朝，藩王曰藩朝。未武帝為宋王，齊高帝為齊王，時曰霸朝。朝，直遙翻；下同。〕數(shù)懇切諫爭，〔數(shù)，所角翻。爭，則迸翻?！碂o所回避，上浸不悅?？⒆灾^才足干時，恩舊莫比，當居中永執(zhí)朝政，而所陳多不納，疑上欲疏，乃求外出以占上意。夏，六月，丁亥，詔以竣為東揚州剌史，竣始大懼?！矠榈蹥⒖埍尽！?/p>
8癸卯，魏主如陰山。
9雍州所統(tǒng)多僑邵縣，〔雍，于用翻；下同。〕剌史王玄謨上言：「僑邵邵縣無有境土，新舊錯亂，租課不時，請皆土斷?！埂矓?，丁亂翻。〕秋，七月，辛未，詔并雍州三郡十六縣為一郡。邵縣流民不愿屬籍，〔屬土著之籍也?！秤炑孕冇础r柳元景宗強，群從多為雍部二千石，〔柳元景，河東解人，南徙，僑居于雍部。群從，群從兄弟。從，才用翻。乖聲皆欲討玄謨。玄謨令內外晏然以解眾惑，馳使遡上，具陳本末。〔使，疏吏翻。〕上知其虛，遺主書吳嘉撫慰之，〔主書，后漢尚書令史之職。漢尚書曹有有主書令史二十一人；江左以來，中書省有主書?！城覉笤唬骸钙呤瞎?，反欲何求！君臣之際，足以相保，聊復為笑，伸卿眉頭耳?！埂矎?，扶又翻。〕玄謨性嚴，未嘗妄笑，故上以此戲之。
10八月，己亥，魏主還平城。
11甲辰，徙司空、南徐州疿史竟陵王誕為南兗州剌史，以太子詹事劉延孫為南徐州剌史。初，高祖遺詔，以京口要地，去建康密邇，自非宗室近親，不得居之。延孫之先雖與高祖同源，而高祖屬彭城，延孫屬莒縣，〔南史延孫傳作「呂縣」。呂縣屬彭城郡，而莒縣屬東莞郡詳而考之，呂縣為是。彭城、呂二縣并屬彭城郡，延孫與帝室同源同郡，特異縣耳。〕從來不序昭穆?！舱?，讀如字?！成霞让訉O鎮(zhèn)京口，仍詔與延孫合族，使諸王皆序長幼。〔長，知兩翻?！?/p>
上閨門無禮，不擇親疏、尊卑，流聞民間，無所不至。誕寬而有禮，又誅太子劭、丞相義宣，皆有大功，〔誕起兵討劭見上卷文帝元嘉三十年；勸止上迎義宣事見上?！橙诵母`向之。誕多聚才力之士，蓄精甲利兵，上由是畏而忌之，不欲誕居中，使出鎮(zhèn)京口；猶嫌其逼，更徙之廣陵?！材蟽贾輹r治廣陵?！骋匝訉O腹心之臣，使鎮(zhèn)京口以防之?！矠榈塾懻Q張本?！?/p>
12魏主將東巡，冬，十月，詔太宰常英起行宮于遼西黃山。〔魏收地形志，遼西郡肥如縣有黃山?！?/p>
13十二月，丁亥，更以順陽王休范為桂陽王。〔休范，孝建三聿封順陽王。更，工衡翻?！?/p>
二年〔（戊戌、四五八）〕
1春，正月，丙午朔，魏設酒禁，釀、酤、飲者皆斬之；〔釀者、酤者、飲者皆斬?！臣獌粗畷?，聽開禁，有程日。魏主以士民多因酒致鬬及議國政，故禁之。增置內候官，伺察諸曹及州、鎮(zhèn)，〔魏自道武帝以來有候官，今增其員。伺，相吏翻?！郴蛭⒎s亂于府寺間，以求百官過失，有司窮治，訊掠取服；〔治，直之翻?！嘲俟仝E滿二丈者皆斬。又增律七十九章。
2乙卯，魏主如廣寧溫泉宮，遂巡平州；〔魏平州之地，止遼西、北平二郡?！掣?，至黃山宮；二月，丙子，登碣石山，觀滄海；戊寅，南如信都，畋于廣川。〔廣川縣，前漢屬廣川國，后漢屬清河郡，晉屬勃?？?，魏收地形志屬長樂郡，長槳即信都也。五代志曰：北齊廢廣川入棗強。劉昫曰：隋于舊縣東八十里置新縣，尋改為長河縣，屬德州。〕
3乙酉，以金紫光祿大年褚湛之為尚書左仆射。
4丙戌，建平宣簡王宏以疾解尚書令；三月，丁未，卒。
5丙辰，魏高宗還平城，起太華殿。〔酈道元曰魏太和十六年，破太華、安昌諸殿，造太極殿東西堂及朝堂。〕是時，給事中郭善明，性傾巧，說帝大起宮室，〔說，輸芮翻?！持袝汤筛咴手G曰：「太祖始建都邑，其所營立，必因農隙。況建國已久，永安前殿足以朝會，〔朝，直遙翻?！澄魈?、溫室足以宴息，紫樓足以臨望；不可倉猝。今計所當役凡二萬人，老弱供餉又當倍之，期半年可畢。一夫不耕，或受之饑，況四萬人之勞費，可勝道乎！〔勝，音升。〕此陛下所宜留心也。」帝納之。
允好切諫，朝廷事有不便，允輒求見，帝常屏左右以待之。〔好，呼到翻。屏左右者，欲其言無不盡?；蜃猿聊海蜻B日不出；群臣莫知其所言。語或痛切。帝所不忍聞，命左右扶出，然終善遇之。時有上事為激訐者，帝省之，〔上，時掌翻。訐，居謁翻。省，悉景翻?！持^群臣曰：「君、父一也。父有過，子何不作書于眾中諫之﹖而于私室屏處諫者，〔屏，蔽也。屏處，隱蔽之處。屏，必郢翻。〕豈非不欲其父之惡彰于外邪！至于事君，何獨不然。君有得失，不能面陳，而上表顯諫，欲以彰君之短，明己之直，此豈忠臣所為乎！如高允者，乃【章：甲十一行本「乃」下有「真」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忠臣也。朕有過，禾嘗不面言，至有朕所不堪聞者，允皆無所避。朕知其過而天下不知，可不謂忠乎！」
允所與同征者游雅等〔征允等見一百二十二卷文帝元喜八年?！辰灾链蠊?，封侯，部下吏至剌史、二千石者亦數(shù)十百人，〔部下吏，謂中書之吏嘗事允在部下者?！扯蕿槔?，二十七年不徙官?！参菏雷嫔衩}四年，允征拜中書博士，領著作郎，至是年二十五年耳?！车壑^群臣曰：「汝等雖執(zhí)弓刀在朕左右，徒立耳。〔言徒能侍立而王能規(guī)諫?！澄磭L有一言規(guī)正；唯伺朕喜悅之際，〔伺，相吏翻?！称砉倨蚓?，今皆無功而至王公。允執(zhí)筆佐我國家數(shù)十年，為益不小，不過為郎，汝等不自愧乎！」乃拜允中書令?！采显贫吣瓴会愎?，意允拜中書令不在是年?！?/p>
時魏百官無祿，允常使諸子樵采以自給。司徒陸麗言于帝曰：「高允雖蒙寵待，而家貧，妻子不立。」〔立，成也，置也，建也；謂不能建家業(yè)也。〕帝曰：「公何不先言，今見朕用之，乃言其貧乎！」即日，至允第，惟草屋數(shù)間，布被，缊袍，〔孔安國曰：缊，枲著也。謂雜用枲麻以著袍。禮記曰：缊為袍：鄭康成注曰：缊，舊絮也，又亂麻。缊，于粉翻。〕廚中鹽菜而已。帝嘆息，賜帛五百匹，粟千斛，拜長子悅【嚴：「悅」改「忱」?！繛殚L樂太守?！矘?，音洛。守，手又翻?！吃使剔o，不許。帝重允，常呼為令公而不名。
游雅常曰：「前史稱卓子康、劉文饒之為人，〔卓茂，字子康。劉寬，字文饒?！绸坌恼呋虿恢拧！柴?，補典翻?！秤嗯c高子游處四十年，〔處，昌呂翻。〕未嘗見其喜慍之色，〔慍，于問翻?！衬酥湃藶椴徽_耳。高子內文明而外柔順，其言吶吶不能出口。〔吶，如悅翻，又奴劣翻；吶吶，言緩也。昔崔司徒嘗謂余云：『高生豐才博學，一代佳士，所乏者，矯矯風節(jié)耳。』余亦以為然。及司徙得罪，起于纖征，詔指臨責，司徒聲嘶股栗，殆不能言；〔嘶，先齊翻；聲破曰嘶?！匙跉J已下，伏地流汗，皆無人色。高子獨敷陳事理，申釋是非，辭義清辯，音韻高亮。人主為之動容，聽者無不神聳，〔事見一百二十五卷文帝元嘉二十七年。為，于偽翻?！炒朔撬^矯矯者乎！宗愛方用事，威振四海。嘗召百官于都坐，〔魏有都坐大官。魏之都坐，猶唐之朝堂也?；蛟欢甲袝?。都縣即唐之政事堂。坐，徂臥翻。〕王公已下皆趨庭望拜，」高子獨升階長揖。由此觀之，汲長孺可以臥見衛(wèi)青，與之抗禮，未為過也。汲黯字長孺；抗禮事見十九卷漢武帝元朔五年?！炒朔撬^風節(jié)者乎！年人固未易知；〔易，以豉翻?！澄峒仁е谛模抻致┲谕?，〔發(fā)之于言，則是漏之于外?！炒四斯苤偎灾聭Q于鮑叔也。」〔管仲曰：「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子也?！怪聭Q，蓋感其知己之深。〕
6乙丑，魏東平成王陸俟卒。
7夏，四月，甲申，立皇子子綏為安陸王。
8帝不欲權在臣下，六月，戊寅，分吏部尚書置二人，〔吏部尚書掌銓選，以其權重，江左謂之大尚書，言其位任與諸曹殊絕也。今置二丘以分其權?！骋远脊偕袝x莊、度支尚書吳邵顧顗之為之?！矟h置六曹尚書，中都官曹主水火盜賊事；魏、晉省，宋復置。隋改都官為刑部尚書，改度支為民部尚書。唐避太宗諱，改民部為戶部，度，徒洛翻。覬音冀；下同?！秤质∥灞袝??！膊芪褐梦灞袝?，隋改日兵部尚書?！?/p>
初，晉世，散騎常侍選望甚重，〔上之所遴簡為選，時之所瞻屬為望。散，悉亶翻。騎奇寄翻?！撑c侍中不異；其后職任閑散，〔散，悉但翻?！秤萌藵u輕。上欲重其選，乃用當時名士臨海太守孔覬、司徒長史王彧為之?！矎?，于六翻。〕侍中蔡興宗謂人曰：「選曹要重，常侍閑淡，改之似名而不以實，雖主意欲為輕重，人心豈可變邪！」既而常侍之選復卑，選部之貴不異?！惭赃x部貴重與前時無以異也。選部，須絹翻。復，扶又翻?！秤J，琳之之孫；孔琳之事桓玄，不務迎合，諫其廢錢用谷帛，復肉刑。〕彧，謐之兄孫；興宗，廓之子也。〔王謐識武帝于龍潛。蔡廓以方直著于宋初?！?/p>
裴子野論曰：官人之難，先王之言，尚矣?！矔焊尢赵唬涸谥恕Ｓ碓唬何┑燮潆y之，知人則哲，能官人?！持芏Y，始于學校，〔校，戶教翻?！痴撝堇?，告諸六事，而后貢于王庭。〔六事，周之六卿也?！称湓跐h家，州邵積其功能，五府舉為掾屬，〔掾，以絹翻?！橙珔⑵涞檬В袝嘀熳?；一人之身，所閱者眾，〔閱，更歷也?！彻誓芄俚闷洳牛r有敗事?！蝉r，息淺翻。〕魏、晉易是，所失弘多?！埠?，大也?！撤蚝衩采钪?，險如溪壑，擇言觀行，猶懼弗周；況今萬品千群，俄折乎一面，〔行，下孟翻；下戒行同。折，之列翻，斷也。一面，一覿而之頃也。庶僚百位，專斷于一司，〔一司，謂選部。斷，丁亂翻?！秤谑菄田L遂行，不可抑止?！矅田L，謂喧競之風?！掣蛇M務得，兼加諂瀆；〔易大傳：日君子上交不諂，下交不瀆?！碂o復廉恥之風，謹厚之操；官邪國敗，〔左傳曰：國家之敗，由官邪也。復，扶又翻?！巢豢杉o綱。假使龍作納言，〔尚書，古之納言也。舜居南面，而治致平章，不可必也，〔堯典曰：平章百姓。孔注曰：百姓，百官。平和章明，不可必言，不可必致也。治，直吏翻?！硾r后之官人者哉！孝武雖鉊曹為兩，〔謂吏部置兩尚書?！巢荒芊粗谥?、漢，朝三暮四，其庸愈乎！〔莊子曰：狙公賦芧，曰：「朝三而暮四?！贡娋呀耘?。曰：「然則朝四而暮三?！贡娋呀韵?。名實未虧而喜怒為用?！?/p>
9丙申，魏主畋于松山；庚【章：甲十一行本「庚」上有「秋七月」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课纾绾游?。
10南彭城民高阇、〔晉氏南渡，僑立南彭城郡于晉陵界。阇，視遮翻。〕沙門曇標以妖妄相扇，〔曇，徒貪翻。妖，于遙翻?！撑c殿中將軍苗允等謀作亂，立阇為帝。事覺，甲辰，伏誅，死者數(shù)十人。于是下詔沙汰諸沙門，設諸科禁，嚴其誅坐；自非戒行精苦，并使還俗。〔行，下孟翻?！扯T尼多出入宮掖，此制竟不能行。
中書令王僧達，幼聰警能文，而跌蕩不拘?！驳?，徒結翻。蕩，徒浪翻。不拘，言其不拘常檢也?！车鄢踣`阼，擢為仆射，居顏、劉之右?！差伩ⅰ⒀訉O，帝之腹心也?！匙载摬诺?，〔地，謂門地?！持^當時莫及，一二年間，即望宰相。既而遷護軍，怏怏不得志，〔怏，于兩翻?！忱蹎⑶蟪觥Ｉ喜粣?，由是稍稍下遷，五歲七徙，〔七徙官也?！吃俦粡椣鳌Ｉ_既恥且怨，所上表奏，辭旨抑揚，又好非議朝政，〔上，時掌翻。好，呼到翻。朝，直遙翻?！成霞悍e憤怒。路太后兄子嘗詣僧達，趨升其榻，僧達令舁棄之?！猜诽笮謶c之嘗為王氏門下騶，故僧達麾其子。舁，音余，又羊茹翻，對舉也。孔光屈身于董賢以保其祿位，人以為諂；王僧達抗意于路瓊之以殺其身，人以為褊躁。遠小人不惡而嚴，君子蓋必有道也?！程蟠笈萄狭畋貧⑸_。會高阇反，上因誣僧達與阇通謀，八月，丙戌，收付廷尉，賜死。
沈約論曰：夫君子、小人，類物之通稱，蹈道則為君子，違之則為小人?！卜Q，尺證翻。〕是以太公起屠釣為周師，傳說去版筑為殷相，〔太公屠牛于朝歌，釣于渭濱，周文王迎以為師。傅說筑于傅巖之野，殷高宗求以為相。說，于挩翻。息亮翻?！趁鞑b幽仄，〔書曰：明明揚側陋。瞓，與揚同?！澄ú攀桥c。逮于二漢，茲道未革：胡廣累世農夫，玫位公相；黃憲牛醫(yī)之子，名重京師；非若晚代分為二途也。魏武始立九品，蓋以論人才優(yōu)劣，〔詳見八十一卷晉武帝太康五年?！撤侵^世族高卑。而都正俗士，隨時俯仰，憑借世資，用相陵駕；〔都正，謂諸州中正也?！骋虼讼嘌?，遂為成法。周、漢之道，以智役愚；魏、晉以來，以貴役賤；士庶之科，較然有辨矣。
裴子野論曰：古者，德義可尊，無擇負販；茍非其人，何取世族！名公子孫，還齊布衣之伍；士庶雖分，本無華素之隔?！昌?，榮也，輝也；故榮貴之族謂之華胄。素，白也，質也；故白屋謂之素門，寒士謂之素士。〕自晉以來。其流稍改；草澤之士，猶顯清途，降及季年，專限閥閱?！彩酚洠好髌涞仍婚y，積其功曰閱。又，門在左閥，閥，音伐?！匙允侨?，傲九棘之家，〔周禮：朝士掌外朝之法；散，悉亶翻。長，知兩翻。〕轉相驕矜，互爭銖兩，唯論門戶，不問賢能。以謝靈運、王僧達之華輕躁，使其生自寒宗，猶將覆折；〔折，而設翻?！持剽锲浔邮a，召禍宜哉?！仓?，直用翻?！?/p>
11九月，乙巳，魏主還平城。〔自河西還。〕
12丙寅，魏大赦。
冬，十月，甲戌，魏主北巡，欲伐柔然，至陰山，會雨雪，魏主欲還，太尉尉眷曰：「今動大眾以威北狄，【章：甲十一行本「狄」作「敵」；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去都不遠而車駕遽還，虜必疑我有內難?！参疚?，下紆勿翻。難，乃旦翻?！硨⑹侩m寒，不可不進?！刮褐鲝闹?，辛卯，軍于車侖山?！病杠噥錾健?，北史作「車輪山」。魏收地形志：秀容郡敷城縣有車輪泉神。
13積射將軍殷孝祖筑兩城于清水之東?！参牡墼尉拍曛梅e射，強弩等將軍。沈約曰：晉太康十年置?！澄烘?zhèn)西將軍封敕文攻之，清口戍主、振威將軍傅干愛拒破之。孝祖，羨之曾孫也?！惨罅w，殷，浩之父?！成锨不①S主龐孟虬救清口，〔虎賁主，主虎賁士。賁，音奔?？籍愒唬核晤亷煵畟髟疲骸肝呵睬逅百S敕文寇清口，世祖遣孟虬及殷孝祖赴討?！刮罕炯o：「孝祖修兩城于清水東，詔封敕文擊之?！菇駨闹Ｇ?、冀二州剌史顏師伯遣中兵參軍茍思達助之，敗魏兵于沙溝。〔按此清口非清水入淮之口，乃濟水與汶水合之口，水經：濟水東北過壽張縣西安民亭南，汶水從東北來注之。注云：戴延之所謂圊口也。濟水又北過須昌、谷城、臨邑、盧縣，又東北與中川水合。注云：中川水與賓溪合而北流，徑盧縣故城東，又北流入濟，俗謂之沙溝水。敗，補邁翻?！硯煵?，竣之族兄也。上遣司空參軍卜天生將兵會傅干愛及中兵參軍江方興共擊魏兵，屢破之，〔江方興蓋司空中兵參軍。將，即亮翻；下同?！硵匚簩⒖呔z公等數(shù)人。〔窟，苦骨翻。緕，姑回翻。〕十一月，魏征西將軍皮豹子等將三蠆騎助封敕文寇青州，顏師伯御之，輔國將【章：甲十一行本「將」作「參」；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寇娊苟却瘫訅嬹R，獲其鎧抬具裝，手殺數(shù)十人。度，本南安氐也?！泊?，七亦翻。鎧，苦亥翻。抬，色角翻?！?/p>
14魏主自將騎十萬、車十五萬兩擊柔然，度大漠，旌旗千里。柔然處羅可汗遠遁，其別部烏朱駕頹等帥數(shù)千落降于魏?！豺T，奇寄翻。兩，音亮?？桑瑥目肼?。汗音寒。帥，讀曰率。降江翻?！澄褐骺淌o功而還?！策€，從宣翻?！?/p>
15初，上在江州，山陰戴法與、戴明寶、蔡閑為典簽；及即位，皆以為南臺侍御史兼中書通事舍人。〔御史臺謂之南臺。晉初置中書舍人、通事各一人，江左令舍人通事，謂之通事舍人，掌呈奏案，又掌詔命。是歲，三典并以初舉兵預密謀，賜爵縣男；閑已卒，追賜之。
時上親覽朝政，〔朝，直遙翻。〕不任大臣；而腹心耳目，不得無所委寄。法興頗知古今，素見親待。魯郡巢尚之，人士之末，涉獵文史，為上所知，亦以為中書通事舍人。凡選授【章：甲十一行本「授」下有「遷徙」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空D賞大處分，〔處，昌呂翻。分，扶問翻；下定分同?！成蠍P與法興、尚之參懷；〔宋、齊之間，凡參決機務，率皆謂之參懷。〕內外雜事，多委明寶。三人權重當時；而法興、明寶大納貨賄，凡所薦達，言無不行，天下輻湊，門外成市，家產并累千金。
吏部尚書顧覬之獨不降意于法興等。蔡興宗與覬之善，嫌其風節(jié)太峻，覬之曰：「辛毗有言：『孫、劉不過使吾不為三公耳。』」〔魏明帝時，劉放、孫資制斷時政，大臣莫不交好，而辛毗不與往來。毗子敞諫曰：「劉、孫用事，眾皆影附，大人宜降意；不然，必有謗言?！古唬骸肝嶂⑸恚杂斜灸?；就與孫、劉不平，不過不為三公。大丈夫欲為公而毀其高節(jié)邪！」覬，音冀?！秤J之常以為：「人稟命有定分，〔分，扶問翻。〕非智力可移，唯應恭己守道；而闇者不達，妄意僥幸，〔僥，堅堯翻。〕徒虧雅道，無關得喪。」〔喪，息浪翻?！衬艘云湟饷茏釉撘葬屩??！病冈?，南史作「愿」?！?/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