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羲之《蘭亭序》既有良辰美景、賞心樂事的鋪陳,又借題發(fā)揮,圍繞生死的重大問題抒發(fā)感慨。雖然文章內(nèi)容比較深澀,卻是對學(xué)生進行生死觀教育不可多得的名篇。
其一在于第二段中作者引用的古訓(xùn)“死生亦大矣”。
這句話出自《莊子·德充符》:“常季曰:‘彼(王駘)兀者也,而王先生,其與庸亦遠(yuǎn)矣。若然者,其用心也,獨若之何?’仲尼曰:‘死生亦大矣,而不得與之變;雖天地覆墜,亦將不與之遺。審乎無假而不與物遷,命物之化而守其宗也?!?/p>
莊子借孔子之口說,說明王駘這個殘疾人在死生這樣的大事上舉重若輕,精神進入到一種無所依賴的境界,原因是他主宰著事物的變化而不因為外物的變化而改變自己的心境,所以莊子進一步地提出“方生方死,方死方生”(《莊子·齊物論》),“以死生為一條,以可不可為一貫”(《莊子·德充符》)。就莊子來說,他實際上是以生死的虛無而否定世俗,對所處的現(xiàn)實社會進行了徹底的顛覆。
王羲之借此句只是表達“生”之難得、“死”之令人悲痛的觀點。一者人“欣于所遇”而“得于己”只是一時的快慰,“所之既倦,感慨系之”的感傷時刻終會到來。二者“向之所欣”,“已為陳跡”只是“俯仰之間”,生命何其短促!三者人的生命長短完全聽?wèi){自然,人在自然偉力的面前何等渺小!正因為生命如此寶貴,人怎能怠慢有限的生命,怎能不用永恒的生命價值回報自然對人的恩賜!
其二為“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句。
東晉時期國勢日衰,士大夫們大多不求進取,他們崇尚老莊,大談玄理,一時玄理之風(fēng)盛行。莊子曾說:“莫壽于殤子,而彭祖為夭?!睎|晉時期士大夫階層對老莊哲學(xué)的膜拜,反映出崇尚虛無的思想傾向。王羲之力斥老莊“一死生”、“齊彭殤”的看法為“虛誕”、“妄作”,一反東晉士大夫沉溺老莊唾余談玄的時風(fēng),認(rèn)為生是生,死是死,不能等量齊觀。王羲之的深刻之處在于,一方面他坦然承認(rèn)生命的脆弱短暫,另一方面又看到了生和死的本質(zhì)的不同,人不能庸庸碌碌如行尸走肉般地“生”,應(yīng)該讓自己的生命空間充實豐盈。王羲之的這種對生的執(zhí)著與熱愛的積極的人生態(tài)度,某種程度上超越了前后期的諸多文化大家。李白的《擬古十二首》之九說:“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逼渲须m然不乏人生的豁達,但也并無多少豪邁振奮的成分可言。王羲之的筆下則涌動著熱愛生命的激流,啟示著后人不斷書寫瑰麗的生命華章。
其三是抓住第三段的“后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悲乎”句。
王羲之“悲”從何來?今人看待前人,總是把他們的是非曲直看得清楚分明,但旁觀者清,當(dāng)局者迷,今人在創(chuàng)造歷史的時候,他們是否真正地吸取了前人的教訓(xùn)?他們對前人的看法有沒有可能由自身所驗證?如此說來,人類社會是很難達到認(rèn)知的完美境界的,甚至?xí)粝掠肋h(yuǎn)無法彌補的缺憾,這正是王羲之的嘆惋之處!基于對人生的這種認(rèn)識,王羲之不是安于現(xiàn)狀,沉溺于無謂的感喟,而是“列敘時人,錄其所述”,他要用優(yōu)美的文字為當(dāng)時的盛會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也是為自己的人生寫下燦爛的一筆!王羲之的感嘆警醒著人們:如果聽?wèi){人生虛度,任其蒼白荒蕪,那就真的可悲了!
一個人怎樣活著才有意義,怎樣看待死亡,王羲之從一次普通的宴游活動感悟人生,對這些問題作了精彩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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