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廈門往事·
彭小克
上回說到愛德華·壁洛醫(yī)生給1891年的廈門勞動階層算了個平均月收入為805元人民幣(2010年幣值,下同)。這錢可不好花,按照壁洛提供的當年米價1磅2美分,折算過來,1斤米值今天的3.52元,大約只能買230斤大米。這跟今天的廈門人沒法比啊,據(jù)今年第一季度的統(tǒng)計,廈門人均月收入已達4095元,上好的大米買個1000多斤也有富余。但對于今天的大部分廈門人,生存性的日常支出并不是最關注最費錢的,房子車子才是。其實在1891年的廈門,住房支出也是老百姓生活支出的大頭。
根據(jù)壁洛的說法,廈門勞動者的房子都小小的,很少超過55.74平方米。房租支出在每月80.5元至402.5元之間,平均是241.5元/月。而且壁洛說得很清楚,這錢能租到4-5個房間的房子。就是說,在1891年,一個拿平均工資的廈門人,要拿出三成收入去交房租。即使放在今天,這個數(shù)據(jù)也是合理的。根據(jù)2014年1月的數(shù)據(jù),廈門房屋租金每平方米均達37.19元。今天的廈門人租住一個40平方米的房子,大約要花1500元;住60平方米則要付出2200多元,支出超過廈門人平均月收入的一半。
但我不理解的是,1891年廈門人付出如此高的房屋租金,與清朝房價便宜的流行說法出入很大。因筆者無法獲得當年廈門的房價數(shù)據(jù),但假如以武漢1877年的一張房契來推算(武漢發(fā)展當時僅次上海,也是通商口岸,有可比性),武昌中心的一棟175平方米宅院僅售50兩白銀。兩湖米價彼時約2兩白銀/石,那棟宅院也就值4500斤大米。1891年一個拿平均工資的廈門人,不吃不喝攢20個月的大米,就可以拿下那棟大宅。在晚清,福建水稻畝產(chǎn)量在南方各省領先,是湖北的兩倍有余。我要是彼時的廈門郎,就倒騰大米到武漢,再炒房。
如果用金銀比價換算(見注),當時50兩白銀大約值今天的21416元人民幣,那個拿平均工資的廈門人,花不到27個月的總收入,就能買那棟宅子。
再換一種算法,以壁洛提供的線索,用241.5元/月的平均租金,再假設1:100的租售比,倒推當時廈門房價,平均一套房則值24150元。1891年平均收入的廈門人不吃不喝要攢2.5年;租售比若1:200,要攢5年,比今天的“房奴”處境好得多。
當年廈門人買房輕松得太不符合市場規(guī)律了吧。難道不成當時租房的廈門人都是傻瓜?為什么不自己買?我的一個解釋是,實際上當時廈門城市平民除去生存性支出,剩不下兩個錢,房子再便宜,上頓不接下頓,口袋空空也買不起只能租。正所謂“剛需”不硬。
拋開撲朔迷離的當時房價,話說回來,當時廈門平民的房子送我也不住,因為居住條件太惡劣了。首先大部分是平房,兩層樓都罕見。臥室通常被隔成上下兩半,上半層當儲物間。地板是木頭或水泥的,窗戶又高又小。
沒有燃氣、沒有自來水,水從附近的水井挑來。煮飯的爐子也是小小的。燃料有煤、木頭、枯枝和敗草,所有這些,都是由婦女和兒童收集而來的。
房子根本不通風,煮飯的油煙熏得墻壁和天花板變成灰的、棕的和黑的。照明用油燈,或者蠟燭加燈罩。那幾年,美國和俄國的煤油燈特別時髦,廈門2/3的家庭都能看到,鄉(xiāng)下則10戶人家才有一盞。
沒有下水道,剩飯菜用來喂豬。大小便都小心地貯藏在糞池,存夠了足夠的量,就賣給農(nóng)民。壁洛說,這不可避免的惡臭,跟每個月能多出7-10元收入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
注:1873-92年 金銀比價 1:19.08
白銀50(舊制兩)=黃金2.621(舊制兩)=黃金2.63(金衡盎司)=美元3220.51(2010年金價)=人民幣21416元(2010年幣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