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傷寒脈浮,發(fā)熱,無汗,其表不解,不可與白虎湯??视嬎瑹o表證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方三十二。(用前方。)
脈浮發(fā)熱是正氣趨于體表去抗邪,無汗是邪氣把體表封鎖的比較嚴密,這時正氣需要的是鼓足勁往外沖,應該給予麻黃湯、桂枝湯之類,如果誤給了白虎湯,那等于幫助邪氣,輕者使表證更加難解,嚴重者可能因涼藥寒中而出現下利,這樣清法起到了下法的作用,會引邪入里形成結胸、痞證等變證。所以用白虎湯必須等到渴欲飲水,無表證時才行,病邪到了陽明這里,陽明完全有實力把它滅掉,但既然陽明要打硬仗,就需要大量的水分來補充,所以口渴是反映陽明里熱最有價值的一個癥狀。如前面兩條記載,即使在時時惡風或背微惡寒等疑似表證未解的情況下,也可以憑口渴斷定表證已解,放心地使用白虎湯。
171.太陽、少陽并病,心下硬、頸項強而眩者,當刺大椎、肺俞、肝俞,慎勿下之。方三十三。
邪氣侵犯首先犯太陽,如果太陽的正氣比較足,可以始終把邪氣拒于體表,這里是由于太陽的實力不足,邪氣就入里攻擊少陽,但先前攻擊太陽的部隊還沒有撤軍,還有頸項強,這就形成了太陽少陽并病。少陽屬木,喜歡條達,被邪氣控制以后就會郁結,如果結成有形就是心下硬,但少陽的這種硬和結胸、痞證不同,少陽的硬是正氣被壓縮造成的,如果把邪氣散開,就相當于給正氣解了圍,結硬自然會消散,即少陽的痞硬可以通過體表散出,痞證和結胸的結硬是邪氣和正氣混在了一起,不可能再從體表解散,只能是一個在中焦就地解散,一個通過胃腸向下排出。而少陽的結硬千萬不能用下法,下之后可能導致悸而驚,并且本證還有太陽病未解,下后甚至形成結胸。本條和第142條非常相像,該條是時如結胸、或眩冒,反映了氣結而不緊,本條已經是正式的心下硬了,比142條更加偏里,更容易被人誤認為是里實,所以強調慎勿下之,而是采用和該條一樣的刺法。
172.太陽與少陽合病,自下利者,與黃芩湯;若嘔者,黃芩加半夏生姜湯主之。三十四。
黃芩湯方
黃芩 三兩 芍藥 二兩 甘草 二兩,炙 大棗 十二枚,擘
上四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再,夜一服。
黃芩加半夏生姜湯方
黃芩 三兩 芍藥 二兩 甘草 二兩,炙 大棗 十二枚,擘 半夏 半升,洗 生姜 一兩半,一方三兩,切
上六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再夜一服。
太陽與少陽合病,《醫(yī)宗金鑒》認為既有太陽的發(fā)熱惡寒,又有少陽的寒熱往來。但發(fā)熱惡寒和往來寒熱混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樣,讓人很難揣摩。因此我們認為,應該是既有發(fā)熱惡寒,頭項強痛,又有少火被郁的口苦咽干目眩之類的癥狀,這兩組癥狀是可以同時存在的。針對這種情況,無疑還是要以疏散為主,用柴胡桂枝湯之類的比較合適,但有時少陽的郁滯可以化火,而這個火由于氣機不暢又不能充分的散到體外,就會自尋出路,克其所不勝,影響腸胃而出現或利或嘔。原文的表述是“自下利者”、“若嘔者”,就說明并不是所有的太陽少陽合病都下利或嘔吐,只是一些特殊的情況才出現,所以本條只是屬于太陽少陽合病的特殊情況,具體癥狀應是外有寒熱頭痛,內有嘔吐或下利。
黃芩湯用黃芩清少陽膽熱,芍藥疏通木氣郁滯,甘草、大棗補土。這里有個問題,一般來說太陽表邪不解,不能用清法或下法,既然是合病,為什么只清少陽,而不解太陽之表呢?單純太陽病時,邪氣侵犯體表以后,要努力地往里進攻,先進去的一部分化熱成實,需要清或下,但體表還有一部分未進來的敵人,這時用清下就把敵人放進來了,所以要用麻杏石甘湯或小柴胡湯,用麻杏石甘湯的是邪氣要往陽明方向跑,用柴胡湯的是邪氣往少陽方向跑,因此一用石膏清熱,一用黃芩清熱,但都要在清的同時配以宣散。如果是太陽少陽合病的情況就不同了,這時可以認為敵人是兵分兩路的,一路進攻太陽,另一路進攻少陽,結果進攻少陽的敵人先得手,并進一步化熱了,它肯定要從里向外去接應在太陽的同伙,最終太陽之邪和少陽之邪會師,就都化熱了,不會再有惡寒。所以李克紹先生認為本證的太陽之熱,實質是來自少陽,是少陽從里面透出的,只要清少陽之熱就能解決問題,因此方中只有黃芩,沒有柴胡。陸淵雷也曾經說過:“雖或發(fā)熱,非因風寒刺激而起,故不用解表之藥”。
或有人問:現在有一個太陽病,先進去了一半邪氣,還有一本在外面留著,先進去的外邪逐漸入里化熱了,這部分化熱的邪氣不是同樣可以透出去接應它的同伙嗎?那樣的話和太少合病還有什么區(qū)別呢?其實是有根本區(qū)別的,太陽病時只有一股邪氣,一股邪氣就只能有一種勢頭,即向里沖的勢頭,雖然有一部分先成功的進去了,它還要繼續(xù)往前沖,不可能掉頭回來,我們看戰(zhàn)爭影片,部隊要攻城了,肯定要一鼓作氣,整個部隊都進去才算完,不可能前頭的士兵剛攻進去,突然回頭接應同伴;太少合病是同時有兩股邪氣,這樣先成功的那一股可以有精力接應友軍。
退一步說,即使現在太陽之邪和少陽之邪還,沒有會師,這時也不用解表,只清少陽熱就行了。試想有兩股敵人,一股還在城外,一股已經殺進來了,我們是顧哪一股呢?肯定是先消滅里面的,因為里面的邪氣危害大。兩股邪氣和一股邪氣的區(qū)別就在于它們兩條心,消滅一股,另一股就沒心氣再侵犯了。象秦晉聯合包圍鄭國,眼看鄭就要亡國了,這時有燭之武說退秦師,晉馬上也就撤退了。如果是一股部隊,你消滅了它的先鋒,后面的將士還會進攻,從這里就看出合病與并病的根本區(qū)別,即邪氣是二還是一,也解決了一個疑惑:既然叫合病,卻沒用用太陽之藥。如果是并病的話,肯定不能只清里,或先清里,后解表。
劉渡舟先生醫(yī)案:王某,男,28歲。初夏迎風取爽,而頭痛身熱,醫(yī)用發(fā)汗解表藥,熱退身涼,頭痛不發(fā),以為病已愈。又三日,口中甚苦,且有嘔意,而大便下利粘穢,日四五次,腹中作痛,且有下墜感。切其脈弦數而滑,舌苔黃白相雜。辨為少陽膽熱下注于腸而胃氣不和之證。
黃芩10g,白芍10g,半夏10g,生姜10g,大棗7枚,甘草6g。
服3劑而病痊愈。(《新編傷寒論類方》)
本案應該是太陽與少陽的合病,有意思的是開始服完解表藥,疾病好象痊愈了,過了3天又出現癥狀,我們認為這更符合臨床實際,因為少陽病往往不是當天就能表現出來,“傷寒二三日,陽明、少陽證不見者,為不傳也”,“傷寒三日,少陽脈小者,欲已也”,可見少陽病常定型于第三天,開始的兩天沒有少陽的癥狀,不等于沒有少陽病,可能還處在少陽病的潛伏期。本案開始用了解表藥,即使不用解表藥,可以推斷,3天以后隨著少陽化熱而外蒸,其寒熱表證也會消失。但這個解表又必須要用,因為我們不是神仙,誰能在潛伏期就推斷出3天后正式形成少陽病呢?
173.傷寒胸中有熱,胃中有邪氣,腹中痛,欲嘔吐者,黃連湯主之。方三十五。
黃連 三兩 甘草 三兩,炙 干姜 三兩 桂枝 三兩,去皮 人參 二兩 半夏 半升,洗 大棗 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溫服。晝三夜二。疑非仲景方。
有些病人胃氣不強,傷寒后邪氣容易入胃,而胃為中土,是上下交通的樞紐,胃中有了邪氣就會上下不通,水火無法既濟,時間長了胸中積熱,腹中積寒而痛。胃被邪阻不能順降就會欲嘔吐。本證和半夏瀉心湯證雖然都是中焦不通,但該證是邪正錯雜結于中焦,部位比較集中,形成了痞硬;本證則是寒熱分處于上下,比較散。看煎煮方法也能看出區(qū)別,半夏瀉心湯是煎兩次,味厚藥濃,其氣緊湊,作用就比較集中,專攻中間的痞硬;黃連湯僅煮一次,沒有被濃縮,其作用也就不被“壓縮”,而是可以分開,清上溫下,方中黃連、桂枝似乎可以看作是交泰丸的濫觴,其余的藥補中調中,除去胃中邪氣而恢復升降功能。半夏瀉心湯證沒有腹痛,可以用黃芩,本證則因腹中痛而去黃芩。
趙守真先生醫(yī)案:陳襄人,男,25 歲。久瀉得愈后,又復嘔吐,醫(yī)者以為虛也,進以參、術、砂、半;又以為熱也,復進以竹茹、麥冬、蘆根。諸藥雜投,終屬無效。
現證為:身微熱,嘔吐清水,水入則不納,時有沖氣上逆,胸略痞悶,口不知味,舌尖紅燥,苔膩,不渴,脈陰沉遲而陽則浮數,此吾診得之概狀也。
竊思其病瀉久脾虛,水停胃中不化,隨氣上沖而作嘔,而水入不納,由于胸中郁熱所抗拒。乃上熱中虛之證,治之以《傷寒論》黃連湯。此用姜、桂、參、草溫補脾胃而降沖逆,黃連清胸熱,伴半夏以止嘔吐,為一寒熱錯綜之良方。
服藥嘔吐漸止,再劑,證全除,能進稀糜,后用五味異功散加生姜溫胃益氣而安。(《治驗回憶錄》)
174.傷寒八九日,風濕相摶,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不嘔,不渴,脈浮虛而澀者,桂枝附子湯主之。若其人大便鞕一云臍下心下硬,小便自利者,去桂加白術湯主之。三十六。
桂枝附子湯方
桂枝 四兩,去皮 附子 三枚,炮,去皮,破 生姜 三兩,切 大棗 十二枚,擘 甘草 二兩,炙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三服。
去桂加白術湯方
附子 三枚,炮,去皮,破 白術 四兩 生姜 三兩,切 甘草 二兩,炙 大棗 十二枚,擘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三服。初一服,其人身如痹,半日許復服之,三服都盡,其人如冒狀,勿怪,此以附子、術,并走皮內,逐水氣未得除,故使之耳,法當加桂四兩。此本一方二法,以大便鞕,小便自利,去桂也;以大便不硬,小便不利,當加桂,附子三枚恐多也,虛弱家及產婦,宜減服之。
傷寒八九日,邪氣應該或衰退,或入里,但這里因為是風濕之邪,濕性比較緩,所以天數雖久也沒大變化,仍然在體表徘徊,也就沒有嘔、渴等里證表現。濕邪重著,所以感受風濕不象感受風寒那樣僅是疼痛,風濕是身疼而且重,甚至不能自轉側。濕邪雖然呆著不愿動,風邪可是好動的,有了風邪的參與,就有了疼煩的感覺。傷寒因為邪正打的很激烈,脈就會有緊,也可以說有一種急象;濕邪則不可能表現出急,由于濕邪的緩慢,使營衛(wèi)運行滯澀,脈的流行就不順暢而現澀。疾病是內外相因的,能夠感受風濕,很多情況都是因為體內先有了內濕,平時可能沒有明顯表現,外濕一來,內濕發(fā)現機會來了,也會乘機作亂,出現大便微溏,小便不利的癥狀。
用桂枝附子湯溫經去濕,其中桂枝不僅能走表,還能通陽化氣,使?jié)駨男”愣?。如果病人的內濕不明顯,小便通利,大便不溏泄,那就不用桂枝來通陽,加白術配合附子走肌表祛濕,白術能主風寒濕痹、死肌、痙、疸等,用于此處正合,而不是有些注解說的白術用在這里通大便,白術有通大便的作用是不錯的,但在本證中不是用這種作用,方后注中提出:“此以附子、術,并走皮內,逐水氣未得除,”已經明確指出了術走皮內,還有什么異議呢?這里的大便硬不是便秘的意思,只是說沒有內濕引起的溏泄。
175.風濕相搏,骨節(jié)疼煩,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則痛劇,汗出短氣,小便不利,惡風不欲去衣,或身微腫者,甘草附子湯主之。方三十七。
甘草(炙,二兩) 附子(炮,去皮,破,二枚) 白術(二兩) 桂枝(去皮,四兩)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初服得微汗則解;能食、汗止復煩者, 將服五合;恐一升多者,宜服六七合為始。
本證和上證都是風濕相搏,但程度要比上條嚴重了許多。上條邪氣只是到達了肌表,本證則到達了骨節(jié),相當于敵人已經從周圍鄉(xiāng)鎮(zhèn)攻入了城市。骨節(jié)受了邪,自然疼煩,掣痛不得屈伸。上條肢體不怕觸碰,本條是近之則痛劇。我們在第137條討論結胸時提到過,邪氣占了上風,欺負正氣的時候,是不允許外部的接近的,所以近之痛劇說明正氣已經衰弱而不是邪氣的對手了,這時表陽不能衛(wèi)外為固,就會汗出惡風不欲去衣,正氣虛使氣血運行遲緩壅阻還會致周身微腫。濕邪既然在體表已經基本勝利,會進一步入里,里濕阻礙了氣機的升降,所以患者自覺短氣,影響三焦氣化,又會小便不利??梢哉f上條只是外濕影響到里濕,本條則是外濕已經攻入體內,這時表里之濕都很明顯,所以桂枝與白術同用,但因為邪氣入的較深,如果攻邪太猛,容易形成風去濕留的局面,所以以甘草為君,使猛烈的藥物緩緩發(fā)生作用,這樣祛邪才能祛盡。盡管有甘緩的藥物,本方還是一個治療急性病的方子,不能指望它把現代人的風濕性疾病治愈,因為現代的風濕、類風濕等疾病都是數年或數十年的老病了,早已有了內臟的不調和虧虛,指望這樣一個祛邪的方子就治愈是不可能的,除非是碰巧遇到了剛得病不久的病人。如果是慢性病人,剛開始三五付藥可能有效,接著吃就不會有什么進展了。所以要治療慢性風濕性疾病,必須在補氣血,調五臟的基礎上酌加祛風濕藥物,不能本末倒置。要想打一場持久戰(zhàn),必須把軍費分配好,一部分買軍糧,一部分買武器,如果都用來買武器了,頭一仗可能打的痛快,后面就自身難保了。因此我們認為,傷寒方治療急性病可以立竿見影,如果治療慢性病,重要的是學習它的法,而不能再執(zhí)著于原方了。
176.傷寒脈浮滑,此以表有熱、里有寒,白虎湯主之。方三十八。
知母(六兩) 石膏(碎,一斤) 甘草(炙,二兩) 粳米(六合) 上四味,以水一斗,煮米熟,湯成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臣億等謹按前篇云:熱結在里,表里俱熱者,白虎湯主之,又云其表不解,不可與白虎湯。此云脈浮滑,表有熱、里有寒者,必表里字差矣。又陽明一證云:脈浮遲,表熱里寒,四逆湯主之。又少陰一證云:里寒外熱,通脈四逆湯主之。以此表里自差明矣。千金翼云:白通湯。非也。)
本條公認有錯字,里有寒是不可能的。我們重點注意的是,脈浮滑可以用白虎湯,一般來說白虎湯證典型的脈象是洪大,洪大代表的是熱氣在體內完全散開,用白虎湯清降是最合適的?,F在現了滑脈,是熱氣不暢達的表現,其氣比洪大脈的情況要緊一些,但并沒有結實,所以還可以用白虎湯,第350條指出:“傷寒脈滑而厥者,里有熱,白虎湯主之” 第169條:“傷寒無大熱、口燥渴、心煩、背微惡寒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边@都是熱結于里的表現。熱結于里,往往外呈寒象,所以本條似乎改為里熱表寒較為合適??梢娬撝袑o形之熱結都是用白虎湯來清的,里氣如果結的緊就會現沉緊脈,這里脈現浮滑,而不是沉緊,如果用承氣湯攻下,雖然不會再引邪入里了,但徒傷正氣,熱氣不會隨藥力而下。當然更不能只看到氣結,而用辛溫發(fā)散,那樣將會有發(fā)黃、失溲、譫語等變證。
177.傷寒脈結代、心動悸,炙甘草湯主之。方三十九。
甘草(炙,四兩) 生姜(切,三兩) 人參(二兩) 生地黃(一斤) 桂枝(去皮,三兩) 阿膠 (二兩) 麥門冬(去心,半升) 麻仁(半升) 大棗(擘,三十枚) 上九味,以清酒七升,水八升,先煮八味,取三升,去滓,內膠烊消盡,溫服一升,日三服。一名復脈湯。
脈結代、心動悸有很多原因,從大的方面來分,可以分為虛實兩類,本證從用方來看,無疑是屬于營陰不足,所以用了大量的生地、麥冬、麻仁、阿膠等柔潤之藥以養(yǎng)陰,同時又用了桂枝、生姜、清酒以行陽氣,是一張滋補良方,不僅是心動悸,脈結代的病人可以用,很多心臟病人不是血瘀證,而是一派虛象,動則氣短、汗出、心慌,用本方化裁補心是不錯的,也就是說用本方主要是著眼于虛,而不是著眼于心律不齊。有很多醫(yī)家都強調辨方證,這是沒錯的,但也要在辨證的基礎上再辨方證,即首先病機要合。不能教條的只辨癥狀,看到有病人脈結代,心動悸,馬上就用上炙甘草湯,那樣治病就是瞎碰了,一些經方家鄙視醫(yī)理,甚至認為醫(yī)理是絆腳石,這是非常有害的。
178.脈按之來緩,時一止復來者,名曰結。又脈來動而中止,更來小數,中有還者反動,名曰結,陰也;脈來動而中止,不能自還,因而復動者,名曰代,陰也,得此脈者必難治。
179.問曰:病有太陽陽明,有正陽陽明,有少陽陽明,何謂也?答曰:太陽陽明者,脾約(一云絡)是也。正陽陽明者,胃家實是也。少陽陽明者,發(fā)汗,利小便已,胃中燥煩實,大便難是也。
陽明是通降為順,但在降的過程中可能結滯于中,就形成了陽明病,論中又根據結滯的松緊程度不同而分為三類。即從太陽陽明到正陽陽明,再到少陽陽明,結的越來越緊。為什么這么說呢?太陽、陽明、少陽這三陽的松緊程度就不同,少陽是青少年,象是噴泉的噴嘴附近,是比較集中的;太陽是老年,相當于噴泉噴到頂端以后散開的狀態(tài),就比較松散;陽明介于二者中間。所以太陽陽明就帶有太陽的特點,在三個陽明中結的是最松的,僅僅是脾約,脾約是什么意思呢?脾屬太陰,和太陽一樣是主開散的,現在由于陽明的結滯,使脾的散精受到約束就叫脾約。以前我們曾經把陽明比作打面機,它把糧食磨成面以后,傳給太陰,太陰再負責做成熟飯以后布散給機體,現在打面機出了毛病,再中間卡住,面根本出不來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太陰也沒法做飯了,這樣受到了約束,太陰還有一個任務,即由于陽明干活需要大量的津液,太陰需要給陽明供水,現在功能受限以后使津液從小便流失,所以脾約證有個特點即小便數。當然這個是惡性循環(huán)的,我們說不清哪個是起始原因,也可能是先有小便數才引起了脾約,總之是現在形成了這樣一種局面。正陽陽明是胃家實,脾約其實可以看作是脾胃的配合不好,牽扯到兩方面,現在正陽陽明僅牽扯到胃,說明比脾約結的要緊實一些。少陽陽明則結的最緊,不僅是實,而是燥煩實。因為少陽是初生之苗,更容易凝滯。為什么發(fā)汗利小便以后容易形成少陽陽明呢?因為太陽陽明平時就小便數,機體常缺水,它就知道節(jié)水;少陽陽明的水分是突然丟失的,它毫無準備,因此就結滯的嚴重。這就象貧血一樣,如果是逐漸失血的,機體已經適應,不會有什么嚴重癥狀,如果是突然失血,血色素不一定比那個慢性失血降的多,但癥狀已經很嚴重了。我們再來看這三個陽明結滯的位置,是逐漸降低的,太陽陽明是脾約,是在中焦,可以說是打面機中間工作的部位出毛?。徽栮柮魇墙Y在腸道,應該是打面機已經分出了面粉和麩子,面粉的部分沒出問題,麩子的出口堵住了;少陽陽明則是堵在了肛門,用承氣湯都不行了,如第233條說的:“此為津液內竭,雖硬不可攻之;當須自欲大便,宜蜜煎導而通之?!币驗樯訇栮柮鞯慕蛞簛G失是急性的,比較容易恢復,只用蜜煎導而通之,似乎只治標,不治本,其實大便通暢以后,津液是可以自行恢復的,太陽陽明則不同,僅通大便肯定不行,它的津液是長期匱乏的,所以麻子仁丸中用大量滋陰補液的藥物。需要注意的是這里僅是用三陽來形容陽明結聚的程度,不能教條地理解為陽明的三個來路,太陽病不僅能轉化成太陽陽明,也完全能轉化成正陽陽明或少陽陽明。
180.陽明之為病,胃家實(一作寒)是也。
本條是陽明提綱證,不知為何沒有放在陽明篇的起首。這里的胃家并不單指胃,而是包括了胃腸,胃腸在體內主腐熟水谷,轉運糟粕,能量最盛,在健康情況下,消化、傳導功能正常,總是胃滿腸虛、胃虛腸滿的交替著的。如果受邪以后,由于其能量盛,很容易向化熱化燥的方向發(fā)展。燥熱在里必然影響胃腸的傳導,使宿食燥屎停滯,造成胃家實的情況。當然提綱不可能概括所有的情況,它只是講的陽明腑證,還有陽明經證就不能以胃家實來描述了。但對胃家實又有不同的理解,有醫(yī)家認為這里的實不能單純的看成是痞滿燥實,也可以認為是無形之邪實。這樣陽明經證雖然沒有宿食燥屎,也是陽明胃腸之氣不降造成的。因為機體必須有胃腸之氣的通順,氣機才能順利的降下??偟膩碚f“胃家實”三個字已經把陽明病最主要的特點概括出來了。
181.問曰:何緣得陽明病,答曰:太陽病,若發(fā)汗,若下,若利小便,此亡津液,胃中干燥,因轉屬陽明。 不更衣,內實大便難者,此名陽明也。
對比第179條可以知道,這里也不是所有陽明病的來由,而是指的少陽陽明,是治療不當使津液丟失較急,進一步使胃腸干燥造成的。由于陽明的陽氣最盛,平時最怕缺少津液,一旦把給它的津液都調走治病去了,陽明就等于沒了消防隊,很容易“失火”,把東西都燒焦而不更衣、內實、大便難。這時機體的本能也是要救火的,有可能出現小便少,就是機體把津液調回到腸道來滅火的,如果還不能大便,說明機體自身沒有能力把火撲滅,要幫助它一下,進一步用導法或承氣湯。太陽病原來體表的寒邪去哪了呢?機體出現了內亂,沒人再來抵抗邪氣,邪氣肯定入里了,體內火盛,邪氣也會隨著化熱,失火的部位是腸道,邪氣肯定找最亂的地方去,到腸道去點火煽風。所以一旦陽明病形成,熱是往外蒸的,體表不會再有邪氣,治療之顧陽明之熱就行了。需要注意的是“太陽病……若下”,為什么沒形成結胸或痞證呢?能形成結胸或痞證的都是體內本來和平無事,邪氣突然殺進來把正氣打的措手不及。而能形成陽明病的病人一定平時體質偏熱偏燥,丟失津液以后,機體內部先亂套了,邪氣再進來以后,先顧不得燒殺搶掠,而是先到最亂的地方“湊熱鬧”去了。也就是說結胸證的亂是邪氣來了以后造成的,陽明病的亂不是邪氣造成的,邪氣進來以后只是“添亂”。但我想邪氣進來以后肯定會后悔,因為它只看到了陽明之亂,而沒看到陽明是實力最強的一支部隊,進來容易,再想出去就難了,會被正氣壓縮在腸道里,待等津液來復,最后和糞便打包在一起,排出體外。
182.問曰:陽明病外證云何?答曰:身熱,汗自出,不惡寒反惡熱也。
胃家實是指的陽明病的實質,這個實質在外面應該有一些表現,這些表現就是陽明病的外證,太陽病為什么沒有外證呢?因為太陽主表,陽明主里。太陽在外面工作,一得病就是外證,陽明在體內工作,得病后實質性的失調在里面,所以還要告訴我們怎么通過體表的癥狀辨識陽明病。由于里熱的外蒸,使患者有發(fā)熱、汗出,這種熱是蒸蒸發(fā)熱,近之即感覺到熱。最有代表意義的是不惡寒反惡熱,就和太陽病的發(fā)熱惡寒有了區(qū)別,說明邪不在表,里熱已甚。這些都是陽明病的最基本特征,后面稱陽明病的,不管經證還是腑證,都應該有這些癥狀。
183.問曰:病有得之一日,不發(fā)熱而惡寒者,何也?答曰:雖得之一日,惡寒將自罷,即汗出而惡熱也。
很多注解都說不發(fā)熱而惡寒是太陽表證未罷,這很明顯是不對的,如果是太陽病不可能惡寒一日即罷,必須經過一段時間,才能入里化熱。這只能是原發(fā)的陽明病,雖然感受寒邪以后由于表氣被阻,可以暫時有惡寒不發(fā)熱,但因平時里熱就比較盛,寒邪很快會入里化熱,里熱外蒸即表現出惡寒自罷,自汗出而惡熱。所以本條最能體現六經皆有表證??马嵅f:“初受風寒之日,尚有陽明之表,與太陽初受時同,故陽明亦有麻黃、桂枝證”。本證雖然發(fā)熱惡寒和太陽病相同,但沒有太陽病的頭項強痛。
184.問曰:惡寒何故自罷?答曰:陽明居中,主土也。萬物所歸,無所復傳。此為陽明病也。
陽明主在身體中間消化食物,食物中有凈有穢,到了陽明這里都要被消化掉,沒有足夠的能量是完成不了這么繁重的任務的,所以在六經中它的實力最強,化熱也最速,始雖惡寒,二日自止。為什么萬物所歸,無所復傳呢?陽明主合主降,其力量是向里聚集的,就象河里的漩渦一樣,東西被漩渦卷進去很容易,再想出來可就難了,只能是一沉到底,最后從大便排出。所以少陽病、太陽病都可以轉屬陽明,而陽明不會再轉出來,就象萬物歸土,所以說陽明居中,主土也。疾病到了陽明以后一般不用太擔心了,因為邪氣進入了我們最強有力的包圍圈,但這時也不是高枕無憂了,邪氣只是被控制住,還沒有被排出體外就是隱患,因為正氣要控制它們就會消耗大量津液,最后可能亡津液。
185.本太陽,初得病時,發(fā)其汗,汗先出不徹,因轉屬陽明也。傷寒發(fā)熱、無汗、嘔不能食、而反汗出濈濈然者,是轉屬陽明也。
本條和第181條雖然都是發(fā)汗后轉屬陽明病,病機卻完全不同,該條是亡津液先造成了內亂,然后邪氣乘機入里,與內熱混合在一起;本條是汗出不徹,即正氣也派兵去體表作戰(zhàn)了,但根本沒有勝利,出了一點汗,沒有達到祛邪的目的。本來如果不發(fā)汗,邪氣可能會在體表再呆一段時間,現在發(fā)汗后邪氣一看正氣技只此耳,更放開步伐進攻了。發(fā)汗都是用辛溫藥物,如果汗出透了就把辛溫之性散了出去,汗出不徹則會使辛熱之藥性內留,促進化熱化燥。邪還在太陽的時候,是發(fā)熱無汗,它現在向里進攻,逼迫到胃時就出現嘔不能食,這時還不能算是正式的陽明病。再進一步由無汗轉為汗出濈濈然時,就是邪氣已經離開了太陽之表,入陽明之里而化熱了。
186.傷寒三日,陽明脈大。
太陽病脈浮,是邪氣吸引正氣趨表的表現,可以看做是邪正在體表爭奪陣地;陽明病邪氣已經入里,和正氣在體內這么廣闊的空間交戰(zhàn),不存在爭奪地盤的問題,只是放開了手腳打仗,陽明的陽氣又強盛,打的就激烈,所以脈也充盈,現大象。這里是指原發(fā)的陽明病,一日惡寒,二日自止,前兩日由于還處于表證階段,脈象也不典型,可能但浮而不大。到了第三日,陽明病正式形成,就表現出陽明病應有的大脈,如果是他經轉屬的陽明病,就不一定有這個時間規(guī)律了,而且也不一定都見大脈。
187.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是為系在太陰。太陰者,身當發(fā)黃,若小便自利者,不能發(fā)黃,至七八日,大便硬者,為陽明病也。
浮緩脈說明正邪在體表交戰(zhàn)的不急,可見于桂枝湯證,但桂枝湯證應該是手足熱,不應該是手足溫。那么這個浮緩脈會不會是由于負責后勤的三陰不足造成的呢?三陰中如果是少陰和厥陰虛弱,都會有手足逆冷,由此推斷本證為脾陽不足,所以手足不逆冷,不發(fā)熱,而只是溫。這種情況將來有可能向太陰病發(fā)展,所以說系在太陰。太陰主運化水濕,如果陽氣不足就可能有濕邪停滯,這時再加上外熱,濕熱郁蒸就可能發(fā)黃。但是否發(fā)黃還要看濕邪有沒有出路,若小便不利,則濕無出路,將來必發(fā)黃。若小便通利,則濕不能停留,也就不會發(fā)黃。小便能夠自利,是因為陽明不太虛弱,陽明和太陰可以看做是壯年的夫婦,是配合在一起干活的,現在陽明看到太陰被濕所困,已經力不從心了,自然會跑來幫忙,這樣就燥氣有權,濕去熱留,七八日以后大便轉硬而形成陽明病??梢婈柮鞑⒉皇侵回撠熍糯蟊?,濕氣彌漫時也可以通過其燥化作用來通利小便。本條既說明了太陰和陽明相表里,也說明了陽明為萬物所歸,只要陽明實力不弱,不僅陽經可以轉屬陽明,陰經也能轉為陽明病。
188.傷寒轉系陽明者,其人濈然微汗出也。
傷寒因為邪氣在體表束縛,一般沒有汗出,如果這個邪氣轉入陽明而化熱,熱氣會從里面向外蒸騰出來,所以濈然微汗出,同時惡熱而不惡寒。當然本條也可以看作承接上條而來,即系在太陰的病轉系陽明后,不僅小便利,不能發(fā)黃,還有個有濈然微汗出。
189.陽明中風,口苦、咽干、腹?jié)M、微喘、發(fā)熱、惡寒、脈浮而緊。若下之,則腹?jié)M小便難也。
既然是陽明受邪,病情必定向化熱化燥的方向發(fā)展,口苦、咽干已經反映出化熱的苗頭。腹?jié)M微喘說明陽明之腑逐漸變實,但同時又有發(fā)熱惡寒,脈浮而緊等表邪未解的表現。這時當然不能用下法,陽明病用攻下必須是正氣已經把邪氣捆綁好時才能使用,現在沒捆結實就往車上裝,結果肯定是灑落一地,造成邪氣很彌漫。但這時和太陽病用下法還不一樣,太陽病時邪氣正盛,誤下以后邪氣會乘機進攻,就形成了結胸。陽明病到了這個時候邪氣已經基本被陽明制服,沒有多大的殺傷力了,所以即使下的有些早,也不會再結胸。雖然沒有結胸,陽明也是損失了實力,沒有能力再把邪氣壓縮到腸道了,而是彌漫于整個腹部造成腹?jié)M,脾胃陽虛不能運化使小便也少??梢姳緱l和第187條正好相反,該條是陽明實力強,燥化有權,把邪氣壓縮于腸道,濕氣通過小便排出去;本條是誤治損失陽明的陽氣,把邪氣又放虎歸山,造成了腹?jié)M小便難,造這個趨勢發(fā)展下去也可能會形成發(fā)黃。所以這兩條恰當的體現了太陰和陽明之間的相互轉化,正是前人說的虛則太陰,實則陽明。
190.陽明病,若能食,名中風;不能食,名中寒。
李克紹先生認為中風、傷寒在傷寒論中是代表證的陰陽屬性的,具體到陽明病就是用來區(qū)別胃氣的強弱,因風屬陽邪,熱能消谷,所以能食者定為中風;寒為陰邪,不能消谷,故不能食者定為傷寒。能食只是說食欲比較正常,并不是消谷善饑,不能食是消化能力不強,進食量不多,也不等于有燥屎阻塞的不能食。
191.陽明病,若中寒者,不能食,小便不利,手足濈然汗出,此欲作固瘕,必大便初硬后溏。所以然者,以胃中冷,水谷不別故也。
本證為陽明中寒,所以不能食,不能泌別水谷就小便不利。脾胃主四肢,現在脾胃陽氣不足,沒有能力把汗蒸到全身,而只蒸到其所主的四肢,因此手足濈然汗出。陽明病本來是應該大便硬的,但現在陽明陽氣不足,不能充分燥化,使大量水分留于腸中,這樣大便就只能初頭硬,后面仍然溏,或硬糞和稀糞夾雜而下,這就是固瘕。最后解釋,是胃中冷,水谷不別的緣故。以前我們曾把陽明比作打面機,這里還可以把它比作豆?jié){機,老式的豆?jié){機有兩個出口,前面出豆?jié){,后面出豆腐渣。豆?jié){相當于陽明消化后形成的水谷精微,然后交給脾,做熟以后布散給全身;豆腐渣則相當于糞便。如果豆?jié){機工作正常,豆?jié){和豆腐渣分離的很干凈,大便絕不會稀溏?,F在陽明中寒就是豆?jié){機的動力不足了,豆子也打不碎,不能有效分出水谷精微,最后較整的豆子和水慘雜在一起從大便排出來,這就是水谷不別。那么小便不利是怎么回事呢?小便當然不是這里的豆?jié){,那樣的話就把水谷精微尿出去了,它是豆?jié){中提出營養(yǎng)物質以后剩的廢水,但前提是有豆?jié){形成,才能把這部分水分離出來,現在水谷不別,連豆?jié){都不能形成了,水分都隨著豆子一起從大便流失了,當然小便不利。
192.陽明病,初欲食,小便反不利,大便自調,其人骨節(jié)疼,翕翕如有熱狀,奄然發(fā)狂,濈然汗出而解者,此水不勝谷氣,與汗共并,脈緊則愈。
本證應當是先有寒水之氣束縛體表,接著有一部分邪氣入里犯及陽明。從初欲食來看,陽明的陽氣應該不弱,屬于陽明中風,這樣里面就會逐漸形成實熱,實熱從里面蒸透出去,很自然地能把體表剩余的水氣烘干,形成汗出不惡寒的正式陽明病,然后給予或清或下,疾病就能痊愈。但本證沒有按照這樣的路線變化,關鍵原因就是小便反不利,這說明了胃陽不是特別充足,所以大便也不干燥,而是自調。在胃陽不足的情況下要想從體表把水寒透出去就比較吃力。正邪雙方都用盡全力來交戰(zhàn),戰(zhàn)事就非常激烈,在關節(jié)處爭斗就出現骨節(jié)疼,本來體表是寒邪的,現在交戰(zhàn)的白熾化了,就翕翕如有熱狀,脈也現緊象,最后出現發(fā)狂般的戰(zhàn)汗癥狀,寒邪隨之潰散而解。作者解釋為水不勝谷氣,與汗共并,可見這里戰(zhàn)勝邪氣的是谷氣,如果胃氣強能化熱的話,戰(zhàn)勝寒水的將是熱氣,火能克水,相當于胃氣擁有很有利的武器,勝利也就很容易;現在沒有化火,全憑水谷之氣去散水,相當于沒有熱兵器,全憑冷兵器去肉搏戰(zhàn),所以勝的這么費力,最后谷氣化為汗,水氣也化為汗,共并而出。本證祛邪這么費力,似乎不如陽明化熱以后祛寒這么順利,但也有它的好處,即汗出解后不用再清熱。
193.陽明病,欲解時,從申至戌上。
陽明以下降為順,申酉戌正好是下午氣機下降的時候,實熱可以順應天時而降,故欲解于此時,而不是陽明旺于申酉戌。
194.陽明病,不能食,攻其熱必噦。所以然者,胃中虛冷故也。以其人本虛,攻其熱必噦。
陽明病不能進食可以有兩種情況,一是陽明中寒,這是陽氣不足,進而動力不足造成的不能食;二是有燥屎,這是道路不通暢造成的不能食。陽氣不足的情況當然不能攻其熱,那樣會使胃陽更虛,而形成噦逆,而有燥屎的情況恰恰是需要攻其熱的。這樣同是不能食,一個需要溫補,一個需要攻下,具體應該怎么區(qū)分呢?有燥屎的胃陽不弱,平時飲食肯定是較為正常的,只是得病以后突然不能食;陽明中寒的胃陽素虛,平時飲食就少,也就是其人本虛,這樣攻其熱必噦。
195.陽明病,脈遲,食難用飽。飽則微煩頭眩,必小便難,此欲作谷癉,雖下之,腹?jié)M如故。所以然者,脈遲故也。
陽明病脈遲說明陽氣不足,肯定干活也費力,如果給它太多任務可能就難以完成。現在吃的過飽就象是給豆?jié){機一下子填了太多的豆子,而機器又轉動的很慢,結果當然是造成豆子的堆積,這么多有形的東西在中間撐著就會心煩,同時清陽是上升也受到了阻礙,所以還會有頭眩。前面說過必須是豆?jié){機先做出豆?jié){,脾再進一步把水谷精微提走,剩下的廢水才是小便?,F在中焦陽氣不足,這兩個步驟都完成不好,肯定會小便不利。中焦清濁不分就會釀濕,再進一步郁而化熱即形成黃疸。這時因為不是陽明實熱造成的糟粕內停,所以不可下,即使下之,腹?jié)M也不會消失,對這種腹?jié)M必須溫脾利濕才行。
196.陽明病,法多汗,反無汗,其身如蟲行皮中狀者,此以久虛故也。
陽明病都是里有實熱,這種熱從里面向外蒸透,一般都能突破皮膚而形成汗出。如果病人得了陽明病,并沒有出汗,而是皮中發(fā)癢,好象蟲子在里面爬。這一定是其人體質素虛,陽氣沒有足夠的能力透出去,既然不能垂直的沖出皮膚,它又不肯停下來,只好平行于皮膚在皮下亂竄,因此就形成了這種感覺。
197.陽明病,反無汗而小便利,二三日嘔而咳,手足厥者,必苦頭痛;若不咳、不嘔、手足不厥者,頭不痛。(一云冬陽明。)
陽明病無汗說明陽氣不足,一般說來這種情況多小便不利,但也有例外的時候,這是由攻擊陽明的寒氣的狀態(tài)決定的,寒氣既可以象冰淇淋一樣,也可以象實心的冰棍一樣,即有松緩的狀態(tài)和緊湊的狀態(tài)。和胃緊密關聯的也有兩個臟器,即肝和脾,其中脾性緩,肝性急。所以如果是一團很松散的寒氣侵犯中焦,它影響的是脾胃,脾胃都受寒而不能正常工作的話,小便是不利的,如前面的好多條都是這樣。如果是一團很涼很緊的寒氣侵犯中焦的話,它可能影響的就是肝胃,這時由于脾還能相對正常的工作,所以小便相對來說還不少。寒邪侵犯了肝就會出現一系列特殊的癥狀,在此有必要先探討一下厥陰肝的特點。厥陰為合,為什么合呢?厥陰是陰氣老了的狀態(tài),太陰是青壯年,太陰由于有能量最足的陽明的蒸騰,陰氣都舒展開,所以會和緩、喜悅;厥陰就不同了,陰氣老了以后就會凝滯,所以會急躁、發(fā)怒。女性為什么有更年期呢?就是因為她到了年齡以后陰氣不再舒展,占到一點不順心的事就會火冒三丈,可以說我們觀察一下更年期婦女什么特點,就可以理解厥陰的特點了。本證出現了嘔而咳,這說明氣機在上逆,上逆的原因是厥陰受到侵犯了,手足厥就更好理解了,陰氣一凝滯,通路就會被閉住,陽氣不能通往四末。下面為什么必苦頭痛呢?肝氣上逆會頂到頭上,往往表現出眩暈,但現在肝氣是攜帶著寒氣上去的,這樣就會頭痛,這種疼痛和感受外寒的疼痛還不太一樣,是里面的寒氣造成的,我們小時候吃冰棍應該都有過這樣的體驗,看冰棍快化了,突然咬一大口,往往會形成一種非常劇烈的開裂樣的頭痛,可能和本證的疼痛有些象。本證若沒有咳、嘔、厥,說明厥陰沒有上逆,因此也就沒有頭痛。由于這種肝胃之寒上犯,治療當然是用吳茱萸湯。
198.陽明病,但頭眩,不惡寒。故能食而咳,其人咽必痛;若不咳者,咽不痛。(一云冬陽明)
陽明病能食而不惡寒,很明顯是陽明中風,會朝著化熱的方向進展,一般來說熱氣是會向外散或向上炎。在氣機通暢,毫無郁滯的情況下,熱會散到周身,出現典型的白虎湯證,但白虎湯證沒有頭眩、咳嗽、咽痛,因為這些癥狀都局限在某個部位,白虎湯證的熱邪散布的很均勻,是以口渴、汗出、惡熱等為特點。所以本證肯定是有一定程度的郁滯,使熱氣向四周的通路不通暢,進而向上沖逆。沖于頭就眩暈,沖于肺就咳嗽,值得注意的是咽痛,咳嗽老有氣流沖擊咽喉部,很容易引起咽痛,但這只是一方面,還有另一個原因,咽喉是機體最細的一個部位,氣血流經此處時就象突然從很寬敞的馬路到了很狹窄的小路,很容易壅堵于此。平常無病時氣機很通暢,咽喉不會疼痛,一旦有了郁滯性的疾病,就可能在最狹窄的咽喉部堵車,造成咽痛。咽痛這個癥狀在傷寒論中出現的并不多,但在現代人中就太普遍了,非常多的人,一有外感馬上咽痛,這就說明了現代人的體質比古人虛弱,平時氣機運行就不通暢,有點外邪馬上郁滯。既然熱邪集中了咽喉了,用白虎湯肯定效果不好,因為白虎湯散力不足,只適合于散漫的熱邪。那么麻杏石甘湯呢?對本證中的咳嗽應該有比較好的效果,因為能散肺熱,但咽部之熱比肺熱結的要緊,所以對咽痛還是不行,對治咽痛必須要散結。半夏善于散咽喉之結,但半夏性熱,適合少陰篇的寒性咽痛,所以古人最后選出了射干既能清熱又能散結,對治熱邪咽喉非常合適。黃連、黃芩能夠散心下氣痞,有開破的作用,也可以借用于此,但同樣是不入煎劑,僅用開水浸泡。這只是說咽痛的用藥,其頭眩、咳嗽還要選擇相應方藥,也不外乎清降配合疏散。
199.陽明病,無汗,小便不利,心中懊憹者,身必發(fā)黃。
發(fā)黃主要是濕與熱結合形成的,二者缺一不可,本證小便不利是濕不能下出,無汗是熱力不足,本不應該發(fā)黃,但濕邪在體內郁滯日久就會化熱,等出現懊憹不安時就證明濕熱已經形成,進一步會出現黃疸。心中懊憹也可見于梔子豉湯證,但該證以熱郁為主,本證以濕郁為主。從無汗和小便不利來看,本證本來應該是陽明中寒,為陽氣不足之證,只因濕邪無出路,醞釀日久才化熱。本條和第197條對比一下,都是無汗,但一個小便利,一個小便不利。就體現了寒邪犯肝胃和脾胃的不同。犯肝胃的寒氣急,會出現嘔、咳、厥、頭痛等癥狀,由于水濕沒有停留,化熱的機會也少,沒有濕熱合化,就不會有黃疸;犯脾胃的寒氣緩,使中焦不運而小便不利,時間長了會有黃疸,并且心中懊憹和嘔、咳等癥狀比起來也是一緩一急。關于為什么寒氣急時犯肝,緩時犯脾,我們還可以有一個比喻,比如提前燒好一鍋開水,把一只青蛙扔進去,由于這個溫度反差太大了,青蛙馬上會急,一下就蹦出去;如果是先把青蛙放在涼水里,再慢慢的給它加熱,青蛙只會覺得不舒服,逐漸會心中懊憹,但就是不會起急而蹦出去,最后不幸被燙死。緩寒犯脾胃也是這樣,不知不覺地就把運化水濕的功能丟失了,所以小便不利;急寒犯肝胃機體有警惕的意識,不會丟下活,所以小便通利。
200.陽明病,被火,額上微汗出,而小便不利者,必發(fā)黃。
額上微汗出和小便不利既有可能是濕邪郁滯,也有可能是津液枯竭。濕邪不化的可以因為郁蒸而發(fā)黃,津液枯竭的可以因為“兩陽相熏灼”而發(fā)黃。那么這里到底是哪種情況呢?濕熱不化的在用火法之前一定是陽虛濕盛,由于陽氣不足,大夫才會想到用火法;津液枯竭的在用火之前一定是陽盛濕微,會有很明顯的化熱傾向,不會有人糊涂的用火法。本條說明用火法并不能解決陽虛濕盛的問題,正確的治療還是用藥物溫陽健脾,緩緩的起作用,操之過急反而引起變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