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書名中的“瓶”——李瓶兒，是小說中所有女人中與西門慶關(guān)系最為親密、最為真摯的一個人。清代評點家張竹坡稱瓶兒為癡人，蓋是就此而言的。李瓶兒的心理與行為有較大矛盾處，但是從小說細(xì)節(jié)來看，她所有矛盾之處都能夠從愛西門慶這個角度得以較好的理解?？梢哉f，李瓶兒一生只為一人，生死皆為西門慶。
李瓶兒在《金瓶梅》第1回就已出場。西門慶熱結(jié)十兄弟，其中一個叫做卜志道的卻先死了，卻又不想就九個兄弟結(jié)拜，西門慶便想起他的鄰居花子虛，“咱這間壁花二哥，原是花太監(jiān)侄兒，手里肯使一股濫錢，常在院中走動。”隨即讓小廝去邀，小廝回來，說花子虛沒在家，是花子虛妻子李瓶兒回的話，說：“等來家我與他說，至期一定攛掇他來，多拜上爹。”于是，西門慶便對應(yīng)伯爵、謝希大兩人說：“自這花二哥，倒好個伶俐標(biāo)致娘子兒。”李瓶兒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西門慶一開始便垂涎她的美貌。
老五繪·李瓶兒泡螺
小說集中寫李瓶兒是從第10回開始的。此時西門慶已迎娶完潘金蓮、孟玉樓，武松也被刺配孟州去了，于是放下心來，在自家后花園芙蓉亭與五房妻妾歡喜飲酒。隔壁李瓶兒派小廝與丫鬟送來禮物：
揭開盒兒看，一盒是朝廷上用的果餡椒鹽金餅，一盒是新摘下來鮮玉簪花。
兩樣禮物頗顯高格，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所能擁有的，吳月娘非常喜歡，向西門慶夸贊不已：
“前者他家老公公死了出殯時，我在山頭會他一面。生得五短身材，團面皮，細(xì)灣灣兩道眉兒，且是白凈，好個溫克性兒。年紀(jì)還小哩，不上二十四五?！?/p>
于是，作者借西門慶之口介紹了李瓶兒的出身：
“你不知，他原是大名府梁中書妾，晚嫁花家子虛，帶一分好錢來?！?/p>
其實，西門慶這里介紹得比較簡略。李瓶兒是大名府梁中書小妾，當(dāng)然品貌兼美，但應(yīng)該不是多么受寵，書中寫她獨居后院，才得以在李逵殺入梁府時逃脫掉。從梁府出來的瓶兒帶著財寶細(xì)軟逃到東京城，后又嫁給花太監(jiān)的侄兒花子虛。
從李瓶兒的敘說中可以看出，花太監(jiān)把瓶兒嫁給花子虛，是掩人耳目的，其實是花太監(jiān)擁有瓶兒，花子虛是另房別居的。等花太監(jiān)死后，將所有財物都留給了瓶兒，而不是留給花子虛以及花太監(jiān)其他三個侄兒的。
所以你看，小說作者在第1回就一直強調(diào)花子虛整天混在妓院里，大家都知道他在院中包占了妓女吳銀兒，而讓花朵兒一般的“妻子”李瓶兒在家獨守空房。
所以，李瓶兒出身還是挺讓人憐愛的，先是梁中書不受寵的小妾，后又成為花太監(jiān)的玩物，還有花子虛名義上的妻子。所有這些，都為寫她遇見西門慶便主動求之做了較好的鋪墊。
李瓶兒得以結(jié)識西門慶也還是因為花子虛，花子虛與西門慶結(jié)拜兄弟，又是隔壁鄰居，來往也日益緊密。一日，花子虛派小廝送來帖子，要請西門慶到院中吳銀兒家吃酒，還讓西門慶到他家約著一起去。西門慶到了花家，碰巧花子虛又有小事出去了，于是，西門慶進來正好與站在二門臺基上的李瓶兒撞了個滿懷。
張竹坡在撞了個滿懷處有夾批說：“無心耶，有心耶？識者辨之?！?/strong>是啊，是有心還是無心，那么一個大活人，還是站在臺基上，又不是晚上，怎么就看不見呢？在小說第1回中，西門慶就已經(jīng)表示了對花子虛這位妻子美貌的垂涎之意。所以，我認(rèn)為撞了個滿懷，是西門慶的有心之舉。
花子虛不在家，李瓶兒把西門慶請到客廳，自己站在角門首，隔著門跟西門慶說話：
“今日他請大官人往那邊吃酒去，好歹看奴之面，勸他早些回家。兩個小廝又都跟去了，止是這兩個丫鬟和奴，家中無人?！?/p>
西門慶將這話聽在心里，連忙答應(yīng)。李瓶兒說“家中無人”是否有暗示，從后文來看，應(yīng)該是真的。到吳銀兒家，西門慶留心，故意把花子虛灌醉，扶送回家。當(dāng)李瓶兒出來拜謝的時候，還添油加醋地說，在回來的路上，花子虛還想要到院中鄭愛香家玩耍，被他攔住了。這是在向李瓶兒邀功，同時也是在調(diào)情，臨走還對瓶兒說道：“我回去罷，嫂子仔細(xì)門戶?！?/p>
李瓶兒“恩有重報，不敢有忘”之語，對情場老手西門慶來說就是一個絕佳機會。于是便安心設(shè)計，圖謀李瓶兒，屢次讓應(yīng)伯爵、謝希大這伙人，把子虛掛住在院里飲酒過夜。西門慶自己便脫身來家，常在花府在門首站立，走來走去地咳嗽。而此時的李瓶兒在門里也是往外看，于是兩個眼意心期，已在不言之表。
一日，估計是李瓶兒先憋不住勁，派丫鬟出來叫在門口徘徊的西門慶進去說話。二人的聊天還是圍繞勸花子虛早回家這個話題。李瓶兒依然表達(dá)了“奴一定恩有重報，決不敢忘官人”的意思。
張竹坡批評《金瓶梅》書影
第二天，李瓶兒埋怨花子虛，讓他買禮物給西門慶，以表達(dá)多次送他回家的謝意。西門慶轉(zhuǎn)過來請花子虛來家里吃酒，然后又是李瓶兒讓花子虛“治一席酒請他，只當(dāng)回席”。西門慶來花子虛家吃酒，花子虛叫了應(yīng)伯爵等人陪客，還叫了兩個唱曲的。
眾人飲酒到掌燈，西門慶下席來外邊解手，李瓶兒正在遮槅子邊站立偷看他們飲酒，兩個撞了個滿懷李瓶兒讓丫鬟告訴西門慶道：“俺娘使我對西門爹說，少吃酒，早早回家。晚夕，娘如此這般要和西門爹說話哩。”
你看，二人又撞了個滿懷。而且，李瓶兒讓丫鬟約下西門慶，是在主動示愛?；氐较系奈鏖T慶裝醉不再飲酒，而李瓶兒看著應(yīng)伯爵等人老是不走，罵囚根子不絕。她是多么希望此時此刻就與西門慶共赴巫山云雨??！于是，李瓶兒便讓小廝告訴花子虛，讓他們到院中去吃酒，可以一夜不回家。
江蘇梆子戲《李瓶兒》海報
不知就里的花子虛當(dāng)然高興壞了，于是一伙人一陣風(fēng)似地走了。已推醉回家的西門慶在金蓮房里專等李瓶兒叫他。得了信的西門慶爬過墻來，看到的是已是摘了冠兒，亂挽烏云，素體濃妝，歡喜無盡的瓶兒
進得屋來，一桌齊整酒肴果菜，壺內(nèi)滿貯香醪，李瓶兒說的還是感謝西門慶勸花子虛早回家的話。酒為色媒人，幾杯酒下肚，二人便迫不及待地進入鮫綃帳中，共赴巫山云雨。二人如膠似漆，盤桓到五更時分，西門慶才離開。
李瓶兒墻頭密約
于是，二人約定暗號兒，只要子虛不在家，瓶兒就使丫鬟在墻頭上約西門慶，兩個隔墻酬和，竊玉偷香，。
一日，西門慶與花子虛、應(yīng)伯爵等兄弟聚會，突然來了幾個公人把花子虛捉走了。原來是花子虛自己兄弟們把他告在了開封府，因為他們認(rèn)為花太監(jiān)死后，財產(chǎn)都給了花子虛。李瓶兒無奈，只得請西門慶幫忙走人情。西門慶面對這個新情人又是下跪又是哭泣的請求，哪有拒絕之理，況且他也有這個本事。他告訴瓶兒要通過自己親家陳洪，找京中提督楊戩，再找太師蔡京，讓蔡、楊二人對開封府楊府尹說，沒有不成的。
于是，李瓶兒搬出六十錠大元寶，共計三千兩，讓西門慶拿去使人情。西門慶認(rèn)為不用這么多，李瓶兒說多的大官人收了去。她是唯恐自己的財產(chǎn)被花子虛兄弟們坑了去。
此時的李瓶兒之心估計早已歸了西門慶，她把自己的財寶幾乎全部寄托給西門慶，從墻頭上抬過來，全部送到了吳月娘房里去了。
錢到事好辦?；ㄗ犹摏]挨一下打便被放出來，判他將房產(chǎn)莊田賣掉，將銀子分給花子由等兄弟們。其他的房產(chǎn)、莊田都好賣，就是唯獨現(xiàn)在住的這與西門慶隔壁的房子賣不掉，因為隔壁就是西門慶，無人敢買。于是，李瓶兒使人讓西門慶拿她寄放在西門慶這里的銀子買下房子，并說：“到明日，奴不久也是你的人了。”西門慶只好買下。
《金瓶梅》插圖·迎春偷窺西門慶與李瓶兒
經(jīng)過了這樣一場官司，花子虛房產(chǎn)、莊田、銀子機會都沒有了，他想問西門慶拿去的三千兩銀子是否還有剩余，倒被李瓶兒罵了一頓，后來湊了二百多兩銀子買了獅子街一所小房子居住，氣惱加身，得了傷寒，一病不起，李瓶兒給他請?zhí)t(yī)來看，后來怕花錢，就只挨著，沒過多久就嗚呼哀哉了，年僅24歲。
花子虛死了，李瓶兒也加緊了要嫁給西門慶的計劃。把自己還保存的沉香、白蠟等東西搬出來讓西門慶賣了蓋新房花園，并聲淚俱下地告訴西門慶：“你早把奴娶過去罷！隨你把奴作第幾個，奴情愿伏侍你鋪床疊被。” “你既有真心娶奴，先早把奴房攛掇蓋了。娶過奴去，到你家住一日，死也甘心。省得奴在這里度日如年?！?“再不的，我燒了靈，先搬在五娘那邊住兩日。等你蓋了新房子，搬移不遲?！?/span>你看，李瓶兒嫁給西門慶到底有多心切！二人商定五月十五日為佳期。
《李瓶兒·金簪記》海報
俗話說：欲速則不達(dá)。李瓶兒越是著急嫁進西門府，越是有事情發(fā)生。京中楊提督被彈劾，殃及其親家陳洪，陳洪讓其子陳敬濟帶著西門大姐來清河縣西門慶這里避禍。于是，西門慶家里蓋著的房子立馬停工，大門緊閉，連忙派人去京中打探消息，把娶李瓶兒這件事早已拋之腦后。
李瓶兒多日不見西門慶的面，派人去西門府打探，卻見大門緊閉。此時的瓶兒已經(jīng)離不開西門慶了，你看，她不見西門慶來便得了病：
每日茶飯頓減，精神恍惚。到晚夕，孤眠枕上展轉(zhuǎn)躊躕。忽聽外邊打門，仿佛見西門慶來到。婦人迎門笑接，攜手進房，問其爽約之情，各訴衷腸之話。綢繆繾綣，徹夜歡娛。雞鳴天曉，便抽身回去。婦人恍然驚覺，大呼一聲，精魂已失。
馮媽媽只好請了大街口醫(yī)生蔣竹山來看，吃了幾副藥，倒也見效，不過幾日，精神復(fù)舊。李瓶兒置宴答謝蔣醫(yī)生，二人越聊越近乎，蔣竹山講了不少西門慶的壞話，這倒讓瓶兒疑心西門慶為何早已不來看自己，對眼前的蔣竹山越發(fā)有了好感，心想：“奴明日若嫁得恁樣個人也罷了，不知他有妻室沒有？”
《金瓶梅》插圖·李瓶兒許嫁蔣竹山
也許是為了感激蔣竹山，再加上對自己未來的考慮，李瓶兒很快嫁給了竹山，可以說是閃婚了。李瓶兒還拿出錢來，讓竹山在門口開了個生藥鋪，以維持生計。只過了兩個多月，李瓶兒便對竹山心生厭惡，她可是經(jīng)歷過西門慶的狂風(fēng)驟雨的，無論竹山買來什么枕邊玩具，都無法滿足瓶兒。
西門慶那邊派來保等人到京賄賂而脫禍，便找人去打了蔣竹山，因為一則他的生藥鋪搶了自家生意，再則，因為他娶了李瓶兒。這西門慶什么時候吃過這樣的虧，自己喜歡的女人被人奪了，自家清河縣的獨門生意也受到威脅。蔣竹山被打，李瓶兒便立即與之切割，趕出了家門，還是一心想著西門慶。
西門慶還是不上門來，李瓶兒只好通過玳安向西門慶表白自己的心思，還是想嫁給西門慶。西門慶便答應(yīng)了。到了接親這天，西門慶就坐在家里，因為娶瓶兒，他與月娘也鬧翻了，等瓶兒的轎子到了門口，半天也沒人出來迎接，還好孟玉樓提醒月娘，月娘這才出來迎接瓶兒進去。
《金瓶梅》插圖·李瓶兒情感西門慶
西門慶娶了瓶兒進府，卻一連三天都不進她的新房，這對一個新娘是極大的侮辱與輕視。瓶兒見如此，便大哭一場，懸梁自縊了。幸虧兩個丫鬟發(fā)現(xiàn)及時，才救了下來。這更加惹惱了西門慶，因為這會玷污他的名聲。惱羞成怒的西門慶到晚上拿著馬鞭子進了李瓶兒的房，讓她脫了衣服跪著，抽了幾鞭子。李瓶兒便把怎么生病，怎么請醫(yī)，說了一遍。她深情地對西門慶說：
“你就是醫(yī)奴的藥一般，一經(jīng)你手，教奴沒日沒夜只是想你?！?/p>
這幾句話把西門慶感動得丟了鞭子，立即讓丫鬟準(zhǔn)備酒菜，飲酒說話，和好如初，上床就寢。
李瓶兒嫁進西門府時雖然備受冷落，但是進來以后，憑著她的好性兒，對眾人也無比大方，在西門府逐漸得到大家的喜歡。西門慶對她也是相當(dāng)寵愛，沒過多久便有了身孕，為西門慶生了兒子，取名官哥。
自從李瓶兒來以后，潘金蓮感覺自己逐漸失寵。李瓶兒長得也很美，并且有一種潘金蓮缺少的那種雅致，瓶兒還會做泡螺，深得西門慶喜歡。特別是生了官哥以后，西門慶有事沒事都是要到瓶兒房里，來金蓮房里次數(shù)也越來越少。這是很正常的，西門慶中年得子，肯定是要多到瓶兒房里享受天倫之樂的。
潘金蓮很是嫉妒，于是從第32回開始便設(shè)計加害瓶兒與官哥。第32回“懷嫉驚兒”，便寫金蓮故意把官哥舉得高高的嚇?biāo)?。后來，潘金蓮又?xùn)練了一只雪獅子貓撲了官哥，將官哥兒身上皆抓破了。只聽那官哥兒“呱”的一聲，倒咽了一口氣，就不言語了，手腳都抽搐起來，無論怎么救治都無濟于事，一命嗚呼死了，只活了一年兩個月。
潘金蓮懷嫉驚兒（官哥）
西門慶把那只雪獅子貓摔死了，這是他發(fā)泄自己喪子之痛的方式，但是瓶兒始終沒有走出喪子的悲痛來，每日黃懨懨的，茶飯不思，只是哭涕，把喉音都哭啞了，把臉也抓爛了。埋葬了官哥， 也算是埋葬了李瓶兒在世間所有的希望。不久之后便也病入膏肓。
將死的李瓶兒對西門慶說道：“我的哥哥，奴已是得了這個拙病，那里好甚么！奴指望在你身邊團圓幾年，也是做夫妻一場，誰知到今二十七歲，先把冤家死了，奴又沒造化，這般不得命，拋閃了你去。若得再和你相逢，只除非在鬼門關(guān)上罷了。”
《金瓶梅》插圖·西門慶慟哭李瓶兒
李瓶兒不讓西門慶給她買太貴的棺材，她說：
“也罷，你休要信著人使那憨錢，將就使十來兩銀子，買副熟料材兒，把我埋在先頭大娘墳旁，只休把我燒化了，就是夫妻之情。早晚我就搶些漿水，也方便些。你偌多人口，往后還要過日子哩！”
李瓶兒到死還是替西門慶考慮，西門慶不聽便罷，聽了如刀剜肝膽、劍銼身心相似?？薜溃?strong>“我的姐姐，你說的是那里話！我西門慶就窮死了，也不肯虧負(fù)了你！”西門慶這句話倒是真的，他為瓶兒的棺材花了320兩銀子（后文龐春梅買棺材埋葬潘金蓮，只花了6兩銀子）。
陳全勝繪·李瓶兒睹物思官哥
李瓶兒臨死前把自己身邊的丫鬟，官哥奶媽等人都安排妥當(dāng)，可見她對身邊人的關(guān)照。她又對西門慶做了最后的交待：
“我的哥哥，奴承望和你白頭相守，誰知奴今日死去也。趁奴不閉眼，我和你說幾句話兒：你家事大，孤身無靠，又沒幫手，凡事斟酌，休要一沖性兒。大娘等，你也少要虧了他。他身上不方便，早晚替你生下個根絆兒，庶不散了你家事。你又居著個官，今后也少要往那里去吃酒，早些兒來家，你家事要緊。比不的有奴在，還早晚勸你。奴若死了，誰肯苦口說你？”
處處都是為了西門慶與他的家業(yè)著想。 瓶兒也對月娘說：“娘到明日好生看養(yǎng)著，與他爹做個根蒂兒，休要似奴粗心，吃人暗算了?！?/span>可見，她對兒子官哥怎么死的心知肚明，她就是不愿讓西門慶懲罰潘金蓮，主要還是不想西門府鬧得亂哄哄的。
西門慶在李瓶兒葬禮上掩面而泣
李瓶兒死了，西門慶哭得天昏地暗：
西門慶也不顧甚么身底下血漬，兩只手捧著他香腮親著，口口聲聲只叫：“我的沒救的姐姐，有仁義好性兒的姐姐！你怎的閃了我去了？寧可教我西門慶死了罷。我也不久活于世了，平白活著做甚么！”在房里離地跳的有三尺高，大放聲號哭。
《金瓶梅》中，西門慶發(fā)生過關(guān)系的女人有19人之多，李瓶兒是唯一一個讓他動了真情的。他給了她足夠的眼淚與悲傷，也給了她一個足夠豪華的葬禮，還把她的畫像留在她生前的房間里。李瓶兒更是放不下西門慶，第67回“李瓶兒夢訴幽情”，其魂魄還來告訴西門慶沒事少在外吃酒，早早來家，以防被人（也包括花子虛的魂魄）害。第71回“李瓶兒何家托夢”，西門慶到京城，李瓶兒魂魄追了去，一直告誡西門慶不要貪杯，要早早回家，“那廝不時伺害于你，千萬勿忘?！薄澳菑P”就是指花子虛魂魄。只可惜，西門慶沒有聽李瓶兒生前以及死后的這些告誡，后文他從王六兒家回去的路上遇見的撲向自己的那陣旋風(fēng)中的黑影（第79回），不就是花子虛與武大的魂魄嗎？
《金瓶梅》插圖·李瓶兒何家托夢
李瓶兒，一個出身亦堪憐的女人，生生死死都是為西門慶，顯示了她的柔情與堅忍。但是，她對花子虛的狠毒與背叛，也頗受人詬病。一個女人，顯示了極為矛盾的兩面性，導(dǎo)致對其評價不一。清人張竹坡認(rèn)為瓶兒是個“癡人”，估計就是針對他對西門慶的癡情吧。從這一個角度來說，她對花子虛的背叛也是為了追求西門慶吧。只是有一點不可恕，就是花子虛病倒了，先還給他看病，后來怕花錢就不請醫(yī)生了，導(dǎo)致花子虛病死。李瓶兒缺看病的那點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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