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認為興趣是學習的推動力，如果說素質(zhì)教育更重視啟發(fā)而不是“填鴨”的話，培養(yǎng)孩子的學習興趣更重要。我承認這種說法也他的合理性。至少不能讓孩子討厭學習，有著抵觸情緒的孩子很難學好的。不過光憑興趣解決不了孩子的學習問題。
原因呢，興趣與否是心態(tài)問題。對于少年兒童來講，心態(tài)變化是很快的，這一個時間段對這類東西有興趣，下一個時間段興趣又轉(zhuǎn)移了，這很難把握,但又是常態(tài)。如果對孩子的學習以興趣與否為來衡量，則少而又少。純粹從興趣出發(fā)學習的孩子，我還真沒見過一個。用任何指標來衡量，我兒子都算學習好的吧，連我都沒想到，他對學習的興趣卻不大。記得他剛上高中時，他母親看到報紙上講某地一個初中生，因為不滿意學校，預謀將學校燒了。吃飯時把這件事當奇聞逸事來講，不想兒子憋了半天來了一句：“我也這么想過。”搞得我們夫妻目瞪口呆。
另一方面，真正的興趣往往比較狹窄，像李云迪就會鋼琴，陳景潤就會數(shù)論，霍金關(guān)心宇宙的起源。比如剛考上清華的錢三強，當時他是典型的古典文學愛好者，高考作文居然寫成了一篇駢文的賦，而且行文大氣磅礴，讓老師無法修改一字，而數(shù)學物理是大大的不及格。后來他為了對中國抗戰(zhàn)有用而改學物理，完全跟興趣無關(guān)；對所有東西都感興趣的，恐怕是廣東人說的“周身刀，沒把利”。不過對中小學生來說，面臨的考試偏偏要求沒一科都要平均，這樣總分才比較高，只關(guān)注自己感興趣的學科，對學生來說就是偏科，甚至嚴重偏科，是最吃虧的學法。
我也遇見過幾個孩子，看起來對學習很有興趣。說起來自己為爭取一個考試高分，如何廢寢忘食，就差頭懸梁、錐刺股了。再深談之下，我才感覺到：他不是對學習本身感興趣，而是對分數(shù)高、班級排名靠前感興趣。有了高分，換來地是同學羨慕的眼光，老師的青睞有加，當然還有家長的夸贊。對于這些，他都樂此不疲。也就是說他真正感興趣的不在于課程本身，而在于學習成績好換來的這些附加值上。對此我倒沒有什么對錯的判斷，盡管這種心態(tài)有些功利、甚至是短期功利。
興趣不可行。我又把注意力集中在學習方法上。有一句話很是時髦：“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落實在學習上，就是說教孩子知識不如教他學習方法。當我把這句話落實在實際中時，問題出來了。雖然教練孩子們一些解題技巧和分析思路，可對于孩子來講，卻效果欠佳。往往是針對這個問題講了一下技巧，他好像聽懂了，換一個環(huán)境就又不會應用了。最令人頭疼的在于，他們每碰到一個問題，不是堂堂正正地思考問題，而是首先尋找有否捷徑，有否技巧，頗有點旁門左道的味道。到此時，我只能承認，此路不通。
原因也許在于，上面那些格言，對于久經(jīng)社會風雨的成年人來講，對于有一定文化底蘊的大學生來講，應該是對的。因為他們學習過很長一段的時間，對學習方法一定有自己的獨到理解。而對于中小學生，尤其是處于“啟蒙”階段的小學生來講，講學習技巧的功效接近于零。而且什么是“漁”，什么是“魚”，對于成人來講，尚不易區(qū)分。何況對于初對人世的小朋友呢？他們還需要更加基礎的東西。
“眾人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卻只在燈火闌珊處。”直到2006年，我才發(fā)現(xiàn)一線生機。契機來源于與兒子的閑聊。此時他正準備赴美留學，在家小休幾個月。有時間父子倆就在一起聊天。海闊天空，沒什么主題。一天我們的話題是他的學習，我沒什么客套：“你講對學習沒什么興趣，屬不得已而為之之類。為什么你并沒有躲避或者放棄，而且效率極高，效果很好呢？”這個問題好像把他難住了，過了一兩分鐘才不肯定的回答我：“也許是習慣吧？”等他赴美之后，我才靜下心來考慮這個問題。越想越覺得兒子的答復接近真相。越想越覺得用“習慣”來解釋，許多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迎刃而解。
習慣是什么？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動作與思考途徑。關(guān)鍵點在于下意識。它不僅僅是一種動作反應模式，而且是一種心理反應模式。恕我冒昧，用北京奧運會作個分析。假如沒有任何鋪墊，有一群中國人突然得到這個消息（不過是假設而已），作為政治領(lǐng)導人的第一反應一定是：“這是一個樹立中國形象的好機會?！弊鳛橐粋€成功商人的第一反應一定是：“這么大的事，一定有不少機會，叫底下人分析一下，看我們是否可以從中分一杯羹?！弊鳛轶w育迷的第一反應一定是：“好嘛，這回可過癮了?！弊鳛橐惠呑釉诘乩飫谧鞯睦限r(nóng)民的第一反應可能是：“奧運會是什么，與我有關(guān)系嗎？”諸如此類，我可以用旅游迷、警察、農(nóng)民工等等各類人模擬出他們的反應，恕不一一列舉。
我注意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業(yè)習慣。這些都是在長期的職業(yè)生涯中無意識造成的，也不排除有人是刻意培養(yǎng)的。當然每個人除了社會人的職業(yè)習慣之外，由于他還具備家庭人這個身份，對待愛人、父母、子女應該是符合身份的另一種習慣。
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學習習慣，不管是好是壞，是科學是不合理，他一定只有自己的習慣。不過是年齡小的話，這種習慣還不能完全稱之為習慣，稱之為行為趨勢或思維趨勢較為合理。值得注意的是，我這里關(guān)注的重點是思維習慣，而很少指行為習慣。前者比較難把握，往往是通過后者顯現(xiàn)。
中國古語“江山易改，秉性難移?！笨梢娨粋€人的習慣形成定勢之后，改起來有多難。由于往往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往往在行為主體還沒認識清楚時，已經(jīng)開始動作了。而在中小學求學的孩子正是習慣形成期，早點兒下手改正，阻力會小許多。習慣的延續(xù)期越長，改起來越困難。即使孩子在主觀上已經(jīng)非常強烈地認識到自己的不足，而這種下意識的反應卻很難克服。
在我的10年培訓實踐中，也經(jīng)常遇見這個問題。年齡比較小的孩子，要他建立習慣異常困難，可能多次都解釋不清?？墒且坏┙⑵饋韰s相對鞏固，而且還能舉一反三、自己擴展。而對于一些年齡大一些的孩子，他的理解力很高，很快就知道什么是好的習慣，什么是不好的習慣。可是反復性特別強，只要有一段時間你不去關(guān)注，就走回老路上了。
正是因為習慣的形成期較長，而且容易反復，這才是學校與老師力所不能及的。由于學校、老師關(guān)注的是分數(shù)、名次、作業(yè)，也就是關(guān)注孩子對知識的掌握程度。至于是什么原因影響孩子對知識的掌握，這種十分個性化的原因就不是老師力所能及的。比如一道作業(yè)題，孩子做出來了。至于他是短時間內(nèi)自行思考出來的，還是長時間冥思苦想做出來的，或者是瞎貓碰死耗子蒙上的，或者干脆是抄別人的，老師無法知道。如果相對多數(shù)的孩子對某道作業(yè)題不會，老師當然會重視，以至于在課堂上重新講述。對于體的個性化原因，老師是無從關(guān)注起。
而家長在此具有相對優(yōu)勢。相比學校老師比較重視學生的共性來講，家長更熟悉孩子的個性。也就是更為熟悉孩子的思維習慣與行為習慣。更容易對癥下藥地解決問題。至于僅僅是講有可能，而不是講必然。就是講如果家長還像學校中的老師那樣，關(guān)心的重點仍然是分數(shù)是名次，而很少去關(guān)心孩子的習慣，則與現(xiàn)行學校并無二致。如同一位教師職業(yè)的家長，如果在家里仍然不能快速轉(zhuǎn)變角色習慣，仍然以學校的標準要求自己的孩子，則教師家庭出身的孩子也沒有相對的優(yōu)勢。具有老師與家長雙重身份一位讀者講：“應該比一般家長還有劣勢。”事實上，向我討教的家長中，不乏教師職業(yè)出身的。
運用“習慣”一說，甚至下列現(xiàn)象也好像能夠得到合理解釋：有的家長學富五車，在專業(yè)上造詣很深，可自己的孩子卻很難繼承自己的衣缽，泯然常人耳。說他不重視自己孩子的學業(yè)那一定是冤枉，他恨不得用一切業(yè)余時間把知識灌輸給孩子。是不是我們可以說，他關(guān)注的是知識的灌輸與這種灌輸?shù)暮饬繕藴?，而沒有想到培養(yǎng)孩子的思維習慣與行為習慣。這樣的人大家都有耳聞吧。
我甚至可以舉出反例，一個大字不識的老農(nóng)民，卻培養(yǎng)出聞名天下的大家。比如說美籍華人崔琦，獲得了諾貝爾物理學獎，家里不過是河南的普通農(nóng)民。這種例子也不少見。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說，雖然作為父親不能確定在書本知識上幫助孩子，可是他有閱歷與非常人可比的歸納總結(jié)能力，有意無意之間培養(yǎng)了孩子良好的思維習慣與行為習慣。
在這里我并不否認作為孩子來講，個體之間一定存在天資的差異。同樣的客觀條件下，天資不一樣，取得的效果也不一樣。否則，學校也不必要組織選拔考試，簡單地將學生按照智商排名好了。我只是認為，由學?？梢岳^續(xù)按照教學大綱管他的知識的獲取，管分數(shù)與名次。家長則應該來關(guān)注孩子的習慣，為孩子的健康成長服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