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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時期，在整個清廷的海防策略上，日本一直是首要防備對象。李鴻章早在建設北洋海軍時，就把日本列為“頭號大敵”。所以，除了建設海軍，準備情報工作以外，最關鍵的，還有如何規(guī)劃對日的防御體系。
當時甚至有很多人提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化守為攻，偷襲東京。持有此觀點的不止有為北洋水師編寫章程的薛福成，中國海權論第一人姚錫光，甚至還有著名的東南總督張之洞。這些人為何熱衷于“圍魏救趙”，北洋水師又為何最終沒有采納他們的意見呢？
李鴻章
1872年，已經察覺到歐洲列強進步的李鴻章上書清廷：“西人專恃其槍炮、輪船之精利，故能橫行于中土?！?/span>
因此，1875年，李鴻章、丁日昌等人結合了清朝的實際情況，清廷批準之后，一個宏大的“三洋海軍”建設方案正式啟動。
琉球國古地圖
但是，海軍計劃的啟動之初就充滿了問題。當時，丁日昌提出“三洋海軍”的發(fā)展計劃，本來是想“互為呼應”，可以起到“擊首則尾救”的效果。但是，實際上三洋海軍正如當年左宗棠所擔心的那樣，缺乏協(xié)同，甚至出現(xiàn)各自為政，見死不救的情況。
更為關鍵的是，三洋海軍發(fā)展不平衡，北洋水師基本是一家獨大，實際遠遠超過南洋和福建，所以，當時防衛(wèi)整個北方海岸線的重任都落在了北洋水師肩上。
那么，北洋水師采用什么樣的策略就成了重中之重，到底北洋水師應該如何抗敵？在這一點上，各方意見出現(xiàn)了極大分歧。
北洋海軍的“右一”號魚雷艇
在北洋水師的作戰(zhàn)策略上，李鴻章的基本意見是“守疆土，保和局”，北洋水師主要應該依托陸軍來進行防御作戰(zhàn)。李鴻章的想法是，以渤海環(huán)線修建大量炮臺，北洋水師卡住自旅順到山東威海一線的“閘門”，防止日本海軍突入渤海灣威脅天津大沽炮臺，北洋水師與沿線炮臺聯(lián)合作戰(zhàn)，依托陸軍力量對抗日本。
這種防御思想今天來看比較消極，不過李鴻章的理論基礎還是充分的，李鴻章表示：“西方各國，從海道內犯，自須亟練水師。惟各國皆系島夷。以水為家，船炮精練已久，非中國水師所能驟及。中土陸多于水，仍以陸軍為立國根基，若陸軍訓練得力，敵兵登岸后尚可靡戰(zhàn)。炮臺布置得法，敵船進口時尚可據(jù)守?！?/span>
也就是說，李鴻章認為，如果再度發(fā)生和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一樣的問題，就是敵人軍隊登陸直奔京師，那就應該先用陸地上的巨大炮臺消滅敵方登陸艦船，海軍再包抄其后，陸軍進行合圍。不過，這可不是唯一的方案，當時不少人還提出了另一套方案：“化守為攻，進攻東京。”
北洋海軍
比如《北洋水師章程》的編寫者之一薛福成就提出，應該偷襲日本本土，化守為攻。薛福成認為，日本要進攻清廷，必然要登陸作戰(zhàn)，實際上沿海地區(qū)看似寬闊，但是很多海口都很狹窄，如果用水雷封鎖兵船，壓縮敵方進兵通道，那么就可以遏制日方進攻。薛福成認為要在沿岸島嶼上遍布兵營炮臺，遲滯日本進攻，讓日本的每一步都付出血的代價，等日本師老兵疲才能一戰(zhàn)成功。
另外，薛福成提出的重要思想就是可以進攻日本，所謂：“萬一強敵憑陵，則合南北洋之力可以一戰(zhàn)，若東人不靖，應將蚊船各守其口，由三軍抽簡精銳，分道趨長崎、橫濱、神戶三口，彼當自救之不暇，安敢來擾，此以攻為守之妙也”
意思是，如果日本壓境，那我們就應該用游擊戰(zhàn)牽制日本的主力艦隊，我們的精銳艦隊進攻日本的長崎、神戶等地，由于日本的國土狹長，日方一定來不及回救，那么就可以化攻為守，轉危為安了。
張之洞
無獨有偶，在甲午戰(zhàn)爭爆發(fā)前夕，當時的南洋大臣張之洞也提出過這個看法，1894年12月，張之洞提出：“如能募洋軍一萬，令洋將帶之，即乘所買兵船擇妥便處會齊，中國派大員數(shù)人前往會同督率，許以重賞，包打日本東京，徑赴東洋，直攻橫濱、東京實為上策?！睆堉床粌H提出建議，還真的去招募洋軍，結果發(fā)現(xiàn)了一個嚴重問題，就是經費不足，只得作罷。
就在張之洞提出這個方案之前，1894年7月，當時的著名軍事家姚錫光也提出可以進攻日本本土的想法。姚錫光認為，“我南洋兵艦可迭出以擾彼長崎等島，使之備多力分，必撤朝鮮之師以自救?！?/span>
這個方案和張之洞的方案可謂異曲同工，中日當時還沒正式開戰(zhàn)，但已經有過交鋒，然而這兩套方案最終都沒真正實現(xiàn)，到底是為何呢？
北洋水師“平遠”號側視圖
對于北洋水師而言，偷襲日本東京的方案最終沒能實現(xiàn)，主要原因有三個。
1. 方案具有過大的不可預知性
從后人角度來看，偷襲日本東京是比較簡單的，因為當時日本的艦隊主力已經開始開赴中國海域，日本本土的海軍力量幾乎是0。日本海岸線的岸防力量雖然還有，但是因為日本的國土狹長，南北縱橫千余里，所以是四面漏風，總能找到薄弱環(huán)節(jié)。偷襲計劃想取得戰(zhàn)果是很容易的。
但是，想通過進攻本土逼迫日本回救，那可就難了，圍魏救趙計策的核心是攻敵所必救，當時日本必救的地方大致有兩個，一個是重要軍港，比如佐世?；?，另一個就是首都東京。但是東京仍舊有上萬近衛(wèi)兵團沒有出動，還有強大岸防炮作為屏障，即便進攻恐怕也難以得手。
至于重要軍港，防御雖然比不上東京，但并沒有被列入首要目標。長崎等地雖然對日本很重要，但以日本 “賭國運”的性格，即便被進攻也不會回救，甚至可能直奔京城，這樣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北洋水師某艘軍艦官兵合影
2. 艦隊遠征可能面對滅頂之災
與第一條類似的是，如果北洋水師真的偷襲日本，那么日本海軍很可能會截斷北洋水師的歸途。即便是南洋水師偷襲日本，恐怕也會面對日本海軍的阻擊。這里有個很關鍵的問題，如果北洋水師拖住日本海軍，南洋水師去偷襲日本，也許效果會好一些。這是張之洞和姚錫光的核心看法——北洋水師牽制，調集另外的軍隊進攻。
然而問題在于，南洋水師的實力當時太弱，又沒有足夠的金錢求得外國援軍，所以計劃確實無法實現(xiàn)，即便南洋水師能夠偷襲，如果日本海軍回救消滅了南洋水師，再回頭進攻，那么南洋水師就要承擔全軍覆沒的損失。
對于當時的南洋水師而言，甲午戰(zhàn)爭可不是中日之戰(zhàn)，而是李鴻章和日本的“單挑”，實在是沒什么必要為了李鴻章的榮辱拼命，所以方案無法實現(xiàn)也在情理之中。
南洋水師保民級巡洋艦
和我們所想的不同，李鴻章當時考慮最多的已經不是勝負問題，而是如何保存北洋水師的實力。李鴻章對于海軍的核心建設其實就倆字——買船。李鴻章建設過大量的機構，造船、買船、訓練船員的都有，但是唯獨沒有研究海軍戰(zhàn)術的。
所以，李鴻章根本就沒打算讓北洋水師作為主力出海進攻，他深知日本海軍實力遠比清廷強大，因為清廷已經十多年沒新增過一艘快速鐵甲艦，但日本已經建成“六六艦隊”，擁有多艘新型鐵甲艦，速射火力遠超清朝，所以遠洋作戰(zhàn)必敗無疑。李鴻章當時想得最多就是北洋水師絕對不能全軍覆沒，否則多年心血毀于一旦，中國北方門戶大開以后，朝廷永無寧日。所以他一再命令丁汝昌撤退保船，避免決戰(zhàn)正在于此。
另一方面，他深知如果自己“偷襲東京”，一旦朝鮮戰(zhàn)事失敗，日軍突破山海關兵臨京師，那么，慈禧太后必然勃然大怒，自己恐怕就要身首異處了。
所以，李鴻章寧愿防御，也絕不會主動出擊。防守輸了最多是作戰(zhàn)不力，如果出擊失敗那就是居心叵測的謀逆之罪，可以說，李鴻章是瞻前顧后，左右為難，甲午戰(zhàn)爭的失敗也就在所難免了。
參考資料：
【1】 中國史學會 《中日戰(zhàn)爭》
【2】 王彥威、王亮《清季外交史料》
【3】 鮑中行 《中國海防的反思》
【4】 王柄耀 《中日戰(zhàn)輯》
【5】 蔡爾康 《中東戰(zhàn)紀本末》
經公眾號“歷史D學堂”（微信ID：lishi1600）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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