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jì)二十三 起屠維大淵獻(xiàn)，盡強(qiáng)圉協(xié)洽，凡九年。
孝成皇帝上之下
陽朔三年（己亥、前二二）
①春，三月，壬戌，隕石東郡八。
?、谙?，六月，潁川鐵官徒申屠聖等百八十人殺長吏，盜庫兵，自稱將軍，經(jīng)歷九郡。遣丞相長史、御史中丞逐捕，以軍興從事，〔長，知兩翻。師古曰：逐捕之事，須有發(fā)興，皆依軍法?！辰苑肌?br>
?、矍?，王鳳疾，天子數(shù)自臨問，〔數(shù)，所角翻。〕親執(zhí)其手涕泣曰：「將軍病，如有不可言，〔師古曰：不可言，謂死也，不欲斥言之。〕平阿侯譚次將軍矣！」鳳頓首泣曰：「譚等雖與臣至親，行皆奢僭，〔行，下孟翻?！碂o以率導(dǎo)百姓，不如御史大夫音謹(jǐn)敕，〔敕，整也，正也，固也，理也?！吵几乙运辣Ｖ?！」及鳳且死，上疏謝上，復(fù)固薦音自代，〔復(fù)，扶又翻?！逞宰T等五人必不可用；天子然之。初，譚倨，不肯事鳳，〔師古曰：倨，慢也。〕而音敬鳳，卑恭如子，故鳳薦之。八月，丁巳，鳳薨。九月，甲子，以王音為大司馬、車騎將軍，而王譚位特進(jìn)，領(lǐng)城門兵?！查L安十二城門皆有屯兵?！嘲捕ㄌ毓扔酪宰T失職，勸譚辭讓，不受城門職；由是譚、音相與不平。
④冬，十一月，丁卯，光祿勳于永為御史大夫。永，定國之子也。
四年（庚子、前二一）
①春，二月，赦天下。
?、谙?，四月，雨雪?！灿?，于具翻?！?br>
?、苌俑躜E為京兆尹。駿，吉之子也。先是，京兆有趙廣漢、張敞、王尊、王章，至駿，皆有能名，故京師稱曰：「前有趙、張，後有三王。」〔趙廣漢、張敞，宣帝時(shí)尹京。三王，皆帝所用。史言尹京者難其材。先，悉薦翻?！?br>
⑤閏月，壬戌、于永卒。
?、逓鯇O小昆彌烏就屠死，子拊離代立；〔師古曰：拊，讀與撫同?！碁榈苋召E所殺。漢遣使者立拊離子安日為小昆彌。日貳亡阻康居；〔亡奔康居，依阻其遠(yuǎn)以自全?！嘲踩帐官F人姑莫匿等三人詐亡從日貳，刺殺之?！矌煿旁唬涸p畔亡而投之，因得以刺殺。刺，七亦翻?！踌妒俏饔蛑T國上書，願(yuàn)復(fù)得前都護(hù)段會(huì)宗；〔會(huì)宗前為西域都護(hù)，終更而還。復(fù)，扶又翻?！成蠌闹?。城郭諸國聞之，皆翕然親附。
?、吖扔雷嘌裕骸嘎}王不以名譽(yù)加於實(shí)效；御史大夫任重職大，少府宣達(dá)於從政，唯陛下留神考察！」上然之。
鴻嘉元年（辛丑，前二〇）
?、俅?，正月，癸巳，以薛宣為御史大夫?！灿霉扔乐砸病！?br>
?、诙?，壬午，上行幸初陵，赦作徒；〔師古曰：徒人之在陵役作者?！骋孕仑S之戲鄉(xiāng)為昌陵縣，〔師古曰：戲水之鄉(xiāng)也。戲，音許宜翻?！撤畛趿辍?br>
?、凵鲜紴槲⑿校矎堦淘唬撼鋈胧欣?，不復(fù)警蹕，若微賤者之所為， 故曰微行?！硰钠陂T郎或私奴十餘人，或乘小車，或皆騎，〔騎，奇寄翻?！吵鋈胧欣锝家?，遠(yuǎn)至旁縣〔旁縣，諸縣環(huán)長安旁者也?！掣嗜?、長楊、五柞，〔柞，才 各翻?！臭a雞、走馬，常自稱富平侯家人。富平侯者，張安世四世孫放也。放父臨，尚敬武公主，〔文穎曰：公主，成帝姊也。臣瓚曰：敬武公主是元帝姊也。師古 曰：二說皆非也。薛宣傳云：主怒曰：「嫂何以取妹殺之！」既謂元后為嫂，是即元帝妹也。地理志，鉅鹿郡有敬武縣。〕生放，放為侍中、中郎將，娶許皇后女弟，當(dāng)時(shí)寵幸無比，故假稱之。
④三月，庚戌，張禹以老病罷，以列侯朝朔、望，位特進(jìn)，見禮如丞相；〔朝，直遙翻?！迟p賜前後數(shù)千萬。
⑤夏，四月，庚辰，薛宣為丞相，封高陽侯；〔恩澤侯表，高陽侯食邑於東莞?！尘┱滓躜E為御史大夫。
?、尥跻艏纫詮木嗽接H用事，小心親職?！矎?，才用翻。〕上以音自御史大夫入為將軍，〔將軍，中朝官，故曰入，不獲宰相之封，自公孫弘以來，為相者封侯?！沉?，乙巳，封音為安陽侯。〔地理志，汝南郡有安陽侯國?！?br>
⑦冬，黃龍見真定?！惨姡t遍翻?！?br>
?、嗍菤q，匈奴復(fù)株累單于死，弟且麋【章十四行本「麋」作「糜」；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狂懔?，為搜諧若鞮單于；遣子左祝都韓王呴留斯侯入侍，以且莫車為左賢王?！怖郏ψ贩?。單，音蟬。且，子余翻。鞮，丁兮翻?！竻椤?，漢書作「朐」；師古曰：音許于翻?！?br>
二年（壬寅、前一九）
?、俅海闲行译?yún)陽、甘泉?！哺嗜獙m在雲(yún)陽縣?！?br>
②三月，博士行大射禮?！补耪咛熳?、諸侯、大夫、士皆有大射之禮。博士所行，士之射禮也?！秤酗w雉集于庭，歷階登堂而雊；〔師古曰：歷階，謂以次而登也。雊，古豆翻?！翅犸粲旨！⒆谡?、丞相、御史大夫、車騎將軍之府，又集未央宮承明殿屋上。車騎將軍音、待詔寵等上言：〔師古曰：以經(jīng)術(shù)待詔，其人名寵，不記姓也?！场柑斓刂畾猓灶愊鄳?yīng)；譴告人君，甚微而著。雉者聽察，先聞雷聲，故月令以紀(jì)氣?！矌煿旁唬褐^季冬之月雉雊、雞乳?！辰?jīng)載高宗雊雉之異，以明轉(zhuǎn)禍為福之驗(yàn)?！矌煿旁唬焊咦诩莱蓽?，有飛雉升鼎耳而雊，祖己曰：「惟先假王正厥事」。故能攘妖而致百年之壽?！辰耧粢圆┦啃卸Y之日【章：乙十一行本「日」下有「大眾聚會(huì)，飛集於庭」八字，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歷階登堂，萬眾睢睢，〔師古曰：睢睢，仰目視貌，音呼惟翻?！丑@怪連日，徑歷三公之府，太常、宗正典宗廟骨肉之官，然後入宮，其宿留告曉人，具備深切；〔師古曰：宿，音先就翻。留，音力救翻。〕雖人道相戒，何以過是！」後帝使中常侍鼂閎詔音曰：〔鼂，古朝字。〕「聞捕得雉，毛羽頗摧折，類拘執(zhí)者，得無人為之﹖」〔師古曰：言人放此雉，故欲為變異者。折，而設(shè)翻。〕音復(fù)對(duì)曰：「陛下安得亡國之語！不知誰主為佞讇之計(jì)，誣亂聖德如此者！左右阿諛甚眾，不待臣音復(fù)讇而足?！矎?fù)，扶又翻。讇，古諂字。師古曰：足，益也，音子喻翻。足其不足曰足?！彻湟韵?，保位自守，莫有正言。如令陛下覺寤，懼大禍且至身，深責(zé)臣下，繩以聖法，臣音當(dāng)先誅，豈有以自解哉！今即位十五年，繼嗣不立，日日駕車而出，失行流聞；〔行，所行也。言帝所行多非道，過失流布，聞於遠(yuǎn)方也。行，下孟翻。〕海內(nèi)傳之，甚於京師。外有微行之害，內(nèi)有疾病之憂，皇天數(shù)見災(zāi)異，欲人變更，〔數(shù)，所角翻。見，賢遍翻。更，工衡翻；下同。〕終已不改。天尚不能感動(dòng)陛下，臣子何望！獨(dú)有極言待死，命在朝暮而已。如有不然，老母安得處所，尚何皇太后之有！高祖天下當(dāng)以誰屬乎！〔如淳曰：老母，音之老母也，當(dāng)隨己受罪誅也。又謂己言深切，觸牾人主，積恚而犯必行之誅，不能復(fù)顧太后也。師古曰：如說非也。此言總屬於成帝耳。不然者，謂不如所諫而自修改也。老母，即帝之母太后也。言帝不自修改，國家危亡，太后不知處所，高祖天下無所付屬也。屬，音之欲翻?！骋酥\於賢智，克己復(fù)禮，〔用論語孔子答顏淵之言?！骋郧筇煲?，繼嗣可立，災(zāi)變尚可銷也。」
?、鄢?，元帝儉約，渭陵不復(fù)徙民起邑；〔事見二十九卷元帝永光四年。復(fù)，扶又翻。〕帝起初陵，〔即延陵也?！硵?shù)年後，樂霸陵曲亭南，更營之?！布葱仑S戲鄉(xiāng)之地。關(guān)中記：昌陵，在霸城東二十里。樂，音洛。〕將作大匠解萬年〔解，戶買翻，姓也。姓譜：自晉唐叔虞食邑於解，今解縣也。晉有解狐、解揚(yáng)?！呈龟悳珵樽啵?qǐng)為初陵徙民起邑，欲自以為功，求重賞。湯因自請(qǐng)先徙，冀得美田宅。上從其言，果起昌陵邑?！矠槿f年、湯得罪罷昌陵張本?！?br>
夏，徙郡國豪桀貲五百萬以上五千戶于昌陵。
④五月，癸未，隕石于杜郵三。
⑤六月，立中山憲王孫雲(yún)客為廣德王?！仓猩綉椡醺＃竿鮿僦O也。地節(jié)元年，福薨，子懷王脩嗣。五鳳三年，脩薨，無後。今立雲(yún)客?！?br>
?、奘菤q，城陽哀王雲(yún)薨；無子，國除?！渤顷柧巴跽聜鲊?，至雲(yún)。〕
三年（癸卯、前一八）
①夏，四月，赦天下。
?、诖蠛怠?br>
?、弁跏衔搴顮幰陨莩尴嗌?。成都侯商嘗病，欲避暑，從上借明光宮?！矌煿旁唬狐S圖云：明光宮，在城內(nèi)，近桂宮?！翅嵊执╅L安城，引內(nèi)灃水，〔地理志：豐水出鄠縣東南，北流過上林苑，入渭?！匙⒌谥写筅橐孕写?，立羽蓋，〔羽蓋，編羽為之?！硰堉茚。仓茚?，船之四周皆張帷?！抽礁琛！矌煿旁唬洪㈣?，皆所以行船也；令執(zhí)楫棹人為越歌也。楫，謂棹之短者也，今吳、越之人謂之橈，音饒。越歌，為越之歌?！成闲疑痰?，見穿城引水，意恨，內(nèi)銜之，未言。後微行出，過曲陽侯第，又見園中土山、漸臺(tái)，象白虎殿，〔起土山、漸臺(tái)，又為室屋象白虎殿也?！踌妒巧吓?，以讓車騎將軍音。商、根兄弟欲自黥、劓以謝太后?！藏妫~器翻，又牛例翻?！成下勚?，大怒，乃使尚書責(zé)問司隸校尉、京兆尹，知成都侯商等奢僭不軌，藏匿姦猾，皆阿縱，不舉奏正法；二人頓首省戶下?！菜倦`校尉察三輔，京兆尹治京邑，而阿縱不舉奏，故責(zé)之。省戶，禁門也?！秤仲n車騎將軍音策書曰：「外家何甘樂禍?。 矌煿旁唬貉源俗镞^，並身自為之。余謂言商等奢僭，必將得罪，何乃甘心為之以為樂也！樂，音洛。〕而欲自黥、劓，相戮辱於太后前，傷慈母之心，以危亂國家！外家宗族強(qiáng)，上一身寖?nèi)跞站?，今將一施之，〔師古曰：行刑罰?！尘湔僦T侯，令待府舍！」〔諸侯，指商、根等。師古曰：令總集音舍待詔命。〕是日，詔尚書奏文帝誅將軍薄昭故事?！惨娛木砦牡矍笆?。〕車騎將軍音藉槀請(qǐng)罪，〔師古曰：自坐槀上，言待刑戮也?！成?、立、根皆負(fù)斧質(zhì)謝，良久乃已。上特欲恐之，實(shí)無意誅也。
④秋，八月，乙卯，孝景廟北闕災(zāi)。
?、莩酰S皇后與班倢讛皆有寵於上。上嘗遊後庭，欲與倢讛同輦載，〔倢讛，音接于；下同?！硞屪斵o曰：「觀古圖畫，賢聖之君皆【章：十四行本「皆」下有「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名臣在側(cè)，三代末主乃有嬖妾；今欲同輦，得無近之乎！」〔師古曰：嬖，愛也，音必計(jì)翻，又卑義翻。近，音巨靳翻?！成仙破溲远埂Ｌ舐勚?，喜曰：「古有樊姬，〔張晏曰：楚王好田，樊姬為不食禽獸之肉。按樊姬事楚莊王?！辰裼邪鄠屪敚 拱鄠屪斶M(jìn)侍者李平得幸，亦為倢讛，賜姓曰衛(wèi)。
其後，上微行過陽阿主家，〔師古曰：陽阿，平原之縣也。應(yīng)劭曰：平原漯陰東南五十里，有陽阿鄉(xiāng)，故縣也。考異曰：五行志作「河陽主」，伶玄趙后外傳及荀紀(jì)亦作「河陽」。外戚傳顏師古註曰：陽阿，平原之縣也。今俗書「阿」字作「河」，或?yàn)椤负雨枴?，皆後人所妄改耳。今從之?！硱偢栉枵呲w飛燕，〔師古曰：以其體輕，故曰飛燕?！痴偃雽m，大幸；有女弟，復(fù)召入，〔復(fù)，扶又翻?！匙诵杂柔x粹，左右見之，皆嘖嘖嗟賞。〔嘖嘖，眾口稱羨而作聲也；音側(cè)革翻。〕有宣帝時(shí)披香博士淖方成在帝後，〔披香博士，後宮女職也。淖，音女教翻，姓也?！惩僭唬骸复说溗?，滅火必矣！」姊、弟俱為倢 讛，貴傾後宮。許皇后、班倢讛皆失寵。於是趙飛燕譖告許皇后、班倢讛挾媚道，〔婦人挾媚道者，蠱詛他人，求己親媚。〕祝詛後宮，詈及主上?！沧＃毦确?。 詛，莊助翻。詈，力智翻?！扯辉?，甲寅，許后廢處昭臺(tái)宮，〔師古曰：宮在上林苑中。處，昌呂翻?！澈箧⒅]【章：乙十一行本「謁」下有「等」字；孔本 同；張校同?！拷哉D死，親屬歸故郡?！埠箧⒅]，為平安剛侯夫人。許氏，本山陽人也?！晨紗柊鄠屪?，倢讛對(duì)曰：「妾聞『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弧舱撜Z載子夏答司馬牛之言?！趁懻形疵筛＃瑸樾坝院瓮?！使鬼神有知，不受不臣之愬；〔師古曰：祝詛主上，是不臣也?！橙缙錈o知，愬之何益！故不為也。」上善其對(duì)，赦之，賜黃金百斤。趙氏姊、弟驕勡，婕讛恐久見危，乃求共養(yǎng)太后於長信宮?！矌煿旁唬汗玻艟佑梅?。養(yǎng)，音弋向翻。宮閣記：長信殿，在長樂宮，太后常居之。〕上許焉。
?、迯V漢男子鄭躬等六十餘人攻官寺，篡囚徒，盜庫兵；自稱山君?！矎V漢郡，高帝分蜀郡置，屬益州。師古曰：逆取曰篡。風(fēng)俗通：寺，司也。諸官府所止皆曰寺?！?br>
四年（甲辰、前一七）
?、偾?，勃海、清河、信都河水湓溢，〔勃海，唐滄、景州。清河，唐貝州。信都，唐冀州。師古曰：湓，湧也；音普頓翻?！彻嗫h、邑三十一，敗官亭、民舍四萬餘所?！矓。a(bǔ)邁翻。〕平陵李尋【章：乙十一行本「尋」下有「等」字；孔本同。】奏言：「議者常欲求索九河故跡而穿之。今因其自決，可且勿塞，以觀水勢；〔索，山客翻。塞，悉則翻；下同?！澈佑又?，當(dāng)稍自成川，跳出沙土。然後順天心而圖之，必有成功，而用財(cái)力寡。」於是遂止不塞。朝臣數(shù)言百姓可哀，上遣使者處業(yè)振贍之?！矌煿旁唬禾帢I(yè)，謂安處之，使得居業(yè)。數(shù)，所角翻。處昌呂翻?！?br>
②廣漢鄭躬黨與寖廣，犯歷四縣，眾且萬人；州郡不能制。冬，以河?xùn)|都尉趙護(hù)為廣漢太守，發(fā)郡中及蜀郡合三萬人擊之，或相捕斬除罪；〔師古曰：賊黨相捕斬，赦其本罪?！逞缕健＿w護(hù)為執(zhí)金吾，賜黃金百斤。
③是歲，平阿安侯王譚薨。上悔廢譚使不輔政而薨也，乃復(fù)進(jìn)成都侯商，〔復(fù)，扶又翻?！骋蕴剡M(jìn)城門兵，置幕府，得舉吏如將軍?！矟h制，列將軍置幕府，得舉吏?！?br>
魏郡杜鄴時(shí)為郎，素善車騎將軍音，見音前與平阿侯有隙，即說音曰：「夫戚而不見殊，孰能無怨！〔師古曰：戚，近也。殊，謂異於疏也。說，輸芮翻?！澄羟夭星С酥畤荒苋萜淠傅埽矌煿旁唬呵鼐肮傅芄渔P有寵於其父桓公。景公立，鍼懼而奔晉。事在昭元年。故經(jīng)書「秦伯之弟鍼出奔晉」，傳曰：稱弟，罪秦伯也?！炒呵镒I焉。周、召則不然，〔師古曰：言周公、召公無私怨也。余謂不然者，不為秦伯之為也。召，讀曰邵?！持乙韵噍o，義以相匡，同己之親，等己之尊，不以聖德獨(dú)兼國寵，又不為長專受榮任，分職於陝，並為弼疑，〔師古曰：分職於陝，謂自陝以東周公主之，自陝以西召公主之。陝，即今陝州縣也；音式冉翻。而說者妄云分陝是潁川郟縣，謬矣。弼疑，謂左輔、右弼、前疑、後丞也。余按字書，陝從兩「入」，郟從兩「人」，人自不考耳。為，于偽翻。長，知兩翻?！彻蕛?nèi)無感恨之隙，〔師古曰：感，音胡闇翻?！惩鉄o侵侮之羞，俱享天祐，兩荷高名者，蓋以此也?！埠?，下可翻。〕竊見成都侯以特進(jìn)領(lǐng)城門兵，復(fù)有詔得舉吏如五府，〔丞相，御史及車騎、左、右將軍府也。復(fù)，扶又翻?！炒嗣髟t所欲必寵也。將軍宜承順聖意，加異往時(shí)，每事凡議，必與及之。發(fā)於至誠，則孰不說諭！」〔師古曰：言皆出於至誠，彼必和說，無憂乖異也。說，讀曰悅?！骋羯跫纹溲?，由是與成都侯商親密。二人皆重鄴。
永始元年（乙巳、前一六）
①春，正月，癸丑，太官凌室火?！矌煿旁唬毫枋?，藏冰之室。凌，音力證翻，又音陵?！澄煳?，戾后園南闕火?！部籍愒唬何逍兄炯败骷o(jì)二「火」皆作「災(zāi)」，今從漢書。〕
?、谏嫌②w倢讛為皇后，皇太后嫌其所出微甚，難之。太后姊子淳于長為侍中，數(shù)往來通語東宮；〔數(shù)，所角翻?！硽q餘，乃得太后指，許之。夏，四月，乙亥，上先封倢讛父臨為成陽侯。〔恩澤侯表，成陽侯食邑於汝南新息?！持G大夫河間劉輔上書，〔漢書：劉輔，河間宗室?！逞裕骸肝粑渫酢⒅芄?，承順天地以饗魚、烏之瑞，然猶君臣祗懼，動(dòng)色相戒?！步裎纳袝┦脑唬喊佐~入于王舟；有火復(fù)于王屋，流為烏。周公曰：「復(fù)哉！復(fù)哉！」〕況於季世，不蒙繼嗣之福，屢受威怒之異者虖！〔威怒，謂皇天降威震怒也。虖，古乎字?！畴m夙夜自責(zé)，改過易行，〔行，下孟翻?！澄诽烀?，念祖業(yè)，妙選有德之世，考卜窈窕之女，〔鄭玄曰：考，猶稽也。師古曰：窈窕，幽閒也?！骋猿凶趶R，順神祇心，塞天下望，〔塞，悉則翻。〕子孫之祥猶恐晚暮！今乃觸情縱欲，傾於卑賤之女，欲以母天下，不畏于天，不愧于人，惑莫大焉！里語曰：『腐木不可以為柱；人婢不可以為主。』〔考異曰：劉輔傳云：「腐木不可以為柱；卑人不可以為主?！管骷o(jì)「柱」作「珪」，「卑人」作「人婢」。今「柱」從漢書；「人婢」從荀紀(jì)?！程烊酥挥瑁赜械湺鵁o福，市道皆共知之，〔師古曰：市道，市中之道也；一曰市人及行於道路者也。予，讀曰與?！吵⒛弦佳浴３几`傷心，不敢不盡死！」書奏，上使侍御史收縛輔，繫掖庭祕(mì)獄，〔師古曰：漢舊儀：掖庭詔獄，令、丞，宦者為之，主理婦人、女官也?！橙撼寄涔?。於是左將軍辛慶忌。右將軍廉褒、光祿勳瑯邪師丹、太中大夫谷永〔四人皆中朝官?！尘闵蠒唬骸父`見劉輔前以縣令求見，擢為諫大夫，〔輔以襄賁令上書言得失，召見，擢諫大夫。襄賁，東海縣也。賁，音肥?！炒似溲员赜凶吭幥兄廉?dāng)聖心者，故得拔至於此；旬月之間，收下祕(mì)獄?！蚕拢诩诜??！吵嫉扔抟詾檩o幸得託公族之親，在諫臣之列，新從下土來，未知朝廷體，獨(dú)觸忌諱，不足深過?！策^，猶罪也?！承∽镆穗[忍而已，如有大惡，宜暴治理官，與眾共之?！怖砉?，謂廷尉也。師古曰：令眾人知其罪狀而罰之。暴，顯示也。顯示其罪，使理官治之?！辰裉煨奈丛?，〔張晏曰：豫，悅豫也。〕災(zāi)異屢降，水旱迭臻，方當(dāng)隆寬廣問，褒直盡下之時(shí)也，而行慘急之誅於諫爭之臣，〔爭，讀曰諍?！痴痼@群下，失忠直心。假令輔不坐直言，所坐不著，〔師古曰：著，明也?！程煜虏豢蓱魰浴！矌煿旁唬貉圆豢杉壹視灾I之也?！惩战?，本以言顯，其於治親養(yǎng)忠之義，〔治，直之翻?！痴\不宜幽囚於掖庭獄。公卿以下，見陛下進(jìn)用輔亟而折傷之暴，人有懼心，精銳銷耎，〔師古曰：人人皆懼也。蘇林曰：耎，弱也。師古曰：耎，音乃亂翻，又乳兗翻?！衬冶M節(jié)正言，非所以昭有虞之聽，〔師古曰：舜有敢諫之鼓，故言有虞之聽也；一曰：謂達(dá)四聰也?！硰V德美之風(fēng)！臣等竊深傷之，惟陛下留神省察！」〔省，悉井翻。〕上乃徙輔繫共工獄，〔蘇林曰：考工也。師古曰：少府之屬官，亦有詔獄。共，讀與龔?fù)??！硿p死罪一等，論為鬼薪?！矐?yīng)劭曰：取薪給宗廟為鬼薪，三歲刑也。〕
?、鄢?，太后兄弟八人，獨(dú)弟曼早死，不侯；〔鳳嗣父爵陽平侯。崇安成侯庶弟五人，同日封，謂之五侯。八人之中，獨(dú)曼不侯。〕太后憐之。曼寡婦渠供養(yǎng)東宮，〔供，居用翻。養(yǎng)，余亮翻?！匙用в坠?，不及等比；〔師古曰：比，音必寐翻；余謂當(dāng)音毗至翻?！称淙盒值芙詫④?、五侯子，乘時(shí)侈靡，〔師古曰：乘，因也，因富貴之時(shí)?！骋暂涶R聲色佚游相高?！矌煿旁唬贺?，與逸同。〕莽因折節(jié)為恭 儉，勤身博學(xué)，〔折，而設(shè)翻。〕被服如儒生；〔師古曰：被，音皮義翻?！呈履讣肮焉?，養(yǎng)孤兄子，行甚敕備；〔莽兄永早死，有子光。行，下孟翻。〕又外交英 俊，內(nèi)事諸父，曲有禮意。大將軍鳳病，莽侍疾，親嘗藥，〔鄭玄曰：嘗藥，度其所堪。〕亂首垢面，不解衣帶連月。鳳且死，以託太后及帝，拜為黃門郎，〔漢舊儀曰：黃門郎，屬黃門令，日暮入對(duì)青瑣門拜，名曰夕郎。董巴曰：禁門曰黃闥?！尺w射聲校尉。久之，叔父成都侯商上書，願(yuàn)分戶邑以封莽。長樂少府戴崇、〔姓譜：戴，宋戴公之後；一曰：宋滅戴，子孫以國為氏。〕侍中金涉、中郎陳湯等皆當(dāng)世名士，咸為莽言，〔為，于偽翻；下同。〕上由是賢莽，太后又?jǐn)?shù)以為言?！矓?shù)，所角翻?！澄逶?，乙未，封莽為新都侯，〔莽傳以南陽新野之都鄉(xiāng)為新都侯國。〕遷騎都尉、光祿大夫、侍中。宿衛(wèi)謹(jǐn)敕，爵位益尊，節(jié)操愈謙，散輿馬、衣裘振施賓客，〔師古曰：振，舉也。施，式智翻?！臣覠o所餘；收贍名士，交結(jié)將、相、卿、大夫甚眾。故在位者更推薦之，〔更，工衡翻。〕游者為之談?wù)f，虛譽(yù)隆洽，傾其諸父矣。〔隆，盛也。洽，漸浹也，周徧也?！掣覟榧ぐl(fā)之行，處之不凓恧?！矌煿旁唬杭?，急動(dòng)。恧，愧也。激，音工歷翻。行，下孟翻。處，昌呂翻。恧，音女六翻?！硣L私買侍婢，昆弟或頗聞知，莽因曰：「後將軍朱子元無子，〔朱博，字子元?！趁劥藘悍N宜子?！埂菊拢菏男斜尽缸印瓜掠小笧橘I之」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俊矌煿旁唬捍藘?，謂所買婢也。種，章勇翻?！臣慈找枣痉钪觳?。其匿情求名如此！〔王莽事始此?！?br>
皇后既立，寵少衰；而其女弟絕幸，為昭儀，居昭陽舍，其中庭彤朱而殿上髹漆；〔師古曰：以漆漆物謂之髹，音許求翻，又許昭翻。今關(guān)東俗，器物一再著漆者謂之捎漆；捎，即髹聲之轉(zhuǎn)重耳?！各邸梗只蜃鳌笖d」，音義亦與髹同。今關(guān)西俗云黑髹盤、朱髹盤，其音如此。兩義並通。毛晃曰：髹，赤黑漆?！城薪糟~沓，黃金塗；〔師古曰：切，門限也；音千結(jié)翻。沓，冒其頭也。塗以金，塗銅上也。沓，音他合翻?！嘲子耠A；〔師古曰：階，所由升殿陛也。〕壁帶往往為黃金釭，函藍(lán)田璧、明珠、翠羽飾之；〔服虔曰：釭，壁中之橫帶也。晉灼曰：以金環(huán)飾之也。師古曰：壁帶，壁之橫木露出如帶者也，於壁帶之中往往以金為釭，若車釭之形也。其釭中，著玉璧、明珠、翠羽耳。藍(lán)田，山名，出美玉。釭，音工；流俗讀之音江，非也?！匙葬釋m未嘗有焉。趙后居別館，多通侍郎、宮奴多子者?！彩汤?，郎之得出入禁中者。宮奴，有罪沒為宮奴，給使宮中者?！痴褍x嘗謂帝曰：「妾姊性剛，有如為人構(gòu)陷，則趙氏無種矣！」〔種，章勇翻?！骋蚱聬拧５坌胖?，有白后姦狀者，帝輒殺之。由是后公為淫恣，無敢言者，然卒無子?！沧?，子恤翻?！?br>
光祿大夫劉向以為王教由內(nèi)及外，自近者始，〔詩大序：關(guān)睢，后妃之德也，風(fēng)之始也，所以風(fēng)天下而正夫婦也，故曰正始之道，王化之基?！踌妒菕袢≡姟d賢妃、貞婦興國顯家及孽、嬖亂亡者，〔師古曰：孽，庶也。嬖，愛也。〕序次為列女傳，凡八篇，及采傳記行事，著新序、說苑，凡五十篇，奏之；數(shù)上疏言得失，陳法戒?！矓?shù)，所角翻?！硶鴶?shù)十上，以助觀覽，補(bǔ)遺闕。〔上，時(shí)掌翻?！成想m不能盡用，然內(nèi)嘉其言，常嗟嘆之。
初，解萬年自詭昌陵三年可成，卒不能就；〔卒，子恤翻。〕群臣多言其不便者。下有司議，〔下，遐稼翻。〕皆曰：「昌陵因卑為高，度便房猶在平地上；〔漢書音義曰：便房，藏中便坐也。度，徒洛翻?！晨屯林?，不保幽冥之靈，淺外不固?！卜唬喝∷幫烈栽龈撸瑸榭屯??！匙渫焦び挂遭犎f數(shù)，至然指夜作，取土東山，且與穀同賈，〔師古曰：賈，讀曰價(jià)。〕作治數(shù)年，天下徧被其勞?！仓危敝?。 被，皮義翻?！彻柿暌蛱煨?，據(jù)真土，處勢高敞，旁近祖考，〔初陵近渭陵，又西近茂陵。處，昌呂翻。近，其靳翻?！城坝忠延惺旯w，〔師古曰：緒，謂端次 也。〕宜還復(fù)故陵，勿徙民，便！」秋，七月，詔曰：「朕執(zhí)德不固，謀不盡下，〔師古曰：言不博謀於群下?！尺^聽將作大匠萬年言『昌陵三年可成』，〔師古 曰：過，誤也。萬年，解萬年也?！匙髦挝迥?，中陵、司馬殿門內(nèi)尚未加功。〔如淳曰：陵中有司馬殿門，如生時(shí)制也。臣瓚曰：天子之藏壙中，無司馬殿門也。此謂陵上寢殿及司馬門也。時(shí)皆未作之， 故曰尚未加功。師古曰：中陵，陵中正寢也。司馬殿門，瓚說是也。〕天下虛耗，百姓罷勞，客土疏惡，〔罷，讀曰疲。疏，音捤?！辰K不可成，朕惟其難，〔師古 曰：惟，思也?！斥蛉粋摹！测?，當(dāng)割翻；驚也，懼也，悼也，不安也?！撤颉哼^而不改，是謂過矣』?！矌煿旁唬赫撜Z載孔子之言，故詔引之?！称淞T昌陵，及故陵勿徙吏民，〔罷昌陵，還故陵，而故陵勿起陵邑、徙吏民也?！沉钐煜挛阌袆?dòng)搖之心！」
?、蕹?，酇侯蕭何之子【章：十四行本「子」下有「孫」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克脼楹钫?，無子及有罪，凡五絕祀。高后、文帝、景帝、武帝、宣帝思何之功，輒以其支庶紹封?！彩捄无?，子祿嗣；薨，亡子，高后乃封何夫人同為酇侯，小子延為糂陽侯。孝文元年，罷同，更封延為酇侯；薨，子遺嗣；薨，亡子，文帝復(fù)以遺弟則嗣；有罪，免。景帝二年，封則弟嘉為武陽侯；薨，子勝嗣；有罪，免。武帝元狩中，復(fù)以酇戶二千四百封何曾孫慶為酇侯。慶，則子也；薨，子壽成嗣；坐罪，免。宣帝封何玄孫建世為酇侯。凡五紹封?！呈菤q，何七世孫酇侯獲坐使奴殺人，減死，完為城旦?！搏@，建世孫也?！诚仁?，上詔有司訪求漢初功臣之後，久未省錄。杜業(yè)說上曰：〔先，悉薦翻。省，悉井翻。說，輸芮翻。〕「唐、虞、三代皆封建諸侯，以成太平之美，是燕、齊之祀與周並傳，〔太公封於齊，至周安王二十三年，始為田氏所滅。召公封於燕，後周而滅?！匙永^弟及，歷載不墮?！矌煿旁唬旱芾^兄位謂之及。載，子亥翻。墮，毀也；音火規(guī)翻?！池M無刑辟，〔辟，毗亦翻?！臭碜嬷吡?，故支庶賴焉。〔師古曰：言國家非無刑辟，而功臣子孫得不陷罪辜而能長存者，思其先人之力，令有嗣續(xù)也。〕跡漢功臣，亦皆剖符世爵，受山、河之誓；〔高帝封爵之誓曰：「使黃河如帶，泰山若厲，國以永存，爰及苗裔?！埂嘲兖N年間，而襲封者盡，朽骨孤於墓，苗裔流於道，生為愍隸，死為轉(zhuǎn)屍?！矐?yīng)劭曰：死不能葬，故屍流轉(zhuǎn)在溝壑之中。師古曰：愍隸者，言為徒隸，在可哀愍之中。〕以往況今，〔師古曰：況，譬也?！成蹩杀瘋?。聖朝憐閔，詔求其後，四方忻忻，靡不歸心。出入數(shù)年而不省察，恐議者不思大義，徒設(shè)虛言，則厚德掩息，吝簡布章，〔吝，靳也。簡，略也。言既詔求其後，復(fù)靳而不封，略而不問，若如此，必布聞於天下也?！撤撬允净瘎襻嵋?。雖難盡繼，宜從尤功?！埂惭詽h之功臣絕世者多，雖難盡繼，宜取功尤重者後，紹其國封也。〕上納其言。癸卯，封蕭何六世孫南癤長喜為酇侯?！驳乩碇?，南癤縣屬鉅鹿郡。孟康曰：癤，音力全翻。百官表：縣令、長皆秦官，掌治其縣：萬戶以上為令，秩千石至六百石；減萬戶為長，秩五百石至三百石。長，知兩翻。考異曰：成紀(jì)：「元延元年，封蕭相國後喜為酇侯?！管?、胡皆用之。按功臣表，「永始元年，釐侯喜紹封；三年薨。永始四年，質(zhì)侯尊嗣；五年薨，質(zhì)侯章嗣。」蓋本紀(jì)誤以永始為元延故也?！?br>
⑦立城陽哀王弟俚為王?！缠櫦味?，哀王雲(yún)薨，無後?？籍愒唬簼h紀(jì)，「俚」作「悝」，今從漢書?！?br>
?、喟嗽?，丁丑，太皇太后王氏崩?！矌煿旁唬盒弁趸屎笠病！?br>
?、峋旁拢邶堃姈|萊。〔見，賢遍翻?！?br>
?、舛∷然?，日有食之?！部籍愒唬很骷o(jì)作「乙巳」，按長曆丁巳晦，荀悅誤。〕
是歲，以南陽太守陳咸為少府，侍中淳于長為水衡都尉。
③乙酉晦，日有食之。
?、苋?，丁酉，以成都侯【章：十四行本「侯」下有「王」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可虨榇笏抉R、衛(wèi)將軍；紅陽侯王立特進(jìn)，領(lǐng)城門兵。
⑤京兆尹翟方進(jìn)為御史大夫?！驳裕v翻，又直格翻?！?br>
?、薰扔罏闆鲋荽淌?，奏事京師，訖，當(dāng)之部，〔涼州部隴西、天水、武都、金城、安定、北地、武威、張掖、敦煌、酒泉等郡。漢制，諸州刺史常以八月巡行所部，錄囚徒，考殿最；歲盡，詣京師奏事。〕上使尚書問永，受所欲言。〔師古曰：永有所言，令尚書即受之?！秤缹?duì)曰：「臣聞王天下，有國家者，〔王，于況翻?！郴荚谏嫌形Ｍ鲋露Ｍ鲋圆坏蒙下劇Ｈ缡刮Ｍ鲋暂m上聞，〔師古曰：如，若也。有即上聞?！硠t商、周不易姓而迭興，正不變改而更用?！哺?，工衡翻?！诚摹⑸讨畬⑼鲆?，行道之人皆知之；〔師古曰：凡在道路行者也?！酬倘蛔砸匀籼煊腥眨芪?，〔尚書大傳曰：桀云：天之有日猶吾之有民。日有亡哉﹖日亡，吾亦亡矣。師古曰：自謂如日在天而無有能傷危也?！呈枪蕫喝諒V而不自知，大命傾而不【章：十四行本「不」下有「自」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垮?。易曰：『危者有其安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弧矌煿旁唬阂紫吕M之辭也。言安必思危，存不忘亡，乃得保其安存?！潮菹抡\垂寬明之聽，無忌諱之誅，使芻蕘之臣得盡所聞於前，〔刈草曰芻，采薪曰蕘。文王詢于芻蕘?！橙撼贾项?yuàn)，社稷之長福也！
元年，九月，黑龍見；〔見，賢遍翻?！称浠?，日有食之。今年二月，己未夜，星隕；乙酉，日有食之。〔「己」，當(dāng)作「癸」。此承谷永傳之誤。〕六月之間，大異四發(fā)，二二而同月。三代之末，春秋之亂，未嘗有也。臣聞三代所以隕社稷，喪宗廟者，皆由婦人與群惡沈湎於酒；〔喪，息浪翻。沈，持林翻?！城厮远?、十六年而亡者，〔秦始皇二十六年，初并天下，三十七年，崩，二世三年而亡，其有天下財(cái)十六年。〕養(yǎng)生泰奢奉終泰厚也。二者，陛下兼而有之，臣請(qǐng)略陳其效：
建始、河平之際，許、班之貴，傾動(dòng)前朝，〔師古曰：許皇后及班倢讛之家。朝，直遙翻。〕熏灼四方，女寵至極，不可上矣；〔師古曰：上，猶加也?！辰裰崞?，什倍于前?！踩绱驹唬褐^趙、李本從微賤起也?！硰U先帝法度，聽用其言，官秩不當(dāng)，縱釋王誅，〔師古曰：縱，放也。釋，解也。王誅，謂王法當(dāng)誅者。當(dāng)，丁浪翻?！瞅溒溆H屬，假之威權(quán)，從權(quán)亂政，〔師古曰：從，音子用翻。橫，音胡孟翻?！炒膛e之吏，莫敢奉憲。又以掖庭獄大為亂阱，〔師古曰：阱，穿也；為阬阱以拘繫人也。亂者，言其非正而又多也。阱，音才性翻。仲馮曰：言設(shè)獄陷人如阱耳。余謂仲說是。〕榜箠擼於炮烙，〔師古曰：擼，痛也。炮烙，紂所作刑也。膏塗銅柱，加之火上，令罪人行其上，輒墮炭中；笑而以為樂。擼，音千感翻?！辰^滅人命，主為趙、李報(bào)德復(fù)怨。〔師古曰：復(fù)，亦報(bào)也。為，于偽翻?！撤闯鬃铮ㄖ握?，〔師古曰：反，讀曰幡。罪之明白者，反而除之；吏之公正者，建議劾治也?！扯嗬M無辜，掠立迫恐，〔師古曰：掠，笞服之，立其罪名?！持翞槿似鹭?zé)，分利受謝，〔師古曰：言富賈有錢，假託其名，代之為主，放與他人，以取利息而共分之；或受報(bào)謝，別取財(cái)物。為，于偽翻?！成胨莱稣撸豢蓜贁?shù)?！矂伲羯?。〕是以日食再既，以昭其辜?！裁峡翟唬杭?，盡也。師古曰：昭，明也。〕
王者必先自絕，然後天絕之。今陛下棄萬乘之至貴，樂家人之賤事，〔師古曰：謂私畜田及奴婢財(cái)物。樂，音洛?！硡捀呙乐鹛?hào)，好匹夫之卑字，〔孟康曰：成帝好微行，更作私字以相呼。如淳曰：稱張放家人為卑字。好，呼到翻?！吵缇蹆G輕無義小人以為私客，〔師古曰：僄，疾也；音頻妙翻，又匹妙翻?！硵?shù)離深宮之固，〔數(shù)，所角翻。離，力智翻。〕挺身晨夜，與群小相隨，〔師古曰：挺，引也，音大鼎翻。〕烏集雜會(huì)，醉飽吏民之家，〔師古曰：言聚散不常，如烏鳥之集?！硜y服共坐，沈湎媟嫚，溷淆無別，黽勉遁樂，〔師古曰：黽勉，言不息也。遁，流遁也。言流遁為樂也。沈，持林翻。樂，音洛?！硶円乖诼罚溟T戶、奉宿衛(wèi)之臣執(zhí)干戈而守空宮，公卿百僚不知陛下所在，積數(shù)年矣。
王者以民為基，民以財(cái)為本，財(cái)竭則下畔，下畔則上亡。是以明王愛養(yǎng)基本，不敢窮極，使民如承大祭。〔論語孔子答仲弓之言。師古曰：言常畏慎?！辰癖菹螺p奪民財(cái)，不愛民力，聽邪臣之計(jì)，去高敞初陵，改作昌陵，役百乾谿，費(fèi)擬驪山，〔楚靈王侈心無厭，民不堪其役，潰於乾谿，王縊而死。驪山事見秦紀(jì)。師古曰：擬，比也，言勞役之功百倍於楚靈王，費(fèi)財(cái)之廣比於秦始皇。杜預(yù)曰：乾谿，在譙國城父縣南。乾，音干。〕靡敝天下，〔師古曰：靡，音武皮翻?！澄迥瓴怀啥岱垂省０傩粘詈薷刑?，饑饉仍臻，〔師古曰：仍，頻也?！沉魃①懯?，餧死於道，以百萬數(shù)。〔師古曰：賾，亦散也。餧，餓也。賾，音人勇翻。餧，音乃賄翻。〕公家無一年之畜，〔師古曰：畜，讀曰蓄?！嘲傩諢o旬月【章：十四行本「月」作「日」；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恐畠?chǔ)，上下俱匱，無以相救。詩云：『殷監(jiān)不遠(yuǎn)，在夏后之世。』〔師古曰：大雅蕩之詩也?！愁?yuàn)陛下追觀夏、商、周、秦所以失之，以鏡考己行，〔師古曰：鏡，謂鑒照之?？迹Ｒ?。行，下孟翻?！秤胁缓险?，臣當(dāng)伏妄言之誅！〔師古曰：言上所為違於節(jié)儉，皆與永言同。余謂此言帝之失行，與夏、殷、周、秦所以失者合耳?！?br>
漢興九世，百九十餘載，〔載，子亥翻?！忱^體之主七，皆承天順道，遵先祖法度，或以中興，或以治安；〔治，直吏翻?！持领侗菹?，獨(dú)違道縱欲，輕身妄行，當(dāng)盛壯之隆，無繼嗣之福，有危亡之憂，積失君道，不合天意，亦以多矣。為人後嗣，守人功業(yè)如此，豈不負(fù)哉！方今社稷、宗廟禍福安危之機(jī)在於陛下；陛下誠能昭然遠(yuǎn)寤，專心反道，〔師古曰：反，猶還也?！撑f愆畢改，新德既章，則赫赫大異庶幾可銷，天命去就庶幾可復(fù)，〔師古曰：去就，言去離無德而就有德。〕社稷、宗廟庶幾可保！唯陛下留神反覆，熟省臣言！」
帝性寬，好文辭，而溺於宴樂，〔省，悉井翻。好，呼到翻。樂，音洛?！辰曰侍笈c諸舅夙夜所常憂；至親難數(shù)言，〔數(shù)，所角翻?！彻释朴赖仁挂蛱熳兌兄G，勸上納用之。永自知有內(nèi)應(yīng)，展意無所依違，〔師古曰：展，申也?！趁垦允螺m見答禮。〔師古曰：如禮而答之。余謂答禮者、答之而又加禮也?！持辽洗藢?duì)，〔上，時(shí)掌翻。〕上大怒。衛(wèi)將軍商密擿永令發(fā)去。〔師古曰：擿，謂發(fā)動(dòng)之?！成鲜故逃肥沼?，敕過交道廄者勿追；〔晉灼曰：交道廄，去長安六十里，近延陵?！秤凡患坝溃€。上意亦解，自悔?！不谇彩逃肥沼酪病！?br>
⑦上嘗與張放及趙、李諸侍中共宴飲禁中，皆引滿舉白，〔服虔曰：舉滿桮，有餘白歷者罰之也。孟康曰：舉白，見驗(yàn)飲酒盡不也。師古曰：謂引取滿觴而飲，飲訖，舉觴告白盡不也。一說：白者，罰爵之名；飲有不盡者，則以此爵罰之。魏文侯與大夫飲酒，令曰：「不爵者浮以大白?！轨妒枪瞬蝗逝e白浮君，是也。釂，子肖翻；飲酒盡爵也?！痴勑Υ筻濉！矌煿旁唬亨澹β曇?，音其略翻?；蛟?，噱，謂脣口之中，大笑則見。此說非。〕時(shí)乘輿幄坐張畫屏風(fēng)，〔乘，繩證翻。師古曰：坐，音材臥翻。畫，古賔字通；下同?！钞嫾q醉踞妲己，作長夜之樂。〔妲，當(dāng)割翻。妲己，有蘇氏之女。樂，音洛。〕侍中、光祿大夫班伯久疾所起，〔姓譜：班，楚令尹鬭班之後。班書敘傳自以為楚令尹子文之後。子文初生，縋於夢(mèng)中而虎乳之。楚人謂乳為「穀」，謂虎為「於菟」，故名穀於菟，楚人謂虎「班」，其子以為號(hào)。師古註曰：子文之子鬭班亦為楚令尹。余按左傳莊三十年，申公鬭班殺令尹子元，鬭穀於菟為令尹，恐班非子文之子?！成项欀府嫸鴨柌唬骸讣q為無道，至於是虖﹖」〔虖，古乎字?！硨?duì)曰：「書云：『乃用婦人之言』，〔師古曰：今文尚書泰誓之辭。〕何有踞肆於朝！〔師古曰：肆，放也，陳也。朝，直遙翻?！乘^眾惡歸之，不如是之甚者也！」〔師古曰：論語稱孔子曰：「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上曰：「茍不若此，此圖何戒﹖」對(duì)曰：「『沈湎于酒』，微子所以告去也?！部追f達(dá)曰：酒誥註云：飲酒齊色曰湎。然則湎者，顏色湎然齊一之辭。師古曰：微子，殷之卿士，封於微，爵稱子也。殷紂錯(cuò)亂天命，微子作誥，告箕子、比干而去。其誥曰：用沈酗于酒，用亂敗厥德于下。我其發(fā)出狂，吾家耄遜于荒。事見尚書微子篇。〕『式號(hào)式謼』，大雅所以流連也。〔師古曰：大雅蕩之詩曰：式號(hào)式謼，俾晝作夜。言醉酒號(hào)呼，以晝?yōu)橐挂?。流連，言作詩之人，嗟漢而泣涕流連也。而說者乃以流連為荒亡，蓋失之矣。大雅所以流連，不謂飲酒之人也。謼，音火故翻。〕詩、書淫亂之戒，其原皆在於酒！」上乃喟然歎曰：「吾久不見班生，今日復(fù)聞讜言！」〔復(fù)，扶又翻。師古曰：讜言，善言也。讜，音黨?！撤诺炔粦?，〔師古曰：懌，悅也，音亦?！成宰砸?，更衣，〔更，工衡翻?！骋蛄T出。
時(shí)長信庭林表適使來，聞見之?！裁峡翟唬洪L信，太后宮名也。庭林表，宮中婦人官名也。師古曰：長信宮庭之林表也。林表，官名耳。庭，非官稱也。使，疏吏翻。〕後上朝東宮，〔朝，直遙翻?！程笃唬骸傅坶g顏色瘦黑。〔師古曰：間，謂比日也?！嘲嗍讨斜敬髮④娝e，〔大將軍，謂王鳳也?！骋藢櫘愔?；益求其比，以輔聖德！〔鳳初薦伯宜勸學(xué)，召見親近。今太后以其能諫正，欲令帝寵異之也。師古曰：比，類也；音必寐翻，當(dāng)如字?！骋饲哺黄胶钋揖蛧?！」〔富平侯，張放?！成显唬骸钢Z?！股现T舅聞之，以風(fēng)丞相、御史，〔師古曰：風(fēng)，讀曰諷?！城蠓胚^失。於是丞相宣、御史大夫方進(jìn)奏「放驕蹇縱恣，奢淫不制，拒閉使者，〔侍御史脩奉使至放家，逐名捕賊；奴從者閉門，設(shè)弓弩，距使者，不肯內(nèi)?！迟\傷無辜，〔放知李游君欲獻(xiàn)女，求不得，使奴康等之其家，賊傷三人?！硰恼咧賮K乘權(quán)勢，為暴虐，〔從，才用翻?！痴?qǐng)免放就國。」〔考異曰：敘傳云：「王音以風(fēng)丞相御史?！拱捶艂鳎骸肛┫嘈?、御史大夫方進(jìn)奏放過惡?！挂粢哉乱宜绒?，方進(jìn)以三月丁酉為御史大夫，然則風(fēng)丞相、御史者疑非音也。放傳又云：「上諸舅皆害其寵?！构实粕现T舅?！成喜坏靡?，〔師古曰：已，止也?！匙筮w放為北地都尉。其後比年數(shù)有災(zāi)變，〔師古曰：比，頻也。比，毗至翻。數(shù)，所角翻。〕故放久不得還。璽書勞問不絕?！箔t，斯氏翻。勞，力到翻?！尘次涔饔屑玻t徵放歸第視母疾。數(shù)月，主有瘳，後復(fù)出放為河?xùn)|都尉。〔復(fù)，扶又翻。〕上雖愛放，然上迫太后，下用大臣，故常涕泣而遣之。
?、嘹龀商笾酪?，〔邛成太后，孝宣王皇后也。父奉光，封邛成侯，故書邛成太后，以別孝元王皇后。恩澤侯表，邛成侯，國於濟(jì)陰?！硢适聜}卒，吏賦斂以趨辦，〔卒，讀曰猝。斂，力贍翻。師古曰：趨，讀曰趣；言茍取辦。趣，與促同?！成下勚?，以過丞相、御史。〔過，罪也?！扯辉?，己丑，策免丞相宣為庶人，御史大夫方進(jìn)左遷執(zhí)金吾。二十餘日，丞相官缺，群臣多舉方進(jìn)者；上亦器其能，十一月，壬子，擢方進(jìn)為丞相，封高陵侯?！捕鳚珊畋?，高陵侯，國於瑯邪?？籍愒唬悍竭M(jìn)傳：「丞相薛宣免，方進(jìn)亦左遷執(zhí)金吾；二十餘日，遂擢為丞相?！苟骷o(jì)云：「秋八月，方進(jìn)貶為執(zhí)金吾?！股w以公卿表云，「三月，丁酉，京兆尹翟方進(jìn)為御史大夫；八月貶為執(zhí)金吾。」故致此誤也。按公卿表所云者，謂方進(jìn)自三月為御史大夫，至十一月而，凡居官八月耳。又黑龍見東萊，在去年九月，谷永傳著之甚明，而荀悅亦載之於此年，云「冬，黑龍見東萊?！股w因陳湯獲罪在今年故也。漢春秋雖正黑龍之誤，而方進(jìn)貶官猶承荀悅之失。〕以諸吏、散騎、光祿勳孔光為御史大夫。〔散，悉亶翻?！撤竭M(jìn)以經(jīng)術(shù)進(jìn)，〔方進(jìn)以射策甲科為郎，舉明經(jīng)，遷議郎。〕其為吏，用法刻深，好任勢立威；有所忌惡，峻文深詆，中傷甚多?！埠茫舻椒?。惡，烏路翻。中，竹仲翻?！秤醒云鋻端皆g欺不專平者，上以方進(jìn)所舉應(yīng)科，不以為非也?！部?，律條也?！彻猓删灾僮右?，〔霸見二十八卷元帝永光元年?！愁I(lǐng)尚書，典樞機(jī)十餘年，守法度，修故事，上有所問，據(jù)經(jīng)法，以心所安而對(duì)，不希指茍合；〔師古曰：希指，希望天子之意指也?！橙缁虿粡?，不敢強(qiáng)諫爭，〔爭，讀曰諍?！骋允蔷枚?。時(shí)有所言，輒削草笹，〔服虔曰：言已繕書，更削壞其草也?！骋詾檎轮髦^以奸忠直，人臣大罪也?！矌煿旁唬杭?，求也；奸忠直之名也。奸，音干?！秤兴]舉，唯恐其人之聞知。沐日歸休，兄弟妻子燕語，終不及朝省政事?！渤?，直遙翻。〕或問光：「溫室省中樹，皆何木也﹖」光嘿不應(yīng)，更答以他語，其不泄如是。
?、嵘闲行矣海粑瀹?。〔建始二年，罷雍五畤；今以久無繼嗣，并甘泉泰畤皆復(fù)之。雍，於用翻。畤，音止?！?br>
⑩衛(wèi)將軍王商惡陳湯，奏「湯妄言昌陵且復(fù)發(fā)徙；〔初，湯請(qǐng)起昌陵邑；既罷昌陵，丞相、御史請(qǐng)廢昌陵邑中室。奏未下，人以問湯：「第宅不徹，得無復(fù)發(fā)徙﹖」湯曰：「縣官且順聽群臣言，猶復(fù)發(fā)徙之也?！箰?，烏路翻?！秤盅院邶埗?，微行數(shù)出之應(yīng)?！埂矕|萊郡黑龍出，人以問湯，曰：「是所謂玄門開；微行數(shù)出，出入不時(shí)，故龍以非時(shí)出也?！箶?shù)，所角翻?！惩⑽咀唷笢撬搜?，大不敬?！乖t以湯有功，〔有斬郅支功。〕免為庶人，徙邊。
上以趙后之立也，淳于長有力焉，故德之，乃追顯其前白罷昌陵之功，下公卿，議封長。〔下，遐稼翻?！彻獾搫炱疆?dāng)以為：「長雖有善言，不應(yīng)封爵之科?！埂残兆V：平，齊相晏平仲之後；一曰：韓哀侯少子?jì)S食采平邑，因以為氏。高祖之法，非有功不侯。〕當(dāng)坐左遷鉅鹿太守。上遂下詔，以常侍閎、衛(wèi)【章：十四行本「衛(wèi)」上有「侍中」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课鹃L首建至策，〔師古曰：閎，王閎也?！迟n長、閎爵關(guān)內(nèi)侯。
初，少府陳咸，衛(wèi)尉逢信，官簿皆在翟方進(jìn)之右；〔逢，皮江翻，姓也；古有逢蒙。師古曰：簿，謂伐閱也。簿，音主簿之簿。〕方進(jìn)晚進(jìn)，為京兆尹，與咸厚善。及御史大夫缺，三人皆名卿，俱在選中，而方進(jìn)得之。會(huì)丞相薛宣得罪，與方進(jìn)相連，上使五二千石雜問丞相、御史，〔晉灼曰：大臣獄重，故以秩二千石者五人詰責(zé)之?！诚淘懾?zé)方進(jìn)，冀得其處，方進(jìn)心恨?！苍?，去吉翻?！酬悳匾圆哪苄异锻貘P及王音，咸、信皆與湯善，湯數(shù)稱之於鳳、音所，〔數(shù)，所角翻。〕以此得為九卿。及王商黜逐湯，方進(jìn)因奏「咸、信附會(huì)湯以求薦舉，茍得無恥，」皆免官?！部籍愒唬合?、信免官皆在明年以後，因陳湯事連言之?！?br>
是歲，瑯邪太守朱博為左馮翊。博治郡，常令屬各用其豪桀以為大吏，文、武從宜?！矌煿旁唬焊饕蚱洳亩沃Ｖ?，直之翻?！晨h有劇賊及他非常，博輒移書以詭責(zé)之，其盡力有效，必加厚賞；懷詐不稱，誅罰輒行?！矌煿旁唬悍Q，副也。稱，尺證翻。〕以是豪強(qiáng)懾服，事無不集?！矐兀娣?。〕
?、诔?，帝用匡衡議，罷甘泉泰畤，〔事見上卷建始元年?！称淙眨箫L(fēng)壞甘泉竹宮，〔武帝以正月上辛有事甘泉圜丘，自竹宮而望拜。韋昭曰：以竹為宮，天子居中。師古曰：漢舊儀，竹宮去壇三里。壞，音怪。〕折拔畤中樹木十圍以上百餘。〔折，而設(shè)翻?！车郛愔?，以問劉向；對(duì)曰：「家人尚不欲絕種祠，〔師古曰：家人，謂庶人之家也。種祠，繼嗣所傳祠也?！硾r於國之神寶舊畤！且甘泉、汾陰及雍五畤始立，皆有神祇感應(yīng)，然後營之，非茍而已也?！参涞垤籼┮混陡嗜?，夜常有神光如流星集于祠壇。汾陰男子公孫滂洋等見汾旁有光如絳，上遂立后土祠於汾陰脽上。文帝十四年，黃龍見成紀(jì)，始幸雍，郊見五畤?！澄?、宣之世奉此三神，禮敬敕備，神光尤著。祖宗所立神祇舊位，誠未易動(dòng)?！惨?，以豉翻?！城笆技{貢禹之議，後人相因，多所動(dòng)搖?！苍蹠r(shí)，貢禹建言，漢家祭祀多不應(yīng)古禮；韋玄成、匡衡等因之。〕易大傳曰：『誣神者殃及三世。』恐其咎不獨(dú)止禹等！」上意恨之，〔師古曰：恨，悔也?！秤忠跃脽o繼嗣，冬，十月，庚辰，上白太后，令詔有司復(fù)甘泉泰畤、汾陰后土如故，及雍五畤、陳寶祠、長安及郡國祠著明者，皆復(fù)之。
是時(shí)，上以無繼嗣，頗好鬼神、方術(shù)之屬，〔好，呼到翻?！成蠒约漓敕叫g(shù)得待詔者甚眾，祠祭費(fèi)用頗多。谷永說上曰：〔說，輸芮翻。〕「臣聞明於天地之性，不可惑以神怪；知萬物之情，不可罔以非類?！矌煿旁唬贺?，猶蔽。余謂罔，欺也，欺人以所無曰罔?！持T背仁義之正道，〔背，蒲妹翻?！巢蛔裎褰?jīng)之法言，而盛稱奇怪鬼神，廣崇祭祀之方，求報(bào)無福之祠，及言世有仙人，服食不終之藥，遙興輕舉、〔如淳曰：遙，遠(yuǎn)也。興，舉也。師古曰：興，起也，謂起而遠(yuǎn)去也?！滁S冶變化之術(shù)者，〔晉灼曰：黃者，鑄黃金也。道家言，冶丹沙令變化，可鑄作黃金也?！辰詩θ嘶蟊?，挾左道，懷詐偽，以欺罔世主，〔師古曰：左道，邪僻之道，非正義也。王制曰：執(zhí)左道以亂政者殺?！陈犉溲裕笱鬂M耳，若將可遇，〔師古曰：洋洋，美盛之貌。洋，音羊，又音祥。〕求之，盪盪如係風(fēng)捕景，終不可得?！矌煿旁唬罕U盪，空曠之貌也。盪，音蕩。景，影也。〕是以明王距而不聽，聖人絕而不語?！矌煿旁唬褐^孔子不語怪神?！澄羟厥蓟适剐旄０l(fā)男女入海求神采藥，因逃不還，天下怨恨?！彩乱娗厥蓟始o(jì)。〕漢興，新垣平、〔事見文帝紀(jì)?！除R人少翁、公孫卿、欒大等〔事見武帝紀(jì)?！辰砸孕g(shù)窮詐得，誅夷伏辜?！矌煿旁唬涸p得，謂主上得其詐偽之情。〕唯陛下距絕此類，毋令?yuàn)θ擞幸愿Q朝者！」〔朝，直遙翻?！成仙破溲?。
?、凼辉?，尉氏男子樊並等十三人謀反，〔地理志，尉氏縣屬陳留郡。應(yīng)劭曰：古獄官曰尉氏，鄭之別獄也。臣瓚曰：鄭大夫尉氏之邑，故遂以為邑名。師古曰：鄭大夫尉氏，亦以掌獄之官故為族耳；應(yīng)說是也?！硽㈥惲籼兀俾岳裘?，自稱將軍；徒李譚、稱忠、鍾祖、訾順共殺並，以聞，皆封為侯?！残兆V：稱，平聲。漢功臣表有新山侯稱忠。楚有鍾儀、鍾建，又有知音鍾子期。訾，即移翻；何氏姓苑云：今齊人，本姓祭氏。譚，延鄉(xiāng)侯。忠，新山侯。祖，童鄉(xiāng)侯。順，樓虛侯?？籍愒唬罕炯o(jì)云五人，而功臣表止有四人，蓋紀(jì)誤?！?br>
④十二月，山陽鐵官徒蘇令等二百二十八人攻殺長吏，盜庫兵，自稱將軍；〔地理志，山陽郡有鐵官?！辰?jīng)郡國十九，殺東郡太守及汝南都尉。汝南太守嚴(yán)訢捕斬令等。遷訢為大司農(nóng)?！矌煿旁唬涸D，與欣同。〕
?、莨誓喜揪沤犯Ｉ蠒唬骸驳乩碇?，南昌縣屬豫章郡。後漢志：尉，主盜賊；凡有賊發(fā)，主名不立，則推索行尋，按察姦宄，以起端緒。〕「昔高祖納善若不及，從諫如轉(zhuǎn)圜，〔師古曰：不及，恐失之也。轉(zhuǎn)圜者，言其順易也?！陈犙圆磺笃淠埽e功不考其素，〔師古曰：直取其功，不論其舊行及所從來也?！酬惼狡痨锻雒鵀橹\主，韓信拔於行陳而建上將；〔事並見高帝紀(jì)。行，戶剛翻。陳，讀曰陣?！彻侍煜轮侩?yún)合歸漢，〔師古曰：言四面而至?！碃庍M(jìn)奇異，知者竭其策，〔知，讀曰智；下同?！秤拚弑M其慮，勇士極其節(jié)，怯夫勉其死。合天下之知，并天下之威，是以舉秦如鴻毛，取楚若拾遺，〔師古曰：鴻毛，論輕；拾遺，言其易也。〕此高祖所以無敵於天下也。孝武皇帝好忠諫，說至言，〔好，呼到翻。說，讀曰悅?！吵鼍舨淮?、茂，〔廉、茂，孝廉、秀才也。光武諱秀，改為茂才。〕慶賜不須顯功，〔師古曰：謂諫爭合意，即得爵賜，不由薦舉及軍功也。廉，廉吏也。茂，茂材也?！呈且蕴煜虏家赂鲄栔窘呔愿瓣I庭，自衒鬻者不可勝數(shù)，〔師古曰：衒，行賣也。鬻，亦賣也。衒，音州縣之縣，又音工縣翻。勝，音升?！碀h家得賢，於此為盛。使孝武皇帝聽用其計(jì)，升平可致，〔張晏曰：民有三年之儲(chǔ)曰升平?！踌妒欠e尸暴骨，快心胡、越，故淮南王安緣間而起；〔間，古莧翻；下同。〕所以計(jì)慮不成而謀議泄者，以眾賢聚於本朝，故其大臣勢陵，不敢和從也。〔事見武紀(jì)。師古曰：本朝，謂漢朝也。大臣，謂淮南相、內(nèi)史之屬也。服虔曰：臣勢陵君。和，戶臥翻?！撤浇癫家履烁Q國家之隙，見間而起者，蜀郡是也?！裁峡翟唬壶櫦沃袕V漢男子鄭躬等反是也?！臣吧疥柾鐾教K令之群，蹈藉名都、大郡，〔賢曰：前書曰：十二萬戶為大郡。〕求黨與，索隨和，而無逃匿之意，〔李奇曰：求索與己和及隨己者。原父曰：漢氏世寶隨和珠玉，謂匹夫至欲求索此物，所謂與上爭衡也。索，山客翻?！炒私暂p量大臣，無所畏忌，〔量，音良。〕國家之權(quán)輕，故匹夫欲與上爭衡也。
士者，國之重器；得士則重，失士則輕。詩云：『濟(jì)濟(jì)多士，文王以寧。』〔師古曰：詩大雅文王之詩也。濟(jì)濟(jì)，盛貌也。言文王能多用賢人，故邦國得以安寧也。濟(jì)，子禮翻?！硰R堂之議，非草茅所言也；〔漢書「所」字下有「當(dāng)」字。〕臣誠恐身塗野草，尸并卒伍，故數(shù)上書求見，輒報(bào)罷?！哺Ｈツ喜龤w壽春，數(shù)因縣道上書，求假軺傳，詣行在所條對(duì)急政；輒報(bào)罷。數(shù)，所角翻。見，賢遍翻。〕臣聞齊桓之時(shí)，有以九九見者，桓公不逆，欲以致大也。今臣所言，非特九九也；陛下距臣者三矣，此天下士所以不至也。昔秦武王好力，任鄙叩關(guān)自鬻；〔事見三卷周赧王七年。周禮司關(guān)，凡四方之賓客叩關(guān)者，則為之告。註曰：叩關(guān)，謂謁關(guān)人也。疏曰：叩，猶至也。好，呼到翻?！晨姽邪?，由余歸德?！睬乜姽_霸業(yè)，由余自西戎歸之。繆，讀曰穆。〕今欲致天下之士，民有上書求見者，輒使詣尚書問其所言，言可采取者，秩以升斗之祿，賜以一束之帛，若此，則天下之士，發(fā)憤懣，〔懣，音悶?！惩轮已裕沃\日聞於上，天下條貫，國家表裏，爛然可睹矣?！矌煿旁唬籂€然，分明之貌也?！?br>
夫以四海之廣，士民之?dāng)?shù)，〔數(shù)，趨玉翻?！衬苎灾愔帘姸嘁?；然其雋桀指世陳政，言成文章，質(zhì)之先世【章：十四行本「世」作「聖」；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而不繆，施之當(dāng)世合時(shí)務(wù)，若此者亦無幾人?！矌煿旁唬簾o幾，言不多也。幾，音居豈翻?！彻示舻撌撸煜轮剖咦嫠詤柺滥︹g也。〔師古曰：砥，細(xì)石也；音之履翻，又音祇?！?br>
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也。工以諭國政，利器諭賢材。〕至秦則不然，張誹謗之罔以為漢敺除，〔為，于偽翻?！车钩痔┌ⅲ诔浔??！矌煿旁唬禾ⅲ瑒γ?，歐冶所鑄也。言秦?zé)o道，令陳涉、項(xiàng)羽乘間而發(fā)，譬倒持劍，以把授人也?！彻收\能勿失其柄，天下雖有不順，莫敢觸其鋒，此孝武皇帝所以辟地建功，為漢世宗也?！矌煿旁唬罕?，讀曰闢。〕
今陛下既不納天下之言，又加戮焉。夫鳶鵲遭害，則仁鳥增逝，〔師古曰：鳶，鴟也。仁鳥，鸞鳳也。鳶，音緣?！秤拚呙陕荆瑒t智士深退。間者愚民上書，多觸不急之法，〔師古曰：言以其所言為不急而罪之。〕或下廷尉而死者眾?！蚕?，遐稼翻；下同?！匙躁査芬詠恚煜乱匝詾橹M，朝廷尤甚，〔懲王章之死也。師古曰：防人之口，法禁嚴(yán)切也?！橙撼冀猿许樕现?，莫有執(zhí)正。何以明其然也﹖取民所上書，陛下之所善，試下之廷尉，廷尉必曰『非所宜言，大不敬，』以此卜之，一矣。故京尹王章，資質(zhì)忠直，敢面引廷爭，〔爭，讀曰諍?！承⒃实圻?，以厲具臣而矯曲朝；〔元帝初，擢章為左曹、中郎將。師古曰：具臣，具位之臣，無益者也。矯，正也。朝，直遙翻?！臣爸帘菹?，戮及妻子；〔事見上卷陽朔元年。〕且惡惡止其身，〔公羊傳：惡惡止其身，善善及子孫?！惩跽路怯蟹磁现级昙笆壹?，〔言王章妻子坐徙也?？追f達(dá)曰：左傳曰：男有室，女有家。謂男處妻之室，女安夫之家，夫婦共為家室。故謂夫婦家室之道為室家也?！痴壑笔恐?jié)，〔折，而設(shè)翻?！辰Y(jié)諫臣之舌。群臣皆知其非，然不敢爭，天下以言為戒，最國家之大患也！
願(yuàn)陛下循高祖之軌，杜亡秦之路，除不急之法，下無諱之詔，博覽兼聽，謀及疏賤，令深者不隱，遠(yuǎn)者不塞，所謂『辟四門，明四目』也?！矌煿旁唬河輹吹湓唬骸戈V四門，明四目?！寡蚤_四門以致眾賢，則明視於四方也。塞，悉則翻。辟，讀曰闢。〕往者不可及，來者猶可追。方今君命犯而主威奪，〔師古曰：君命犯者，謂大臣犯君之命。〕外戚之權(quán)，日以益隆。陛下不見其形，願(yuàn)察其景！建始以來，日食、地震，以率言之，三倍春秋，水災(zāi)亡與比數(shù)，〔師古曰：言其極多，不可比校而數(shù)也。亡，讀曰無。〕陰盛陽微，金鐵為飛，此何景也﹖〔張晏曰：河平二年，沛郡鐵官鑄鐵如星飛，上去權(quán)、臣用事之異也。蘇林曰：言之不從，是謂不又，則金不從革。景，象也；何象，言將危亡也。為，于偽翻。〕漢興以來，社稷三危：呂，霍，上官；皆母后之家也。親親之道，全之為右，〔師古曰：務(wù)全安之，此為上?！钞?dāng)與之賢師良傅，教以忠孝之道；今乃尊寵其位，授以魁柄，〔師古曰：以斗為諭也。斗身為魁。〕使之驕逆，至於夷滅，〔師古曰：夷，平也，謂平除之?！炒耸вH親之大者也。自霍光之賢，不能為子孫慮，故權(quán)臣易世則危。書曰『毋若火，始庸庸?！弧矌煿旁唬褐軙逭a之辭也。庸庸，微小貌也。言火始微小，不早撲滅，則至熾盛；大臣貴擅，亦當(dāng)早圖，黜其權(quán)也?！硠萘觎毒?，權(quán)隆於主，然後防之，亦無及已！」〔師古曰：已語終辭?！成喜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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