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文精選
浩然文史創(chuàng)辦到現(xiàn)在有三年多了，考慮到大部分粉絲其實是最近半年多才關注我們，之前沉淀的很多優(yōu)質內容可能大家并沒有看到。所以我們推出了舊文精選欄目，挑選比較滿意的舊作，推送給新關注的朋友。
饑荒中無助的人們
我們都知道，病毒對于人類而言是一個巨大的威脅。我們總聽說病毒如何影響人體功能以致死亡，卻從來沒聽說過病毒能夠通過“侵害植物”導致人類殞命的。19世紀的愛爾蘭人就因為馬鈴薯染病而白白喪失了四分之一的人口，這是怎么回事呢？
一、土豆對人類為何重要
我們都知道，土豆是一種營養(yǎng)充沛的塊莖類植物，也是目前全球第四大重要糧食作物。進食土豆能夠為人體帶來豐富的淀粉和復合維生素，其維生素含量是所有糧食作物中最全的。
并且，土豆因其便于種植和不挑水土的特性，養(yǎng)活了歐洲大陸一半以上的人口。社會學學者言必稱“馬爾薩斯人口陷阱”，談到導致歐洲人口不斷增長以至于淪為“陷阱”的重要動因，“土豆種植的普及”想必是最重要的一例。
蜚聲全球的“人口論”鼻祖：馬爾薩斯
二、土豆曾怎樣影響世界
土豆最早起源于美洲的印加帝國，是印第安人常吃的主食。在地理大發(fā)現(xiàn)時代，土豆的身影隨著頻繁的國際交換出現(xiàn)在世界各地。起初對歐洲人來說，這種看似新奇的作物并沒有一下引發(fā)所有人的興趣。
歐洲貴族們一開始只通過種植馬鈴薯來欣賞它結出的花朵，并不將其視為食物。知識淺薄的農(nóng)民們更認為馬鈴薯的塊莖長期埋在地下，是骯臟和缺乏陽光的。而“地下是撒旦的天地”，吃這樣的東西相當于沾染了魔鬼的身體。
1740年冬天，歐洲受到了寒潮影響，極端天氣使得小麥減產(chǎn)。勤勞的荷蘭商人最終還是將土豆當作“試驗品”種植。結果，土豆優(yōu)秀的耐受力和優(yōu)良的口味使人們對它好感大增。從此以后，土豆便被作為糧食作物向歐洲推廣。直到今天，俄國人還稱土豆為“荷蘭薯”。
印第安人向世界提供了馬鈴薯作物
三、愛爾蘭人因馬鈴薯殞命
按理說，土豆的出現(xiàn)為歐洲大陸帶來了人口增長的糧食基礎，各國應當會有一波人口增長期才對。為什么愛爾蘭人卻因馬鈴薯導致了人口滅絕呢？這一切還要從一種古怪的病毒說起。
愛爾蘭人生活在亞歐大陸的西北邊陲，與英國人是鄰居。但是，愛爾蘭人在歷史上曾多次表示要同英格蘭人“劃清界限”，一部分沒有并入英國的愛爾蘭人組成了愛爾蘭國家，以此來捍衛(wèi)自己的民族尊嚴。
愛爾蘭人曾多次險遭英國人同化，卻能一直堅持獨立自主。因此，“保存或進一步提升人口”是愛爾蘭民族所追求的事情。面對土豆這種“低成本、高效能”的糧食作物，愛爾蘭人果然笑納。
愛爾蘭風光
的確，自18世紀以來，愛爾蘭人口的持續(xù)增長顯然與土豆有極大的關系。直到19世紀中葉，愛爾蘭人口在一個多世紀的時間里就從400萬增長到800萬，這相當于翻了一倍！
愛爾蘭人在享受人口增長的同時，同樣培養(yǎng)起了本民族對土豆的嚴重依賴。要知道，美洲原住民在種植土豆的時候，常常會把兩種不同品種的土豆放在一起耕種。這樣一來，一旦遇到些病害或蟲害，土豆便會因品種的不同而減少相互間的傳染。不幸的是，這種做法并未傳入愛爾蘭，愛爾蘭人只依賴品種單一的馬鈴薯供給生存。
1845年夏天，一種能引發(fā)馬鈴薯晚疫病（Phytophtora infestans）的真菌進入了愛爾蘭。這種病菌能夠在極其溫暖的環(huán)境下生長發(fā)育，依靠植物的孢子和花粉為載體進行傳播。
感染了這種病菌的作物，葉子會逐漸發(fā)霉腐爛，隨后根莖也會跟著感染。這樣一來，病毒不但會寄生在已死亡的植物體內，還會進一步污染臨近的土壤，導致臨近的植物也馬上發(fā)病。
馬鈴薯密集種植的特性有利于傳染病擴散
愛爾蘭人因土豆而獲得的幸運還未持續(xù)多久，災難就悄然降臨了。在馬鈴薯晚疫病菌侵入愛爾蘭的第一年，也就是1845年，在愛爾蘭大部分農(nóng)家里，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減收，只是還沒有導致饑荒。
根據(jù)相關數(shù)據(jù)統(tǒng)計，這次共有大概40%的馬鈴薯遭到了毀滅。但是，由于愛爾蘭農(nóng)民缺乏知識，再加上人性的貪婪，他們在次年又將更多的豆種投放在已經(jīng)遍布著病毒的田地里。這個致命的決定引發(fā)一個更為嚴重的錯誤！
其實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可以理解。在沒有生物學和植物病理學作為輔助手段的傳統(tǒng)農(nóng)業(yè)中，大眾對馬鈴薯減產(chǎn)的恐慌，自然會導致新的耕種探索。但愛爾蘭人這次將寶壓在了“進一步廣泛種植”上，而不是“更換品種”。馬鈴薯并不像小麥，染病的小麥若發(fā)現(xiàn)及時，還能夠提前收割，但染病的土豆從一開始便無法被人食用了。
在饑荒中艱難度日的農(nóng)民
1846年的夏天，真正的馬鈴薯饑荒來臨。殘留在田野里的病株在溫暖濕潤的條件下再次爆發(fā)，摧毀了整個愛爾蘭的馬鈴薯田。幸存下來的活體馬鈴薯不過10%，根本無法滿足800萬愛爾蘭人的飲食需求。
雪上加霜的是，由于英格蘭同愛爾蘭的關系長期緊張，愛爾蘭人未能及時獲得鄰居的幫助。更過分的是，愛爾蘭當時殘存不多的健康作物（少量的豆類等）還被按照舊日約定運往港口，供應給英格蘭人充饑。
都柏林街頭：愛爾蘭大饑荒紀念雕像
因為英格蘭人相信馬爾薩斯的“順勢論”，冷漠地認為這本就是愛爾蘭人自身人口的一種“調試”，并不應當對此多加干涉。后來，就連奧斯曼帝國的蘇丹都對這群同他水火不容的“天主教徒”們動了惻隱之心。他想向愛爾蘭人捐助1萬英鎊的物資，卻遭到了英國女王的阻攔，硬是將捐款削減到了1000英鎊。
不過，在當時的愛爾蘭還是有少部分富農(nóng)通過臨時購買歐陸的糧食來避免風險。還有一部分人敏銳地察覺到了形式的嚴峻，其中有100多萬人搭船逃往國外。這些出逃的愛爾蘭人大部分涌入美國，并在那里建立了新的家園。
觀察圖表：19世紀中期愛爾蘭人口銳減
文史君說
“作物單一、集中種植、作物特性、愛爾蘭人的愚鈍、英格蘭人的無情”都是導致這次愛爾蘭馬鈴薯危機的重要因素。這次饑荒讓愛爾蘭島的居民人數(shù)銳減1/4，也永久地改變了當今世界的格局。今日的美國就約有1700萬人是愛爾蘭人的后裔，并且在美國政壇上發(fā)揮著不小的力量。而且，在察覺到英格蘭人對他們并未放下隔閡的現(xiàn)實之后，愛爾蘭人的民族意識陡然覺醒。愛爾蘭人的馬鈴薯災難在世界范圍內引起了極大的警醒，人們也因此更多地關注植物病害防治和生物學研究，間接促進了農(nóng)藥技術和植物栽培技術的進步。
參考文獻
楊天虎：《論英國政府的愛爾蘭饑荒救濟原因》，《科技視界》2015年27期。
李秦：《馬鈴薯的慷慨與詛咒——環(huán)境史學視角下的愛爾蘭大饑荒研究》，河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7年。
（作者：浩然文史·瓷國垃圾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