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孜爾石窟新1窟為20世紀70年代新發(fā)現(xiàn)的洞窟，其年代約在公元7世紀，其后室頂部的飛天壁畫極為震撼。

克孜爾石窟坐落于懸崖峭壁之上，共有大小洞窟251個。資料照片

在百年來首次由中國主辦的最具規(guī)模的克孜爾石窟壁畫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上，學者們不無擔憂：“再不保護，數(shù)百年后就看不到克孜爾石窟了?！?/p>

克孜爾石窟？很多人聽到這個名字時心中一定有疑惑。只聽說過敦煌石窟啊，沒聽過克孜爾石窟。事實上，克孜爾石窟比敦煌石窟早了整整三個世紀，它與敦煌石窟有一定意義上的傳承關(guān)系。

近日，首次由中國主辦、最具規(guī)模的克孜爾石窟壁畫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舉行。對這樣一座歷史悠久的石窟來說，似乎來得有些晚。來自中國、美國、德國、英國、意大利等11個國家和地區(qū)的100多位知名專家學者就石窟壁畫、古跡保護與修復、佛教藝術(shù)研究等方面的內(nèi)容進行了研討，并前往克孜爾石窟參觀考察。與此同時，在浙江省舉辦的“絲綢之路上的克孜爾石窟文獻展與當代巖彩藝術(shù)作品展”經(jīng)過近三年的籌備，也與觀眾見面了。

克孜爾石窟，這個被人遺忘的名字一夜之間火了，它那不為人知的歷史價值，也走進了人們的視線。

“劫后余生”，保護告急

今天的新疆阿克蘇地區(qū)庫車、拜城一帶是中國古代西域大國之一龜茲所在地，也是唐代安西四鎮(zhèn)之一。著名學者季羨林曾經(jīng)說：“龜茲是古印度、希臘羅馬、波斯、漢唐文明在世界上唯一的交匯地?！?/p>

位于拜城縣的克孜爾石窟，是中國歷史上最早的佛教石窟，始鑿于東漢。2014年，克孜爾石窟作為中國、哈薩克斯坦和吉爾吉斯斯坦三國聯(lián)合申遺的“絲綢之路：長安—天山廊道的路網(wǎng)”中的一處遺址點，被列入了《世界遺產(chǎn)名錄》。

中國美術(shù)學院副院長王贊表示，克孜爾石窟比著名的敦煌莫高窟早三個世紀。至今，200多個石窟中保存著1萬多平方米的壁畫。敦煌學的很多謎團，上溯到克孜爾，便能迎刃而解，尤其有助于改變國人對中國畫的誤解——以為中國畫只是文人的水墨畫。事實上，壁畫藝術(shù)同樣是中國畫的一部分，而且更為廣袤。

“克孜爾石窟壁畫的藝術(shù)成就基于深厚的本土文化底蘊和對外來文化的兼收并蓄與融合?！毙陆斊澭芯吭涸洪L徐永明說。

新疆龜茲研究院成立于1985年，目前負責保護和管理的石窟群共有9處，均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包括著名的克孜爾石窟、臺臺爾石窟、庫木吐喇石窟、克孜爾尕哈石窟等。徐永明介紹，克孜爾石窟在歷史上遭受過兩次浩劫，第一次浩劫是公元10世紀，在佛教與伊斯蘭教的宗教紛爭中，克孜爾石窟伴隨著龜茲佛教的衰敗而逐漸被廢棄，并遭到較大破壞。第二次則是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外國探險隊，在龜茲地區(qū)盜劫了大量壁畫、泥塑等。

收藏龜茲文物頗富的德國柏林亞洲藝術(shù)博物館館長魯克思表示，20世紀初，德國探險隊從克孜爾石窟拿取了一些文物，其中大部分現(xiàn)藏于德國柏林亞洲藝術(shù)博物館?！?010年，我第一次來到新疆克孜爾石窟，當時看到那些殘缺的壁畫，既感動又遺憾，感動是因為那些古代藝術(shù)的魅力，遺憾的是這些壁畫遭到了當時德國探險隊的破壞。當然，這是歷史的原因。”魯克思表示，柏林亞洲藝術(shù)博物館所收藏的壁畫不及石窟壁畫鮮亮，這可能與當時探險隊運送條件以及受德國戰(zhàn)亂影響有關(guān)。

徐永明透露，在石窟保護方面，雖然做了大量工作，但目前石窟壁畫仍然面臨巖體裂隙、雨水沖刷、壁畫空鼓等危害，文物修復人才也極其缺乏。

一些學者表示，敦煌壁畫的保護一直得到社會各界的關(guān)心，但龜茲壁畫現(xiàn)在還遠未像敦煌那樣廣受關(guān)注，“對龜茲藝術(shù)再不保護好，也許數(shù)百年后就再也看不到這些精美的藝術(shù)了，這絕非危言聳聽”。

石窟壁畫，罕見的美

在浙江省展出的300多件壁畫和文獻展品，是新疆龜茲研究院老中青三代畫家多年來孜孜不倦的臨摹和研究成果，以及中國美院巖彩畫教學所取得的突出成績的一次匯總。

巖彩畫廣義地講是泛指一切以礦物色為主要用色的藝術(shù)作品。它可以包括架上繪畫，也可以包括使用了礦物色的裝置藝術(shù)與行為藝術(shù)等一切藝術(shù)形式。狹義地講是指使用粗細顆粒的礦物色表現(xiàn)的繪畫作品。

“巖彩畫”的出現(xiàn)在我國可追溯至半坡原始古樸的彩陶，馬王堆賦彩濃郁的帛畫和漆畫，鼎盛于唐代的工筆重彩。但是一度被元以后興起的“文人畫”“水墨畫”沖擊，成為民族的邊緣畫種。

克孜爾石窟里所有的壁畫均是巖彩畫，所有的顏料均來自于各種礦物質(zhì)和自然植物，這讓今天的人們驚奇。

維吾爾語中，克孜爾石窟還有一個動人的名字：“克孜爾明屋依”，意為坐落在克孜爾的千間房子?？俗螤柺呶挥谛陆莩强h克孜爾鄉(xiāng)東南的明屋依達格山南麓，這里有一段長200米、高200米的陡峭山崖，克孜爾石窟就開鑿于這里的峭壁幽谷中，層層疊疊，與石窟下湍急東流的渭干河交相輝映，宛若佛國仙境。

據(jù)考證，克孜爾石窟開鑿于公元3世紀至4世紀。佛教于公元初年傳入西域，在于闐、龜茲形成兩個佛教中心。據(jù)文獻記載，龜茲佛教盛行時，有佛塔寺廟千處，僧尼萬余人。

克孜爾石窟是佛教徒為修行而建，后成為龜茲僧俗修行的理想場所。如今，石窟中的佛教塑像、壁畫乃至洞窟建筑都成了藝術(shù)瑰寶，也為后人探尋東西文化在西域交匯的軌跡提供了可靠的歷史見證。

克孜爾石窟有大小洞窟251個，現(xiàn)存完整的洞窟有130多個，其中供僧侶巡禮觀像和講經(jīng)說法的支提窟，即中心柱窟161個，供僧尼居住并作為禪室的毗訶羅窟61個，還有7個拱形窟和3個龕室。塑像和壁畫都在支提窟內(nèi)，克孜爾石窟的主體塑像多已被毀，但保留下了1萬多平方米的壁畫，包括佛像、佛經(jīng)故事、動物和山水樹木、裝飾圖案和供養(yǎng)人畫。

菱形格畫是克孜爾石窟別具一格的繪畫形式，有多少個菱形格，就有多少個壁畫故事?？俗螤柺弑诋嬛械谋旧适聰?shù)量多，畫面豐，分布廣，在世界佛教石窟中都是罕見的。

克孜爾石窟在中國，研究在世界

專家學者在感嘆克孜爾石窟壁畫魅力的同時，也回眸了絲綢之路。徐永明介紹，克孜爾石窟的位置十分特殊，介于敦煌石窟和阿富汗巴米揚石窟之間，對東西方文化起到了西融東傳的作用，是絲綢之路中極為重要的文化節(jié)點。他同時強調(diào)：克孜爾石窟在中國，研究在世界。

美國哈佛大學建筑及藝術(shù)史系教授汪悅進認為，禪觀文化是克孜爾石窟的亮點之一。因為實際禪觀未必需要壁畫指導；禪僧坐禪修行等禪觀題材大都繪于劵頂，示意而已，恐非真讓人細觀；石窟光線較暗，全部辨識石窟內(nèi)整體布局畫面內(nèi)容不易；石窟很可能為龜茲王室功德窟等。這說明佛教石窟壁畫盡管圖現(xiàn)禪觀，但并不為實際禪觀修行而設(shè)。

魯克思展示了部分柏林亞洲藝術(shù)博物館保存的1902年至1914年于新疆地區(qū)搜集的一批木頭建筑構(gòu)件的圖片，既有中式建筑構(gòu)件，也有印度或古代希臘風格的木頭構(gòu)件，其中包括一件雕刻精美的來自克孜爾的木雕佛龕。他還參與討論了木構(gòu)建筑與克孜爾石窟壁畫之間緊密結(jié)合的關(guān)系。

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張總對龜茲石窟盧舍那法界像及相關(guān)問題進行了深入全面的研討，他指出此式圖像實先現(xiàn)于新疆地區(qū)，于闐就有佛身上具種種幾何圖形的畫作，克孜爾石窟有多個窟室繪出此式圖像，精美且呈現(xiàn)主流形態(tài)。這一圖像東傳河西敦煌乃至中原北方的河南河北以及山東地區(qū)，總體上可以分出其主流的變化形態(tài)以及區(qū)域性的特點。

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東亞文明研究組博士后研究員慶昭蓉則從已知龜茲語，即吐火羅B語文獻出發(fā)，探討當?shù)厝岁P(guān)于顏色的語匯，色彩分類概念，以及龜茲人崇尚的色彩與視覺效果，論述了龜茲藝術(shù)的特色以及它在西域藝術(shù)中的地位。

新疆龜茲研究院副院長趙莉認為，龜茲石窟壁畫部分故事題材與《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關(guān)系最為密切，反映了龜茲石窟流行的佛教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