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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琳等:從假借看黃季剛先生漢字職用觀

從假借看黃季剛先生漢字職用觀
韓琳 黃冉


(《漢字漢語研究》2018年2期)

提 要 黃季剛先生關于假借的觀點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假借分類,區(qū)分了“造字的假借”和“用字的假借”,另一個方面即“轉注假借說”。本文在回溯黃季剛假借觀源頭的基礎上,總結突出其創(chuàng)新點,嘗試用漢字職用學的理論和方法、從記錄語言的文字符號功能的角度對黃季剛的假借觀作出新的闡釋。

關鍵詞  黃季剛  假借  職用

從最初許慎界定“假借”并舉出例字開始,“假借”一直是學人探討的焦點,宋元明“有義之假借”“無義之假借”區(qū)分,有清一代“引申假借”和“假借”并用,直至黃季剛“造字之假借”和“用字之假借”的分野都展示出學人對“假借”性質的深度思考,反映出學術研究視野的拓展。黃季剛先生關于假借的觀點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假借分類,區(qū)分了“造字的假借”和“用字的假借”,另一個方面即“轉注假借說”。在新的語言理論的指導下,章太炎“轉注假借說”提出了漢字發(fā)展的兩條重要規(guī)律,一是詞的派生推動字的孳乳規(guī)律,另一是漢字孳生與節(jié)制的辯證統(tǒng)一規(guī)律?!凹俳琛笔菨h字發(fā)展過程中以增加字的功能而節(jié)制漢字發(fā)展的規(guī)律。黃季剛先生在此基礎上作出新的闡發(fā)。作為傳統(tǒng)語言學的殿軍,黃季剛先生的假借觀輯采傳統(tǒng)語言文字學的精華,又在現(xiàn)代語言學科學思想的指導下有了新的突破。本文在回溯黃季剛假借觀源頭的基礎上,總結突出其創(chuàng)新點,嘗試用漢字職用學的理論和方法、從記錄語言的文字符號功能的角度對黃季剛的假借觀作出新的闡釋。

1 黃季剛假借分類學術史源頭回溯

許慎在《說文·敘》中首次對假借的概念和例字做出了界定:“本無其字,依聲讬事,令、長是也?!钡牵诜治?353個小篆字形的時候卻沒有落實,為后世學者留下了充分的探索空間。黃季剛先生在《黃侃論學雜著·論六書起原及次第》:“六書之總名,始見《周官·保氏》。說其細目,始于劉歆?;蛩熘^六書之名,至周始有。然觀劉云:‘六書者,造字之本。’是倉頡時已有矣。……始制文字而百官治,萬民察,若非兼該數(shù)義,則文不足用,文不足用,尚何察與治之有?故知假借之法,行于太初;依其理以造形聲之字,而假借之用益大。是故形聲之字,其偏旁之聲,有義可言者,近于會意;即無義可言者,亦莫不由于假借。然則六書為造字之本,使無是者,焉能籠圈一切,消息盈虛哉?”(黃侃,1980:5)這里季剛先生首先引用劉歆的話將六書定位為“造字之本”,其次明確假借之法行于太初,文不足用,兼該數(shù)義,本身無義可言。一文兼數(shù)義,實即一字多職能,“本身無義”是基于“依聲托事”,假借字實際承擔的是聲音符號的功能。在黃季剛先生的假借分類中,假借字的功能不限于聲音符號。“蓋假借有造字與用字之別。造字之假借者,可造而不造,如《說文敘》所舉令長二字是。…用字之假借者,有其字而未用,《經(jīng)典釋文》引鄭康成云:‘其始書之也,倉促無其字,或以音類比方為之,趣于近之而已。’此則言用字之假借也?!保S侃,1983:182)假借字的另一種功能是音義符號,主要體現(xiàn)在許慎《說文敘》所舉令長二字上。學術史上“假借”觀流變與對這二字性質和歸屬的認識密切相關。

追蹤溯源,黃季剛先生假借分類與學術史上以下成果相關:

1.1宋元明“有義假借”和“無義假借”

宋代鄭樵《通志·六書略第四·假借第六》對假借的界定和分類顯示出矛盾:“假借者無義之義也。假借者本非已有,因他所授,故于已為無義?!边@一界定和許慎“本無其字、依聲托事”的界定是相合的。假借“于已為無義”,故而“正不生”,有“讬生”,分類:“然就假借而言之,有有義之假借,有無義之假借,不可不別也。曰同音借義,曰協(xié)音借義,曰因義借音,曰因借而借,此為有義之假借。曰借同音不借義,曰借協(xié)音不借義,曰語辭之借,曰五音之借,曰三詩之借,曰十日之借,曰十二辰之借,曰方言之借。此為無義之假借。”“有義之假借”“無義之假借”共同的基礎是“依聲托事”,同音之有義假借指詞義引申而語音不變者,如:“初,裁衣之始,而為凡物之始?!蓖糁疅o義假借是指完全的同音假借,兩詞音同而意義無關。如“汝,水也,而為爾汝之汝?!眳f(xié)音是語音變轉,語音稍變伴隨語義變化的音變構詞為“協(xié)音借義”,如:“中之為中,去聲?!闭Z義變化伴隨較大語音變化者為“因義借音”,如“以有惡人聲也,故可惡,烏路切?!薄皡f(xié)音不借義”指以音變區(qū)別假借義,如“荷之為荷,胡可切,負也。”“同音”之借形成一字多義,“協(xié)音”之借形成一字多詞。“有義之假借”指由詞義引申形成的一字多義和一字多詞現(xiàn)象,假借字履行聲、義符號的職能;“無義之假借”指因假借而形成的一字多義和一字多詞現(xiàn)象,假借字履行聲音符號的職能。依此,許慎《說文》假借字“本無其字,依聲托事”,并不產(chǎn)生新字形,依托已有漢字記錄新的音義。

宋人王柏對假借的分類與鄭樵的“有義”“無義”假借的區(qū)分思路是一致的:“本無其字,原他字聲意而借用之,亦有只借聲而用之者,先儒謂令長是,非也。如能本獸之軼材者,賢能之能借用之;豪本獸之威猛者,豪杰之豪借用之,……皆假借也。”“原他字聲義而借用之”,假借字是聲義符號;“只借聲而用之者”,假借字只是聲音符號。王柏首先否定了“先儒謂令、長是只借聲而用之者”,結合其后的例字看,王柏認為許慎為假借所舉的例字令、長是“原他字聲義而借用之”,假借字是聲義符號,而非純聲音符號。

以假借字為聲義符號和純聲音符號是宋元明時期的主流觀點,如元代楊桓《六書統(tǒng)》卷20分假借為十四類,涉及到聲義符號的有“聲義兼借”、“借諧聲兼義”、“借近聲兼義”、“借諧近聲兼義”,純聲音符號的有“借聲不借義” “借諧聲”、“借近聲”、“借諧近聲”等;趙古則《六書本義綱領·假借論》分讬生者三,曰因義之借、曰無義之借、曰因借之借;吳元滿《六書總要·假借論》分假借為“因義假借”“因聲假借”;趙宦光《說文長箋第六·借第六·趙宦光子母原》中有“有義之借”“無義之借”的區(qū)分。對同音、協(xié)音的區(qū)別,對借義、借聲的關注說明此時期對假借字符號職能類型有聲、義區(qū)別意識。

1.2清代段玉裁“引申假借”和“真假借”

段玉裁《說文解字注》中分析假借也存在造字和用字的矛盾。一方面,段玉裁承其師戴東原之“四體二用”說,反對視“六書”為“倉頡造字六法”:“異字同義曰轉注,異義同字曰假借。……趙宋以后言六書者,匈?陿隘,不知轉注假借所以包括詁訓之全,謂六書為倉頡造字六法,說轉注多不可通。戴先生曰:‘指事、象形、形聲、會意四者,字之體也;轉注、假借二者,字之用也。圣人復起,不易斯言矣?!保ǘ斡癫?,1988:756) “異義同字曰假借”立足點是一字多職能問題。另一方面,又提出“凡事物之無字者皆得有所寄而有字”為假借,《說文解字·敘》:“假借者,本無其字,依聲托事,令、長是也?!倍斡癫米ⅲ骸巴姓?,寄也。謂依傍同聲而寄于此,則。如:漢人謂縣令曰令、長。縣萬戸以上為令,減萬戸為長。令之本義發(fā)號也,長之本義久遠也??h令、縣長本無字,而由發(fā)號久遠之義引申、展轉而為之,是謂假借。” (段玉裁,1988:756)“凡事物之無字者皆得有所寄而有字”,這是一種不產(chǎn)生新字的造字現(xiàn)象。由此段玉裁提出了“引申假借”的術語來指稱詞義引申出新義不再造新的字形來記錄,仍然依托音義相關的舊字形的現(xiàn)象,據(jù)筆者統(tǒng)計,在段注中,有兩種術語類聚的材料體現(xiàn)了“引申假借”的實質,一是“引申”“假借”連用,共43例(排除兩例“引申”“假借”對立列舉例);另一種是先指出引申義,然后指出“此假借之法”,共8例。

與“引申假借”相應,段玉裁揭示出許慎“以為”術語的特殊性,如“西”字段注:“假借者,本無其字,依聲托事。古本無東西之西,寄托于鳥在巢上之西字為之。凡許言‘以為’者類此。‘韋’本訓相背,而以為皮韋。‘烏’本訓孝烏,而以為烏呼?!畞怼居柸瘥湥詾樾衼??!蟆竟盼镍P,而以為朋擋。‘子’本訓十一月陽氣動萬物滋,而以為人稱。后人習焉不察,用其借義而廢其本義。乃不知‘西’之本訓鳥在巢,‘韋’之本訓相背,‘朋’之本訓為鳳。逐末忘本,大都類是。微許君言之,烏能知之!”許慎“以為”所釋字,總共以上六個,許慎都在分析本字本義基礎上,指出了引申線索和引申義,即段玉裁所說的“借義”。這種以不造字為造字的假借不限于引申假借,《說文解字敘》注:“以許書言之,本無‘難’、‘易’二字,而以‘難鳥’、‘蜥易’之字為之,此所謂‘無字依聲’者也?!薄盁o字依聲”與“引申假借”相同之處即不造字的造字:“依傍同聲而寄”、“凡事物之無字者皆得有所寄而有字”。不同之處即“以為”字為引申假借,以假借字為聲義符號,“難易字”為純“無字依聲”者,以假借字為純聲音符號。

段玉裁的“真假借”也將假借作為一種聲音符號,《說文解字·斤部》:“所,伐木聲也。從斤戶聲?!倍巫ⅲ骸胺ツ韭?,乃此字本義。用為處所者假借處字也。若王所、行在所之類是也。用為分別之詞者,又從處所之義引申之。若予所否者、所不與舅氏同心者之類是也。皆于本義無涉。是真假借矣?!边@里比較了“所”字三個義項,本義“伐木聲”,假借義“處所”和“分別之詞”,說明其得義途徑,后兩項命為“假借”。所謂“皆于本義無涉,是真假借”,有兩個考察角度:其一,從形義切合角度,字形與本義無涉的是真假借。其二,從命名角度看,“真”的對立面為“假”,既然與本義無涉為真,那么與本義有關者為“假”,即引申假借。引申假借字是聲義符號,“真假借”字是聲音符號,二者之共同點即“凡事物之無字者皆得有所寄而有字”,從這點來看,段玉裁雖未提出“造字的假借”,卻已經(jīng)用實踐用例揭示了這層道理?!罢婕俳琛敝碓谒卧鲿r期已有端倪。元代戴侗《六書故·六書通釋》《六書故目》:“古人謂令、長為假借,蓋已不知假借之本矣?!薄岸呓杂杀玖x而生,所謂引申之,觸類而長之,非外假也?!薄八^假借者,義無所因,特借其聲,然后謂之假借?!逼鋮^(qū)分引申與假借,將“假借之本”定為“特借其聲”,將有義之假借異名分列,大大削減了漢代假借“造字之本”的內涵。趙宦光“其無義之借,惟聲為用,則全假借也?!贝鞫钡摹凹俳柚尽焙挖w宦光的“全假借”,將假借字的職能限定在純聲音符號的范圍內,段玉裁的“真假借”與之理趣正同,“真”“全”“本”命名已經(jīng)標為“假借”之正宗,無怪乎后世 “假借”“引申”分列,聲音符號和聲義符號功能分化應該是一個原因。

1.3清代假借造字觀和用字觀

戴震“四體二用”說在清代影響很大,清代文字學家,如段玉裁、王筠、朱駿聲都是“四體二用”說的信奉者。段玉裁《說文解字注》卷十五:“六書者,文字聲音義理之總匯也,……異字同義曰轉注,異義同字曰假借。有轉注而百字可一義也,有假借而一字可數(shù)義也?!w宋以后言六書者匈?狹隘,不知轉注假借所以包括詁訓之全,謂六書為倉頡造字六法,說轉注多不可通。戴先生曰:‘指事、象形、形聲、會意四者,字之體也;轉注、假借二者,字之用也。圣人復起,不易斯言矣?!币蛔謹?shù)義,一字多職能,是造字和用字之假借共同的結果,僅能以此區(qū)別于“四體”,但大悖于漢代“六書造字之本”的界定。因此,清代維護傳統(tǒng)的假借造字觀應聲而起。黃以周、許宗彥、王棻、葉濬都有相關論述。如黃以周《六書通故》第五十:“六書之首,指事象形,形事兩窮,會意諧聲,形意相顧,轉注乃起,意聲相轉假借。是以六書之法,造字之本,四體二用,肊說不相?!保ǘ「1?,2006:130)許宗彥《鑒止水齋集》卷四十《轉注說》:“六書之來古矣,指事、象形、形聲、會意,皆指造字之始言之,則假借、轉注亦出于造字之始可知也?;蚍质?、形、聲、意為體,假借、轉注為用者,非也?!秉S以周在《群經(jīng)說》卷四《令長假借說》進一步區(qū)分了本無其字的造字假借和本有其字的用字假借:“凡叚借有二例,一有其本字依聲通用者為造字后之叚借,一本無其字依聲托事者此卽造字時之叚借也?!北緹o其字的假借和本有其字的假借在時間順序上相繼的觀點段玉裁的“假借三變”中也涉及到:“大氐假借之始,始于本無其字。及其后也,旣有其字矣,而多為假借。又其后也,且至后代訛字亦得自冒于假借?!焙羁怠爸朴帽灸┱f”與此旨同。侯康《說文假借例釋》:“假借為六書之一,制字之時已有之,非用字之時始有之也。《說文》之言假借曰‘本無其字,依聲托事?!荚昭院?!必明乎其說而后可以得假借之本。舍是而言假借,抑末乎!何謂本?制字之假借是也;何謂末?用字之假借是也。二者相似,而實不同。制字之假借,是本無其字而依托一字之聲或事以當之,以一字為二字者也;用字之假借,是既有此字,復有彼字,音義略同,因而通假,合二字為一字者也。”(丁福保,2006:221)所謂“以一字為二字者”,指六書中的假借造成一字多義多詞,屬于個體字形多職能現(xiàn)象。侯康強調“本無其字而依托一字之聲或事以當之”,抓住了許慎假借的本質,并沒有特別區(qū)分假借的有義與無義。這兩種“用文字之兩大端”在造字這一角度得到統(tǒng)一?!昂隙譃橐蛔终摺蓖僦肝墨I中同詞異字現(xiàn)象。

黃季剛假借分類就建立在以上學術基礎上。如此分類,究其動因,固然有辨析同名異實的一面,但承古維護傳統(tǒng)、為闡明文字發(fā)展辯證統(tǒng)一規(guī)律張本應該是最主要最究竟的目的。傳統(tǒng)學者攪擾于假借的有義、無義、定無義假借為“真”“全”“本”,而后又異名分列,說明其觀念深處,假借字是聲音符號,只是為不違許慎初衷而將音義遷變的令、長與純依聲的假借并列,但對造字之假借未必真正從內心理解和接受。黃季剛先生與之相反,對純依聲假借并未全面展開論述,而是緊緊圍繞許慎例字深入分析:“造字之假借者,可造而不造,如《說文敘》所舉令長二字是?!保S侃,1983:185) “可造而不造”,從字的記錄功能角度分析,造字之假借實際上指一字多功能現(xiàn)象。“不造”是漢字發(fā)展史上節(jié)制文字規(guī)律所然,而以許慎例字令、長說明問題,黃季剛關注的重點在音義演變,正如段玉裁所分析:“漢人謂縣令曰令、長。縣萬戸以上為令,減萬戸為長。令之本義發(fā)號也,長之本義久遠也??h令、縣長本無字,而由發(fā)號久遠之義引申、展轉而為之,是謂假借?!睆奶柫畹娇h令,從長久到縣長,義自音衍,許慎的例字令、長反映了音義演變而節(jié)制字數(shù)的漢字發(fā)展規(guī)律,是為闡釋“轉注假借說”漢字發(fā)展對立統(tǒng)一規(guī)律相配合。

用字之假借和造字之假借相同之處在于“依聲托事”,都造成一字多職能,是文獻領域依據(jù)聲音條件而記錄他詞的現(xiàn)象。黃季剛先生假借理論、術語和語言材料中多為用字之假借。黃季剛先生在《求本字捷術》(黃侃,1980:359)和《略論推尋本字之法》(黃侃,1983:57)對此作出深入分析。首先,假借以濟正字之窮:“因正字不足而用假借,有因遵守習慣而用假借,有因避同去忌而用假借?!边@里的“正字”指形義相合的字,漢字表意,但意不勝造,字不敷用,因而假借,漸成習慣。其次,假借依據(jù)聲音條件:“蓋假借之關乎音,猶魚之與水也;魚離乎水則困,假借離乎音則絕?!逼淙俳栌懈?,“凡言假者,定有不假者以為之根;凡言借者,定有不借者以為之本?!薄安患僬摺薄安唤枵摺奔葱瘟x相合的本字,即前文所提到的“正字”。因此順著假借字的語音線索尋求本字就成為文獻領域的核心任務。

與傳統(tǒng)學者僅僅指出造字假借“本無其字”、用字假借“本有其字”不同,貫穿黃季剛先生“用字之假借”的是根源意識。與假借字相對的用字之根,指以語音為條件的音義切合的形體。這種字根又稱“本字”:“凡言假借者,必有其本,故假借不得無根,故必有其本音、本形、本義在其間也。引申者由此而出,假借者則本無關系,蓋古者因倉卒無其字,而以同音之字代之也?!保S侃,1983:56)用字層次的字根和語言發(fā)生層次的語根雖不同層次,但均以音根為基礎:“凡假借必有本字,本字必有語根。能悉明其本字,則文字之學通;能悉明其語根,則聲音之學亦通也?!奔俳琛耙蚵曂惺隆?,銜接假借字和本字的橋梁是語音,這是文字學領域特定文本中的文字使用現(xiàn)象,是個體漢字在具體語言環(huán)境中形成的對應關系?!皢为氈荆咀质且?;共同之本,語根是也?!保S侃,1983:60)探求“根”“本”正反映了近現(xiàn)代語言文字學超越于傳統(tǒng)的視角和胸懷。

2 黃季剛“轉注假借說”學術史源頭回溯

 章太炎先生《國故論衡·轉注假借說》:“余以轉注、假借,悉為造字之則。泛稱同訓者,后人亦得名轉注,非六書之轉注也。同聲通用者,后人雖通號假借,非六書之假借也。蓋字者,孳乳而浸多。字之未造,語言先之矣;以文字代語言,各循其聲。方語有殊,名義一也,其音或雙聲相轉,疊韻相迤,則為更制一字,此所謂轉注也。孳乳日繁,即又為之節(jié)制,故有意相引申,音相切合者,義雖少變,則不為更制一字,此所謂假借也。”(章太炎,2003:36)此段論述中章太炎先生首先確立了轉注假借的性質,“悉為造字之則”,這種定位和漢代“六書”乃“造字之本”的論斷是相合的。由此深入,章太炎先生進一步劃定六書中的轉注和假借界域。否定了兩項:“六書”之轉注,否定了戴震“四體二用”說以轉注為同訓的觀念;六書之假借否定同聲通用的通假,也即用字之假借。其次從語言和文字關系的角度,說明六書中的轉注是伴隨語言發(fā)展音義變轉文字繁衍;六書中的假借是義衍音轉而“不為更制一字”文字節(jié)制。這種定位最早應回溯到鄭樵將“同音”“協(xié)音”分立,同音借義為引申義,同音不借義為假借義。同音假借造成一字多義,協(xié)音假借造成一字多詞。清代江聲《六書說》:“假借之說,曰依聲讬事,則假借者循聲而借也,……蓋假借一書,為誼極蕃,凡一字而兼兩誼三誼者,除本誼之外皆假借也?!保ǘ「1?,2006,140)這樣就把引申義、假借義都包含在假借之中。引申義立足義,假借義立足聲,從字用功能類型上說,這是兩種不同類型的符號。因此學者進一步區(qū)分。吳錦章《六書類纂》:“許氏曰假借者:‘本無其字,依聲托事,令、長是也?!俳枰环?/span>,亦系造字時所定以立有聲無字之一體,非如后世互相通用之說也。許君以令、長發(fā)例當亦本諸師說,如令、長、好、惡、難、易、能、為等字,終古只有異讀別無正文,此無字之假借系其本法,其中不無分別。有只借其形、不借其聲者,有既借其形又借其聲者,是皆為真假借;有借其形微轉其聲,而其義仍與本字相近者,是為兼引申之假借;又有取義微殊而聲讀不改,是則直系引申而亦得稱假借?!保ǘ「1?,1932:164)這段論述首先將許慎假借定位為造字時“有聲無字之一體”,否定了通借說;其次,斷定令、長為異讀之無字之假借;再次,區(qū)分了真假借即聲借,又進一步區(qū)分同義音轉的兼引申假借,即宋人協(xié)音借義假借,和同音義殊的直系引申假借,即宋人同音借義假借。同段玉裁一樣,這里區(qū)分了引申假借和真假借,一主義,一主聲。區(qū)分二者說明古代學人已經(jīng)有假借字的符號功能類別意識。

首先從理論上區(qū)分引申和假借的是元代戴侗,《六書故·六書通釋》:“所謂假借者,謂本無而借于他也。合令為令,本為號令、命令之令,令之則為令。長之本雖未可曉,自而浸高則為長,有長有短第之,則長者為長,長者有余也,則又謂其余為長。二者皆由本義而生,所謂引申之,觸類而長之,非外假也。所謂假借者,義無所因,特借其聲,然后謂之假借。若韋本為韋背,借為韋革之韋;豆本為俎豆,借為豆麥之豆;令鐸之令,平聲,今作鈴,特以其聲令令然,故借用令字,豨令、伏令,以狀其類鈴也,故又從而轉借焉。若此者,假借之類也?!保ù鞫?,2005608-609)在這里戴侗強調假借“特借其聲”,又梳理許慎例字“令”“長”的意義引申線索,而斷定其“非外假也?!鼻宕髡稹洞鸾餍尴壬撔W書》區(qū)分“一字具數(shù)用”,進一步分別“依于義以引申,依于聲而旁寄,假此以施于比,曰假借?!痹鞫眳^(qū)分假借與引申時直接以許慎的假借例字“令”“長”為引申,并舉“韋”字為假借。朱駿聲也是如此:“轉注者,體不改造,引意相受,令長是也。假借者,本無其意,依聲托字,朋來是也。凡一意之貫注,因其可通而通之為轉注;一聲之近似,非其所有而有之為假借。就本字本訓而因以展轉引申為他訓者曰轉注,無展轉引申而別有本字本訓可指明者曰假借。依形作字,睹其體而申其意者,轉注也;連綴成文,讀其音而知其意者,假借也?!保ㄖ祢E聲,1984:11-12)朱駿聲轉注和假借的區(qū)分和元代戴侗引申和假借的區(qū)分一脈相承,二者所引假借例字“韋”“朋”“來”都是許慎“以為”所釋字,《說文》說解中已經(jīng)交待本義、引申義和引申線索:《說文·韋部》:“韋,相背也。從舛囗聲。獸皮之韋,可以束枉戾相韋背,故借以為皮韋?!墩f文·來部》:來,周所受瑞麥來麰。一來二縫,象芒朿之形。天所來也,故為行來之來。《說文·鳥部》:“鳳,神鳥也?!?,古文鳳。象形。鳳飛,群鳥從以萬數(shù),故以為朋黨字?!痹S慎以“故以為”說明引申線索,這一點段注已經(jīng)明辨,而戴侗、朱駿聲均列為“依于聲”的假借例字,說明他們對許慎的假借理解有偏。“假借數(shù)字供一字之用而必有本字;轉注一字具數(shù)字之用而不煩造字?!?(朱駿聲1984:11-12)與段玉裁從字和義的關系比較轉注假借不同,這里朱駿聲側重于字之用,也即字詞關系。他認為假借和轉注都造成一字多職能,假借字“必有本字”,說明朱駿聲的假借是一種聲音符號,轉注字“輾轉引申”“不煩造字”是一種聲義符號,二者相合實際上就是許慎的“假借”。

站在新的學術高度,章太炎先生提出了“轉注假借說”:“余以轉注、假借,悉為造字之則。泛稱同訓者,后人亦得名轉注,非六書之轉注也。同聲通用者,后人雖通號假借,非六書之假借也。蓋字者,孳乳而浸多。字之未造,語言先之矣;以文字代語言,各循其聲。方語有殊,名義一也,其音或雙聲相轉,疊韻相迤,則為更制一字,此所謂轉注也。孳乳日繁,即又為之節(jié)制,故有意相引申,音相切合者,義雖少變,則不為更制一字,此所謂假借也?!保ㄕ绿?,2003:36)在此,章太炎先生首先界定了轉注、假借的立足領域,否定了清代關于轉注互訓、假借通借的觀點,進而在新的語言理論的指導下提出了漢字發(fā)展的兩條重要規(guī)律,一即詞的派生推動字的孳乳規(guī)律,另一即漢字孳生與節(jié)制的辯證統(tǒng)一規(guī)律。

承章太炎先生的研究思路,黃季剛先生首先對“轉注”“假借”條例作了解析和論證。

《文字聲韻訓詁筆記·初文多轉注》:“聲音意義相連貫而造字即謂之轉注,否則謂之假借?!保S侃1983:61)區(qū)分轉注體例有音轉文字繁衍,如同一聲類者,“于古皆為一名,以音有小變,乃造殊字,此亦所謂轉注也?!币灿辛x衍文字繁衍:“蓋語言之始,義相同者,多從一聲而變。義相近者,多從一聲之變。義相反相對者,亦多從一聲之變?!睆囊陨蠗l例看出,“轉注”規(guī)律揭示了隨音義而變的字形的繁衍規(guī)律。

黃季剛先生引用段注對《說文》“假借”的分析,說明與“轉注”相對而言的“假借”內涵?!墩f文》:“假借者,本無其字,依聲托事,令長是也?!倍斡癫米ⅲ骸?/span>托者,寄也。謂依傍同聲而寄于此,則凡事物之無字者皆得有所寄而有字。漢人謂縣令曰令長,縣萬戸以上為令,減萬戸為長。令之本義發(fā)號也,長之本義久遠也??h令、縣長本無字,而由發(fā)號久遠之義引申、展轉而為之,是謂假借。”詞義輾轉引申不造新字而依托舊字形現(xiàn)象,黃季剛先生稱之借為“造字之假借”:“造字之假借者,可造而不造,如《說文敘》所舉令長二字是?!?(黃侃,1983:185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轉注”“假借”是造字規(guī)律,黃季剛先生進一步闡明其間的對立統(tǒng)一關系:“是故轉注者,緐而不殺,恣文字之孳乳也。假借者,志而如晦,所以節(jié)文字之孳乳也。二者消息相殊,正負相待,造字者以為緐省大例?!?/span> (黃侃1983:78 “轉注、假借為中國文字盈虛消長之法,如鳥之兩翼,車之兩輪也?!?/span> (黃侃1983:56傳統(tǒng)語言文字學中將“轉注”和“假借”對舉立足點是分,在對舉中突出其區(qū)別,如立足于四體二用兩種用字法,段玉裁《說文解字敘注》:“轉注假借而字義盡于此矣。異字同義曰轉注,異義同字曰假借。有轉注而百字可一義也,有假借而一字可數(shù)義也?!敝祢E聲《說文通訓定聲》:“假借數(shù)字供一字之用而必有本字;轉注一字具數(shù)字之用而不煩造字?!保ㄖ祢E聲1984:11-12 “轉注”“假借”兩種用字法直接的關系各自為,比較松散。章黃“轉注”和“假借”是對立統(tǒng)一關系,二者不可缺一,中國文字盈虛消長,只有假借而沒有轉注,則一字多義、字同詞異的現(xiàn)象會大量存在,影響了文字的使用和思想的交流;只有轉注沒有假借,則字書繁衍,沒有節(jié)制,又增加了辨識、書寫的困難。只有二者并行,此消彼長,才能使?jié)h字字數(shù)長久保持相對的平衡。

3 黃季剛假借觀中的漢字職用問題

 

黃季剛先生指出:“用字之理與造字之理不必符同?!?/span> (黃侃,1983:237作為表意文字的代表,“造字”要求形義統(tǒng)一,漢字產(chǎn)生與漢語發(fā)展相對應?!坝米帧毙瘟x常脫節(jié),同字異詞、同詞異字,形成文獻閱讀的最大障礙。

假借本屬于用字的重要手段,施用于文字,“依聲托事”,不產(chǎn)生新字形的“造字的假借”必然會象用字之假借一樣增加個體漢字的職能,使字詞關系趨于復雜。我們仍用許慎“假借”例字、“以為”術語字以及段注說明的“純依聲托事字”來說明這個問題。

“造字之假借”立足于為新義新詞造字的基礎上,“依聲托事”,假借舊字以限制字形,存在以下字詞關系:

讀音不變,引申同形(意義符號)(正用):

號令——縣令、干支子——人子、韋背——韋束

音借同形(聲音符號)(假用):蜥蜴——難易

讀音改變,引申同形(聲義符號)(兼用):

久長——縣長、來麥——行來、孝烏——嗚呼、

古文鳳朋——朋黨、鳥西——西方

音借同形(聲音符號)(假用),難鳥——難易

以上新詞新字,存在三種造字功能符號:表義符號、聲義符號、表音符號,“凡字與形音義三者完全相當,謂之本義;與字之聲音相當,意義相因,而于字形無關者,謂之引申義;與字之聲音相當,而形義皆無關者,謂之假借義。” (黃侃,1983:47三種功能符號,三種意義關系,對應三種漢字使用職能,“文辭用字,自當從其本義。惟吾國文字正假兼用已成習慣。” (黃侃,1983:197 “從其本義”的文辭用字用本字記錄本詞,記詞功能單一,是字的“正”用。李運富先生《漢字學新論》(李運富,2012:193)中,詞義引申依托本義字形屬于本用,也即季剛先生所說的“正”用;依托舊字形記錄相關的音義是字的“兼”用,將字形當作語音符號去記錄與該字形體無關但音同音近的語詞是字的“假”用。這樣,一個字多功能,雖然緩解了詞多字少的矛盾,但同字異詞,詞際界限不容易確定,不同程度影響了漢字明確表意。

用字之假借與造字之假借主要不同在于本有其字,依聲托事?!墩f文解字敘》段注:“原夫假借,放于古文本無其字之時。許書有言以為者,有言以為者,皆可薈萃舉之。……其云古文以為者,……此亦皆所謂依聲托事也,而與來烏朋子韋西六字不同者,本有其字而代之,與本無其字有異?!保ǘ斡癫?/span>1988:756)下面舉許慎“古文以為”所釋字說明用字之假借形成的字詞關系:

“灑”本洗滌義,用為灑掃字。

“疋”本足義,用為詩大雅字,“雅”為鳥名,用為《詩·大雅》字亦為借義。

“丂”本氣出受阻義,用為工巧字。

“臤”本堅義,用為優(yōu)賢字。

”,古文旅,用為魯衛(wèi)字。

“哥”本歌唱義,后寫作歌字。王筠以為“歌”為“哥”累增字。

“诐”本辯論義,用為偏頗義。

”,本目圍義,用為靦者,《段注》:“葢亦謂徒有二目見人而巳?!?nbsp; 

“爰”,本爰引義,籀文以為車轅字。《段注》:“轅所以引車。故籒文車轅字只用爰?!?/span>

”,本棄義。《周書》以為討。”“討,治也?!?/span>

“用字之假借”立足于文獻詞語,形成十組同詞異字組:

借用——本字,七組:灑灑、丂巧、臤賢、、诐頗、靦、

借字——借字,一組:疋雅

本字——后起本字,一組:哥歌

源本字——分化字,一組:爰轅

從命名理據(jù)來說,黃季剛先生造字之假借和用字之假借之間的對立本應該屬于文字和文辭的對立:“蓋文字重論原理,而文辭則承習慣,二者不相侔也?!?/span> (黃侃,1983:185所謂“重論原理”,即形音義三者不可分離:“有其一必有其二,譬如束蘆,相依而住矣?!?/span> (黃侃1980:93所謂文辭承習慣,指文字的形音義有變遷:“論其勢則非至于分離不可?!逼湓蛟谟凇拔┪釃淖终偌嬗靡殉闪晳T?!?/span> (黃侃1983:197但從文字的記錄職能看,將本屬“文辭”用字關系的假借施用于文字造字,漢字的職能突破正用,“兼”“假”皆具,職能擴大。

從漢字職能的變化看,段注《說文解字敘》:“然或假借在先,制字在后,則假借之時本無其字,非有二例,惟前六字則假借之后終古未嘗制正字,后十字則假借之后遂有正字,遂不同耳?!保ǘ斡癫?/span>,1988:756)假借“依聲托事”,初衷本為限制字數(shù)依托舊字形記錄新詞新義,但為表意需要,“造字之假借”后,漢字職能分化,產(chǎn)生了專門的來麥字、嗚呼、朋黨字、鳥棲字。因“用字的假借”又造分化字,如歌唱字、車轅字等。這說明造字的假借和用字的假借對立之中有統(tǒng)一:假借“因聲托事”使一字多職能,職能分化又推動音義連貫造新字。如此說來,“假借”實即“轉注”的助推力。這種助推力在黃季剛先生的“假借”分類中大于一般單純依托聲音之假借。因為其突破了單純表音文字符號的限制,如清人吳錦章所謂以令、長為代表的、終古只有異讀別無正文的無字依聲之假借擴充了假借字文字符號領域,進一步彰顯出漢字職能問題在漢字制造和使用中舉足輕重的地位。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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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懷興  王亞元 2014 《清代“假借”學說研究》,《陜西師范大學學報》第2期。

丁福保 1932 《說文解字詁林補遺》,商務印書館。

丁福保 2006 《說文解字詁林》,云南人民出版社。

  1980 《黃侃論學雜著》,上海古籍出版社。

黃侃述  黃焯編 1983 《文字聲韻訓詁筆記》,上海古籍出版社。

李運富 2012 《漢字學新論》,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

章太炎 2003 《國故論衡》,上海古籍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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