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說唐詩：李涉 《井欄砂宿遇夜客》
暮雨蕭蕭江上村，綠林豪客夜知聞。
他時不用逃名姓，世上如今半是君。
曾當(dāng)過太學(xué)博士的李涉也是個寫七絕的高手。這次先不說他最有名的詩，說說他的一次奇遇。
《云溪友議》記載，李涉有一次去看望擔(dān)任江州刺史的弟弟后，坐船離開九江，經(jīng)過皖口時遇上風(fēng)雨，只得靠岸，不料卻遇上了一群劫匪。
劫匪喝問船上何人，李涉的隨從只得回答，船上是李涉李博士。匪首聽了后說，如果真的是李博士的話，那我們也不搶你們的錢財了，久聞李博士詩名，就請題詩一首吧。李涉當(dāng)即就作了這首《井欄砂宿遇夜客》。得到了詩，這些“綠林豪客”們很激動，請李涉大吃大喝了一頓，就歡天喜地地散了。
書上把這個劫財變劫詩的過程說得好像過于文雅了，劫匪畢竟也是有職業(yè)尊嚴的嘛。從詩里看，李涉當(dāng)時還是挺害怕的。不過呢，李涉遇到的畢竟是很文雅的劫匪，因為他們居然熱愛讀詩。這也說明了一個很嚴重的社會問題，世道已經(jīng)把識文斷字的讀書人都逼上梁山了。不對，那時候還沒有梁山，李涉在潯陽城附近遇到的，是宋江、李逵的先輩。反正就那意思吧。
所以，李涉的判斷還是很準確的。他在詩中說“他時不用逃名姓，世上如今半是君?！币馑季褪呛芏啾緛戆卜质丶旱娜硕家呀?jīng)被逼良為男盜女娼了，以后見著綠林好漢我也不用藏著掖著了，因為我也快了。
以前有分析文章認為這首詩諷刺的是貪官污吏橫行，說他們跟匪徒?jīng)]什么兩樣。是沒什么兩樣，但是俺仍然不敢茍同。姑且不論那時候的官民比遠遠到不了“半是君”的程度，也不說李涉這樣想會不會把他弟弟連同他自己都裝進去，因為李涉雖然混得不咋地，總是被貶，但怎么著也是個官。就單從這伙劫匪的角度考慮吧，再重申一次，劫匪也是有尊嚴的，敢把他們同貪官污吏相提并論，信不信他們會翻臉，一刀砍過來啊。
深圳商報2017年09月1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