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力打造中國貨幣史學
耶律德光得述律平之助，正式即位，仍以天顯為年號。天顯11年協(xié)助石敬瑭滅亡后唐，得到后晉稱子、割讓燕云十六州的待遇。
其實從唐末以來，河北各鎮(zhèn)聽召不聽宣，基本處于半獨立的自治狀態(tài)。五代以降，各鎮(zhèn)將除了口頭上奉朝廷正朔，實際上已經(jīng)算是一個個獨立王國。石敬瑭此人可以很壞，但絕對不傻。幽云十六州本身就難以進行實質(zhì)統(tǒng)治管理，索性一割了事。
會同元年（938年），耶律德光改皇都為上京，改革官制，劃分南北二面，實行胡漢分治。北面官以契丹舊制治契丹人，南面官以漢制治漢人。會同九年（946年），傾國之師南征，十二月攻陷汴京，俘虜后晉出帝，滅亡后晉，改國號為大遼，年號大同。
大同元年（947年）四月，因民間漢人武裝反抗此起彼伏，遼朝在中原的統(tǒng)治動蕩不安。耶律德光不得不罷兵北還，途中病逝于今河北省石家莊市欒城區(qū)殺胡林，終年四十六歲，廟號太宗。
以前的泉譜把通行泉貨和虎尾天贊，列為契丹早期的鑄幣。直到前幾天還看到類似文章。其實從鑄造工藝和文字風格判斷，通行泉貨毫無遼風，反而與漢族政權(quán)的鑄幣類似。從石家莊市后晉窖藏出土情況來看，至遲在后晉時代，通行泉貨就已經(jīng)在北方流通。至于鑄主是誰，恐怕是一個難以考證的迷案。甚至說它是渤海國鑄幣，亦未可知。
至于虎尾天贊，更與契丹鑄幣沒有絲毫關(guān)系，甚至在北方難以見到。綜合各種情況判斷，應為越南鑄幣。
03.彩票中獎/世宗耶律阮
作為叛徒的兒子，由于沒有及時跟著老爹投奔后唐，9歲的耶律阮小心翼翼留在契丹。作為耶律德光來說，自己以皇次子的身份繼位，對原太子一家應當斬盡殺絕，以絕后患。歷史上李世民如何對待李建成，朱棣如何對待朱允文，就是明證?？梢韵胂?，耶律阮每天生活在什么樣的恐懼之中。
就像阿保機遠征渤海班師途中病逝一樣，德光在攻擊后晉的班師途中駕崩。對于一生都致力于開拓遼王朝地圖的太祖太宗父子，死于征途無疑是一種最好的結(jié)局。
德光本人有四個親兒子，但此時此刻陪伴在他身邊的，卻是仇人之子：耶律阮。也許是德光一直在防備太子家的人，所以每次出征都把耶律阮帶在身邊，堅決不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范圍。但這次，皇位回到了太子家一脈，隨軍出征的臣子們，擁立耶律阮為帝。
還記得述律平這根攪屎棍子嗎？當年阿保機病逝，她就跳出來作妖；如今聽到德光駕崩的消息，七十高齡的她又毅然決然出來攪屎了。親奶奶述律平和親孫子耶律阮，各引兵馬，排兵布陣，展開了數(shù)次大戰(zhàn)。
公元947年，河東鎮(zhèn)將劉知遠，揮軍取大梁，開國稱帝；雄武鎮(zhèn)將何重建，斬遼使祭旗，攜秦階成三州歸順后蜀。也是在這一年，遼世宗在戰(zhàn)場上跟奶奶述律平握手言和。
那是一個午后，述律平和耶律阮相對而坐，什么也沒說。一個是契丹王朝的舊勢力，一個是大遼帝國的后起之秀。他們相互看著對方，但卻都遲遲沒有開口。耶律阮繼位后，改年號為天祿。
5年后，在一次酩酊大醉中，這個本就對皇位沒有興趣的遼世宗，被德光的兒子耶律璟設計弒殺。這次，皇位又回到了德光家。
04.睡王之王/穆宗耶律璟
很多歷史學家認為世宗被軾，是一件意外事故，史書稱為火神淀之亂；德光的兒子耶律璟平叛有功，因此而繼位為帝。其實我個人認為，火神淀之亂的始作俑者絕非幾個宵小之輩，陰謀背后的策劃者就是這個最大收益者的耶律璟。951年9月，群臣上尊號為天順皇帝，改元應歷，是為遼穆宗。
耶律璟的老爹是太宗皇帝，堂哥耶律阮的皇位本來就是白撿的。從耶律璟的角度出發(fā)，遼國的皇位，理應屬于自己。我想這就是耶律璟下定決心弒君的原始動力和出發(fā)點。當時世宗耶律阮聽信了北漢弱智國主劉崇的蠱惑，帶兵攻打石家莊晉州，數(shù)戰(zhàn)不克。出兵打晉州這事有點欠考慮，當時郭威已經(jīng)開國稱帝建立后周。在準備不足的情況下去打郭威，落個兵敗身亡，耶律阮不冤。
我對穆宗耶律璟的印象不佳，史家均稱他殘暴不仁，遼史中記載他喝酒殺人的斑斑劣跡比比皆是，殘暴程度可以與前秦獨眼皇帝符生不相伯仲，殘暴的根源就是身體殘疾導致的心理變態(tài)。
帝不喜婦人，嬪御滿前，并不一顧?！镀醯?穆宗紀》
其實穆宗內(nèi)心也是痛苦的，因身體原因一輩子不近女色，更不可能產(chǎn)生子嗣。只能把尊嚴建立在喝酒殺人上，史書上記載他早餐喝，午餐喝，晚餐喝，酒精才是這世間唯一懂他的知己。
有時候，帝王不作為，勝過亂作為。在穆宗“酒精治國”的情況下，他本人在政治經(jīng)濟和軍事行動上，從未出現(xiàn)任何失誤，因為天天喝酒睡覺，沒時間去管這些事。反而出現(xiàn)了“省徭輕賦，民樂其業(yè)”的驚人一幕。
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由于沒有子嗣，在位19年，喝了18年多的穆宗皇帝，在一個難得的清醒時間，召見了侄子耶律賢，把遼國的家業(yè)還給了太子家。太祖阿保機死后，太子叛逃，德光繼位；遼國皇帝的大位一直在太子家、德光家搖擺不定。直到睡王無后，傳位堂侄，遼國皇位才固定到太子家一脈，直到遼亡，甚至西遼。
05.抱得美人/景宗耶律賢
世宗耶律阮在火神淀之亂被軾，堂弟耶律璟繼位。世宗的兒子，四歲的耶律賢在大亂中躲進柴火堆里，方才撿了一條小命。由于受到驚嚇，這小孩從小身體孱弱，一副病秧子模樣。
耶律璟繼位后兩年，在遼國南京，也就是今天北京的一條胡同中，一個小名燕燕的女嬰出生，本文的第一女主姍姍來遲。蕭燕燕從小就聰明伶俐，辦事利索，對任何事情都有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精神，在一些瑣碎的小事上也不例外，這種舉動深深贏得了她的父親蕭思溫的寵愛。
蕭思溫沒有兒子，所以當別人家的女孩學習針線女紅時，蕭思溫就已經(jīng)在教女兒騎馬打獵、行軍布陣了。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也許是在北京城內(nèi)一個細雨濛濛的時刻，也許是郊區(qū)一個陽光明媚的瞬間，總之，一身戎裝豆蔻年華的蕭燕燕，遇到了同樣年紀的漢族少年韓德讓。四目相對，芳心暗許，秋天的菠菜喜獲豐收。
根據(jù)很多歷史學家考證，蕭燕燕在成為景宗皇后之前，早已和韓德讓私定終身。應歷十九年二月，耶律璟被侍從殺死。蕭思溫帶著病秧子耶律賢，領(lǐng)千騎飛奔趕往。在契丹和漢族大臣們的擁戴下，耶律賢即位，改年號為保寧，是為遼景宗。
一邊是少年皇帝耶律賢，一邊是漢族青年韓德讓，17歲的蕭燕燕在老爹的安排下，跟老情人毅然分手。同年3月，耶律賢封蕭思溫為北府宰相，5月冊封蕭燕燕為皇后。
從四歲開始就父母雙亡的孤兒耶律賢，在這時同時獲得了江山美人，著實令人羨慕。但是這個病秧子身體實在不行，朝政基本把持在蕭思溫和蕭燕燕手里。保寧二年，蕭思溫遇刺。當時全世界疆域最大的政權(quán)，東到大海、西至流沙、北及色楞、南達雁門，十八歲的蕭燕燕獨自撐起這艘大船，并使之逐步達到了全盛。
女主臨朝，國事一決于其手。大誅罰，大征討，蕃漢諸臣集眾共議，皇后裁決，報之知帝而已?！镀醯尽?/span>
短命鬼耶律賢只活了34歲就一命歸西，其子耶律隆緒繼位，蕭燕燕開始了她一生勵精圖治最高光精彩的人生，同時也把契丹治理到鼎盛之頂點。
06.開百年太平/圣宗耶律隆緒
乾亨四年秋九月，景宗耶律賢駕崩。十二歲的耶律隆緒繼位，是為遼圣宗，次年改元統(tǒng)和。我個人認為，統(tǒng)和元寶才是遼朝最早的經(jīng)濟學意義上的鑄幣，顯然這是蕭燕燕經(jīng)濟改革中的產(chǎn)物。本文上面提到的所謂“上八品”，均為后鑄。
從統(tǒng)和的文字書法、制作工藝來看，其鑄造水平顯然優(yōu)于所謂的“上八品”，且存世數(shù)量相對較多，可以確認統(tǒng)和元寶是為了經(jīng)濟社會流通交換而出現(xiàn)的“貨幣”屬性。
另外，有學者把遼鑄太平通寶也歸入遼圣宗的年號錢。觀察遼行用錢，均為小平錢，且文字環(huán)讀。只有花錢才有直讀。因此，我感覺遼鑄太平通寶應為小平制式的花錢，并非年號錢。
宋真宗景德元年，蕭燕燕親率大軍南下深入宋境。宋軍堅守遼軍背后的城鎮(zhèn)，又在河南濮陽澶州城下以八牛弩射殺遼將蕭撻凜。蕭、趙兩位政治家，共同看到了各自所需要的東西：和平。雙方約為兄弟之國，以保定白溝河為邊界，締結(jié)了澶淵之盟，此后宋遼兩國百年間不再有大規(guī)模的戰(zhàn)事，禮尚往來，通使殷勤，雙方互使共達三百八十次之多，遼朝邊地發(fā)生饑荒，宋朝也會派人在邊境賑濟，宋真宗崩逝消息傳來，遼圣宗集蕃漢大臣舉哀，后妃以下皆為沾涕。
統(tǒng)和六年，當年那位風度翩翩的漢族青年韓德讓，已經(jīng)變成了儀表堂堂的中年大叔；那年那位裊娜羞澀歲月無憂的契丹女孩，已經(jīng)變成了珠纓旋轉(zhuǎn)星宿抖擻的綽約少婦。老情人相見，那是分外眼紅。這年九月，蕭燕燕一反從前在皇宮中宴請皇親眾臣的慣例，在韓德讓的帳室中大宴群臣，并且對眾人厚加賞赍。
歷史記載，此后韓德讓無所避諱出入于蕭燕燕的帳幕之中，出外游獵和處理政務，兩個人同案而食，并排而坐。
公元1009年12月29日，蕭燕燕逝于行宮，終年57歲。在一年多之后，也就是1011年1月，韓德讓去世，卒于軍中，終年70歲。而這，就是兩人的大結(jié)局，歷史上韓德讓和蕭燕燕真正的大結(jié)局。
07.蒙業(yè)而安/興宗耶律宗真
太平十一年（1031年）六月，圣宗耶律隆緒駕崩，太子耶律宗真即位，改元景福，大赦天下。
這位三歲受封梁王，幼時聰明、長而魁偉、豁達大度，善騎射、好儒術(shù)、通音律、擅繪畫。尤其喜愛山水、花鳥，常與宋朝皇帝互贈書畫，是當時遼國有名的書畫藝術(shù)大師。
夏州從李繼遷開始，至李元昊，三世與遼關(guān)系和睦。直至遼興平公主嫁給李元昊后，夫妻不睦，公主郁郁而終，夏遼破裂。重煕十三年，遼興宗親統(tǒng)大軍征夏，卻中了西夏的誘敵深入之計，在河曲為夏軍大敗，死傷慘重。十八年，聽說李元昊死了，主少國疑，興宗又統(tǒng)軍征夏，戰(zhàn)不利而歸。
其實從這兩次用兵失利來看，此時的契丹已經(jīng)悄然走向了下坡路。
08.道宗五泉/耶律洪基
其實我們普通錢幣愛好者能夠收集到的遼代錢幣，基本來自遼道宗。最早我湊齊遼代下八品時，發(fā)現(xiàn)5個年號來自耶律洪基。清寧、咸雍、大康、大安、壽昌，5個年號各個用了10年，仿佛從遼道宗開始規(guī)定了，年號十年一改。這個規(guī)律從天祚帝的乾統(tǒng)、天慶來看，也是這樣。
遼興宗是蕭燕燕的親孫子，但沒有繼承蕭燕燕的遺傳基因，只對書法繪畫感興趣。遼道宗倒是繼承了興宗的藝術(shù)細胞，一生酷愛作詩，著有詩集《清寧集》。
袖中猶覺有余香，冷落西風吹不去。
認真讀來，還頗有一股柳永的味道。據(jù)說道宗曾鑄造了一個小銀人，背后刻下一行小字：愿后世生中國。
詩人的腦海中也許只有青山綿綿，碧水悠悠，從沒想過也許這盛世繁華如夢，爭斗如風如電。大康三年，耶律乙辛誣告太子謀反，道宗不加細審就囚禁了太子，最后導致太子冤死獄中。直到大康七年，道宗才反過味來，感覺上當，誅殺耶律乙辛，給已故太子平反。
就像朱元璋把大位傳給孫子朱允炆一樣，道宗立已故太子的兒子耶律延禧為皇太孫，正是內(nèi)心對太子的一種愧疚吧。
09.國破家亡/耶律延禧
1101年，遼道宗去世，耶律延禧奉詔繼位，改年號為乾統(tǒng)，追謚父親為順宗皇帝，剪除耶律乙辛的黨羽。乾統(tǒng)和天慶，鑄幣尚多；但不知保大年間為何不鑄造小平錢。
對比道宗五泉，天祚帝時代改變了鑄幣工藝，利用開元通寶鏟字做母，加刻的乾統(tǒng)天慶四字，顯然與元寶倆字不是一路。也許這工藝改變從壽昌時代就已經(jīng)開始。天慶元寶應當是傳統(tǒng)遼錢的尾聲，耶律大石的西遼鑄造續(xù)興元寶更大可能不是流通幣。
關(guān)于遼泉，其實還有兩個問題無解。一是太元貨泉，古錢譜多認為是遼代鑄幣。現(xiàn)在也難以定論。從工藝上說，更像是唐末亂世中，某位豪強的私鑄。
終極問題就是助國元寶和壯國元寶的問題。從助壯兩錢的鑄造工藝之精美、重量與遼錢不等，這兩點分析，這倆錢幣不應該是遼國官方鑄幣。遼國鑄錢工廠如果能鑄造如此精美的錢幣，那為何下八品的工藝如此粗糙。助壯兩錢，另文再論吧。
下八品是正規(guī)的年號錢，理論上應該設計草圖，雕刻錫母，邀請遼國大書法家題寫幣文才對。但遼人就是這么灑脫，鑄幣如此國家大事，用開元舊錢改范就辦了。通觀遼泉上下八品，除了統(tǒng)和略精美一些，其他品種，如冬日大雪滿川，草原茫茫，斯泉在整個中國貨幣史上，恰似孤舟蓑笠，獨釣寒江。
2023年7月24日
寫于石家莊王水鏡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