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蕾 那些日子,杜麗總是淡淡地微笑著和我坐在草地上,對我說:“有一天我離開這個世界了,我會在天空上看著得艾滋病的孩子們,給他們溫暖的?!蔽译x她約有半米的距離,她不讓我離她太近。 第一次見到杜麗是小學(xué)畢業(yè)的暑假,她瘦瘦高高的,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怔怔地看著天空。我看到了她眼里的淚。那時我在想:為什么一個11歲的女孩那么悲傷地哭泣?后來才知道,杜麗的父母親都是艾滋病患者,而杜麗也遺傳了這個可怕的疾病。她母親在生下她后便離開了這個世界,父親也在那個暑假離開了她。于是她奶奶把杜麗接到了老家。 后來杜麗成了我初中的同班同學(xué)。母親經(jīng)常囑咐我:“記住不要和那個得艾滋病的孩子有任何接觸。”我低著頭,往嘴里塞飯,心里悶悶的。我知道,所有同學(xué)的父母親都這么說。 杜麗被安排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沒有同桌。老師說,是因為杜麗個子很高。但我知道,事實并非這樣。 所有的同學(xué)都遵循父母親的囑咐,沒有人和杜麗有任何的接觸。原本坐在她前一排的同學(xué)集體將自己的桌子向前移。杜麗被隔在教室后面的小角落里。 她總是看著窗外的天空,眼里充滿了悲傷,而她的表情卻是漠然的。每次到放學(xué)鈴聲一響,所有的同學(xué)都沖出教室回家時,杜麗還是靜靜地看著窗外的天空。后來,杜麗告訴我,他父親走后,留給她一張紙條:“孩子,就算整個世界拋棄了你,爸爸媽媽也會一直在天空看著你的?!彼援?dāng)她面對冷漠的眼神和寒心的話語時,便會一直看著天空,那里有她渴望的溫暖。 那天,我被留在教室訂正考卷。杜麗也一直在教室里,看著天空。杜麗的成績很好,但還是沒有同學(xué)愿意接近她。我煩悶地看著考卷上依舊不懂的題目發(fā)呆,大約過了半小時,教室后面?zhèn)鱽硪粋€好聽但很輕的聲音:“需要幫忙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蔽乙膊恢溃瑸槭裁茨菚r我毫無顧忌地點了頭。杜麗讓我坐在離她半米遠的地方,耐心地給我講解。從那天起,我和她成了朋友;從那天起,她不再總看著天空,而會淡淡微笑著和離她半米遠的我一起坐在草地上說話。我們是如此小心翼翼地維護著這份可貴的情誼。直到初三那年,她的病情惡化了。我?guī)状吻那呐艿结t(yī)院去看她,還是被母親和同學(xué)們知道了,失去了見她最后一面的機會。 十多年過去了,人們已經(jīng)了解艾滋病在有效的防治下,病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病毒帶來的恐懼和歧視。 常常,我也微笑地看著天空,對著杜麗說:得艾滋病的孩子們,終于可以享受身邊的陽光,擁抱身邊的幸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