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一多說,每一個中國人的文化上永遠(yuǎn)留著一個人的烙印,這個人就是莊子。
面對生活
我窮,但我活得真實
借不到米,莊子便釣起了魚,同樣是高人,人家姜太公釣魚釣的是周文王;可莊子釣魚,居然真的是在釣魚,因為他可是真餓到了前胸貼肚皮。這時恰好楚威王派使者帶著重金聘請他為宰相。
▲ 莊樹鴻作品《莊子卻聘圖》
面對朋友
人生得一辯友,足矣!
清代學(xué)者胡文英說:“莊子眼極冷,心腸極熱。眼冷,故是非不管;心腸熱,故悲慨萬端。雖知無用,而未能忘情,到底是熱腸掛住;雖未能忘情,而終不下手,到底是冷眼看穿?!?br>
世人皆以為莊子羽化登仙,達(dá)到了“太上忘情”之境界,其實他恰是個至情至性之人。喜則高歌,悲則痛哭,才是莊子本色,只是他比別人更容易看開罷了。
莊子一生朋友極少,唯有惠子跟他來往頻繁,兩人一見面就爭論不休,卻又誰也離不開誰。一個窮得響叮當(dāng),一個貴為相國,偏偏成了最佳“辯友”。如果說惠子對莊子還不夠大氣,那莊子對惠子絕對是真信義。
有一次,惠子當(dāng)上梁國宰相,莊子好心好意去看他,惠子不知從哪聽了謠言,說莊子來搶他的位置,立刻緊張起來,下令搜捕莊子,鬧騰三天三夜還沒找到。
莊子知道后便主動送上門,不等惠子開口,先揶揄了幾句:“南方有一種鳥叫做鹓鶵,從南海飛往北海,不是梧桐它不棲;不是飽滿的果實它不吃;不是甘甜的泉水它不喝?!?/span>
“有一天,一只鷂鷹得了一只死老鼠,正好鹓鶵飛過上空,這鷂鷹緊張極了,以為鹓鶵要來跟它搶食,對鹓鶵叫道:‘嚇!走開!’今天你要拿梁國相位來嚇我嗎?”聽完莊子的這番話,惠子慚愧不已。
其實,惠子一直都不懂莊子。莊子說:“魚真快樂?!被葑颖銌枺骸白臃囚~,安知魚之樂?”惠子說:“大瓠無用。”莊子反駁:“無用方為大用。”
莊子妻死,鼓盆而歌,惠子責(zé)問:“你不哭就罷了,還鼓盆而歌?!鼻f子說:“剛開始我也痛哭過,后來想到四時有序,生死由命,她已偃然自在地躺在天地之間,所以不必再嗷嗷痛哭?!?/span>
其實,莊子與惠子友誼的基礎(chǔ)是辯論。他們都把彼此視為生命中為數(shù)不多且不容小覷的論辯對手,在有趣的辯論里,時常感到一種棋逢對手的快慰。
所以后來當(dāng)莊子經(jīng)過惠子的墓地時,內(nèi)心悲痛無比,說:“自從先生去世,我都不知道和誰辯論了!”就像鐘子期死,俞伯牙摔琴一樣: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對真性情的莊子而言,所謂名利,不過糞土;
而對于一輩子都跟他爭辯的惠子,卻視為至交。
面對自己
大夢誰先覺,吾愿為蝴蝶
所以李白在春夜宴飲中,忽然發(fā)出了“浮生若夢,為歡幾何”的感慨;蘇東坡泛舟赤壁,油然感慨人生如夢,“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而作為人生大夢的先覺者,莊子并沒有太多傷感,反倒常常做起大夢來,夢想自己是鯤,渴望自己是鵬。有一次突然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變成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翩翩飛于花叢中。
可是醒過來時又發(fā)覺自己仍是莊子。分不清究竟是莊子夢為蝴蝶,還是蝴蝶夢為莊子。但莊子化蝶,從喧囂的人生走向逍遙之境,是幸運(yùn)的;而蝴蝶夢為莊子,卻是蝴蝶的悲哀。
▲ 莊樹鴻作品《莊子夢蝶圖》
既然人生是一場大夢,莊子也早看淡了生死。所以在他將死的時候,門人弟子們考慮到老師一生清貧,打算厚葬。莊子卻說:“我把天地當(dāng)成棺槨,把日月看成碧玉,把星辰看成珠璣,把萬物看成是陪葬,難倒這些東西安葬我還不夠嗎?”
莊子的灑脫是,死,便把萬物當(dāng)作陪葬;活,便心游天地,獨與天地精神往來。所以莊子獨自一個人的時候,面對的是自己,自己也是一片天地,獨享一個人的清歡。
其實,一個人的清歡,與物質(zhì)利益無關(guān),而是活出生命中的至情至性;
它是一種心靈的修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遙于天地之間,得意忘言。
▲ 莊樹鴻作品《莊子問髏圖》
明明身在戰(zhàn)爭不斷的戰(zhàn)國時代,
▲ 莊樹鴻作品《莊子如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