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長與三個女知青 老村長姓黃,原本不是我們村莊的人,在我回鄉(xiāng)務(wù)農(nóng)的那年,他的年齡已經(jīng)六十歲出頭。小的時候,他練過功學(xué)過武,年青時當(dāng)過搬運工開過磚窯廠;到后來磚窯廠被國家強行拆除,他人也隨之被安置到了我們村里。
可能是小時練過武的原因,老村長有著一付很好的身板。高大的個子,魁偉的身材,紅通的臉孔,健壯的胸脯。完全能夠看出,他年輕的時候一定是位非常帥氣的小伙子。
在我還是做小孩的時候,就特別的崇拜老村長。佩服他的酒量,羨慕他的武功。每每夜幕降臨,當(dāng)我吃過晚飯,便約上隔壁與我年紀(jì)相差不多的男生“老五”一起趕到靠近村莊西頭的老村長家。在老村長家門前的空場地上,等待著他的武術(shù)表演。
這會兒,老村長家門口往往會聚集不少的人,以孩童居多。在老村長家門前的一張小方桌上,擺放著幾樣菜,一只陶瓷酒壺放置在桌上的一角,一口花邊瓷碗里盛滿了白酒。老村長獨自坐在小桌的一旁,他一邊搖頭晃腦地哼著小曲,一邊逍遙自在地喝著小酒。隨著場地上孩子們不停地起哄叫嚷,酒足飯飽的老村長先用他那粗壯的大手擦了擦嘴唇邊的油漬,然后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到場地中央,開始了武功表演。
他站立在三合土的地面上,雙腳叉開,蹲著馬步,雙手握拳放置于腰間部位,然后松開拳頭,用食指中指在空中用力地劃動著,丹田氣漸漸地運行到了胸中。這時,他叫上來一位年青人,拿起地上的鐵棍,指著自己的胸部,示意可以擊打了。只見那二十來歲的小伙子雙手緊握粗粗的鐵棍使勁的朝老村長的胸部擊去,一下、二下……十下,小伙子狠勁地擊打著,而這時的老村長胸脯依舊突突的、肌肉依舊鼓鼓的,整個人像釘了釘子一樣,一動不動的站立在那里。頓時,場地上響起了一片片掌聲。
在一片叫好聲中,老村長往往會心血來潮,再增加一項紅磚擊頭頂?shù)谋硌?。他先叫人搬來幾塊紅磚,放在場地上,然后開始運起氣來。不一會兒時間,他的臉孔被脹得通紅,頸部的喉管突顯了出來,光光的頭頂青筋清晰可見。他從地上撿起二塊紅磚,將磚重疊,然后,站穩(wěn)馬步,握緊紅磚,朝自己的頭頂迅速地砸去。立刻,紅磚斷裂,掉落下來。地面上,一遍碎磚塊。
聽村里上了歲數(shù)的老人說過,老村長年輕的時候喜歡三樣?xùn)|西:酒、煙和女人。
說起酒,他一日兩餐離不開酒,且每餐酒必須在半斤以上。炎炎夏日,每到夜幕降臨前,在他家屋前的空場地上,常常能看見一張木制的小方桌,看見桌子旁邊那個光滑的腦袋,看見上身巳脫光露出塊塊肌肉的男人。這時,老村長會一邊滋滋有味地喝著小酒,一邊滔滔不覺地給身邊的人講著他所遇見的事兒,常常講得他是眉飛舌舞,說得我們是哄堂大笑。
論起煙,他無論好壞品牌的香煙都抽,也都抽過。上到“大中華”牌香煙,中到“新華、游泳”,低到自己用白紙圈著煙絲抽起來。那時,只要是香煙,沒有他不愛的。
老村長的煙癮很大,一般兩包半才夠他抽上一天。記得我回鄉(xiāng)那會兒,他兩邊的大牙全部掉光了,臉頰旁的腮幫子也跟著塌陷了下來。每當(dāng)他抽煙時,腮幫子始終不見動靜,總還是原先那種塌塌癟癟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他是吸還是沒有吸香照??墒?,一只香煙放在他嘴里反正很快就沒有了。
談起女人,那是我兒時從長輩那里聽到的。在我回鄉(xiāng)插隊的那幾年里,沒有聽說過,更沒有遇見過,這也許與他年紀(jì)老有直接的聯(lián)系吧。
聽老人們講,老村長年輕的時候,人長得很帥,因開了一個磚窯,手頭上有了不少的錢,很討周圍女人的喜歡。磚窯就建在離我們村不遠的一個地方,有一年,磚窯的生意出奇的好,為了防止附近村民偷拿磚瓦,老村長就在磚窯旁邊搭建了一棟房屋,以便夜間看守。房子用未燒制成型的土磚砌制而成,房頂上架起了一根根的沙木和一排排的樹條,樹條上鋪著油氈,油氈上面鋪著一層厚厚的草席。房子很快搭建了起來,他搬了進去,悠然自得的過著小日子。
住了不長一段時間,一個比他年齡還大的女人找到了他。就這樣,他倆就好上了。
老村長生有一兒一女倆個孩子。當(dāng)時,兒子正值血氣方剛的年齡,當(dāng)他知道父親的事后,火冒三丈。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晚上,他約上兩位好友悄悄摸到磚窯廠,從那棟草棚的裂隙中望見了那個女人和父親在一起,他一怒,用火柴點燃了草棚。火很快地燃燒了起來,不一會兒,一男一女穿著短褲逃了出來。
哈哈,說偏了,還是轉(zhuǎn)到正題上。
三位女知青來到我們村插隊不久,很快地就兼任了生產(chǎn)隊的管理工作,大塊頭小周任出納,美女小胡任會計,小個子小王則當(dāng)上了生產(chǎn)隊的保管。負責(zé)村里的這些工作是不能脫產(chǎn)的,除完成每天的正常出勤外,還要完成好所兼管的工作。
兼管這些工作也不會讓你白干,村里明確規(guī)定了固定的獎勵工分,年終一次性支付結(jié)清。在每個月的月底,老村長還會根據(jù)生產(chǎn)經(jīng)營狀況,額外給上女知青每人幾天做帳的時間。
老村長雖然年事巳高,但是臉色紅潤,精神飽滿。他很喜愛這些從城里來的姑娘們,平時,在生活上會給更多地照顧,每當(dāng)田地里的時令蔬菜出來的時候,總忘不了發(fā)放給女知青們一份,讓她們首先嘗嘗鮮,而我們這些回鄉(xiāng)知青卻享受不到這種待遇。在派活時,老村長常常將她們與老年人安排在一起,干些栽秧、扒草、采收蔬菜的輕活。
當(dāng)然,女知青對老村長也很敬重,平時出工干活準(zhǔn)點賣力,每當(dāng)吃完晚飯,總忘不了往老村長家去串串門,做些家務(wù)活。還村長來村長去的喊個不停,把老村長整得是一陣子的樂呵。女知青回城休息完畢在返回村莊里時,仍然忘不了給老村長順便帶點他喜愛的煙酒。
在那個年代,我們實行的是工分制,它是根據(jù)社員在勞動過程中所承擔(dān)的勞動量而得到勞動報酬的一種計量指標(biāo)。社員的工作量不同,所得到的工分分值也就不同。同時,各個社員的工分分值也不是一承不變的,除新社員進入生產(chǎn)隊定出當(dāng)月分值后,一般情況下,社員的工分分值一個季度核定一次。
那時規(guī)定工分分值最高的為10分,常常是強壯勞力和技術(shù)性強的社員才能獲得,最低的則不予限制,一般在7分左右。如果遇到加班加點時,則另外再加分值。在當(dāng)時,我的日工分分值是9.5分,與同年齡段的人相比,不算最高,但也不低。
工分就是錢,所以每個社員都十分的在乎它。每當(dāng)季末來臨,大伙兒圍坐在一起評定工分分值時,一些社員顯得異常的緊張和不安起來。
評定社員的工分分值,也是老村長頭疼傷腦的事情。因為評定有失公平的話,不僅直接影響社員個人的勞動收入,而且還會挫傷其他社員的生產(chǎn)積極性。我回鄉(xiāng)后不久,發(fā)生了一件讓我印象很深的工分評定的事件。
記得那天天空中下著雨,老村長利用休息的間隙,將大家召集到生產(chǎn)隊排班室的周圍。老社員們平靜地坐在墻外的石板上抽著香煙,年青的社員或悠閑地靠在排班室的外墻邊,或蹲在水溝旁觀望著自由自在游動的小魚小蝦。
老村長先從排班室里取下社員考勤表,然后戴上老花鏡,不緊不慢地按著考勤表中的名單逐一念起了社員名字。半個多小時過去了,大部分社員的考評巳經(jīng)完成,評分工作還比較順利。當(dāng)念到知青小胡的時候,一位老社員提出了7分。這時,一部分社員也跟著附和了起來。原來,在前一段時間,小胡總借上大隊部或以做帳之名多次在出工的時候回城,所以,有些人對她很有意見。
社員還在不斷地提著看法,此時的小胡,臉色漸漸地難看了起來,先由白變紅,再由紅變紫。突然,兩行熱淚從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里流了下來,哭聲隨即響起。
聽到哭聲,老村長急忙打斷大家的發(fā)言,提出了“腦力勞動比體力勞動值錢”的觀點。他不顧大伙的強烈反對,給小胡定了個8.5的分值。
就這樣,一場工分評定風(fēng)波被老村長硬是給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