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這一天
我們中國人傳統(tǒng)的認識里,一年開頭的第一天不是正月初一,而是冬至。
這一天陽氣由地心開始上升,又稱一陽。古人描寫這一天的詩句有很多,“蛾眉亭上,今日交冬至。已報一陽生,更佳雪,因時呈瑞”。“冬至一陽初動,鼎爐光滿簾帷。五行造化太幽微,顛倒難窮妙理”。“新陽后,便占新歲,吉云清穆”。“一氣先通關竅,萬物旋生頭角,誰合又誰開”?!白釉嘛L光雪后看,新陽一縷動長安”?!疤鞎r人事日相催,冬至陽生春又來”?!瓣幈蚝釉慈枤饨駨牡氐谆亍??!岸磷又耄煨臒o改移。一陽初動處,萬物未生時”。“一杯新歲酒,兩句故人詩”。古人的這些詩詞既有文學的描寫,還包含著對冬至這個節(jié)氣,以及天道人事的認知。
冬至所在的月,是農(nóng)歷十一月,按照中國古代干支記錄月序,稱“子月”,十二月是“丑月”,一月是“寅月”,依次是卯、辰、巳、午、未、申、酉、戌,農(nóng)歷十月是“亥月”。冬至這一天,北方的鄉(xiāng)俗要吃餃子,其中的內涵有多種說法,其中一種是“餃子”諧音“交子”,交集子月的意思。
中國人把冬至確定為一年開始的首日,是科學的定位。這一天與西方歷法的“元旦”相差一周左右的時間,12月22日前后到1月1日。這個差異是中西方觀測天象時所占據(jù)的地理位置形成的,中國的老祖宗站在黃河,確切的說是渭河流域仰觀天象,俯察地理。西方的落腳點在歐洲,而且他們的說法還有一點“人為因素”,以耶穌誕辰日作為一年的首日。
冬至是一陽,小寒與大寒之間是二陽,三陽是立春那一天。三陽開泰,指的是從冬至開始,陽氣從地心上升運行45天,在立春這天浮出地表,潤澤萬物生長。
中國地大物博,古代使用過六種歷法:黃帝歷、顓頊歷、夏歷、殷歷、周歷和魯歷。“六歷”最大的區(qū)別是“歲首正月”設置的不同,黃帝歷、周歷、魯歷均是以“冬至”所在的月為“正月”。殷歷的“正月”是農(nóng)歷十二月,即“臘月”。夏歷的“正月”與我們今天一致。秦朝統(tǒng)一全國后,施行顓頊歷,“歲首正月”是“冬至”之前一個月,即農(nóng)歷十月。漢代建國后,“漢承秦制”,沿襲施行“顓頊歷”,直到漢武帝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改革歷法,廢“顓頊歷”,頒行“太初歷”。自此之后的中國多部歷法,均是以“太初歷”為基礎。“太初歷”既循守天體運行規(guī)律,同時兼顧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物候”,以及動物的生育生長、植物的興衰榮枯,包括二十四節(jié)氣的流變,因而中國的歷法也稱“農(nóng)歷”。
二十四節(jié)氣不是一條線,而是一個圓,是一個完整的內循環(huán)系統(tǒng)。由冬至到大雪,這么周而復始的一個圓。二十四節(jié)氣最早的完整記錄,是在漢景帝時期的《淮南子》一書中,到漢武帝時,被寫進國家歷法“太初歷”。
二十四節(jié)氣是一年之中天地變化的動態(tài)運行圖,分為二十四個觀測區(qū)間,每個區(qū)間又細化出三種變化形態(tài),這種形態(tài)稱為“候”。每個節(jié)氣分為三候,五天為一候,二十四個節(jié)氣共七十二候。比如“冬至”的三候:“初候,蚯蚓結。六陰寒極之時蚯蚓交相結而如繩也。陽氣未動,屈首下向。陽氣已動,回首上向,故屈曲而結。二候,麋角解(麋鹿角脫落)。三候,水泉動。天之一陽生也。”
中國人自古以來重視天象與世道的融會貫通,對天地有敬畏心,老百姓的口頭禪是“謝天謝地”。對天地的敬畏之中,還包含著制約皇權的禪機,以“傷天害理”的理念限制皇帝的肆言妄行,這是中國早期的“民主特色”。“四時者,天之吏也;日月者,天之使也;星辰者,天之期(聚會)也;虹霓彗星者,天之忌(告誡)也” 。 “人主(皇帝)之情,上通于天,故誅暴(苛政)則多飄風(風災及霧霾),枉法令則多蟲螟(蝗災),殺不辜則國赤地(大旱),令不收則多淫雨(水災)?!?(《淮南子·天文訓》)
中國古代歷法的底線是“應天時,受地利”,沒有“戰(zhàn)天斗地”,“敢叫日月?lián)Q新天”這么霸氣的意識。“人定勝天”那句老話,不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chǎn)”的意思,而是人心和順,百姓康定是天大的事情。這也是早期的中國民主思維,以民為本,以民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