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繼《泥淖之子:現(xiàn)代詩歌從浪漫主義到先鋒派》《記憶未來》后,廣西人民出版社“大雅”子品牌“哈佛諾頓講座”系列叢書日前新推出《別樣的傳統(tǒng)》。書中收錄了美國著名詩人、紐約詩派領(lǐng)袖約翰·阿什伯利(John Ashbery,1927-2017)哈佛大學諾頓講座的文稿。阿什伯利一生著有20多部詩集,幾乎橫掃歐美所有重要的詩歌獎項。向來言辭犀利的批評家布魯姆·哈羅德不吝贊美:“當今英語詩壇,沒有人能夠像阿什伯利那樣,以詩歌超越時間的沉重審判?!泵绹敶髮W英語系主任朗頓·海默教授評價:“沒有哪位美國詩人的詞匯量比他更豐富、更多樣,惠特曼和龐德也不行”。
在《別樣的傳統(tǒng)》一書中,阿什伯利探索了自己極為看重的六位詩人的創(chuàng)作——約翰·克萊爾、托馬斯·羅威·貝多斯、雷蒙德·魯塞爾、約翰·惠爾賴特、勞拉·瑞丁和戴維·舒貝特,講述了他們古怪而不為人知的生平。這些詩人聲音強大、隱秘而狂野,他們沉浸在個人的癡迷和古怪理論中,這使得他們遠離主流,而阿什伯利將他們視為自己“電池耗盡時詩歌的啟動器”,他試圖抓住每位詩人的奇異處,闡釋他們留下的財富、尊嚴以及詩歌的真理,極大展現(xiàn)了他對詩歌創(chuàng)作的激情和洞察力。
因此,這本書也是通往阿什伯利那曲折、詼諧但晦澀的作品的一條捷徑、一份邀請。經(jīng)授權(quán)發(fā)布該書譯后記,與讀者分享:
一種文化往往暗含著對另一種文化敞開的角度,這不一定是偏見,而僅僅是一種習性。基于一種文學傳統(tǒng)對另一種文學的閱讀難免是有局限的,而借助翻譯的閱讀則更可能有局限。局限當然也有其意義,能夠昭示我們浸淫其間的文化如何限定我們向外看的視角,也暗含著我們即便打開自己的觸角也還會是有選擇的。從這樣的角度看局限是為了反觀自己。為了反觀自己,更要從構(gòu)成他者的歷史具體性中獲得充分的細節(jié),因為只有對他者有豐富的理解,才有可能充實自己的反觀。
文學譯介,除了語言譯轉(zhuǎn)導致的差異甚至損失之外,作家作品的選擇又會因為目的語文化的敞開角度而難免呈現(xiàn)出一種單線化或單面化的傾向。這種單線或單面往往還會顯示為一種大師敘事式的文學史觀或標準。
很有可能,我們把不同時代的所謂代表作家貫穿起來,形成某種進步的可理解的敘述,于是一種文學傳統(tǒng)就以歷時的文學史敘述構(gòu)建并呈現(xiàn)出來,讀者則依據(jù)選擇性譯介的作品再度構(gòu)建一種外國文學史或文學傳統(tǒng),這樣的閱讀極有可能將一個時代的某位“大師”視為超越時代橫空出世的強人。
譬如,對于美國詩歌,我們耳熟能詳?shù)氖莾蓚€作為源頭的大詩人:惠特曼和狄金森。然而,外國讀者往往并不一定能將這兩個詩人融入或還原到其文學傳統(tǒng)中,或者說,譯文中的他們沒有所謂的傳統(tǒng)或者原始語境,他們是超越時代語境和文化傳統(tǒng)的作家。
《別樣的傳統(tǒng)》
[美]約翰·阿什伯利 著
范靜嘩 譯
廣西人民出版社
我們閱讀惠特曼和狄金森,似乎沒有連貫性的傳統(tǒng),而是突然我們就讀到了現(xiàn)代派,我們數(shù)出龐德、威廉姆斯,甚至和美國斷不開聯(lián)系的T. S. 艾略特、W. H. 奧登。
我們進而閱讀一些更新的、日漸顯赫的名字,例如我們閱讀弗羅斯特、金斯堡、畢肖普、斯奈德等等,當然我們還閱讀當代詩,見到這些詩人,就像我們來到一條河邊,看到跳出來的魚兒,我們說我們看到了河中的生命。
當然,我們可能無從看出那些不同的魚兒從哪條支流而來,我們需要捉到一條魚問問嗎?
我是說,美國詩歌寫作者如何化用其語言傳統(tǒng)中內(nèi)部資源、如何借鑒外部資源,除了學術(shù)性的研究之外,我們能否從寫作者的角度了解呢?有必要嗎?手頭的這本書可以說就是這樣的一條魚。
這本書是美國詩人約翰·阿什伯利基于他哈佛大學諾頓系列的演講改編而成的。他說他所講的這六位詩人影響了他自己的寫作,而這幾位詩人又是我們的翻譯所忽視的,事實上即便當代英語普通讀者也忽視了他們,因此他不得不比較詳細地講述這六位詩人的生活與作品。
他們是約翰·克萊爾、托馬斯·羅威·貝多斯、雷蒙德·魯塞爾、約翰·惠爾賴特、勞拉·瑞丁和戴維·舒貝特(我故意不加上原文,估計很少有讀者會想到在我們的譯文中某處看到過這樣的名字吧)。阿什伯利聲稱自己既非學者又非評論家,但他對六位詩人的評介卻很充分,至于我們?nèi)绾谓邮芩脑u介,則是另一個問題了。
例如,我們在讀后是否因此會尋找這些詩人的詩作來進一步閱讀呢?我作為譯者,在翻譯之前和翻譯過程中,確實閱讀了這些詩人的很多作品。
現(xiàn)在,是將譯文交給讀者的時候了。
作者:范靜曄(詩人、翻譯家)
編輯:許旸
責任編輯:李婷
*文匯獨家稿件,轉(zhuǎn)載請注明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